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其滿
摘 要:勞動教養制度是特定歷史階段的產物,其創設以來,雖然頒布了一系列規范性文件作為依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時至今日,勞動教養制度的弊端日益顯現,它違背了法治原則和人權保障原則,其存廢引起了較大的社會關注。認為,考慮到目前勞動教養制度的弊大于利,應當廢除該項制度。如果現在不能廢除,也要及時對該制度進行徹底的改革。
關鍵詞:勞動教養制度;廢除;完善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36-0337-02
2012年10月10日,備受關注的重慶彭水縣大學生“村官”任建宇被勞動教養申訴案,在重慶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2011年4月至8月,任建宇在QQ空間和微博上轉發或發表百余條批評性言論,被判勞教兩年。后來發現,任建宇發的“攻擊”政府的100多條信息,主要是轉發別人的。那些言論的原創者很多是國內知名學者,這些學者未被處罰,仍然在公共空間中發言,有的還在給官員上課,轉發者反而被安上了“顛覆國家政權”等罪名。有人評論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繼六年前的“彭水詩案”之后,同樣是因言獲罪的“任建宇案”,再度讓重慶彭水成為輿論焦點。不同的是,“彭水詩案”的關注焦點是“誹謗罪”,而“任建宇案”的關注焦點則是被詬病已久的勞動教養制度。多數網民希望“任建宇案”能得到公正處理,并成為廢除或者推動勞教制度改革的推力。看來,公眾的期待,這次可能不是一種奢望。
2012年10月9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表《中國的司法改革》白皮書,在回答記者關于勞教問題的提問時,中央司法體制改革領導小組辦公室負責人姜偉稱:勞教制度為維護中國的社會秩序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勞教制度的一些規定和認定程序也存在問題,“相關部門正在研究具體的改革方案”。這表明,從官方角度看,勞動教養制度也到了需要改革的時候了[1] 。
一、中國勞動教養制度的發展歷程
中國的勞動教養制度始建于20世紀50年代。1955年,中國在全國范圍內的鎮壓反革命運動基本結束,新生的人民政權得到基本的穩固。但在當時,全國的政治形勢、社會形勢還不安定。于是中共中央于1955年8月25日發布了《關于徹底肅清暗藏反革命分子的指示》,指出:“對這次運動中清查出來的反革命分子和其他壞分子,除判處死刑和罪狀較輕、坦白徹底或因立功而繼續留用的以外,分兩種辦法處理。一種辦法,是判刑后勞動改造。另一種辦法,是不夠判刑、而政治上又不適用于繼續留用,放到社會上又增加失業的,則進行勞動教養,就是雖不判刑,雖不完全失去自由,但亦應集中起來,替國家做工,由國家發給一定的工資。”1956年1月10日,中共中央又發布《關于各省、市應立即籌辦勞動教養機構的指示》,對勞動教養的性質、任務、指導原則、審批權限、領導和管理等問題作了原則規定。根據中共中央的這兩個指示,勞動教養機構在全國各地陸續建立,勞動教養制度在中國誕生。
1957年8月1日,經全國人大常委會批準,國務院于8月3日公布了《關于勞動教養問題的決定》。由于當時“左”傾思想的影響,勞動教養工作在全國范圍內被擴大化,收容范圍和對象突破了該決定的規定。文化大革命期間,勞動教養工作遭到破壞,基本上處于停辦狀態。
1979年11月29日,經全國人大常委會批準,國務院又于同日公布了《關于勞動教養問題的補充規定》,1982年1月21日,經國務院批準,公安部發布了《勞動教養試行辦法》,對勞動教養的具體實施作了較為詳盡的規定。此后,全國人大常委會針對社會治安領域出現的一些新問題、新情況,1990年通過了《關于禁毒的決定》、1991年通過了《關于嚴禁賣淫嫖娼的決定》,擴大了勞動教養的對象。另外,一些行政法規、司法解釋及有關規范性文件也對勞動教養工作作出了補充規定,如1989年國務院發布的《鐵路運輸安全保護條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關于處理反動會道門工作有關問題的通知》等。上述法規、規章、司法解釋、規范性文件共同構成了中國現行的勞動教養制度。現在,全國共有勞動教養場所300多個,民警職工10萬余人,共收容勞動教養人員26萬多。
二、中國勞動教養制度曾經發揮的作用
1.預防、震懾作用。通過宣傳、貫徹勞動教養法律、法規,使公民了解到勞動教養的相關規定,指引行為人的行為,使人們能夠根據相關規定了解和判斷自己的行為是否屬違法犯罪行為,是否會受到勞動教養處罰,有意識地預防違法行為的發生。
2.教育、改造作用。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勞動教養問題的決定》的目的是:“為了把游手好閑、違反法紀、不務正業的有勞動力的人,改造成為自食其力的新人。”公安部《勞動教養試行辦法》第3條規定:“對被勞動教養的人,實行教育、挽救、改造的方針,教育感化第一,生產勞動第二。在嚴格管理下,通過深入細致的政治思想工作、文化技術教育和勞動鍛煉,把他們改造成為遵紀守法,尊重公德,熱愛祖國,熱愛勞動,具有一定文化知識和生產技能的建設社會主義的有用之材。”勞動教養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懲罰違法犯罪,而是為了維護社會治安,預防和減少犯罪,對輕微違法犯罪人員進行強制性的教育改造。
三、中國勞動教養制度存在的弊端
1.勞動教養管理委員會不符合中國現行司法體制。《立法法》、《行政處罰法》規定,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的行政處罰或強制措施,只能由法律設定,并只能由公安機關行使。而勞動教養依據的法淵是行政法規和部門規章,勞動教養的實施主體在形式上是由民政、公安、勞動等部門的負責人組成的勞動教養管理委員會,這不符合《立法法》、《行政處罰法》有關行政處罰的設定權限與種類的規定,不符合中國現行司法體制。
2.勞動教養制度法律依據不充足。勞動教養制度是根據中共中央兩次《指示》創辦的,是一項政策性措施。依據1954年憲法,當時的全國人大常委會和國務院不享有立法權,國務院根據中共中央的內部指示,于1957年8月發布《國務院關于勞動教養問題的決定》,該決定不能算嚴格意義上的法律。1979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又批準頒布了《國務院關于勞動教養的補充規定》。國務院的《決定》和《補充規定》構成勞動教養法律制度的主要依據。《決定》和《補充規定》的性質主要屬于政策文件的范疇。1982年國務院又批轉了公安部的《勞動教養試行辦法》作為現行勞動教養制度運行的主要法律依據。《試行辦法》屬于部門規章。因為根據1978年憲法,全國人大常委會、國務院、公安部都無立法權,以這些所謂的法規、規章為依據的勞動教養制度明顯缺乏充分的法律依據。
3.現行勞動教養制度與中國其他法律制度存在矛盾。現行勞動教養法律法規和《行政處罰法》、《立法法》的有關內容相矛盾。《行政處罰法》第10條第1款規定:“行政法規可以設定除限制人身自由以外的行政處罰。”第64條第2款規定:“本法公布前制定的法規和規章關于行政處罰的規定與本法不符合的,應當自本法公布之日起,依照本法規定予以修訂,在1997年12月31日前修訂完畢。”而“勞動教養”屬于限制人身自由的行政處罰,不符合《行政處罰法》的規定。
4.勞動教養制度和中國簽署的國際人權公約相沖突。1998年10月5日,中國簽署聯合國主持制定的《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中國正在積極準備加入該公約。在限制人身自由方面,中國的勞動教養制度與這項公約有很大沖突。《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9條第1項規定:“人人有權享有自由和安全,任何人不得加以逮捕或拘禁。除非依照法律所規定的根據和程序,任何人不得被剝奪自由”;“任何因逮捕或拘禁被剝奪自由的人,有資格向法庭提起訴訟,以便法庭能不拖延地決定拘禁他是否合法以及如果拘禁不合法時命令予以糾正”。目前勞動教養制度下,確定一個公民是否應受勞動教養的根據不是權力機關制定的法律,而是行政機關制定的行政法規,根據《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的規定,行政部門制定的規章,是不能直接用來作為剝奪或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的法律依據的。
5.勞動教養的法律監督機制不完善。實踐中,公安機關往往集辦案、呈報、審批、復議權于一體[2]。根據《勞動教養試行辦法》第12條第2款規定:被決定勞動教養的人,對主要事實不服的,由審批機關組織復查,經復查后,不夠勞動教養條件的,應撤銷勞動教養;經復查事實清楚,本人還不服的,則應堅持收容勞動教養。這種由公安機關自己決定,自己復查,自己糾錯的做法,不符合《行政復議法》有關行政復議程序的規定。
《人民檢察院勞教檢察工作試行辦法》規定:人民檢察院對勞動教養機關的活動是否合法實行監督。但因無具體的監督處理程序和相應的后繼手段,在勞動教養實踐中,這種監督作用微乎其微。有的勞動教養人員從開始報送勞動教養就提出申訴,一直到期滿都沒有一個相應的答復。檢察機關由于沒有具體的監督辦法,對此較少過問,即使過問,復查糾正也遇到種種阻礙[3]。
行政訴訟法實施后,勞動教養雖然被納入司法審查的范圍,但由于勞教人員對勞教決定不服提起的訴訟大多在勞教期間,并且在案件管轄上存在認識上的分歧。因此,勞教人員的訴訟權利很難得到切實有效的保障。
通過以上論述可知,勞動教養制度是中國特殊歷史時期的產物,在特定的歷史時期起到過一定的作用。但是該制度的存在,與保障人權的憲法理念相違背,不符合法治精神。鑒于勞動教養制度存在的種種問題和弊端,從保障公民權利的角度來看,廢除這一制度很有必要。從國家政權的角度看,由于不需要嚴格的法律程序,受到的監督小,勞動教養制度方便政府對社會的管理、控制;廢除勞動教養制度還涉及到十余萬從事勞教工作的民警的安置,在公民權利對國家權力不能有效約束的現實情況下,勞動教養制度一定時期內在中國仍然會存在。但是考慮到社會的進步、民眾的期待,推動勞教制度改革成為必然選擇。
參考文獻:
[1] 人民網,peoplewww.people.com.cn,2012-10-10.
[2] 吳春.完善勞動教養適用程序構想[J].犯罪與改造研究,2000,(12):34-38.
[3] 朱洪德.勞動教養研究論文選集:第1 版[M].北京:群眾出版社,1990:11-54.[責任編輯 魏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