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之思

語文考試，可以只考作文么

近些年來，作文在語文考試中的比重漸有上升。但是，相比古代科舉取士，只考一篇文章的簡練大膽，現代的語文考試，無疑失之零碎繁瑣，雖有字詞句篇的全面考查，但語文學習，收效并不佳。

一是作文寫作是大難題；二是閱讀理解，得分偏低。這兩大難點，一直困擾著我國的語文教學。因為，我們孩子學語文的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字、詞、句中去了，投入到大量支離細碎的練習題中去了。分配給閱讀與寫作的時間，相當有限。就算是課內的課文教學，也等同于肢解課文，往往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孩子很少對一篇課文有整體的感知，背離語言學習的本質。語文作為母語，就是要多聽多說，多讀多寫，形成語感，注重積累。

正因為現在的語文考試大而全，細而碎，學生不得不把大量的時間用于作字詞的練習，而用于閱讀與寫作的時間少得可憐。因此，現代的中小學生，既不能像古代的學生那樣，“腹有詩書氣自華”（代之以練過習題千萬道），吟詩作賦，下筆成篇，對聯書法，樣樣拿得出手，也難以像古代的學生那樣，擁有良好的文史哲的功底（《四書五經》），有良好的人文修養。應付考試，大都是套作。視寫作為一大苦事，不是苦于沒材料，就是苦于主題偽圣化，假深刻。

要改變語文學習的這種現狀，必須簡化現行的語文考試，突出寫作在語文學習中的應有地位。讓學生多讀多寫，日積月累，然后寫作如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某國內著名大報招考記者的時候，應聘者基本條件達到要求后，就是讓其限時寫一篇1500字的文章，再加上10分鐘的口語表達，最后決定錄用與否。據說，實行多年，很少走眼。

什么時候，孩子們也能寫一篇作文加一段口語表達來應對語文考試，也許孩子們會感覺語文沒有那么可恨了。教師教起語文來，也沒有那么頭疼。我們的語文課堂，我們的校園，才有書聲朗朗。我們的孩子，才會感受與領略到漢語之美，漢語之魅。

語文閱讀考試，究竟考什么？

看了一些中學的語文閱讀考試材料，大致可分為幾個系列。其一是苦難悲慘系列。苦難的父親，苦難的母親，苦難的繼母，為弟弟讀書犧牲自己終身幸福的姐姐，為弟妹升學不顧自己前程的老大，為了學生不顧自己身體健康的老師，拼命工作積勞成疾的勞模。說的大都是農村的事兒，寫的都是可歌可泣的人，無私，勤勞，高尚，但也悲慘，災禍連連，這些人最后大都死了或殘了……于是，作者滿是愧疚，滿是心酸的回憶，學生難以理解地答題，但往往很難答對。因為這些似乎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故事，現在孩子缺少相關體驗，也難以感受到主人公的精神感召。

其二是革命故事系列。有長征的，有抗日戰爭的，有解放戰爭的，有抗美援朝的。沒有加注文章背景，就要孩子們體味與感悟其中的革命精神。依孩子們現有的生活經歷與知識背景，往往是理解不透徹，回答不完全，丟分多多。如沒有軍方背景的孩子們不知道“軍需官”是負責后勤物資供應的；不知道參謀長是干什么工作的，不知道團長手下有多少士兵．．．．．．孩子從考卷失分得到的體驗是“自己不行”，沒有閱讀理解能力。其實，孩子最欠缺的是對軍事知識與戰爭史的基本了解，題目考查的邏輯分析能力勝過語言的感知。

其三是輕靈小品系列。展示文人的雅好與清高，無關現實與人生。一味追求文字的精美與韻味，獨缺風骨與擔當。什么故鄉的月亮喲，什么遠方的樹呀，什么小草小溪的情趣呀，讓孩子學會無病吟呻，步入歧途。

即使偶爾有寫到少兒題材的，那一定無關讀書學習的，而是與野獸搏斗，與災害抗爭，與壞人斗爭的。當然，階級斗爭的題材是沒有了，但是，濃濃的火藥味似乎沒有消去。仿佛不斗不爭，不災不難，白活一生。

在我們的閱讀材料上，很難看到時代的內容。如神五升天，如汶川地震，如世博題材，如亞運盛會。也很難看到智慧的光芒，科技的新貌，時代的進步。因為有太多的勤勞與堅韌，有太多的苦難與勇敢，有太多的控訴與愧疚，有太多的犧牲與奉獻，有太多的崇高與美德。是不是我們的閱讀材料早就編好了，拿來用就行了？不用改變，不用創新，幾十年如一日，與教材同步，與教輔配套？ 惟獨沒有關注的是，我們的孩子究竟需要什么，究竟對什么感興趣，究竟要學習什么？我不是說前兩類題材不能有，而是說它們所占比例太多太重了。

讓今天的孩子去讀《駝駱祥子》，結果考試時問祥子的妻子是誰時，有孩子答“女人”，更有甚者答“駝駱”。為什么？孩子壓根就沒看。今天的孩子愛看的是《福爾摩斯探案集》《80天環游地球》，《海底二萬里》，是動畫片，是兒童文學作品《哈里·波特》，而我們的考試內容，哪一個不是遠離童心童趣？

當所學與生活遠離并脫節的時候，我們有沒有想過，這種讀古代書，立陳舊念，做現代人可能會有問題？

一冊語文教材，究竟能解決什么問題

現行的一冊語文教材，以單元為單位，組織幾篇相關課文，什么科技文啦，什么人與自然啦，什么親情系列啦，什么古詩文啦，一冊書內，一脈相承求“全”思維，面面俱到，但僅限于點到即止，哪一點都不足以讓學生學深學透。年年如此，只不過隨著年級的提升，文章長一點，內容深一點而已。

古代的學生讀書，學《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認字，讀《千家詩》《唐詩三百首》習詩，讀《宋詞選》可以作詞，讀《古文觀止》可以學會散文，讀《四書五經》悟理，讀《二十四史》可以明史，基本上一本書可以解決一個問題，一本教材可以填補一個空白。

現在的一冊語文教材能承擔這樣的使命么？

其實，我們完全可以將以前的精華吸取過來，小學一年級重在認字，以《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為教材；小學二年級重在讀詩，以《千家詩》《中華古詩詞精選》為教材，讓學生讀背；小學三年級，又設立一個教學目標，用一冊教材來達到。依次類推，一年一個教學目標，一年上一個臺階，孩子們的漢語水平、人文修養肯定好過目前這樣的教材教學。

我們的語文教學，要往前看，有時候，不妨也往后望望。

責任編輯 蕭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