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金瓶梅》中家庭體育活動

摘 要：《金瓶梅》對明代體育活動描述得很詳細，是一幅中國古代體育風情畫，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作品對家庭體育活動的開展內(nèi)容及參加的人群從不同角度描述，對場面不但有細致入微的描寫，而且對活動者不同的心態(tài)及體育價值觀在作品中有較為清晰的體現(xiàn)，通過分析使我們對明代的家庭體育文化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關鍵詞：《金瓶梅》 家庭體育 體育觀

在中國文學史上，《金瓶梅》是我國第一部由文人獨立創(chuàng)作的明代長篇世情小說，題材主要是現(xiàn)實社會中的人物和家庭日常生活。古往今來的諸多小說中，有很多以體育為題材或情節(jié)的佳作，其中《金瓶梅》《水滸傳》中對體育項目進行了比較多的描寫，對當時的體育文化反映比較清晰和豐富。《水滸傳》對軍事體育的描述較多，而《金瓶梅》在家庭體育娛樂方面有其獨到的書寫風格，家庭體育凸顯在作品中的地位，書中體育項目20余項，如蹴鞠、秋千、射箭、打球、投壺、拳術、武棒、踏青、養(yǎng)生導引、踢毽子、百戲雜技、元宵燈會等，集中體現(xiàn)了明代社會城市開展體育的狀況，也讓我們深刻感受到不同人群的體育觀。

一、蹴鞠

蹴鞠流傳時間較長，時至今天大約有兩千三百多年的歷史，它起源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到了唐宋，其發(fā)展更加繁榮。《金瓶梅》中數(shù)次提到幫襯閑人、風流弟子，都是“好鷹犬走馬、打球、蹴鞠”，這說明當時的風流子弟對踢球游戲頗為愛好。作品第15回（佳人笑賞玩燈樓 狎客幫嫖麗春院）寫西門慶在麗春院中踢球的場面：“西門慶出來外面院子里，先踢了一跑。次教桂姐上來，與兩個圓社踢，勾踢拐打之間，無不假喝彩奉承。當下桂姐踢了兩跑下來，使的塵生眉畔，汗?jié)袢叄瑲獯跤酰ХΑＰ渲腥〕龃荷葍簱u涼，與西門慶攜手，看桂卿與謝希大、小張閑踢行頭。”這一段描繪了一幅生動的踢球風景畫，男人踢球，女人也踢球，不但普通人家可以踢，還有以踢球為職業(yè)的“專業(yè)戶”圓社。這充分說明了在當時會踢球的女性是比較多的，而妓女接客也是以踢球來陪客娛樂的。踢球為促進“家庭體育”的開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功效。

另外，《金瓶梅》對白禿子、小張閑和羅回子這一群體進行了細致入微的描述，不僅對他們的言談舉止進行了細致描寫，而且也細致如微地揭示了他們復雜的內(nèi)心世界，這種處于幫閑生活地位的群體，我們稱之為蹴鞠藝人，在妓院不僅陪人踢球娛樂，對嫖客還要笑臉相迎，畢恭畢敬，以此作為自己功勞，獲得微薄薪水維持自身與家庭的生活，三人經(jīng)常陪西門慶和李桂姐在麗春院踢球娛樂，但是報酬甚少，僅是“教玳安兒拿了一兩五錢銀子打發(fā)了三個圓社”（宋代，踢球的藝人們組成自己的團體，稱為“圓社”，他們專門推廣蹴鞠活動和比賽。）的數(shù)目，而李桂姐的嫖資一次就是三兩銀子，由此蹴鞠藝人的收入可想而知，生活是多么艱辛和貧困；明代，蹴鞠藝人寒酸的生活水準與宋代的高俅比較可謂天壤之別，高俅出身于圓社，其球技高超，因陪宋徽宗踢球，步步高升，平步青云，被提拔當了殿前都指揮使，相比較而言，兩個時代蹴鞠藝人的境遇相差深遠，不可同日而語，其原因在于對蹴鞠的價值觀有一定的差異性，同時與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有很大關系。

二、下棋

宋明時期，下棋極為盛行，完全可以把它稱為中國古代下棋發(fā)展的巔峰時代，下棋是《金瓶梅》描述最多的一項活動，在當時描寫有才能的人時，都要提到“會雙陸、象棋”，對于男性這樣，女性也是如此，從而反映出宋明時期棋藝活動開展的普遍性。第七回（薛媒婆說娶孟三兒 楊姑娘氣罵張四舅）中有這樣精彩的片段：“生的長挑身材，一表人物，風流俊俏，百伶百俐，針指女工，雙陸棋子不消說。”在當時會下棋通常是智商高、聰明機靈的重要外部表現(xiàn)。《金瓶梅》中描述下棋有許多階層，有應付官場的下棋，如：陪蔡狀元、何千戶下棋；也有幫閑人湊熱鬧時的下棋，如：謝希大陪人下棋；而描述較多的則是婦女空閑之時的下棋，如潘金蓮、春梅，在休閑時都是以下棋娛樂的。《金瓶梅》第52回中描述了在臥云亭，吳月娘同孟玉樓、李嬌兒等人的下棋活動。第86回，潘金蓮被吳月娘趕出西門慶家門，她無所事事，經(jīng)常通過和王潮兒、斗葉兒下棋娛樂。由此來看，封建社會的深閨婦女閑暇之余，無事可做，下棋倒是解悶消閑的好方法，也是少有的高雅活動。

《金瓶梅》中多處描寫了下象棋的場面，不過寫下圍棋的段落也有，如在作品第11回中，西門慶和潘金蓮二人下棋，潘金蓮不敵西門慶輸了，西門慶數(shù)子兒叮當響，棋子被潘金蓮狠狠地撒亂了，潘金蓮輸棋而耍小性子，反映出了自身的好強個性，從另一個側面也反映出，她象棋和圍棋都會下，說明了在西門慶家中，潘金蓮的文化素質(zhì)是家庭中比較高的。

三、跳百索

跳百索又叫跳白索、跳馬索，是傳統(tǒng)雜藝游戲中最具代表性的活動，是民間廣泛開展的項目之一，原屬于庭院游戲類，后發(fā)展成民間競技運動。明代跳百索就比較盛行了，簡單一根繩子的游戲，給人們帶來無盡的歡樂，由于繩子在空中上下翻飛搖擺，好像百條繩索在飛舞擺動，故稱為跳百索。明清時，多數(shù)在正月十五左右進行跳百索活動，通常孩子們通過歌謠伴唱的形式進行活動，增加了跳百索項目的趣味性。《金瓶梅》第18回中，關于跳百索有這樣一段精彩的描寫：“西門慶從外面回家，剛下馬進儀門，看見潘金蓮、吳月娘、孟玉樓、并西門大姐四人，在前廳天井內(nèi)跳馬索，四人突見西門慶來家，驚慌失措，其中月娘、玉樓、大姐三人都悄悄溜走，而潘金蓮不離去，且扶著庭柱兜鞋，被西門慶帶著酒性，氣憤地罵道；淫婦們閑的聲喚，平白跳什么百索兒。”跳百索是在家中進行的，是一種家庭體育娛樂活動，吳月娘如此守舊的女性也參加跳百索活動，說明她們太需要精神娛樂了。富貴人家婦女在家中閑著無事，便以跳百索來消愁解悶、改善情緒、愉悅身心。《金瓶梅》中描寫的女性跳百索活動，使我們更多地了解了明代社會民俗體育開展的項目是比較廣泛的。

四、秋千

宋明時期娛樂體育呈現(xiàn)多樣化，豐富多彩，《金瓶梅》中對秋千活動有許多精彩的場面描寫。在西門慶家中，婦女打秋千的風格多樣，極有趣味，有坐著打，也有立著打；有單人打，也有雙人打，也有叫別人送的。其中仆婦慈蓮在打秋千方面可以說水平至高，令人賞心悅目，且看：“慈蓮手挽彩繩，身子站得直屢屢的，腳趾定下邊畫板，也不用人推送，那秋千飛起在半天云里，然后忽的飛將下來，端的卻是飛仙一般，甚為人愛。”由此可見水平的確不一般，令人回味無窮。

《金瓶梅》第25回（吳月娘春晝秋千 來旺兒醉中謗仙）中寫道：

這日見西門慶不在家，閑中率眾姊妹游戲，以消春困。先是月娘與孟玉樓打了一回，下來教李嬌兒和潘金蓮打。李嬌兒辭說身體沉重，打不的，卻教李瓶兒和金蓮打。打了一回，玉樓便叫：“六姐過來，我和你兩個打個立秋千。”月娘卻教蕙蓮、春梅兩個相送。那金蓮在上面笑成一塊，月娘道：“六姐你在上頭笑不打緊，只怕一時滑倒，不是耍處。”月娘道：“我說六姐笑的不好，只當?shù)聛怼！币蛲顙蓛罕娙苏f道：“這打秋千，最不該笑。笑多了，一定腿軟了，跌下來。”

這段關于秋千的生動描寫，體現(xiàn)了西門慶一家在平日里少有的歡樂祥和氣氛，平日勾心斗角，而通過體育活動可以給她們帶來少有的和諧場面。吳月娘從思想方面來說是一個比較保守的女性，但是她特地扎了一個秋千架，和姊妹們一起進行秋千活動，這說明古代民俗風氣可以沖破諸多阻力，使婦女們參加體育活動，以此給自己帶來快樂。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體育娛樂能調(diào)節(jié)精神，這也是中國古代體育興盛持續(xù)的原因所在。

五、導引

在我國的古代有一種醫(yī)療保健體操，它是古代的醫(yī)療體育和養(yǎng)生方法，那就是導引。其歷史悠久，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導引就非常流行了，當時許多高壽的人都十分喜愛從事這種健身活動，后來出現(xiàn)了專門從事導引的養(yǎng)生家。在戰(zhàn)國時期，莊子把導引解釋為：養(yǎng)氣和養(yǎng)形的融合。19世紀末期，導引被傳到了西歐，被英國人稱之為“功夫”。《金瓶梅》第52回在寫西門慶身體有些欠佳時，蓖頭的小周為他捏捏身上，又行導引之法，把西門慶弄得渾身通泰。在第67回中又描述道：“他又叫小周兒拿木滾子滾身上，行按摩導引之術。伯爵問道：‘哥滾著身子，也通泰自在嗎？’西門慶道：‘不瞞你說，像我晚夕身上常發(fā)酸起來，腰背疼痛，不著這般按捏，通了不得。’”用木滾子在身上來回滾動的按摩也是導引方法之一，確實能使人渾身通泰，表明在明代社會導引已較為普遍地開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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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張曉春，碩士，菏澤學院體育系講師，研究方向：體育文學和體育社會學。

編 輯：杜碧媛 E-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