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對東北解放區教師隊伍的思想改造教育①

趙秋靜

(西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甘肅蘭州730070)

中國共產黨對東北解放區教師隊伍的思想改造教育①

趙秋靜

(西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甘肅蘭州730070)

在東北兩個命運的大決戰中,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教育事業發展成為解放戰爭的一條重要戰線。而東北解放區教師隊伍的思想改造教育是發展新民主主義教育事業的前提和基礎。對原有舊教師和舊知識分子的使用,堅決貫徹了團結、教育、改造的基本方針,通過組織各種政治訓練班和座談會、領導教師做群眾工作、提升教職員地位等方式,調動起了大批可以利用的原有舊教員和舊知識分子。這些戰斗在文教崗位上的新舊教師為中國新民主主義教育和革命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相當一部分人成為政治學習與業務研究的模范。

東北解放區;教師隊伍;思想改造教育

東北解放區的教育事業,是在日偽的奴化教育與國民黨的黨化愚民教育基礎上建設發展起來的,這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教育歷史上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它在東北兩個命運的大決戰中創造了輝煌的業績,成為解放戰爭的一條重要戰線,也展現了中國共產黨的思想政治工作無比的戰斗力。肅清敵偽奴化教育和盲目正統觀念的遺毒,在原有舊教育的基礎上進行改造是發展新民主主義教育的第一步,而改造的第一步則是教師的思想改造。

一、東北解放區師資概況

抗戰勝利后,黨中央向東北教育戰線派遣了一批(包括董純才、車向忱等)教育專家和教育骨干,使得東北解放區的教育事業一開始就置于黨的領導下,并貫徹新民主主義教育的總方針。在東北解放區,東北大學負責中學師資培養、在各地中學普辦正規師范班和簡師班、小學辦師資短訓班,然而這些遠遠不能適應東北教育事業的迅速發展對教員數量的需要,解決師資緊缺的主要辦法是使用原有教職員和舊知識分子,因此也放低了對教師隊伍的條件限制:只要沒有做過反革命活動并且愿意進步的舊教員都應該爭取,在使用中幫助他們去掉舊思想、舊觀點。[1]直到東北第四次教育會議,仍強調這一使用政策:“新培養不是短期可以辦好的,到外面去請也難全部解決問題,基本辦法還是提高現有的教員”。[2]社會上失業的知識分子也是師資隊伍的重要補充力量。據遼北省統計,1948年遼北小學教師進修班的六千六百二十多人中,有兩千多名是為補充師資吸收的社會上的失業知識分子。[3]從1945年抗戰勝利后到建國初期,整個吉林省被洗刷的頑固舊知識分子只有700人,未被采用的3788人。[4]對教師的培養和使用政策大大補充了師資隊伍,基本滿足了學校的教學需求。同時,這也決定了對教師的思想改造是東北解放區新民主主義教育工作一項重要而艱巨的任務。

二、在職教師普遍存在的思想問題

東北解放區的教職員“大致有兩種類型:一類是原有教職員,占現有教師的大多數。他們受舊教育與舊社會的影響很深,雖然或多或少的受過我們一些教育,政治認識上有了一些進步,但是舊的思想、舊的觀點、舊的方法,還去掉不多,或者沒有去掉。”“一類是新教員,是我們干部學校訓練出來的一批青年教員,政治上較進步,工作很積極,但文化低,業務知識技能差”。[2]在具體的教育工作中,暴露出很多問題,影響工作效果,阻礙新民主主義教育事業的發展進程。

(一)階級立場模糊,沒有認清新民主主義教育的本質

一切教育活動,都代表著一定階級或社會集團的利益需求。新民主主義教育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一部分,是為人民大眾服務的教育事業。東北的教職員雖然過去也受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欺壓,生活困苦,但是由于他們大多出身于舊社會,家庭背景復雜,沒有明確的階級立場和階級意識。因此,他們大多數在思想上和作風上是與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舊教育相適應的,還沒有轉變到為人民服務的階級立場上來。在年輕的新教師中,對新民主主義教育的認識也普遍模糊。東北解放后,梨樹縣為培養一批教聯干部與中心校骨干于1949年春際舉辦的知識青年教師訓練班中,一般教師對“中國共產黨的轉變”、“教學為生產服務”,“知識分子的道路”等問題都沒有正確的認識。參加訓練班的僅有百分之二十是為了要求進步,其他絕大多數都是為了當中心校長或得到提拔。[5]

(二)采取混事態度、存在單純雇傭觀點

在東北解放區,絕大多數教職員自覺或不自覺的存在雇傭觀點,把學校當作是校長或少數人的,與自己無份。在教學上,能敷衍就敷衍,馬馬虎虎,不負責任,習慣了做“教育混子”。存在這種思想的人,在實際工作中表現出對業務研究缺乏興趣,滿足于過去的一些舊的經驗。有的教員雖然也研究政治和業務,但多數是怕領導對他有看法,迫于形勢,怕丟了飯碗。他們在思想上并不認可民主教育的理論和方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三)政治常識匱乏、政治思想混亂

由于東北的特殊歷史條件,東北的教師隊伍對中國歷史和東北問題的真相知道的非常少,政治常識匱乏,政治思想混亂。“一般教師對土改及知識分子政策,蘇聯問題,美國問題,人民解放戰爭問題及其他時事問題均缺乏正確認識”。1949年克山縣小學教師集訓中的政治考試中,答出:“革命對象是工人、貧雇中農”,各省簡稱把“皖”答成“吉林”,“贛”答成“松江”,“中國人口是三千萬”,“一九二一.七是戰爭開始”。[6]教員參加教師集訓班和座談會的動機也各不相同,除了個別是為了提高文化水平,學習業務技術外,多數認為“不入進修班,來年當不上教師”“受訓不受歧視”,出身不好的教員則擔心被洗刷。

(四)不要政治的舊正規化教育思想嚴重

在開展新型正規化教育階段,由于教育的基本方針是以文化和業務教育內容為主、縮小政治課比重。很多舊教員誤認為是要實行舊的正規化教育,便撇開中國的國情和需要,提出“一切為了正規上課”的口號,單純的“為教育而教育”、“為文化而文化”、“為科學而科學”,拿出先生講學生聽舊正規化教育的一套,填鴨式的硬灌給學生一些不適用的空洞的知識。這種關起大門辦教育的現象就是不要政治的教育思想,這在東北解放區普遍存在,只是程度不同。

(五)認為教育工作不受重視,不安心教育工作

東北解放戰爭勝利后,大力發展生產建設成為黨的工作重心,相當一部分黨的干部對教育工作忽略,甚至看不起教員,以致有的人認為搞教育工作的是“半革命”。因此,在教師隊伍中也出現“教育工作吃不開”的認識定律。在農村,過去教師工資拖欠,生活無保障,各部門干部可以隨意使用他們,“吃力不討好”。在城市,學校教師看到財經部門待遇高便認為“教育工作多 也不是中心,干這行誰也瞧不起”,不但看到“東北今天是以生產建為壓倒一切的頭等任務,還聯想到即使到了將來的共產主義社會,物質生產的經濟建設總是要超過精神生產的教育事業”[7],認為搞教育工作的什么時候都會落在別人的后面。于是,要求轉行或不安心工作的現象普遍存在。

三、教師隊伍思想改造與重構的基本方針和方法

(一)堅持團結、教育、改造的基本方針

中國共產黨對待知識分子的政策一貫堅持團結、教育、改造的基本方針,解決東北解放區師資的主要途徑就是貫徹東北局關于知識分子的決定的精神。針對土改過程中,出現三查三整、清洗地富出身的知識分子的極左的傾向,東北局1948年1月15日發出《關于知識分子的決定》的指示,在教師教育問題上強調:“對原有教職員的方針,是團結和教育,一方面使他們安心工作,一面又要幫助他們去掉舊思想、舊觀點和舊做法。在政治上提高,在生活上照顧,要相信他們大多數是可以改造的”。[1]東北政委會在東北解放區第二次教育會議上,重申對原有教職員要堅持思想改造的基本方針,團結是教育改造的基礎,必須做到保持團結與教育的一致性?！皩β浜蠹皦慕處煈撝赋鏊牟「?但是要同情他”,指出“他的毛病是舊社會給的,指出舊社會造成它的根源,及舊社會的罪惡,如此,一方面使教師在精神上不致有很大負擔,另方面,反而使其更深刻的認識封建社會的罪惡”,使其從思想根源上否定舊教育,接受新教育。

(二)通過組織學習提高教師政治思想水平

針對教師政治思想混亂、政治常識匱乏的特點,組織經常的各種政治訓練班或座談會是必要而有效的途徑。我黨組織教師學習的方法主要有:日常的座談會、討論會;假期集中訓練、抽調輪訓;在教育報刊設政治常識板塊、時事問答等。此外,東北各學校和教聯會普遍制定了政治理論和時事學習制度,由教育行政人員按期提供學習材料,組織討論,并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學習競賽等活動。政治學習的主要內容有:新民主主義理論、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的歷史、知識分子政策、工農群眾路線,新民主主義教育的特點,文化教育的作用,教育如何為解放戰爭和生產建設服務,教員學習的重要性等。組織教師進行政治學習的基本策略就是調動教師批評與自我批評、教育與自我教育的積極性,“聯系自己的思想認識問題”,“從學習政治中,來解決自己腦子里的一些糊涂思想或錯誤認識”。

(三)發動教師做群眾工作轉變思想和階級立場

針對東北教職員隊伍大部分出生于舊社會地主或者小資產階級家庭,存在輕視勞動、看不起工農群眾的缺點,我黨采取教員教育工作與群眾工作相結合的方式,動員教員參與群眾事務,在為群眾服務的過程中,提高階級覺悟,改造思想。1946年6月1日黑龍江省教育界召開民主建國聯合會,在決議中規定:“教員深入農村,配合民主工作隊積極發動群眾”。在土改運動期間,教師與青年學生一道深入農村參加土改活動。經過宣傳土改政策,訪貧問苦,參加貧雇農的訴苦會,直接接受反帝反封建的教育。在鄉村開展民主建政的過程中,教員通過參加區村政府的會議,配合村干部進行群眾宣傳,“為什么要建政?啥樣人夠公民資格”。在打通群眾思想顧慮的同時,也進行了自我教育。為幫助人民群眾在文化上翻身,教員配合教育行政人員在城鄉辦冬學、識字組、夜校等社會教育方式。由于多數教員在工作中能夠做到“做什么,學什么”,既調動了群眾學習的熱情,又得到群眾的尊重。在與群眾接觸中,逐漸擺脫舊思想、舊觀點的束縛,培養了為人民服務的思想。

(四)提升教師地位,重視教職員的福利待遇

早在1946年1月15日,林楓就公開提出要“提高教職員的質量與待遇,優待科學家、教育家及文化工作者”。然而在解放戰爭初期,一切為了戰爭,教育經費沒著落,教師的工資經常被拖欠,生活無保障。到1948年,東北解放區的中心任務轉到生產建設上,人民群眾生活有所改善,教職員的待遇問題也得到關注。10月10日,東北行政委員會發表《關于教育工作的指示》,特別強調:“將教職員工薪酌量提高”,并要制定實行正式的教職員工薪標準。[1]到1949年,在教職員服務條例中,明確規定各地教職員薪金標準、等級評定、獎勵辦法。1949年4月,《東北教育》上發表《六·六教師節特輯》闡明紀念教師節的基本意義在于:“真正提高教育工作者的地位,檢查教育工作與實際的聯系及如何為人民服務”。并聲明這次教師節要發起“尊師愛生”的運動,號召全社會尊敬教師,幫助他們解決實際困難。給以物質生活保障、獲得尊重,是對教師進行教育改造的物質基礎與心理基礎。

四、教師隊伍思想改造教育的成績

(一)基本確立新民主主義教育思想和為人民服務的觀點

經過長期的耐心的教育引導和參加社會活動,教職員普遍提高了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民主政府及新民主主義政策的正確認識,基本確立為人民教育事業服務的觀點。有的教員感慨:“以前我做教員認為不是革命,這回才知道是給人民服務的,我真高興”?！拔疫^去不安心于教育工作,現在我知道了文化建設太重要了”。[9]在社教活動中,教員通過教群眾識字、讀報、教歌曲,演節目,幫助老鄉打掃衛生,得到工農群眾的好評和尊敬,在思想上工農化,堅定了為工農群眾服務的立場。

(二)提高了政治理論水平和業務知識技能

很多教師通過師資訓練班和座談會、討論會等方式的學習,對學習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確立了正確的觀點;普遍接受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工作指導思想;打消了小資產階級愛面子、護短的毛病,開始正視自己的缺點,接受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學習方式;并把學習當作一項經常的工作來抓。在業務技能培訓上,通過觀摩教學的啟發,進步很快。尚志教師訓練班的女教師吳煥珠感慨地說:“這回也懂做教案了,也會利用啥體裁啟發學生了,更好的是在觀摩教學中鍛煉了我的膽量”,通過觀摩教學“才知道自己的大部分方法是老教條,舊一套不適合于今天的教育方針”。[8]雖然大部分教師還不能深刻領會怎樣把馬列主義思想方法滲透到各文化課中去,還普遍存在在教學技術上打圈子的毛病,但是相對于東北解放區教職員政治思想文化水平普遍偏低的情況,能做到在文化課的教學中,嘗試著運用新民主主義的觀點和辨證分析的方法處理教學工作和日常事務,已經是飛躍性的進步。

(三)師資隊伍迅速壯大

由于我黨在培養教師方面采取團結、爭取、改造的基本方針,調動了一大批舊教員和舊知識分子投入到新民主主義教育事業中去。在東北中學,到1949年5月,共有教職員6550人,比國統時期的1747人增長了274.93%。到1949年5月,全東北共有高等學校教員2097人。小學教員隊伍發展情況是:1948年,東北全省共有小學教員55966人,到1949年5月發展到82671人。1948年東北各省辦冬學30762處,有教師32699人,其中多半是中小學教員。[1]師資問題得到基本解決,新民主主義教育得以迅速展開,有利地配合了解放區的其他各項工作。這些戰斗在文教崗位上的新舊教師為中國新民主主義教育和建設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相當一部分人成為政治學習與業務研究的模范,成為建國后發展社會主義教育事業的中流砥柱。實踐證明,具有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具有運用馬克思主義思想方法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具有保持經常性的學習的習慣,是建設高水平教師隊伍的基本目標和要求。

[1]遼寧省教育科學研究所.東北解放區教育資料選編[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3:19,5-6,28,321-325.

[2]東北教育社.論東北教育的改革[M].沈陽:東北新華書店,1950:9,37-38.

[3]劉稚農.遼北小學教師進修班[J].東北教育,1949,(2):8-10.

[4]吉林省教育廳.吉林省失業知識分子調查表.一九四五—一九五○年歷年教育情況統計材料,原件存于吉林省檔案館.

[5]于浩海.梨樹縣第三期教師訓練班介紹[J].東北教育,1949,(5):40.

[6]克山縣教育科.克山利用春耕假期集訓教員[J].東北教育,1949,(3):25.

[7]張健.安心教育工作[J].東北教育,1949,(4):8.

[8]劉斌,李王黎.尚志教師訓練班介紹[J].東北教育,1949,(7):7.

The Ideological Education on the Teachers of Northeast Liberated Areas During the War of Liberation

ZHAO Qiu-jing
(School of Politics and Law,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Lanzhou 730070,China)

The new-democratic education leaded by CPC had made a great success during the war of northeast liberation.The basis of the new-democratic education was the teachers’thought reform.The CPC carried out a comprehensive education on the teachers according to the basic principle“Solidarity,education and reformation”.A large number of teachers and intellectuals had been mobilized by short-term trainning,symposium,mass work,improving their position,etc.A number of the educated teachers had been models in politics learning and professional research.

the northeast liberated areas;teachers;ideological education

D231

A

1007-9882(2012)04-0025-03

2012-06-25

趙秋靜(1981-),女,黑龍江佳木斯人,法學博士,西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

[責任編輯:陳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