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作品版權保護技術措施與法律規制

摘要：數字千年版權法把知識產權當做私有財產，其中規定的接觸控制技術不僅有礙于消費者欣賞作品，而且給他人利用已出版的版權材料創造新作帶來不便。版權保護措施反規避條款，特別是其禁止規避技術交易的規定，減少了傳統版權法所允許的他人使用版權作品的機會，禁止規避技術交易的條款應僅規制行為人向第三方買賣技術措施的行為。相關的侵權訴訟只能針對那些通過規避版權保護技術，真正危害了版權利益或者非法進行相關技術交易的行為人。另外，區分版權接觸控制技術和版權權利保護措施有利于作品的合理使用。

關鍵詞：接觸控制措施 反規避條款 交易 合理使用 數字千年版權法

網絡用戶很容易在網絡上獲得一些解密工具規避版權人的技術措施，更糟糕的是任何人通過計算機和網絡可獲得那些被解密作品的復制品。版權法一方面通過授予作者版權鼓勵作品的創作，另一方面版權法的最終目的卻是推動科學技術和文學藝術的進步，版權的范圍和期限限制就是用來保障他人使用、享受作品的公眾利益，技術保護措施的出現總體上被認為是偏向保護版權人。例如，一些公共領域的材料因技術保護措施變得不可接觸，削弱了版權期限和可版權性標準的意義；技術限制讓作品的復制品只能在特定的機器上使用，損害了首次銷售原則規定的讀者再次銷售或者處置復制品的權利；反規避版權保護技術措施的條款也阻滯了軟件反向工程研究，對版權保護例外條款的規定產生了不利影響。

在電子照相和比特技術之前，你要想復制一本書就得手寫，把這些手寫的復制品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也是件費力的活兒。不管是版權作品還是非版權作品一旦數字化后，不會像盒式磁帶那樣容易損壞，和傳統的有形復制品比較起來數字化作品所需儲存介質輕巧、便攜，能通過互聯網向世界各地迅速傳播。

一、新千年數字化作品版權保護技術的發展

CSS是電影制片廠用在DVDs上的加密系統，只允許獲得解密密碼的被許可者播放、復制其內容，例如推向大眾市場的第一代計算機程序軟盤就含有反復制技術。2005年，一些從事計算機安全研究的人發現：當消費者將音樂光盤插入計算機播放時，索尼“XCP”數字版權管理系統的一種惡意軟件也隨即裝入用戶計算機，他人可毫無顧忌地訪問計算機上的私密信息，并成功隱蔽身份。同時“XCP''’數字版權管理系統還會在消費者不知情的情況下裝入MediaMax，消費者的計算機程序很難對“XCP”、MediaMax定位，也沒有添加或者刪除菜單來卸載它們。因此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要求索尼公司做到以下三點：第一，要求索尼產品的外包裝或者在終端用戶使用許可協議上披露上述版權技術保護措施的相關信息，并提示用戶計算機可能面臨的安全風險。第二，不準上述所謂內容保護“惡意”軟件以任何隱蔽的方式裝入用戶計算機，即使裝上也能被查找、定位、刪除。第三，除非消費者能有合理地、有效的卸載手段，否則索尼不能在其計算機上安裝任何內容保護軟件。

近來軟件商開發出來了像SecuROM，SafeDisc，和StarForce這樣硬件、軟件兼備的技術保護措施。例如索尼開發了一款叫Spore的電子游戲，就帶有直接控制消費者在計算機硬盤上復制的技術保護措施；當消費者在計算機上插入帶有SecuROM的光盤，版權人通過該軟件技術保護措施，要求使用者在指定的時間里激活(有時通過在線激活)技術保護措施才能播放光盤，并且激活的次數受到限制。該技術措施還能限制諸如消費者對自己計算機上圖形卡這樣不太重要硬件的升級。最后SecuROM能偵測到消費者播放光盤時，是否在運行其他一些競爭性的軟件以規避激活、認證等技術保護措施。

二、數字千年版權法(DMCA)的版權保護技術措施條款(§1201)

Css使用特定的算法對影碟音響和畫面加密，相應地播放者也可利用存儲在影碟上的系列密鑰進行解密。1999年秋一個叫Ion Johansen挪威少年，通過軟件反向工程破解了Css加密算法和密鑰，他和其他的同道者將獲得的信息編成一種軟件(DeCss)，使得沒有獲得授權的計算機也能播放和復制享有版權保護的影碟，他們還將DeCss上傳到互聯網供公眾免費下載。

1.版權保護的接觸控制措施條款

1201(a)(1)(A)禁止下列規避行為：“任何人不能規避那些有效控制作品接觸的技術措施。”1201(a)(3)(B)解釋一個“有效控制接觸作品”技術措施指在獲得作者授權前提下，使用信息、程序、手段能夠接觸作品，從技術的意義上理解包括任何接觸數字化作品的電子保護措施。

(1)“接觸”。每種使用數字化作品的行為的前提是數字作品能通過恰當的技術被接觸，正如Ginsburg教授說的：“每次感知或者復制作品的前提是先得接觸到作品。”眾議院的立法報告也認為：“和接觸控制相關的規避、交易條款指一個人沒有獲得授權時卻接觸到復制品或者錄音制品。”需要明確的是“接觸”指作品使用者的接觸行為而不是指接觸者所使用的技術。“規避技術保護措施的行為是指在脫離了版權人對版權作品接觸控制的情況下，相當于他人為了獲得作品的復制品打開鎖破門而入，不過這里使用的是電子技術而已”。《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實施法和在線版權責任限制法》立法報告：“合理使用”不會允許你砸開圖書館的鎖去“合理”復制“里面的書籍，它也不會讓你以復制文章和與朋友分享的名義去竊取書亭里面的書籍。參議院也形容“接觸控制規避”為：“行為人非法使用工具破門而入，其主要目的是進入房子。”從這個角度看，接觸控制使得版權人以一定的條件讓特定的使用者獲得作品并支付費用。游戲軟件上的密碼口令禁止非付費的使用者在網上進入，還有電子“認證體系”禁止未獲授權的使用者接觸版權作品。另外，接觸控制是限制作品的特定使用而不是權利控制，電子書閱讀器禁止使用者復制、印刷、傳輸數字書籍是權利控制而不是接觸控制，因為使用者還是能閱讀版權作品，該措施顯然不是阻止消費者感知作品。

(2)“有效”。雖說影音加密的最終目的不是阻止用戶觀看影視而是阻止復制，但是影音的播放者沒有密碼和編碼算法就不能實際(有效)接觸到作品。“deepUniversal City Studios，Inc.v.Corley”一案就是影音版權人“有效”控制接觸的例子：被告Corley網站能鏈接到有內容解密軟件(Dcss)的其他網站上，Dcss能讓使用者規避數字版權系統，復制和未經許可觀看影碟(DVD)。使用者不僅能解密和完美地復制、傳輸原告具有版權的影碟，而且可把相關的解密軟件通過網絡向他人傳遞，其他人只需點擊一下鼠標，就能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通過互聯網接觸到版權作品。Corley自己雖沒有規避影音公司的版權保護技術措施(接觸控制技術)，但他違反了數字版權法1201(a)(2)禁止規避技術的非法交易條款：“任何人不能生產、進口、向公眾提供、提供、或者進行任何其主要目的用于規避那些有效控制作品接觸的技術、產品、服務、裝置、零部件非法交易。”庭審中被告認為原告的加密系統使用的是40位加密密鑰的密碼編寫方法，不足以“有效控制”接觸版權作品，換句話說能成功地被規避的技術不是有效的技術措施。對于有效技術措施(接觸控制技術)的定義，法院認為1201(a)(3)(B)中“有效”控制前提就是要獲得“版權人的授權”。沒有影音公司的授權，被告不可能“合法獲得接觸控制密鑰”對Css解密。法院還引用眾議院司法委員會的對§1201的分析：技術措施“有效”的標準是指技術措施正常發揮作用，事實上以特定的方法控制接觸版權作品。在本案之后，娛樂業巨頭們利用§1201成功地進行了一系列針對媒體海盜行為的訴訟。其中有“Studiosv.Metro Goldwyn Mayer Studios，Inc”案，被告擁有解密和復制原告影碟的計算機軟件，在沒有獲得授權情況下其被禁止向他人傳播。Sony公司也利用§1201獲得法院禁令，禁止網站所有者銷售規避其PlayStation游戲密碼認證程序的軟件。

2.版權權利保護技術

§1201只禁止規避接觸控制技術，規避版權權利保護本身不可訴。一旦某人獲得接觸版權保護下的作品，1201(a)(1)禁止規避接觸控制就不適用于他隨后的行為，即使是隨后的行為規避了其他的技術保護措施。在RealNetworks，Inc.v.Streambox，Inc一案中，原告Real-Networks公司的RealPlayer軟件可讓使用者在線播放多媒體文件，版權人則使用原告的RealServer軟件供消費者觀看流媒體文件。原告使用一種叫“秘密握手”的驗證序列保證RealServer只能被RealPlayer接受，版權人還在多媒體文件中使用“復制開關”控制RealServer軟件是否允許消費者復制流媒體文件。被告Streambox，Inc公司開發了一種規避“秘密握手”的軟件，這種軟件能讓使用者接受到RealServer文件，并且它也會忽略“復制開關”以便使用者復制流媒體文件。法官Pechman把“秘密握手”當做接觸控制技術，把“復制開關”當做版權權利控制技術，被告的軟件規避了這兩種技術措施。法院也認為，“秘密握手”和“復制開關”組合使用的目的是阻止消費者復制流媒體文件而不阻止消費者觀看流媒體文件，原告的技術只是一種版權權利控制卻并不保護規避行為。也就是說，原告的技術即使是通過控制接觸版權作品的技術來阻止復制，它卻沒有限制任何人接觸——任何人都能接觸到流媒體文件。

即使使用者只是想合理使用作品，但是大多數能規避版權權利保護的技術確實增大了版權侵權的危險。在上述的Corley一案中，解密軟件可能只是用來播放影視的，但是被解碼的影音復制品也可被大量非法傳播，相似的情況也發生在“United States v.Elcom Ltd.”一案中，被告的軟件規避了Adobe電子書限制文本復制的格式。然而，規避版權權利保護措施的技術也可能沒有侵權的危險，例如其規避目的只是復制作品的一小部分，或者只是在使用者特定的計算機上生成加密的備份副本。規避程序的變異可讓電子書的購買者合理使用，例如電子書的合法購買者能在另外一個計算機上閱讀、復制備份、或者紙質打印。相同的變異技術也可讓購買者從事生產、傳播電子書的非法復制品。下面“Storage Technology”和“Chamberlain”兩案就是例證。當然，大多數的規避復制或者版權權利保護措施的技術還是為侵權打開了大門。

3.版權保護規避技術的非法交易條款

數字版權法§1201(a)(2)版權保護規避技術的非法交易條款：“任何人不能生產、進口、向公眾提供、提供、或者進行任何其主要目的用于規避那些有效控制作品接觸的技術、產品、服務、裝置、零部件非法交易”。如果一個人編寫了軟件用來規避自己享有版權的作品就沒有違反§1201，也就是說反非法交易條款不針對規避方自己的行為，該原則也適合公司內部員工的規避行為。《代理法(第二次)重述》：“雇員在職責范圍內從事的侵權行為責任由雇主承擔，”這種規定同樣適用于公司雇員在職務活動中的規避接觸控制行為，公司將承擔雇員這種違反數字千年版權法1201(a)(1)(A)的責任。雇員為了公司的利益從事規避行為被視為公司從事了規避行為，如果還有其他雇員給實際從事規避的雇員提供技術支持，公司不會為該種技術的交易承擔責任，因為反非法交易條款不針對公司自身的行為。對于規避版權權利保護技術，美國國會有意識地區分了此種規避技術的“交易”和“使用”，即禁止前者允許后者。禁止“生產”用于規避權利保護的技術不應該理解為禁止規避者使用自己的規避技術。§1201(b)(1)中“進口、向公眾提供、提供或者交易”一作同樣解釋，禁止幫助第三方規避者。規避復制控制技術的人不必承擔責任，反交易條款規定：只有公開幫助他人，提供服務、產品、設備等規避技術的人才因§1201(b)承擔責任。《2007知識產權執行法》)參議員Leahv and Comyn建議修改§1201(b)(2)，增加規定“交易”的定義：運輸、轉移或者向他人銷售，或者生產、進口、出口、控制、或者占有。

三、版權保護技術措施的格式條款

蘋果計算機公司首席執行官史蒂文·喬布斯也說過：“盜版是蘋果最大的敵人，我們的競爭對手是盜版而不是其他的服務商，合法購買在線音樂是善業。”蘋果高級音頻編碼格式(AAC)音樂的下載速度是128千字節／秒，它同時使用一種叫FairPlay數字版權管理系統的軟件，限制消費者只能對購買的歌曲進行一次復制下載，但是允許消費者不限制地向其他蘋果用戶傳送，該系統還限制消費者不超過7個同樣音樂列表的播放。

數字千年版權法本來是規定了版權保護規避技術的例外條款，例如反向工程或者是以合理使用為目的使兩個計算機程序能夠兼容。然而，蘋果公司播放器的格式條款明確禁止所有的反向工程，它特別關注數字版權管理系統和軟件／硬件兼容方面的反向工程。有趣的是蘋果宣布：要是其他內容提供商愿意，蘋果公司格式條款將提供不受電磁干擾非數字版權管理的音樂文件。蘋果公司FairPlay數字版權管理系統有三個特點：第一，以前，只要是“實質性非侵權使用”，像買賣規避FairPlay技術(設備)是合法行為。數字千年版權法出臺之后，不管規避技術(設備)是侵權性或者非侵權性使用，法律都規定了明確的法律責任。第二，盡管數字千年版權法有版權保護規避技術的例外規定，蘋果FairPlay還是限制消費者不超過7個同樣音樂列表的播放，它的這種功能就是復制控制，數字千年版權法把蘋果FairPlay看作版權保護接觸控制和復制控制技術。第三，因他人違反數字千年版權法17 U.S.C.§1201或者§1202而受到損害的任何人，可以以版權人的地位在聯邦地區法院提起訴訟。傳統版權侵權訴訟的提起者限制在版權人，但是，數字千年版權法就給了FairPlay版權管理措施相當于版權版權保護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