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一塊跳板

某日下午，我要去給學生上《墻上的斑點》這一課。之前利用早讀的時間已經讓學生閱讀過這篇小說了，但因為小說比較難懂，我還是選擇在課上再花時間讓學生好好讀一讀課文。

一開始，我出示幻燈片，讓學生對“意識流”這個概念有個初步的了解，讓他們明白“意識并不是一節一節地拼起來的。用‘河’或者‘流’這樣的比喻來描述它才說得上是恰如其分。人的思維活動是一種斬不斷的‘流’，而不是片段的銜接，因此稱之為‘意識流’；客觀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事物是不存在的，每個人所謂的事物只是他自己從‘意識流’中任意劃分出來的片段。”此外，我還要求學生“善假于物”，手頭的詞語手冊中有一塊內容專門介紹什么是“意識流小說”，我讓他們默讀其中前三段的內容，并把重要的句子劃出來。此時，學生對意識流小說的概念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接著，我又向學生介紹了“伍爾芙的小說理念”，讓他們了解“伍爾芙強調內心真實，深入到人物的意識深層”。以上兩步為下一步教學內容做好了鋪墊。

然后，我拋了兩個問題：一、小說中的主人公是一個怎么樣的人？二、小說中的“我”對斑點的猜測一共有幾次？我要求學生帶著這兩個問題去閱讀課文。當默讀完了之后，第一個問題學生發言積極，七嘴八舌一下子把答案說出來了，第二個問題有同學因為之前預習過馬上回答說6次，然后我帶領全班同學把6次具體在哪里找出來，并畫出相關的語句。這一過程在充分閱讀的基礎上還是比較簡單的。

但當我讓學生談談“墻上的斑點”這一形象在結構上的作用時，學生們一下子就懵了，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難度很大，雖然我在拋出問題之前已經跟他們提示：“意識流小說是典型的心理小說，人物的意識流動成為小說的絕對主體。以一個支點為軸心向四周輻射，是伍爾芙小說獨特的結構形式。”我沒有馬上叫學生回答，而是讓他們分小組進行討論，但是，這個討論的進行不是那么順利，因為學生仍舊是感到無從著手。幾分鐘后，我讓學生停下來。我開始試圖啟發他們。

大家都玩過悠悠球吧，沒有玩過的同學可能也看到過，那個繩子的一端系于中指上，另一端系在那個會轉的球上，玩的時候把球拋出去，收回來，再拋出去，再收回來，如此循環往復，每次出去的遠近可能不一樣，但是那個支點也就是中指是唯一的，最終都會回復到中指上來，我們可以說中指是軸心，而悠悠球每次的出去就是向四周輻射。說到這里，學生們的眼睛開始發亮了，我明白有一些同學已經有所領悟了。我請他們發揮想象，聯系生活，想想身邊有沒有類似的例子。我請了一個男生來回答，他說：“我覺得水滴有點像這個樣子，比如說下雨的時候，你看一滴水滴下來落在水面上，它會激起一層層的漣漪，一圈一圈，最終消失了，然后第二滴水也是這樣，滴下來，激起漣漪，蕩漾開來，消失，然后第三滴，第四滴……”我發自內心地贊賞他這個聯想，忍不住為他鼓掌，但有的學生還沒聽明白，我請這位男生重復了一遍，當他第二次講完的時候，其他學生都反映過來了，并表示贊同地點頭。我很高興，這樣的答案我沒有預設到，非常欣喜學生可以聯想到這個，我想趁熱打鐵，然后又問了一個女生，她站起來思考了下說：“我想到了偵探小說，思路很多，一個推理不對，回到原點，繼續推理，還是不對，再推理……都是圍繞著事件本身出發，向四周輻射，最終得出真相。”我同樣把掌聲給了這位女生。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學生可以舉出這么生動的例子來，而且理解非常到位。這兩個學生的例子讓其他起先還不是很明白的學生忽然茅塞頓開了，也一下子拓寬了我的教學思路，我想這就是教學相長所展示出來的魅力吧！

經過三個例子的鋪墊和引導，前面問題的答案也水到渠成了。“在小說中，‘墻上的斑點’是一個象征性意象，代表著現實世界。在結構上它是作者進入心理世界的一個跳板或者支點，也就是說，作品中的人物是從墻上的那個斑點出發而產生出許多聯想的，每一段落的聯想都是以這個‘斑點’作為支點而生發開去的。從支點出發，彈出思緒，再返回支點，再彈出思緒……如此循環往復，表現出了人物散漫無序的意識活動。這種以‘斑點’為中心的紛繁的意識活動形成了一種立體的輻射結構，正如有的學者所說，好似一朵由若干花瓣圍繞著花蕊的盛開的鮮花。”我特別強調了“好似一朵由若干花瓣圍繞著花蕊的盛開的鮮花”這個比喻，并結合了一朵鮮花的圖片給學生們進行了形象上的解說，斑點是花蕊，作者因斑點所聯想到的事物就是花瓣，這些事物和斑點共同構成了一朵美麗的鮮花，然后我又回到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讓學生們再次齊讀了一遍，加深了對這篇小說結構的理解。此刻，我相信學生們應該弄懂了本節課的重點和難點——理解“‘墻上的斑點’這一形象在結構上的作用”。

這節課，我感悟很深，對于比較難的問題，不能性急，需要一個相對漫長的引導過程。而怎么引導，有時需要努力準備，有時卻又是靈光一閃。我這個悠悠球的例子，備課的時候壓根沒有想到，就是在上課的時候看到學生們一點方向都沒有，甚至討論也不知道從何下手之時，我想到了自己初中時學的英語對話，里面就提到了悠悠球。而學生的答案也是我沒有預料到的，這讓我很高興，在這個悠悠球的啟發下，學生的思路打開了，有了探索的方向，而且那兩個學生的聯想對其他的學生同樣又是啟發，在一定意義上，這兩個學生充當了一回老師，幫助其他學生更好地理解小說結構。“教學相長”這個成語從小就知道，但是真正在實踐中體驗，這次算非常典型的一次。另外，分析晦澀難懂的課文，結合現實中的例子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要抓住它們之間的相同點，由這點延伸開去，這個例子必須是每個學生在生活中可以接觸或者說看到過的。如果用學生了解得很少的例子，哪怕這個例子很恰當，但因為他們沒接觸過，也不能選用，最貼近生活的可以說是最好用的，然后把這個例子當做一塊跳板，引導學生順利進入預設的情境中并掌握所要學習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