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文化：小學美育建設的應有視野

【內容摘要】當前，“兒童”和“兒童文化”的缺席，讓小學美育建設的意義與價值受到了威脅。成人的過分干預和成人文化過盛，影響著小學美育建設的實效。然而，對于教育，尤其是美育來說，尊重兒童與兒童文化的存在，順應兒童的天性，呵護純真的童心，追尋童年的詩意，是何等重要！理想的小學美育應當弘揚“游戲精神”，讓兒童在游戲中學習審美；回歸“生活世界”，美在兒童熟悉的地方；支持“自由創造”，展現屬于兒童的精彩；突出“童話色彩”，讓童話陪伴兒童成長。

【關鍵詞】兒童文化 小學美育 應有視野

自盧梭在西方最早“發現”兒童，周作人最早在中國“發現”兒童之后，“為了兒童”的吶喊在世界上從未停息。然而，現實中，成人常以“為了兒童”的名義，造成童年生態的“被成人化”。處在成人文化浸染下的兒童，少了兒童的天性與靈性，兒童的審美情趣都被抹上了成人化的痕跡。

1.成人文化過盛對小學美育建設的侵蝕。

鏡頭一：成人的“六一”畫展

“六一”前夕，某校組織學生繪畫大賽，學生參與熱情高漲。很多學生在班主任老師的號召下，紛紛繪制了自己認為滿意的作品，信心滿懷地投了稿。學校請了眾多兒童繪畫的“專家”來進行評審。待獲獎結果公布在櫥窗時，大家才發現，這些獲獎的作品基本上都是美術組老師“磨”出來的作品，符合成人評委的標準。但這些作品，孩子們看了卻總覺得離自己太遠。學校為了進一步提升辦學知名度，體現素質教育的辦學特色，特地花了大價錢租了某大型美術館，決定在“六一”期間，將這些獲獎作品展出。為了讓開幕式顯得有水平，學校組織學生一遍遍彩排，常常因為某些環節、表情的“不到位”被導演一遍遍訓斥而又一次次“重來”。開幕當天，學校請了多方領導、貴賓，校長致辭、領導講話、獲獎感言……此時，孩子僅僅是觀眾，融不到節日的氣氛中去。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成人往往還請來了媒體，采訪學生時，教學生說“我今天收獲很豐富”！

鏡頭二：班級黑板報評比

班級是兒童學習生活的主要場所，黑板報應當是在老師的輔導下兒童建立的自己的宣傳陣地和交流平臺。但是很多學校為了迎接各類檢查、評比和視導，黑板報評比細則往往不能考慮兒童自己的感受，而是在最大程度上考慮來檢查、評比和視導的“專家”的視角：版面設計是否規范，是否有報頭，標題是否醒目，書寫是否工整，有沒有“衛生欄”，有沒有“外語角”，主題是否積極向上……在這樣的評比標準下，老師們都“親自”上陣，有的還請美術老師前來助陣。

以上，我們也不難發現，小學美育也被濃烈的成人文化包圍和侵襲著。這樣的教育又有何意義？在我們的實踐中，我們似乎忽視了“兒童精神成長的特殊矛盾（成長機制）不同于成人精神發展的特殊矛盾”（劉曉東語）。兩者的差異是兒童生活、兒童世界、兒童文化與成人生活、成人世界、成人文化存在差別的根本原因。

2.成人文化過盛對小學美育建設的危害。

危害一：讓兒童過早喪失了審美興趣和自信

處在成人文化的環境中，兒童沒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審美體驗，沒有審美經驗的積累，也形成不了自己的審美標準，對成人提供的審美主題喪失了興趣。曾經做過這樣一個調查：2006年3月，筆者在主持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一五”立項課題《“立美修德”校本課程開發與實踐》時，對南京市10所小學一年級的1753名學生進行了問卷調查，調查只有一個問題：“你喜歡美術嗎？（回答：是或者否）”四年后，2010年3月，筆者又對這屆學生進行了統計，因為客觀原因，1734名學生參加了問卷調查，調查依然是這一個問題：“你喜歡美術嗎？（回答：是或者否）”同一個問題，同一屆學生，一年級回答“喜歡美術”的占95.4%，到了五年級回答“喜歡美術”的占35.1%。這當中，可能原因多種多樣，但是，有一個問題不能回避，那就是通過我們的教育，孩子反而對自己的學習沒有了“底氣和信心”。因為，在我們的教育中，由于大多數同學達不到成人的“要求”、成人的“標準”，獲得不到成人的“肯定”，因此享受不到成功的體驗和審美的樂趣，從而喪失了審美的自信。

危害二：讓兒童過早學會了對成人迎合

成人的“標準”、成人的“要求”過多，讓兒童學會了“迎合”。學生的審美過程中缺失了自我，認為：成人喜歡的，就應該是自己喜歡的；成人肯定的，就應該是自己肯定的；成人要求的，就應該是自己努力達到的目標。成人的一切，成了兒童膜拜的對象。由于成人掌握著“評價的權力”，因此兒童只有學會“迎合”成人，才能獲得“肯定”、“表揚”、“贊許”。而在這樣的教育過程中，兒童完全沒有了自我，更沒有了自我文化。

危害三：讓小學美育失去了真正的意義和價值

小學美育的意義和價值在于引導兒童多感知、體驗美的事物和美的規律，豐富他們的美感經驗，尊重兒童的審美個性，培養兒童“有形式感”的眼睛，即對美的敏感性，為審美創造打下基礎。對兒童的關注和對兒童文化的尊重是小學美育的出發點。如果小學美育缺失了對兒童文化的尊重，小學美育過程中缺乏了對兒童的關注，那么，小學美育就失去了真正的意義和價值。

一、兒童文化作為小學美育應有視野的理由

美育，要從兒童出發，從兒童文化出發。以下將根據三位前哲的研究成果、思想以及筆者的思考，闡述兒童文化作為小學美育應有視野的理論基礎。

1.馬克思的審美理論。

雖然馬克思沒有系統地集中闡述這些理論，而是散見于他的以《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為代表的各種著作中，但這些理論仍是馬克思主義學說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馬克思認為，勞動創造了美。“動物只是按照它所屬的那個種的尺度和需要來建造，而人卻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并且懂得怎樣處處都把內在的尺度運用到對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規律來建造。”這對兒童文化作為小學美育的應有視野提供了依據。

2.杜威的兒童美育思想。

杜威認為在教育過程中應結合藝術開展教育，教育時應把兒童與世界緊密聯系起來，注意兒童的生活世界，而不能把兒童當成單純的思想接受者，重視兒童自身的經驗才是藝術與教育結合的核心。事實上，在杜威1986到1904年創設的芝加哥實驗學校，兒童美育活動已經涵蓋了我們今天所倡導的藝術綜合的全部內容，學校所實施的美育，其教學內容所呈現的全面性、深刻性，教學目標所體現的鮮明性、旗幟性，教學內容所具有的新穎性、開放性，不僅對美國當時的教育是一次全新的挑戰，而且對我們當代美育的開展具有多方面的啟迪意義。

3.盧梭的兒童美育思想。

盧梭認為，應該讓兒童接觸大自然，領略大自然的美，傾聽大自然的音樂，喚起一種思想和情感，得到美的享受，獲得美的教育。同時，他主張對兒童實施美育應該是在審美愉悅中完成，這種審美是符合兒童心理的審美，而游戲性是童心之美的基礎；主張讓學生學習繪畫藝術、音樂，“其目的，不是為了這門藝術而學這門藝術，而是在于使他的觀察正確和手指靈巧”；主張通過勞動，在培養兒童創造性的同時，啟迪兒童的美學觀，使得勞動、人和美結成一個整體，給兒童以樂趣和美感；主張通過美育來培養自然天性充分得到發展的“自然人”。這些觀點都是遵循審美教育規律和人的發展規律的，對現實中的美育有著重要的啟迪價值。

二、基于兒童文化的小學美育建設策略

1.弘揚“游戲精神”：在游戲中學習審美。

游戲是孩子生命歷程中不可或缺的存在狀態。在兒童的生活中，游戲是一種精神的體現，游戲是兒童理解、體驗、超越生活的方式。兒童的游戲與成人所從事的游戲活動有根本的不同，游戲之于兒童，是其生活本身。

我認為，兒童的“游戲精神”在小學美育建設中的運用要突出這樣三個方面：其一是自由。我們在組織游戲活動時，要讓兒童根據自己的興趣和意愿選擇游戲內容，協商游戲規則，把握游戲進程，自覺接受活動的規則和責任，不將其作為沉重的外在負擔，從思維到行動都與游戲結構自然合拍，實現事實上的意識自由。其二是體驗。設計游戲時，要讓兒童完全沉醉于游戲中，擺脫一切壓抑、緊張、懷疑和怯懦，生動地體驗到生命精神的展示與生命活力的釋放。其三是創造。游戲著的兒童可以主動積極、隨機應變地駕馭一切客觀環境。兒童作為一個自由人投入游戲，每一次都充滿想象和熱情，充分表達，真切體驗。他們平等地約定創造規則，或是推倒舊有的秩序。游戲的兒童可以超越事物的常規功能，甚至賦予它生命性，這種開放的、無目的的、創造的狀態正是游戲的靈魂所在。

2.回歸“生活世界”：美在兒童熟悉的地方。

小學美育建設要回歸兒童的生活世界，這就需要我們從兒童的生活出發，尊重兒童的生活情趣，讓兒童的生活趨向詩性、游戲、童話、夢想、好奇、探索，讓兒童在自己生命里培育著自己的精神情懷。

在實踐中，有這樣三種形式十分有效：其一，間接參觀。通過圖片、視頻等途徑，組織學生間接參觀，了解審美客體的構成，增強感性認識，這有利于對審美客體的深度了解，更深刻細膩地表現審美對象。如教學《我設計的橋》、《我設計的房子》等內容時進行間接參觀，學生的參與欲增強，提高了學習的積極性。其二，生活實踐。利用課堂，扮演角色再現生活，培養學生的主體實踐意識，在實踐活動中完成審美活動。其途徑或過程為：講解情境——擔當角色——理解角色——表現角色。如教學《漂亮裙子》在選材料做裙子時，安排了這樣的情境：四位小朋友扮成了“賣布老板”在大聲叫喊，招攬生意。其余學生成了“買家”，挑選自己滿意的“布”（教師預先準備好的，各種顏色、各種花紋的彩紙）。制作完畢后，模擬時裝表演展示創作成果。其三，實驗演示。實驗演示中強烈的過程滲透，形象直觀，使孩子們的求異性心理得到一種滿足，感受一種體驗。如三間色調配法的認識，就通過實驗演示將原色兩兩等量相調于透明的玻璃量杯中，分出橙、綠、紫，學生加深了對三間色的理解。

3.支持“自由創造”：展現屬于兒童的精彩。

畢加索和克利在兒童的涂鴉里看到了藝術的真諦，他們這樣的偉大藝術家竟然說兒童就是藝術家。克利甚至對自己三歲的兒子的繪畫羨慕不已。兒童的自由與創造最大的優勢在于其巨大的潛力，所以，童年是兒童自我的世界，教育則是兒童實現真正自由、走向豐富完美的一個臺階。

在小學美育建設中，我們要善于走進兒童的自由世界，傾聽兒童“我”的呼喚。去欣賞他們的無窮創造力，善于創造一種環境來向他們的“童心”發出邀請。不能侵犯、漠視兒童世界的威嚴，不能用“不允許”來給兒童的自由予以干擾。

例如，在小學美術《變廢為寶》一課中，為了使學生發現廢棄材料的美以及可以利用其形態或肌理的特點來進行藝術構思和美化生活，教師以平面構成的基本要素“點、線、面”來啟發和引導學生到生活中去找點狀的、線狀的、面狀的材料，進行自由創作。點狀的材料一般都比較細小，如石子、砂粒、谷物、紐扣等，可以運用串聯、粘接、拼貼、排列、鑲嵌等方法；線狀的材料，如繩、線、金屬絲、麥稈、藤條等，可以運用盤繞、編織、插接、排列、拼接、扎、束等方法；面狀的材料如紙、布、刨花、花瓣、樹葉等，可以運用剪、裁、折、卷、鋸、插接、排列、粘貼、縫等方法；還有一種是塊狀的材料如泥塊、木塊、石膏塊、石蠟、海綿、泡沫塑料等，可以運用切、刻、削、刮、撕、拼接、串聯、組合等手段來造型。課上學生利用各種廢舊糖豆、米粒、樹枝等材料制作風景畫惟妙惟肖，具有一定的裝飾趣味。

4.突出“童話色彩”：讓童話陪伴兒童成長。

童話是兒童與客觀世界的對話。兒童在聽、讀童話的同時，就是在和世界展開一種獨特的對話。童話中的主人公，對于它們自身來說，都是虛假的存在，但對于兒童來說，那就是真實的世界，一種真實的存在。在這種意義上，童話就是真實世界的特殊展現。童話是兒童認識這個世界的一個途徑。

實際教學時，講述童話故事是一個很好的美育途徑。如教學《色彩中的冷暖色》時用故事情境來加強對冷暖色的認識，通過暢游月亮王國、太陽王國，感受月亮王國中的冷色意境、太陽王國中的暖色氛圍，促進學生對冷暖色的感知。一般來說，通過童話故事營造童話氛圍，有兩個方式：其一，全程式的故事滲透。以一個完整的童話故事貫穿于整個美術教學活動中，使學生成為故事中的主人，帶著豐富的感情色彩參與整個故事，感受喜怒哀樂，品味美的意蘊。如教學《設計一雙新鞋子》，以一位旅行家的故事貫穿于全過程，學生們就根據故事中的不同地理環境、氣候特征設計很多功能齊全，造型新穎的新鞋子送給旅行家：有安裝自動收縮滑板的，有充氣式鞋幫的可步行于水面上的新鞋，有安上指南針、微型電腦等現代化功能的新鞋……豐富的作品充分展示了孩子們的自由想象。其二，懸念式的故事情趣。設置懸念式的故事情趣，有利于學生創造性思維的拓展、延伸，有利于培養學生的發散性思維。如教學《畫太陽》時，設計了這樣一個小故事，讓學生進入情境：太陽是美麗的，但每個人心中的太陽又是不同的。農民伯伯更希望夏日的太陽是藍色的，那么工人叔叔、警察叔叔又希望太陽是怎樣的呢？學生進行聯想繪畫：長滿眼睛的太陽是為盲人設計的，一半亮一半暗的太陽是為警察叔叔設計的。一個太陽一個故事，故事里的太陽更親切、更感人，這故事里有著孩子們一顆顆誠摯的童心和愛心。

綜上，對于教育，尋找童年的意義，順應兒童的天性，呵護純真的童心，追尋兒童的詩意，是何等重要！美育是以最有價值的內容、以道德的方式展開的活動和過程，這種道德的方式，就是讓受教育者有尊嚴地生活在教室里和校園里，讓受教育者有“尊嚴”，教育者就得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保護他們、想著他們、引領他們。也正因為此，兒童文化應當成為小學美育建設的應有視野。

（作者單位：南京市五老村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