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傳說對景德鎮陶瓷文化影響的探究

摘 要：中國的陶瓷享譽世界，其所承載的陶瓷歷史文化更是源遠流長。而景德鎮則是中國陶瓷發展的典型代表，其制瓷業的生產也成為當地發展的主流產業。在大力提倡發展瓷都經濟的今天，鑒于制瓷業的發展對景德鎮經濟發展的重要性，了解景德鎮陶瓷民俗文化，把握傳統陶瓷民俗文化對當今瓷都的特殊價值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本文簡要介紹了民間傳說和民間習俗對景德鎮陶瓷的影響和作用，并從文學和歷史學的角度對其進行分析。

關鍵詞：景德鎮陶瓷 民俗 文化 民間傳說 研究

中國是世界聞名的陶瓷古國，而中國的英文翻譯“China”的小寫便是“瓷器”的意思。景德鎮是中國著名的千年瓷都，景德鎮陶瓷的美名已經享譽世界。記得十年前我去美國教授中國畫藝術時，不少美國人和中國華僑聽說我來自中國大陸，自然會問到景德鎮瓷器，并夸獎其美名；同時以自家擁有中國景德鎮瓷器為榮，并會主動、自豪地介紹哪一件是在哪兒買的景德鎮花瓶、瓷器等物件。當然，景德鎮瓷器不僅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瑰寶，也是中國制陶文化中的一顆璀璨的明珠。據相關文獻記載，景德鎮的制瓷工藝始于漢朝，發展至明清時期，景德鎮已經成為中國的制瓷中心，也成為舉世聞名的瓷都，其制瓷工藝也一直處在世界領先地位。伴隨著景德鎮而產生的陶瓷文化也具有獨特的魅力，并逐漸形成景德鎮經濟中的特色產業。陶瓷不僅是一種獨特的工藝美術，也是民俗文化的體現，與民俗文化有著密切的關系，并且表現出了濃厚的地方特色，反映了廣大勞動人民的世態人情、社會生活和審美價值、審美觀念與審美情趣。本文就民間傳說、地方特色來研究景德鎮的陶瓷民俗文化。

一、民間傳說反映的陶瓷民俗文化精神

民間傳說是根據特定的歷史人物、地方古跡、社會習俗和事件，經過民間說書人等的加工而流傳下來的極具趣味性的民間小故事，它反映了當時當地人民的精神風貌和社會習俗，具有特定的社會意義。

景德鎮的陶瓷民間傳說在流傳過程中，同樣也經歷了集中、幻想、概括、虛構等成分，經過人們的口頭傳播、渲染和虛構逐漸成為今天我們所看到的傳說故事。這些傳說反映了歷代景德鎮人的理想、對生活的美好愿望以及文化心態。

1.風火神——童賓的故事

風火神童賓，是明代浮梁李村人，秉性剛直，聰明好學。因父母早逝，遂投師學習制瓷，十二歲就學的一手好技術，他樂于助人，為了窯工的利益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死后被后人尊為風火神。在萬歷年間，太監潘相負責監理景德鎮窯務，督造一巨大陶瓷青龍缸，久制未成，便對瓷工進行鞭笞甚至捕殺。瓷工終日不得溫飽，處境凄慘。童賓見此，非常憤恨，便以己身做薪，縱身火內以示抗議。后大器終成，瓷工生活亦有所改善。此后，瓷工為紀念童賓，為其建立祠堂，并封其為“風火仙”。如今，在景德鎮有一座“風火仙師”廟，供奉的那位頭戴斗笠、身穿麻布短衫、腳穿草鞋的燒窯師傅就是這位英雄。

2.關于“太平窯”的傳說

燒太平窯的風俗在景德鎮已經有兩百多年歷史了。相傳，太平天國時期，太平軍曾多次到景德鎮，而清軍首領為了守住景德鎮，便下令拆掉鎮上所有的煙筒和瓷窯，將其磚頭用于建筑工事，抵御太平軍的攻擊。但是，在1858年，太平軍首領楊輔清率軍攻占江西景德鎮時，清軍放棄抵御，逃跑時破壞了所有的瓷窯煙囪。當太平軍進城后，下令開倉放糧，救濟窮苦百姓。時至中秋節，景德鎮百姓便同太平軍一起歡慶。但此時的景德鎮因為清軍拆毀了鎮上所有的煙筒和瓷窯而顯得一片蕭條，于是，便有一位老瓷工提議用燒窯的餅渣壘成窯的樣子，內放松柴，以窯火來慶祝。后來人們為紀念這一盛況，就語義雙關地將其定為“太平窯”，并逐漸演變成當地中秋節的風俗。

此外，景德鎮瓷器窯變現象更是層數不窮。清代梁同書曾在《古窯器考》書中寫道：“至若出器，時有窯變，非人力所可致。”說明窯變不僅表現在釉色上，其含義也很多。燒造瓷器時，凡在開窯后出現預料之外的形狀或釉色，都可說是“窯變”。關于各類窯變傳說，比較出名的有：朱彝尊《日下舊聞》中記載的窯變觀音、梁同書《古窯器考》中記載的窯變龍船、宋應星《天工開物·陶埏》中記載的窯變異畜等。

陶瓷民間傳說來源于廣大勞動人民，反映的也是廣大勞動人民的優秀品質。尤其是一些神話故事，充滿了濃郁的浪漫主義色彩，飽含著對勞動人民美好精神品質的贊美和戰勝自然的渴望。例如青花姑娘、趙全能的釉里紅傳說等，從這些傳說和神話故事中，我們不難發現，陶瓷民俗文化和民間傳說故事是息息相關的，我們可從陶瓷的民間傳說中品味到陶瓷民俗文化的實質。

二、具有地方特色的景德鎮陶瓷民俗文化

民俗文化是人類生活中極為普遍的社會現象，是一定時期內當地社會經濟的反應。民俗文化來源于廣大人民群眾中，是百姓所推崇的風尚和生活習慣，這也是民俗文化得以代代相傳、延續、流傳的根本原因。

景德鎮自古便是瓷業生產中心，同時也是開放的商業碼頭。所以，來往商賈眾多，鎮上百姓交雜，出現了各地人民雜居的情形。來自南北不同地區的人們都有本地的風俗習慣，但是，經過長期的雜居相處，也就逐漸形成了南北交融、豐富多彩、獨具景德鎮特色的民俗文化。景德鎮的瓷業開始于漢朝，歷經千年而不衰，其瓷業生產技術也日臻完善，因襲成風的瓷業習俗是當地最典型、最重要的內容。所以，陶瓷民俗文化在景德鎮陶瓷文化中具有重要意義。下面我們就從景德鎮陶瓷業的風俗和信仰崇拜兩方面來了解景德鎮的陶瓷民俗文化。

（一）景德鎮陶瓷業的風俗

1. 關于開禁迎神活動

窯幫“同慶社”每二十年就會召開一次“開禁迎神”活動，該祭祀活動被稱為景德鎮歷史上盛況空前的“陶人盛典”。迎神時，要到師祖的童街風火神童賓的出生地，然后請畫師繪制兩面飛虎大旗，同時設宴款待師祖后代。

2. 關于暖窯神活動

每年初冬過后，每個窯都要在某次窯后，舉行“暖窯神”活動，來祭祀窯幫信奉的“風火仙師”，也被稱為“廣利窯神”。暖窯神的祭祀活動，首先會向各搭坯者收取兩塊銀元用于祭祀活動，通常每座窯大約可以收50-80塊銀元。待錢款收齊后，拖坯者與把莊商談好費用的安排以及日期的確定等，然后交與各窯工實行。活動的內容主要是唱戲、酬神和會餐。場面極為宏大，相當熱鬧。

上述兩種祭祀的儀式都來源于風火神童賓的傳說。從這里，我們也可以看到風火神在景德鎮瓷工的心目中具有重要的地位。

（二）信仰崇拜

信仰崇拜是景德鎮的民間現象，在很多地區都存在著這樣的現象。不同地區會有自己獨特的民間神話，進而在傳說的基礎上，將一些能夠代表行業文化或者行業精神的人物定為行業崇拜對象，對其進行祭拜。在景德鎮制瓷業的信仰崇拜中，以高嶺瓷土神為代表的自然崇拜，以童賓、蔣知四（“知四肉”的故事傳說）、鄭子木（“白圍裙”的故事傳說）為代表的英雄崇拜，以及以師祖趙慨為代表的師祖崇拜為主要的三種形式。

1. 自然崇拜

原始時期，社會生產力水平低下，而早期先民的認知能力不足，在同自然作斗爭的時候，無法認知自然規律，因此，他們便對那些不能自由支配的自然力產生了敬畏之心，并認為是萬物之靈在指揮和控制，這些神靈不僅像人一樣具有生命和精神意志，更有著超乎常人的力量，這也是古代的“萬物有靈”論。當先民將他們對自然界的敬畏和神靈觀念結合的時候，自然崇拜就產生了。在陶瓷行業中，自然崇拜的現象也是很普遍的，最常見的就是以景德鎮的高嶺瓷土神為代表。高嶺瓷土是景德鎮制瓷的最重要的原材料之一，因其最早發現于景德鎮東北的高嶺村而得名。有傳說，高嶺土的發現是瓷工經高嶺土神的指點后才找到的。也有傳說，高嶺土神曾化身為饑寒老嫗，暈倒在高家門前，高家老人雖不富裕，但心地善良，老夫婦見狀立即扶起進屋并施舍給老嫗食物后，老嫗為表感謝便告知高氏夫婦在高嶺山頂有白色神石，他們上山按老嫗說法挖掘果然獲得了瓷土。此后，村民們便可通過出售瓷土糊口。對高嶺瓷土神的崇拜表現了人們在無法科學地掌握選礦、配置工作時，對自然資源的崇拜以及渴望。

2. 英雄崇拜

英雄崇拜是景德鎮陶瓷習俗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所謂英雄崇拜就是民眾對歷史上為本民族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的英雄人物的崇拜，這種情結可追溯至原始氏族社會。景德鎮陶瓷業中的英雄崇拜主要以“童

賓、鄭子木、蔣知四”為代表。鄭子木為了廣大陶瓷包裝工人減少壓迫與窯主抗爭，直至犧牲。蔣知四也是用生命換來了瓷工能吃上肉的待遇。他們雖然都是普通的瓷工，但是，他們或為了幫助工人爭取正當的權益，而不畏強權、敢于斗爭、不畏犧牲，為大家的利益或是為陶瓷的成功燒制而獻出了生命。所以，后人為了表達對這些英雄人物的敬仰和紀念，瓷工們便自發地為其建造祠廟，進行供奉。瓷工們對于這些具有大無畏獻身精神英雄的崇拜，除祈求其庇佑外，更多則是表達其內心的崇敬與懷念之情。

3. 師祖崇拜

師祖崇拜亦稱之為行業崇拜。行業神是指某一行業的守護神，其淵源要么來自于相關歷史人物的神化，要么就是神話傳說中的神靈及其事跡。行業神通常是真實的傳說人物或者歷史人物，然后民眾根據其事跡，將其進行神化進而奉為行業的祖師。景德鎮陶瓷業的師祖是趙慨。趙慨曾出仕西晉，先后曾在浙江、福建和江西任職。退隱后，居于景德鎮，便將福建、浙江等地的制瓷技術同當地的字詞技術進行結合，極大地促進了當地瓷業的發展，受到了當地瓷工的敬仰。后來瓷工們便為其建廟供奉，將其奉為師祖。瓷工之所以供奉趙慨，是期望受其庇佑，從而燒制出上好的瓷器。

此外，景德鎮陶瓷業中廣泛存在著語言崇拜。最為典型的就是陶瓷吉語。吉語就是祈求幸福的吉祥語言，最早起源于言語巫術。陶瓷吉語可以分為以下幾類：一是直接表達吉祥，祈求神靈賜予福祉的，如“百事大吉、福壽雙全”等；二是通過諧音來表達愿望和理想，如繪有兒童抱著鯉魚和蓮花的，則有“連年有余”之意；三是純文字類型的吉語，如百壽圖，用一百個“壽”字組成的圖案。不管是哪種類型，都表達了民眾向神靈祈福的愿望。

景德鎮作為陶瓷古都，其制瓷技藝和制瓷文化都享譽世界，瓷工不僅在長期的生產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制瓷經驗，同時他們也創造了璀璨的陶瓷文化和陶瓷藝術。自古以來，民俗文化都涉及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些民俗文化甚至影響到了人們的生活和生產方式。在中國民間有“入鄉隨俗”的說法，由此可見，民俗文化對人們的生活是有一定影響的。陶瓷文化因其特殊性而逐漸成為中國陶瓷文化的基石。而陶瓷民間傳說故事則因其民間因素，與陶瓷民俗文化關系密切。那些美妙的、感人的傳說，不僅給陶瓷文化增加了更為深厚的文化底蘊，同時也為廣大學者考究歷史，沿襲古代民風，提供了依據。所以說，陶瓷民間傳說和陶瓷民俗文化共同構成了完整的中國陶瓷文化，二者不可分割、聯系緊密，且互為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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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傅小英，廣州科技貿易職業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藝術設計、中國畫、美術教育。

編 輯：水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