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體性與主題性：編輯價值考量的二重維度

摘要：編輯價值實現是主體性追求和主題性要求統一的過程，伴隨出版改革的推進，市場理念的深入，在解放編輯生產力的同時，也產生了主體性覺醒和困惑并存、主題性要求增加和迷失并存的悖論現象，備受業界關注和反思。本文從編輯的角度，解析了這些現象背后的主體性、主題性因素，并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案，以求在編輯價值最大化實現中探尋傳統出版的解困之道。

關鍵詞：編輯 主體性 主題性 價值維度

編輯是出版事業的核心主體，是文化積累與傳播的組織者和參與者。編輯的“人生為一大事來”，就是要打造流傳久遠的精品力作，這是編輯存在的價值。在價值的認識和實現過程中，既有編輯的主體性追求，也有社會的主題性要求。隨著出版單位轉企改制，編輯身份得以轉換，主體意識、市場意識、服務意識不斷增強，出版生產力空前解放，但同時編輯的政治觀念、大局意識、文化責任有所淡化，職業信心下降，職業理想迷茫，影響了編輯形象，阻礙了文化繁榮，成為業界關注的迫切問題。本文從兩個向度解析編輯價值實現的基本因素，旨在為振奮編輯精神、振興圖書出版探尋路徑。

一、編輯價值的主體性表現及困惑

主體性是人的特有屬性，編輯價值實現離不開主體性的發揮。哲學意義上的主體性是一價值關系的范疇，“指人在實踐過程中表現出來的能力、作用、地位，即人的自主、主動、能動、自由、有目的地活動的地位和特性” 。編輯的主體性就是在編輯工作實踐中表現出來的能力、作用、地位，體現其作為人的本質力量和對主客體關系的正確認識、準確把握。由于編輯工作的體制機制等原因，編輯的主體性被長期禁錮，盡管出版前輩中不乏大家名家，但編輯對自我更自覺的認識和個性張揚，卻是新世紀后的文化體制改革帶來的，這場主體性的復興運動正在因改革而深入，其影響頗受關注，也頗存爭議。

1. 改革倒逼編輯主體性的覺醒

由于長期以來出版單位的事業屬性和編輯的事業身份，編輯的主體意識和行為表現不明顯，盡管有致力編輯的職業信仰支撐，但主觀能動性不強，對主客體關系的認識比較片面，編輯創造力、出版生產力受到限制。同樣因體制機制的原因，編輯自身難以認識到這一點，并表現出對這種體制和業態足夠的留戀，因而自主改變的動力式微。編輯主體性覺醒的力量，更多來源于改革的倒逼機制。隨著出版體制改革的推進，出版單位紛紛轉企改制，成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管理科學的市場競爭主體，一批先行企業登上資本市場。與此相應的，是編輯身份和觀念的轉換。編輯須直面市場，搏擊市場，徹底改變傳統的等靠要觀念，重構適應市場機制的工作方式和表現形式。而數字技術催生的業態革命、知識產權強化的版權意識，也極大地加速了編輯主體性的覺醒過程。

2. 編輯主體性覺醒的表現

編輯主體性覺醒具有重要意義，它激發了編輯的積極性、創造性，使編輯工作顯現強大生命力，促進了文化的發展和繁榮。“只有自主的人才會煥發出勞動的熱情，增強創造需要，精心分析自己的客觀環境，計算和權衡活動的結果，并為此喚醒自身沉睡的潛能，把全部身心投入到活動中去，創造更多的客體價值”。從自我意識層面來看，編輯主體性覺醒主要表現在如下幾個方面：一是主體意識不斷增強。直接表現為對自我的認識更加清晰，對自身的權利主動維護，對個性的張揚更加自信。編輯已不再滿足于傳統“嫁衣人”的角色贊美，而要積極地參與文化設計和文化創造，從幕后走向前臺，關注署名的權利和策劃創意的價值，追求圖書產品中的個人印記，主動包裝和維護自己的社會形象。二是服務意識不斷增強。在與作者、讀者的三維關系中，編輯開始調整自己的角色定位，主動服務于作者和讀者，從坐等稿件上門轉向主動尋求稿件，從單向傳播轉向與讀者的交流互動。三是市場意識不斷增強。編輯被動或主動地融入市場競爭，爭稿件，搶版權。特別是聘用制和績效考核制的推開，快速強化了編輯的市場意識，包括編輯在選題策劃中，學會了運用成本效益分析。四是創新意識不斷增強。編輯主動策劃選題，運用新技術新媒體，創新內容組合方式，創新包裝設計風格，創新營銷宣傳模式，使自己編輯的產品內容獨特、形式新穎、品牌響亮。

3. 編輯的主體性困惑

編輯在主體性覺醒中逐漸找到了自我，理應是職業信心增強、創造欲望勃發，但現實是編輯的職業信心不高，邊緣意識強烈，以及當前圖書出版的普遍低迷。在技術和時代的裹挾中，編輯普遍感到“主體性困惑”，這無疑是主體性覺醒的悖論，同樣備受業界的關注、反思和憂慮。編輯的主體性困惑表現在以下方面：一是職業地位的失落。編輯普遍感到職業地位下降，生存壓力加大，在編輯、作者、讀者的關系中，編輯原有的職業優越感喪失。特別是隨著版權意識的深入，原創作品的稀缺，讀物品種的多樣，作者的地位更加閃爍光輝，讀者的眼光日漸挑剔，而傳統編輯的話語權則被解構。二是效益追求的兩難。堅持社會效益第一、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統一是編輯工作的基本原則，編輯也有打造傳世力作的職業理想，但說來容易，執行則難，特別是在市場經營的背景下，每位編輯都有具體任務，每個選題都需效益分析，一些受眾面小和市場效益欠佳的重大選題很難進入編輯策劃議案。三是團隊合作的淡薄。編輯工作需要團隊配合，一本圖書推向市場，除需要策劃編輯、文字編輯、美術編輯的共同努力，還需要印務人員、營銷人員、編務人員、行政后勤人員的協作配合。主體性強化了編輯個人的積極性、創造性，但同時也滋長了個人本位主義，導致團隊意識淡薄。而以個人為對象的績效考核模式又加劇了這種傾向，削弱了編輯隊伍的整體觀念和團隊精神。四是專業優勢的錯位。充當文化把關者角色的編輯，向來都是社會文化的高位階層，編輯在職業生涯中也比較注重自身的文化知識積累。但新技術新媒體的普及、新的閱讀習慣和語素的出現，使編輯感覺不會做書了，其畢生積累的知識也似瞬間被社會和讀者拋棄，固有的專業優勢與社會需求呈現錯位狀態，這讓很多編輯感覺痛苦。

二、編輯價值的主題性要求與迷失

圖書產品的特殊文化屬性、意識形態屬性，決定了編輯必須嚴格遵守出版紀律，堅持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所以編輯主體性的覺醒、認識和作用，離不開時代和意識形態的主題性要求與限制，編輯既要在文化創意中充分發揮主體創造性，又不能以自己的好惡為標準，而要做到“隨心所欲不逾矩”。

編輯價值的主題性要求包括：一是必須承載主流意識形態。編輯及其責編的內容產品，必須傳播社會的主導價值觀，支持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不能有任何導向性錯誤。中華書局的創始人陸費逵先生說過一段精辟的話：“出一本有價值的書貢獻于社會，全社會都能從中得益，走向高尚和純潔；出一本誨淫誨盜的書，則比提刀子殺人還厲害，其危害性甚于洪水猛獸。”這就要求編輯須時刻保持高度的政治敏銳性和政治紀律性，除不能出意識形態有問題的書，還要自覺為社會大局服務，緊跟時代步伐，弘揚主旋律，做好主題性出版。

當編輯追求體現大局觀和文化品格的圖書時，往往能取得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雙豐收。主題性更能彰顯編輯的主體性，兩者不是對立而是統一的。現實中主題性缺位的現象不少，背離了出版的正確方向。如果主體性覺醒不能與主題性要求并行，就會加劇編輯的“主題性迷失”，其直接結果是媚俗低俗庸俗圖書、思想傾向有問題的圖書、盲目跟風圖書、粗制濫造圖書屢有面世；而其深層原因是編輯的行為價值取向偏離。表現為：一是思想上的自由主義。部分編輯將出版管理規定、導向管理制度視為編輯工作的障礙，追求所謂的言論自由、出版自由，崇尚無政府式的虛無民主，抵制必要的出版程序，逃避編輯的應有責任。二是價值上的功利主義。部分編輯將眼前看得見的商業價值放在首位，追求“短、平、快”，急功近利。特別是一些年輕編輯，渴望一編成名，表現出編輯作為文化人不應有的浮躁。三是行為上的諂媚主義。放棄編輯“把關人”的批判風格和“引領者”的高尚人格，屈從金錢法則，迎合低級需求，結果是“出版原本賦有的在文化教育上的追求，變成了對市場和潮流的討好與乞求；出版對閱讀口味和視野的引導，變成了對讀者喜好的遷就和附和”。諂媚行為的編輯不僅失卻了主題立場，也喪失了主體尊嚴。

三、在主體性與主題性統一中重塑編輯價值

編輯作為文化創作生產的重要主體，要積極作為，發揮主體作用，體現主題要求，將主體的創造性、能動性與主題的意識形態、文化傳承有機結合起來，實現其最大的價值。“自我與社會統一的程度越高，個人的自我價值也就越大。”讓編輯擺脫主體性困惑，走出主題性迷失，需要從觀念、職能、能力、制度、機制等方面全面重塑，讓編輯價值回歸本位，使精品力作層出不窮，促文化繁榮早日實現。

1. 明晰編輯角色定位

時代在變，傳播方式在變，但編輯的角色依然是文化的發掘者、把關者和提供者。在這一角色認知中，編輯要把握好幾種關系：一是正確處理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關系。堅持社會效益第一的原則不能放松，在對編輯活動的業績進行考核時，也要突出文化價值取向，將文化價值取向、商業價值取向置于相生共榮的地位，促進兩個效益的共同增長。二是正確處理與作者的關系。葉圣陶說：“作者文筆，各有風裁，我人加工，宜適應之風裁，不宜出之以己之風裁，致使全篇失其調協。”新時期的編輯除要保持在文稿文風上尊重作者外，更要樹立全方位服務作者的意識，主動尋找作者、發現作者、扶持作者，變身為出版服務經紀人，樹立與作者一對一服務、終身服務的理念。三是正確處理與讀者（受眾）的關系。在圖書產品不再是讀者文化必選品時，編輯要適應讀者閱讀習慣的改變，以滿足閱讀日漸個性化、多樣化的需求為依歸，鎖定目標受眾，滿足特定需求，做到像鄒韜奮先生說的那樣，“與讀者的悲歡離合，甜酸苦辣，打成一片”。四是正確處理與不同媒介的關系。不管媒介如何變化，編輯的本職工作都是內容的選擇和把關，且越是海量內容，越是迅捷傳播，編輯選擇和把關優質內容的能力越要強化。編輯只要具備這種能力，也將無懼于數字時代的顛覆變化。圖書可能會衰減，但編輯將堅挺存在。

2. 創新編輯工作機制

釋放編輯主體性，確保價值主題性，最根本的是要改革編輯體制，創新工作機制。傳統出版單位的規模生產方式和分工模式，既無對編輯權責利的明確要求，也無讓編輯知識資本參與分配的制度安排，不適應文化創意工作特性，調動不了編輯積極性。事實上，當編輯主體性覺醒后，已日益關注自身權利和利益，并開始對體制機制層面進行反思；筆者以為，凡是以人腦和智慧為資源和服務對象的生產機制，都應盡量變小，小到一對一的服務，小到單對單的核算。因此，以合伙人制或事務所制為核心的事業部制，應是創新編輯工作機制的基本方向。通過劃小生產單位和核算單元，組建責權利相統一的編輯事業部，最大限度地激發編輯創造力和出版生產力。

3. 提升編輯職業素養

提升自身素養是實現職業價值的基礎。編輯要在快速變革的社會和技術條件下實現價值追求，必須不斷提高和發展自己。首先，要重振編輯職業信心。其次，要提高編輯專業水平。新媒介新知識新技術的大量涌現，加上越來越短的知識更新周期，需要編輯與時俱進，不斷學習，掌握新的編輯技術，適應新的出版業態，既做“專家”，也做“雜家”，向復合型編輯轉型。再次，要增強編輯的敬業意識和團隊精神。敬業意識和團隊精神是編輯始終應秉持的優良作風，年輕編輯尤要如此。

（作者單位：湖南出版投資控股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