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的歷史邏輯與啟示朱平 宮曉虹 杜愛玉

關鍵詞： 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邏輯與啟示

摘 要： 馬克思主義利益觀的核心價值是人民利益至高無上。中國共產黨人堅持馬克思主義利益觀的人民立場，在對不同歷史時期不同利益問題的應答中，具體地分析歷史地變化了的利益主體及其相互關系，制定正確戰(zhàn)略和有效策略，最大限度地“發(fā)展進步勢力，爭取中間勢力，孤立頑固勢力”。在解放和發(fā)展生產力，推動社會全面進步的基礎上，不斷擴大人民利益實現(xiàn)的范圍，不斷提高人民利益實現(xiàn)的水平、程度和層次，不斷把馬克思主義的利益觀提升至新水平、新境界。

中圖分類號： B031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

馬克思主義利益觀的中國化是指馬克思主義利益觀在中國的運用和發(fā)展，其基本主題或目標就是最大限度地爭取和實現(xiàn)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探究這一主題在不同歷史時期和社會發(fā)展階段的不同問題和相應解決方式，梳理和總結近百年來中國共產黨人堅持馬克思主義利益觀的歷史過程、特點和趨勢，對于我們完整準確地理解、并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堅持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利益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綜觀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的歷史過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維護和實現(xiàn)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需要解決好以下幾個基本問題：一是正確認識和準確判斷基本利益主體（敵、我、友）及其相互關系的性質和動態(tài)變化；二是根據不同利益主體及其相互關系的性質采取不同的利益處理原則、方式和策略；三是在不同歷史時期對“人民”的內涵和外延需要有一個準確的界定；四是在不同的經濟社會發(fā)展水平和階段對“人民根本利益”的內涵和現(xiàn)實訴求作出準確界定和把握。概括地說，就是要歷史地、具體地認識和把握以“人民”中心的相關利益主體及其相互關系在不同時代條件下的變化和發(fā)展；科學地理解和把握“利益”內涵的歷史發(fā)展和現(xiàn)實表現(xiàn)；不斷地探索“人民利益保障和實現(xiàn)”的方式、策略及其在不同歷史條件下的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

一、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的邏輯走向

在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的歷史進程中，隨著中國社會不斷進步和發(fā)展，上述問題呈現(xiàn)出一些值得注意的基本邏輯和總體走向。

（一）隨著尖銳對抗的敵我矛盾的逐步解決，社會基本利益主體利益的相互聯(lián)系和依賴程度逐步增強

在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兩個根本性質不同的歷史時期（革命戰(zhàn)爭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中國共產黨從非執(zhí)政黨成為執(zhí)政黨），由于歷史條件和任務的不同，中國社會的基本利益主體及其相互關系呈現(xiàn)出性質上的根本不同。

在革命戰(zhàn)爭時期，帝國主義及其在華勢力、國民黨反動派和共產黨領導的工農群眾之間在民族戰(zhàn)爭和國內戰(zhàn)爭等不同階段，其相互關系有所不同。比如，在反帝反侵略的民族戰(zhàn)爭中，以中國共產黨為代表的廣大工農群眾和以國民黨為代表的地主階級和買辦資產階級之間表現(xiàn)為既合作又斗爭，但以合作為主。而帝國主義和中華民族之間侵略和反侵略的戰(zhàn)爭是你死我活、尖銳對抗的矛盾和斗爭。在國內戰(zhàn)爭中，這一對抗性的利益主體和利益關系就轉化為以國共兩黨為代表的不同階級和利益集團的斗爭。總體說來，革命戰(zhàn)爭時期中國社會主要利益主體之間出現(xiàn)的一些和談、讓步和合作是暫時的、策略的，而其根本利益是對抗的、沖突的。

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中國社會的利益主體和利益關系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在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后的1957年，毛澤東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一文中，提出了正確處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即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的矛盾，并作出了隨著“革命時期的大規(guī)模的急風暴雨式的群眾階級斗爭基本結束”[1]375，“還有反革命，但是不多了”[1]378的重要結論。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鄧小平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在總結歷史經驗和教訓的基礎上，對新時期中國社會的利益主體和利益關系作出了新的分析和判斷。

關于中外關系，鄧小平明確指出：“獨立自主不是閉關自守，自力更生不是盲目排外。”“任何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都需要學習別的民族、別的國家的長處，學習人家的先進科學技術。”[2]91從而把政治制度、意識形態(tài)和經濟發(fā)展、科學技術區(qū)分開來，擺脫了特定時期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兩大陣營意識形態(tài)對壘對抗的冷戰(zhàn)思維的束縛，為對外開放掃除了思想觀念上的障礙。

關于祖國大陸與港澳臺的關系，以鄧小平為核心的黨的第二代領導集體堅持祖國統(tǒng)一的立場、高舉愛國主義旗幟，致力于繁榮發(fā)展的目標，尊重歷史和現(xiàn)實，最大限度地求同存異，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一國兩制”的偉大構想。用傳統(tǒng)文化、民族性格和中華振興、經濟繁榮、社會發(fā)展的愿望把祖國大陸和臺灣，內地和港澳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為實現(xiàn)祖國統(tǒng)一和民族振興的偉大事業(yè)奠定了重要的思想理論基礎。

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特別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逐步完善，無論是國家民族之間，還是國內各地區(qū)、部門、行業(yè)和各利益主體之間，經濟聯(lián)系和相互依賴不斷加強。社會主義制度和市場交換機制提供了這樣一種可能性：參與交換的各種利益主體在根本利益和長遠利益上結成榮辱與共、休戚相關的利益共同體。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的執(zhí)政理念和指導思想中的 “發(fā)展是硬道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和諧社會建設、“以人為本”的科學發(fā)展觀，直到最近的尊重差異，注重共享的包容性發(fā)展，都是對社會基本利益主體關系統(tǒng)一性、一致性的集中體現(xiàn)和政策推動。在對外關系上，我們主張用和平手段，通過對話協(xié)商解決各種分歧和爭端。一時解決不了的，可以暫時擱置，求同存異，反對訴諸武力，凌弱侵略，欺負和顛覆別的國家。這些內外政策都體現(xiàn)了利益發(fā)展與和諧共享的理論邏輯和歷史走向。

（二）隨著“人民”范疇的歷史發(fā)展，中國共產黨維護和實現(xiàn)的利益主體范圍逐步擴大

馬克思主義的獨特魅力并非在于一般地重視利益，更重要的是提出了符合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利益主體觀。在利益問題上的一切觀念沖突和現(xiàn)實斗爭，大多與對利益主體的不同理解和所持立場有關。中國共產黨人始終堅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立場。“人民”是相對于一切凌駕于勞動群眾之上的剝削者、壓迫者和反動勢力而言的，其本質特征是通過生產勞動推進社會進步。“人民”還是與個人相對應的概念，從量上看是指社會成員的大多數(shù)，從質上看是指對歷史發(fā)展起推動作用的人們。

人民是一個歷史范疇，在不同的國家和不同的歷史時期，有著不同的所指。在新中國成立初期，毛澤東指出：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人民利益主體范疇即由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城市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和知識分子構成。但是后來反右和階級斗爭擴大化后，本來屬于人民范疇的一些階級階層被劃到人民的對立面。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鄧小平指出，我國的人民利益主體已經發(fā)展成為包括全體社會主義勞動者、擁護社會主義的愛國者和擁護祖國統(tǒng)一的愛國者在內的最廣泛的聯(lián)盟。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發(fā)展，我國出現(xiàn)了新的社會階層，他們都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的建設者，都是人民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科學發(fā)展觀中 “以人為本”的人首先指的就是廣大人民群眾，在當代中國就是以工人、農民、知識分子等勞動者為主體，包括社會各階層在內的最廣大人民。同時，“以人為本”的“人”比人民的外延更寬廣，常常泛指全體社會成員。

“人民”這一歷史范疇外延的逐步擴大，在實踐中就表現(xiàn)為人民利益實現(xiàn)的范圍逐步擴大。正在逐步縮小的城鄉(xiāng)、地區(qū)、行業(yè)差距，今年全國人大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的“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調節(jié)高收入者收入”的收入分配改革思路等都是人民利益實現(xiàn)范圍逐步擴大并將繼續(xù)擴大的確證。

（三）隨著生產力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利益實現(xiàn)的整體水平和程度不斷提高

胡錦濤在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紀念大會的講話中，把黨成立以來依靠人民開展的革命斗爭概括為三件大事：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和改革開放新的偉大革命。這三大革命從根本上改變了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前途命運，結束了近代以后中國內憂外患、積貧積弱的悲慘命運，開啟了中華民族不斷發(fā)展壯大、走向偉大復興的歷史進軍，也為人民群眾利益的實現(xiàn)和不斷提高提供了根本的前提、基礎和保障。

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人民群眾的物質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社會福利和保障制度不斷完善，精神文化生活日益豐富，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實。雖然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還面臨許多矛盾和問題，但進步是事實，發(fā)展是趨勢。我們不僅承認既定的事實，而且對人民群眾的利益實現(xiàn)水平和程度還會不斷提高的趨勢充滿信心。

二、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的歷史啟示

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的上述邏輯給了我們如下啟示：

第一，利益主體及其關系處理的方式，隨時代的不同而不同。

革命戰(zhàn)爭年代，基本利益主體關系的對抗性質決定了其利益關系的處理方式主要依靠武裝斗爭。在和平建設時期，基本利益主體關系的根本一致性決定了其利益關系的基本處理方式是統(tǒng)籌兼顧、協(xié)作共贏。改革開放和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來，所有制結構和收入分配制度的多元化，使人民群眾利益的來源和獲取方式也日益多樣化。

第二，從根本的長遠的眼光看，利益是依靠勞動創(chuàng)造實現(xiàn)的。

處理利益關系，特別是對抗性的利益矛盾和沖突，難免有斗爭，有時甚至是你死我活的武裝斗爭。但從長遠的眼光看，對抗和斗爭不是利益關系和利益實現(xiàn)的常態(tài)，也不是唯一的或主要的手段。這不僅是因為任何時候都同時存在對抗性和非對抗性的利益關系，而且因為對抗性的利益關系也會隨著歷史條件的變化而發(fā)生性質上的變化。改革開放以后，我們黨把工作的中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從這個意義上說，就是把利益關系的處理方式主要由依賴斗爭轉移到主要依賴發(fā)展生產，繁榮經濟上來。或者說把主要的精力由“分蛋糕”轉移到“做蛋糕”上來。從利益的眼光看，斗爭只解決利益的主體歸屬問題，不能增加利益的總量。這一原理就決定了斗爭只能是暫時的，通過生產勞動創(chuàng)造和增加財富，是一切利益主體的共同和長遠利益。“發(fā)展是硬道理”，協(xié)作勞動，平等交換，共贏共享，是處理利益主體關系的最高理性、最大智慧、最根本之策。

第三，從利益的內涵看，物質利益和精神文化利益越來越相互滲透和融合，精神文化利益越來越上升為主導地位。

從利益關切的主要內容看，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國化呈現(xiàn)出逐步從關注物質利益走向關注包括精神文化利益在內的整體利益。物質利益是人的生存性利益，精神文化利益是人的享受和發(fā)展性利益。精神需要來源于、滲透于物質需要之中，具有和物質需要一樣的客觀性和人性的普遍性。在馬克思看來，“對不希望把自己當愚民看待的無產階級說來，勇敢、自尊、自豪感和獨立感比面包還要重要”。[3]218如果說物質需要是人的肉體生命生存、生長和享受的需要，以感官滿足的方式體現(xiàn)出來的話，那么精神文化需要就是人的心理、情感、理性、理想、信仰等方面的欲求或需要，以超肉體感官的心理感覺、情感體驗、認知啟迪、理性頓悟、心靈慰藉、精神愉悅等方式體現(xiàn)出來。從性質上看，物質需要和利益反映的主要是人對自然的依賴，精神需要和利益反映的主要是人對自然的超越。平安、尊嚴、平等、和諧、愛、美感、自由與全面的發(fā)展等都是人不同層次的精神文化的需要和利益。精神文化利益與物質利益都是人不可或缺的客觀存在，兩者相伴而生、形影相隨。只是在基本物質利益未能滿足的情況下，精神利益可能會被生存的急迫性暫時壓抑和遮蔽，一旦基本生存問題得以解決，精神文化的需要和利益就會凸顯出來，并且隨著生產力的發(fā)展和物質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而逐步上升為人的主導需要和利益。

溫家寶總理在2010年2月春節(jié)團拜會的講話中提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2011年10月，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從增強國際競爭的文化軟實力、提升民族凝聚力、滿足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的高度提出了大力加強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fā)展大繁榮的戰(zhàn)略任務。從根本、長遠上看，精神文化利益和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fā)展，是馬克思主義利益觀追求的最高價值和理想，也是廣大人民利益未來發(fā)展的基本方向。

致謝：劉湘順《馬克思利益關系理論在當代中國的發(fā)展》（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3月版）給了本文很大啟發(fā)，提供了重要參考，特致謝意。

參考文獻：

[1] 中共中央毛澤東主席著作編輯出版委員會.毛澤東選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

[2] 中共中央文獻編輯委員會.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3] 中共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責任編輯：陸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