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幾年中國經濟發展迅猛,但國內廣大鄉土社會與城鎮的日新月異相比仍具有較大的滯后性。在于鄉土秩序抗衡的過程中,我國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鄉土審判模式。通過分析“送法下鄉”現象出現的各方面原因,為調整和變革這一局面提出了幾點建議。
【關鍵詞】鄉土中國民事審判制度法治化
“鄉土社會”這一概念出自費孝通先生的《鄉土中國》,其內涵主要是指建立在小農經濟基礎之上的以村落或宗親為基本單位的沒有陌生人的社會。
近幾年中國經濟發展迅猛,根據黨的十七大報告,我國到2020年實現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在國家政策推動下,新農村建設一時被媒體炒得火熱。當代中國農村已不是幾十年前世外桃源的狀態,但由于交通或地理因素的限制仍經常性處于“山高皇帝遠”的處境。較之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及全覆蓋、迅速的媒體社會,鄉土社會往往表現出極大的滯后性。
一、我國鄉土審判現狀
相比城市比鄰而居相遇不相識的冰冷環境而言,鄉村社會帶有一股內發的親近感,這或許與其滯后性有關。由于鄉土社會的特性,村民們習慣于生活在一個固定的環境之中。每日打交道的是從小便熟知甲乙丙,有著既成習慣的生活方式。居住在有限空間的村民很少會考慮走出鄉村,產生糾紛若選擇打官司雙方扯破臉終究是件尷尬的事情。
在這樣一個以鄉土社會為基礎的國度里,無論國家的法律多么高明、現代、進步,對鄉村社會來說,都是一種外來力量的介入,都可能對村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秩序造成一定的沖擊。加之地域、地理以及國家人力、財力等方面限制,要將法律這把正義之劍按扎在鄉土社會受到不小阻力。在與鄉土秩序的抗衡的過程中,國內出現了獨具特色的鄉土審判。
以里心審判方式為例,其最大的特點在于審判過程中,法官和法律適應了當事人的需要,而不是當事人適應國家正式法律的需要。在這種情形下,司法與審判的目標已不在于嚴格地遵循國家法律,或是嚴格把法律關系關于當事人權利義務的具體規定運用于案件的處理過程,甚至也不在于張揚法律文本所規定的正義,而在于“止紛息爭”。
鄉土社會中村民畏訟與社會個體骨子里的歷史積淀有關。古代中國“民刑不分,以刑為主”,專制國家依靠層層官僚體系維持社會秩序,治亂用重刑,這樣發展極不平衡的法律結構導致了傳統鄉村普遍的畏訟心理。國家重刑輕民,長期私法的缺位使得鄉土社會的固有的習慣、宗族制度、倫理等秩序取代國家私法成為鄉土社會的民間法。
由于種種原因,在鄉民們的感知中,沒有國家“法律”這一依靠國家強制力支撐并保證實施的規范生活并不會出現多少不便。在她們看來,鄉土秩序或許才是解決個體間糾紛的最便捷有效的途徑。
二、靈魂與軀殼剝離的“送法下鄉”
隨著國家法治化進程的發展,“送法下鄉”這一極具中國特色的法律現象逐漸出現在中國鄉村。喻中教授在《鄉土中國的司法圖景》中介紹了大量審判人員不辭辛苦送“法”上門的例子,只是這法并非國家正統法律所規定的原本的樣子,個別案件中甚至與之相背離。究其原因可以從制度、觀念意識和物質保障幾個方面進行解釋:
第一,從訴訟的制度層面看,國家的“制定法”與鄉村的“民間法”之間存在明顯脫節,即“字面法”與“行動法”不一致。經濟全球化帶動了全球一體化發展,東西方文化碰撞,國家在制定現代化法律的時候深受國外先進制度影響,卻忽視潛藏在國內遼闊土地上帶有鄉土氣息的地方性知識。設計層面的主觀能動性與社會個體需求相脫節,鄉民自然不懂也不需要這樣的法律。
第二,從訴訟的物質保障層面看,與鄉村法律救濟的渠道不暢、設施和人員嚴重欠缺。訴訟的成本是昂貴的,較之廉價便捷的鄉土秩序,當前法律的訴訟往往要求投入大量時間和金錢,在鄉民普遍收入不高的情況下,嚴格依照法律進行的訴訟并不能得到很好的遵行。即便目前國內部分地區已經實現“巡回審理、就地辦案”制度,更多情況下,大多法官選擇沿著“法官——庭長——院長”這樣的路線發展,價值追求的定位錯誤反映在職業生活中便是普遍缺乏職業自尊心。西方國家法官只對法律和上帝負責,而鄉土社會的法官是生活在鄉土社會這個大網中的人,其固有的地緣和血緣使得他們的判決不可能背離于鄉土社會。
第三,從訴訟的觀念和意識層面看,傳統鄉村注重教化、倫理和習慣,幾乎所有的問題都可以歸結為道德問題,道德律幾乎成為法律的化身。宗族勢力的復興、鄉村財政混亂、干部法律意識的淡薄、干群關系緊張等直接影響到了鄉村法治化進程。法律工具主義的心理定勢更是從根本上動搖了法律的理念品性和人文精神。里心審判方式中,由于調解使法官和當事人都較多地擺脫了國家法律的“硬約束”,僅僅受到一些基本原則的“軟約束”,這就使調節方式受到了法官和當事人的共同歡迎。當法庭取代了以前的鄉土社區權威,依照鄉土社會的習慣規則,以社區民眾愿意接受的方式,解決各種糾紛。
三、鄉土社會法治化進程中的調整與變革
規范和秩序的地方性會引起不同地區規范與秩序之間的沖突,如果不能得到好的解決將會影響到跨地區的交流。中國社會中每個小的鄉土社區就像是一個小城邦,各自有其不同的秩序。面對鄉土社會中訴訟文化缺失與扭變的現象,我們應當作出相應的調整與變革:
首先,對傳統鄉村訴訟文化進行批判性的傳承和創新。鄉土社會的秩序及其維持必然存在著缺陷,會有諸多在城里人看來粗暴甚至是野蠻的行為。但是傳統訴訟文化已在鄉土社會蔓延數千年,傳統并未封建落后,細細考察可發現其仍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生命力。在提倡現代法治的今天,傳統法治精神仍根深蒂固在中國社會的每個個體中,不懂鄉土社會便無法處理好現實生活中的個案。當今鄉村市場的開拓和城市化的結構變遷,必然需要傳統訴訟文化的作為,這已是不爭的事實。“本土論”與“現代化”并不是完全對立而應是求同存異的。“本土化”旨在保留民族法律文化傳統的精要,重在傳承。“現代化”旨在使法律的發展符合社會的需要,重在創新或轉化。
其次,法律專業知識與法律實踐經驗雙項全能。現代法治發展要求法官應當是專業化甚至是專家型的,國內法學院校每年培養出大量掌握專業知識的人才,但這些人才素質參差不齊,因此經常會出現一些同案截然不同判的案例貽笑大方。其實在法院特別是基層法院的審判業務中,專家與非專家的界限并不那么明顯。法律的生命在某種程度上更體現為一種經驗而非邏輯,法官審案,尤其在鄉土社會,審判經驗的缺失將對法官隊伍造成致命傷害。地方的風俗習慣、村規民約、心里常態都是法官應該了解的知識。這對于我國當前的法學教育應產生一定的影響。既然我們有了中國特色的“鄉土社會”,也應當有與之相適應的法學教育。
民間習慣和調解在鄉村糾紛解決機制中的得天獨厚地位,在我看來,無異于向人們展示了當今中國鄉村真實而生動的訴訟文化斷句一幕。處理案件過程中,法官對法律規定和一般道德認識的藝術化處理,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嚴格的制度法”觀念向民間“習慣法”的妥協。
反觀我國農村,雖經歷過幾次大型普法教育,但收效甚微,法律并未真正走進農民的生活中,未在農村獲得現實的生命力。現代立法理念應更多關注社會需要,農民作為社會弱勢群體的一部分,更應當受到法律的強勢關懷,這是我們社會對其人權保障的最大福祉。立法尊重鄉土秩序并不意味著倒退,在現代法律還無法植入鄉土社會的情況下,吸納一些鄉土秩序也許是加快鄉土社會法治進程的一條捷徑。若法律能吸納一些鄉土秩序的因素,或在執法中能考慮當事人的特殊需求,在鄉民眼中法律調整的合理性會有所增加,當事人也不至于再次求助鄉土秩序,法律的權威也更容易確立。
作者簡介:林潔(1990-),女,漢族,福建省龍海市人,廈門大學法學院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