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山桃李圍新錦,一邑風光讓絕倫。澗水檐房談妙理,山禽柳外說天真。”誠如南宋大儒楊簡的詠嘆,慈湖風光秀麗,學術氣息濃郁。而這片鐘靈毓秀的寶地孕育的人文精神更造就了一座歷史名校——慈湖中學。
浙江省寧波市慈湖中學坐落于千年古縣城慈城北門外,以慈孝聞名。從繁華的慈城東門一路往北,漫步石板小徑,放眼所及的青磚綠瓦,述說著古樸與安詳。穿過熱鬧的集市,再經繁華落盡之地,走過一條狹長的小道,便到了慈湖公園。慈湖風光旖旎無比,湖邊垂柳成行,湖中水波粼粼,景影相眸。三同青山繞冰心,青山綠水,沉靜了浮華與躁動的心。其間矗立著一座江南書院,清幽之中,氤氳著古老的書香氣息。
慈湖中學古名德潤書院,后名慈湖書院。前者紀念曾結廬于此的東吳名相闞澤,后者發端于慈湖先生楊簡。他筑室湖旁,宣講心學,聽眾如織,名聲大振。后人為了傳播他的學說,于1271年在先生舊宅創建了“慈湖書院”,四方學者踵接影從。后新學興起,書院變為學府。至今百十年,人才輩出,培育了眾多經世飽學之士、科技精英和政界人才,如近代名人陳布雷,中科院院士李慶逵、朱祖祥,中國工程院院士莊輝,中國社科院首批學部委員裘元倫,航天功臣、“神一”到“神五”的副總設計師、副總指揮施金苗,著名實業家、“應氏杯”世界職業圍棋錦標賽創辦者應昌期等。而今慈中信守“本心至善、凡圣一致”的校訓,繼承著先儒的學術理念,培育經世報國的新世紀人才。
慈中的建筑不算宏偉,但校園處處都閃現著傳統文化的光芒。青磚、黛瓦、白墻,窗格、飛檐、馬頭墻,錯落的書院式建筑透著古老的韻味,令人一望傾心。
每幢樓都有自己的樓名,思祜樓、筱芙樓、德潤樓、懷德樓、抹云樓……每個樓名都在述說自己古老的故事,彰顯著慈中豐厚的文化底蘊。校園西側的談妙樓,就得名于樓邊的談妙澗。當年,楊簡文元公就是在這澗旁建談妙書屋講學,成就了慈湖學派,也開啟了慈湖千年的文風。取名“談妙”,意在鼓勵學子能探討得到知識的樂趣與真理的奧義。閑時眺望窗外的慈湖風光,確實不愧于“錦城環抱峰頭翠,鏡水平分澗底清”的贊美,如此勝景確是讀書冶情的絕佳之處。校園正中的抹云樓,是因紀念抹云老人秦潤卿而得名。他一生熱愛故鄉的公益事業,熱心教育。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他多次為慈中的重建鼎力相助,還籌資創辦了抹云樓圖書館,將天一閣、醉經閣流失的圖書珍藏于館中。古鎮從不缺乏這樣心系故鄉的先賢、心系母校的學子。慈中學子應昌期,慷慨捐助逾千萬用于母校重修,抹云樓大廳豎立著他的銅像,感恩的情懷感染著每一屆學子。
慈中不大,走上一圈花費時間可不少,路旁的一草一木都銘記著、訴說著曾經的滄桑。體藝館旁小徑上的石碑,歷經風吹雨淋依舊字字蒼勁;操場正東方矗立的抗戰紀念碑,見證了慈中師生不屈的精神。
千年書院的浸潤,百十名校的厚積,使今天的慈中魅力四射。全體師生為實現更高的教育夢想而努力著、奮斗著。“先學后教、以學定教、以教導學”課堂教學模式點燃了教師的課改熱情,每一次集體備課,大家互相切磋,熱烈討論,無私分享。學校投入大筆培訓資金,讓教師們有機會造訪名校,開闊眼界、心界,學其所長,習得新知。2011年暑假,校長帶隊,50名教師共赴浙師大培訓,大家仿佛又回到學生時代,享受著學習的快樂。2012年暑期,由50名教師組成的骨干班又赴華師大集中培訓,聆聽大師教誨。短短三年,一支“敬業大氣,務實超越”的師資隊伍初成。教師們不再局限于三尺講臺,他們走出浙江,放眼世界。美國、澳大利亞、德國、新加坡等,都留下了慈中師生訪學的汗水和足跡。2011年底到2012年初,慈中師生與德國巴伐利亞州阿達姆卡福特一級文理中學成功實現互訪,增進了了解,加深了友誼,更傳播了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于德潤樓前的花壇種植的友誼之樹,如今已是郁郁蔥蔥。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學生的培育并非易事,他們的點滴成長都會令人無比欣慰。搭建各方平臺,弘揚學生個性,讓十七八歲的他們各盡其才。科技節、藝術節、體育節、讀書節,學生盡情綻放著他們的青春魅力;感恩節、班主任節,充分展現著學生的成熟與成長。在千年書院,他們學會了慈孝、感恩、寬容、奉獻;在百年名校,他們懂得了責任、真誠、勇氣、進取。慈中成了學生成長、成才的搖籃。
承德潤之學,啟賢達之人,實為學之幸,實為師之幸,實為國家民族之幸。
作者單位 浙江省寧波市慈湖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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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讀千年
陳方梁
因吳校長的緣故,幾次去慈湖中學。或工作的名義,或純粹地游玩。
一次,我很認真地對吳校長說,你有房子嗎,我想借這里讀幾天書。
吳校長很爽快,愿以自己的居室相與,我卻一直未能成行。
這是當代人的通病,顧慮太多,牽絆太多,缺乏舍棄一切的勇氣。很想做的一件事,卻總是因這樣那樣的原因,讓現實成了夢想。
但夢想仍在,雖不知何時才能照進現實。
從教幾十年,還沒有什么地方能讓我如此一見傾心。
這里有山,三面環抱,闞峰腳下是學校,坐北朝南,點式布局,高低錯落,散而不亂,猶如掌上明珠。山色蔥郁,澗水汩汩,入校徘徊,幾多依戀,化成生命之源,滋養學子萬千。
校園有樹,千年銀杏。不知何人所植,庭前排列成行。百十年的現代辦學歷史似乎太短,追溯及遠,有南宋著名學者楊簡筑室湖畔,宣講心學理論,取名“慈湖書院”。古老根須扎下的,是綿延不絕的千年文脈。
南面是湖,慈湖。開挖千年,滋養至今。湖面不大,方圓幾里,曲折迂回,水清如鏡。中間有湖心堤,與城區相連。堤上建有一亭,名“師古亭”,取“師古先賢、造福百姓”之意。循堤往返,儼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北倚闞峰,南臨慈湖,青山秀水。不見塵世喧囂,人間煙火相聞。是上天何等的恩惠,造就了這一方寶地;又是誰有如此膽略,竟讓一所學校鰲頭獨占?
我用目光追本溯源。
慈城以慈孝之鄉聞名,師古精神是其根脈,走在大街小巷,尊師重教的印跡隨處可見。
竺巷東路有孔廟,占地18畝,布局完整,規模宏大,為浙東地區現存最為完整的文廟。門前那塊“一應文武百官軍民人等在此下馬”,反映了儒學在傳統生活中的崇高地位及其深遠影響。
宋代建慈城學宮,累有興毀。雍熙二年由縣令初建于縣治西40步,即城隍廟原址;慶歷八年迂至縣志東南一里,適居城之中部,歷代以迄于今,除大成殿外其余稍有改建,仍保持光緒原貌,文脈不斷。
校士館,封建科舉制童試之地。清道光十五年(1835年),慈城當地鄉賢鄭廷榮父子慷慨捐銀二萬四千兩建造校士館,后被毀。現存的校士館是按照光緒年間《慈豁縣志》上詳圖重建,是一個時代科舉文化的縮影。
此外,后唐的“德潤書院”是當時全國最早的書院之一;南宋年間的“慈湖書院”,是當時江南的重要書院;而楊簡弟子所建的“寶峰書院”,則培養出了《三國演義》的作者羅貫中,《琵琶記》的作者高明等一代名家。這些雖已舊跡難尋,但學風之鼎盛,可見一斑。
深厚的教育文化,自是人才輩出。自唐宋至明清,慈城一帶出狀元5人、進士519人,素有“鼎甲相望、進士輩出、舉人比肩、秀才盈城”之譽。到了近現代,又涌現出周信芳、秦潤卿、陳布雷、應昌期、談家禎、朱祖詳、馮驥才等一大批名人名家。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至此,我明白了為什么這里最好的環境屬于學校;為什么民國時期有這么多的大師會來此任教;為什么最近會投資1億多元來改建校容校貌。也理解了1939年日軍對寧波的第一次轟炸為什么會選中慈城,又專以學校建筑、文化場所為目標。他們知道這里是千年文脈所在,認為精神上的摧毀比物質更重要。
這是一塊神奇的土地,讓我想起了“早春二月”,想起了“白馬湖畔”,一樣的江南秀水,一樣的修心怡情。但白馬湖畔的書聲,沒有這里的千年底蘊;早春二月的小城,又缺少這里的兼容并蓄。可謂一卷在手,唯此得天獨厚。
我很想徜徉在清晨的校園中。吸幾口新鮮空氣,伸展伸展胳膊。露珠尚在枝頭,林間已有鳥鳴,天上云卷云舒。隨手撿幾片落葉,大聲念幾段詩句,心曠神怡。當學校的大門徐徐打開,我會站在銀杏樹下,目視著一個個學生走進校園,然后刷牙洗臉。新的一天,又將在學生的朗朗書聲中開始。
我很想沐浴在慈湖的晚霞里。一天的忙碌已經結束,離晚餐還有一段間歇,正好可以放松身心。出校門往西,先是曲徑通幽,忽然別有洞天,成片的農田,遍布的紫云英,古老的娑羅庵,在夕陽的余暉下恍如世外桃源。往東轉,上湖心堤,迎面是師古亭,六角飛檐,亭內有匾,一句“顏曰‘師古’,志非妄作也”讓我肅然起敬。漫步湖心堤,極目遠眺,又是一番“三圍秋色從中起,一片冰心望里收”的意境。
夜晚,人去樓空、萬籟俱靜,隨著大門的關緊,塵世間的一切都已遠離。我可以仰望星空,與靈魂對話;也可以掌一盞孤燈,讀書寫字。幾十年的匆忙步履,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梳理;工作、生活中的諸多困惑,也要給自己一個解答。在這一個人可以自由享用的時間和空間里,我愿意放慢腳步,等等心靈。
周末,我會獨自或約二三好友,在慈城的小巷中閑走。這是一所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古城,至今仍保留著甲第世家、福字門頭、符卿第、布政房和馮宅等大量名宅民居,以及完整的傳統生活方式。隨便到哪里,你都能聞到歷史和文化的氣息。不想走了,那就隨意找家小餐館,混雜在質樸的鄉民間,喝酒聊天。遞過一支煙,你就是他們的一員。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責任編輯 陸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