摘要: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米蘭·昆德拉采用了幽默、隱喻、復調、反諷的互文性和鏡相理論相互交織的敘事手法,有助于讀者更深層次地了解和解讀昆德拉基于性愛的存在主義思辨哲學,起到了闡釋和深化主題的作用。
關鍵詞:《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互文性 鏡像理論
米蘭·昆德拉發表于1984年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是他的代表作,他采用了幽默、隱喻、復調、反諷的互文性敘事手法,并結合鏡像理論的藝術手法,描述捷克人在“布拉格之春”改革運動期間及被蘇軍占領時期適應生活和人際關系的種種困境,對人類的存在意識進行有力的剖析。昆德拉以生命輕重二元論來觀察世界,審視靈魂,詮釋生命的真諦,也引發了廣大讀者的深刻思考。
一、互文性
互文性這一術語是法國著名語言學家朱莉婭·克里斯蒂娃在1969年首次提出的?;ノ男岳碚撌窃谖鞣浇Y構主義和后結構主義思潮中產生的一種文本理論。它是現當代西方主要文化理論的結晶??死锼沟偻尢岢隽诉@樣一個觀點:互文性的引文從來就不是單純的或直接的,而總是按某種方式加以改造、扭曲、錯位、濃縮、或編輯,以適合講話主體的價值系統。著名的敘事學家杰拉爾德·普林斯對互文性下了一個較為清楚易懂的定義:一個確定的文本與它所引用、改寫、吸收、擴展、或在總體上加以改造的其他文本之間的關系,并且依據這種關系才可能理解這個文本。互文性在文學作品中主要體現為典故和原型─指在文本中出自圣經、神話、童話、民間傳說、歷史故事、宗教故事及經典作品等等之中的典故和原型。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這一書名及小說第一部和第五部的命名輕與重都是一種隱喻,源于圣經故事?!兑d》美國《圣經》文學專家萊肯指出:“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完成了替人類贖罪的使命,是圣經《新約》中福音故事的基礎,也是整部《新約》神學思想的基礎。”昆德拉在這里寫道:如果我們生命的每一秒鐘得無限重復,我們就會像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一樣被釘死在永恒上。這就是尼采說永恒輪回的想法是最沉重的負擔的緣故吧。
托馬斯一直認為特蕾莎是一個被人放在涂了樹脂的籃子里順水漂來的孩子。他對這個幾乎不相識的姑娘感到了一種無法解釋的愛。就像法老的女兒看著搖籃里的摩西的那種喜愛。如果法老的女兒沒有抓住水中那只放了小摩西的搖籃,世上就不會有《舊約》,也不會有我們全部的文明了!如果沒有托馬斯收留了特蕾莎就不會有之后這段感人的愛情故事和這份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或重了。正如托馬斯感慨道:多少古老的神話,都以棄兒被人搭救的情節開始!如果波里布斯沒有收養小俄狄甫斯,索??死账咕蛯懖怀鏊顗衙赖谋瘎×?。
耶穌背負人類的罪惡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埃及法老的女兒拯救搖籃中的以色列人后裔摩西及俄狄甫斯弒父娶母這三個標志性場景及經典人物對于讀者非常熟悉,互文性的魅力得以彰顯。讀者非常容易理解作者賦予文本的原始寓意。作者利用讀者的認知體系和情感認知與文本符號產生強烈共鳴。在閱讀中,讀者自身的經驗和感覺與作者、文本以及文本中的情節和人物產生交互,使讀者產生閱讀快感。
二、鏡像理論
鏡像理論是在1936年由法國著名精神分析學家拉康提出的。其具體過程是:剛開始,嬰兒認為鏡子里的是他人,后來才認識到鏡子里的就是自己,在這個階段,嬰兒首次充分認識到自我。而在此之前,嬰兒還沒有確立一個“自我”意識。從鏡像階段開始,嬰兒就確立了“自我”與“他人”之間的對立。換句話說,嬰兒只有通過鏡子認識到了“他人是誰”,才能夠意識到“自己是誰”?!八恕钡哪抗庖彩菋雰赫J識“自我”的一面鏡子,“他人”不斷地向“自我”發出約束信號。在他人的目光中,嬰兒將鏡像內化成為“自我”。拉康的鏡像階段從嬰兒照鏡子出發,將一切混淆了現實與想象的情景都稱為鏡像體驗。
在小說中,作者多次描寫到女主人公照鏡子的場景。特蕾莎經常照鏡子是試圖透過肉體看到自己。吸引她走到鏡子前的并不是虛榮心,而是在鏡中能看到自我令她震驚……她久久地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偶爾令她不快的是,她在自己的臉上發現了母親的輪廓。因為在外貌上她和母親相似,但是她卻非常討厭母親的所作所為及對待她的態度和方式。母親在婚姻的選擇和經營方面是徹底的失敗。于是她更固執地看著自己,調動自己的意志力,以虛化母親的影子,然后將之徹底抹去,讓完全屬于她自己的東西留在臉上。顯然特蕾莎照鏡子就是想要辨別自己和母親的不同,確定“自我”。
作者昆德拉也對此進行了精辟的分析:在這個世界里,青春和美貌了無意義,世界只不過是一個巨大的肉體集中營,一具具肉體彼此相像,而靈魂是根本看不見的。現在,對她經常站在鏡子前長時間地注視自己,我們終于可以比較理解了。這是一場和母親的戰斗。這是一種要有別于其他肉體的渴望。事實上,特蕾莎照鏡子不但是想要有別于母親,更希望有別于和丈夫托馬斯有染的所有其他女性。她不斷地被丈夫和其他女性調情的場景所困擾,以至于噩夢連連。
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互文性及鏡像理論敘事手法的使用,展示了作者獨特的創作魅力?;凇安祭裰骸边@一政治背景,該作品以黑色幽默的基調闡釋了小說中人物不可避免的悲劇性結局,傳達了作者對政治、人生、性愛的探索和追問。
參考文獻:
[1] 帕特里克·奧唐奈等編.《互文性與當代美國小說》,霍普金斯大學出版社,1989, 第260頁
[2] 哈羅德·布魯姆.《誤讀之圖》,紐約:牛津大學出版社,1975,第3頁
作者簡介:
朱亞梅,女,講師,主要從事西方文論和英美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