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中生態作文教學初探

陳友中，浙江省樂清虹橋中學高級語文教師，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校園文學委員會常務理事，首屆“全國十佳教師作家稱號”獲得者，樂清市八屆、溫州市七屆政協委員，溫州市社科聯第四屆代表大會代表，溫州市文藝評論員、清市作協理事、詩詞學會副會長，虹橋中學紅楓文學社指導師等，從事中學語文教學33年，發表論文30余篇，其中《高中白話文不需教》等3篇被中國人民大學報刊資料中心主辦的大型教育文摘類雜志《中學語文教與學》轉載。其文章在全國省市級獲獎多次，入選10種選本，為10種教參撰寫部分章節，編著計千余萬字。陳友中老師是生態寫作教學法創造者，撰有寫作教材《生態寫作》和《小學生態寫作教與學》（與兒子陳英、陳超和妻子葉串珠合著），還有《歸真集》、《深山旅店》、《文心集》（與家人合著）等散文集。他曾指導學生作文獲全國級作文大獎300多篇（次）、發表千余篇（次），獲“全國優秀作文指導師”、“美文園丁獎”等50多次，其座右銘為：人不失本色，文但求自然。

針對傳統作文教學的種種弊端，陳友中提出了生態作文教學模式，并進行了卓有成效地實踐和探索。陳友中認為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獨特的生活經歷，有著獨特的內心感受和寫作需求，因而都有寫好作文的潛質，作文活動應該尊重他們的情緒和意愿，讓他們自由地、自主地、自然地選擇言語方式去表達生活，抒發自己獨特的生活感受和生命體驗。

一、生態作文教學提出的背景

隨著新課程改革的不斷深入，針對傳統作文教學模式的弊端，生態作文教學理念應運而生。長期以來，我國中小學的傳統寫作教學可謂是“唯考是從”，背離了讓學生表達最熟悉的自我生活感受和生命體驗的初衷，更是背離了兒童成長規律和作文教學自身內在的規律，是“應試作文”、“灰色作文”，不是“綠色作文”、“生態作文”。

《語文課程標準》提出了：“寫作要寫自己要說的話，要感情真摯，力求表達自己對自然、社會、人生的獨特感受和真切體驗。作文教學要為學生的自主寫作提供有利條件和廣闊空間，減少對學生寫作的束縛，鼓勵自由表達和有創意的表達。”[1]這些都是對傳統作文教學模式的有力抨擊，同時也對于我們的寫作教學提出了新的要求，正如陳友中老師所言，我們要建構生態作文教學模式，切實關注學生的生活感受和生命發展，把學生放在作文教學的主體地位，生活無處不文章，讓學生自由地、自主地、自發地、自然地去寫，用自己的心靈去寫，讓作文展示他們的生命活動，表現一個生態的自我。

二、生態作文教學模式的建構

（一）生態作文教學的涵義

“生態”是指生物在一定的自然環境下生存和發展的狀態。“生態作文教學”概念最早的提出者和實踐者是浙江樂清虹橋中學的陳友中老師，他在2005年出版了《生態寫作》一書，他認為，生態作文就是關注學生的生命軌跡，緊扣學生的生命發展，切實把學生放在作文教學的主體地位，讓學生自由地、自主地、自發地寫，用自己的心靈書寫人生，讓作文展示他們的生命軌跡，表現生態的真實自我，倡導真誠地坦露心跡，熱忱地擁抱生命。探究以真實的生活世界作為寫作對象，寫真實生活，展生命軌跡。既強調生活對作文的作用，也強調作文對生活的作用。[2]語文教育家劉國正先生也認為，作文要“倡導學生說真話，有話可說，有說不完的話。”[3]“作文需要生態化生成的過程，這時的作文需要已同生活提供的作文原料水乳交融，情由事發，理在事中，情理交融。理、事、情都滲透著學生對生活的體驗。因此，環境所提供的生態資源和學生的體驗在寫作中相輔相成，互利互生，通過生態系統的綜合效應實現對學生人格建構和能力形成的影響。”[4]

綜上所述，生態作文教學就是主張作文教學要以學生為本，以生活為源，回歸到學生的生活中去，切實關注學生的生活。教師在教學過程中要減少對作文的束縛，讓學生自由地抒發對生活的感悟，即觀察普通事物，發現不普通的問題；描寫平常生活，寫出不平常的文章；反對套話，提倡個性……。“生態作文教學”，既然是“生態”的，就應該主動從自然生態中汲取智慧。所以，結合以上對生態作文教學的概述，可以對“生態作文教學”做出以下界定：生態作文教學，一方面是指作文活動應回歸到兒童的真實生活世界，尊重兒童的自然本性，讓他們自由地抒發對自然、社會、人生的切身感受，寫出童真同趣。另一方面是指作文活動應從自然或自然規律中汲取生態智慧，培育和建構學生的生態觀。首先，回歸到兒童的真實生活世界是生態作文教學的基礎。因為以往的作文教學隔離了兒童生活世界，要求學生用成人的眼光、思維去看世界，同樣不是真實的兒童生活世界。在兒童生活的世界里，要尊重兒童的主體性，尊重兒童的話語權。其次，作文教學的目的最終是指向人的，是以人為本，培育具有生態人格的人。

（二）陳友中生態作文教學的特點

陳友中的生態作文教學不同于以往人們常提及的生活化作文教學、個性化作文教學、快樂作文教學等，在教學行為方式及教學內容上有著自己的獨特性。

1.自主性

陳友中老師在生態作文教學中，注重讓學生認識到“我的作文，我做主”，也就是讓學生自主寫作。以往學生寫作大多是為了完成任務，為了升學考試，是教師、家長、社會命定的，學生只有執行的義務，沒有決策的權力。而且，課堂上教師所不厭其煩地講述的主題要求，如取材，文體結構等寫作方法、技巧、規定等又似枷鎖一般約束和限制著學生的思路和取材范圍。這樣寫作完全變成了一種被迫行為，學生是寫作的奴隸，而不是寫作的主人。陳友中老師在生態作文教學中總結出了著名的“66作文教學法”，即：

（1）一個目標：又好又快。

（2）兩條主線：把發展學生的觀察力和想象力作為貫穿作文教學全過程的兩條主線。寫作源泉來自觀察、想象和閱讀。

（3）三項原則：反對胡編亂造、東抄西摘、死搬硬套；提倡敘真事抒真情、說真話、看名著；體現實踐性，自主創新性，合作互動性。

（4）四個結合：觀察與想象、生活與寫作、分項與整體、理論與實例四結合。所謂分項，指把人物描寫分為四項：外貌、動作、語言、心理；人物的活動的舞臺——環境分為自然與社會二項。逐項進行訓練，像達芬奇畫蛋練功，如魯班學藝——先進行砍、刨、鑿、削分項練，基本功扎實了，然后進行整篇訓練。

（5）五種能力：提高觀察力、想象力、發現力（即創新能力）、表現力和謀篇布局能力（技法）。

（6）作文指導的六個環節：訓練目標、理論指導、范例借鑒、寫作實踐、修改講評、展示與后記。[5]

他的作文教學活動中始終貫穿著寫作自主性，包括寫作的選題、取材、時間、文體、結構、表達、評價等。自主性寫作不僅有利于激發學生的寫作動機，還有利于學生信念、情趣、人格的培養，他們會不由地告訴自己：“因為我是主人，我要為我的言行負責任。”當然學生自主并不意味著教師在作文教學中毫無作為，正如陳友中老師所言，教師在作文教學中要起到輔導、指導、疏導、督導的作用，教師是學生作文活動有意義的建設者、合作者。

2.自然性

生態作文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自然性，即本能的、順乎天性的。其反映在學生的作文活動中就是：情感要真實，率性而出，語言要質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陳友中老師就指出，傳統作文教學中有兩種不良現象：一是胡編亂造，假話、套話、鬼話連篇；二是濃墨重彩，過分刻意雕飾。的確，每當學生的作文中不斷出現助人為樂、戰勝挫折、成熟理性的時候，我們不禁會產生疑問，這是真的嗎，有的老師就談到：“我不知道學生在寫媽媽為我雨中送傘時，是否真的淚水與雨水融匯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學生在寫為老奶奶讓座時，是否真的贏得了周圍乘客的連聲贊許。”[6]然而，往往學生情真意切的文章卻因立意不高、缺乏文采等并沒有得到教師的認可。例如，金盆小學二年級學生的作文《我的理想》中寫道：“阿爹還沒走（當地人稱人死為走）的時候，他對我說，你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長大當個科學家；阿媽卻要我長大后當個公安，說這樣啥都不怕。可我不想當科學家，也不想當公安。我的理想是變成一只狗，天天夜里守在家門口，因為阿媽膽小，怕鬼，我也怕。但阿媽說，狗不怕鬼，所以我要做一只狗，這樣阿媽和我都不怕了……”這篇作文很短，字歪歪斜斜的。老師在文章上畫了個大大的紅叉，沒有打分，估計是不及格了。是的，從所謂的“作文要求”的角度來看這篇習作毫無可取之處，但這篇文章卻深深觸動每一位讀者的心靈，因為文章表達的情感是真實的、自然的、生態的。

3.生活性

葉圣陶先生曾說：“生活如源泉，文章猶如溪水，源泉豐盈而不枯竭，溪水自然活潑潑地流個不停。”可見生活對于學生寫作的重要性。陳友中老師認為，作文源自對生活表達和交流的需要，作文要表達和交流的是生動活潑的生活及對生活的認識。可以說，生活是作文之源，也是作文之本。在陳友中的生態教學過程中，作文寫完并不就意味此次作文活動的結束，生活還在繼續，作文活動就是通過表達和交流實現了對生活新的認識，而這些認識又得帶入生活、作用于生活，真正實現生態作文對生活的指導意義。

（三）陳友中生態作文教學的原則

陳友中老師談到，學生的作文要有事可寫，有感可發，有情可抒，只有拓寬學生生活的空間，讓他們切身體會，親身實踐，才能題材豐富。因此，習作教學時教師就應該走進學生心靈，了解他們關心的東西，帶領他們走出課堂，走進生活，為學生的作文訓練提供豐富的材料。生態作文課應該遵循以下原則：

1.需要性原則

在生態世界中，“需要性”是一切生命物質的共同特征，因為任何生物體的自我保存和自我更新都依賴于對外部事物的攝取和交換，這樣便客觀地存在著一個需要滿足的問題。長時間以來，作文活動忽視學生內在的寫作需要，把考試作為最重要甚至唯一的寫作需要，這樣寫作中的厭倦情緒、虛假行為就難以避免。寫作本是生活的客觀需要，葉圣陶先生曾說：“寫作所以同衣食一樣，成為生活上不可缺少的一個項目，原在表白內心，與他人相溝通。”，“寫文章不是生活上的一種點綴，一種裝飾，而就是生活的本身。”[7]張志公先生也談到：“為什寫？答案很簡單：因為要用。生活里需要書；念書作學問，需要寫；作任何工作都需要寫；抒發點思想感情影響影響別人，需要寫；搞科學研究，建設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都需要寫。所以，只要不是文盲，人人都得有一只筆。”[8]陳友中老師在他的生態作文教學過程中，就非常注重學生的需要性，讓學生為需而寫，自然地、自發地去寫，以“為何寫”凸現作文的生態理念，讓學生認識到習作是自己生命和生活的一部分，是溝通人與人交流的需要。

2.平衡性原則

生態平衡是一種和諧。動態的和諧，不是量的對等，而是結構或比例的和諧。陳友中老師的作文教學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的平衡：一是寫作選題方面：作文命題與學生信息積累的平衡；二是寫作內容方面：“切時文”與“切己文”的平衡；三是寫作功能方面：文學性寫作與實用性寫作的平衡；四是寫作能力方面：聽說讀寫的平衡。陳友中老師就指出，作文能力的培養應該有更寬廣的視野，注重聽說讀寫能力的平衡發展才更能促進最終文本寫作能力的生成，這也是生態作文教學的一個必然要求。

3.個性化原則

個性、多樣性是生態系統里的一個基本特征，陳友中老師在作文教學中就注重促進學生作文活動的多樣性，因而保證了作文教學生態地、健康地、可持續地發展，從而不斷提升學生作文素養。陳友中老師在日常的作文教學活動中，注重以人為本，切實關注每一名學生在教育活動中的成長與進步，這也是生態作文教學的一個重要理念。陳友中老師指出，個性化寫作就是要取消不合時宜的統一要求，讓學生自主地、本真地、創造性地表達生活。其中自主就是指學生獨立地思考、獨立地抉擇，為何寫，對寫什么、怎么寫等不受外界的過多干擾；本真就是指原本的、生態的、真實的想法，不虛情假意，不杜撰偽飾，夸張、想象等要合情合理，自然新穎；創造就是指作文活動要勇于突破陳規陋習，有所發現，選擇新方法，表達新見解等。

4.創新性原則

沒有創新，就不會有真正的發展。但是，用“千人一面，千篇一律”來形容當下的學生作文一點也不為過，而事實上“世界上不存在著兩片相同的樹葉”，對于生動活潑、思維敏捷的學生來說，作文本應呈現的是千姿百態。但另外一種現象也令人痛心，大量的作文訓練后，面對同題材的作文活動，學生并沒有表現出語言、思維能力有多大提高，而是再次表現為慣常形式，因此作文創新是作文活動的必然要求。作文教學需要創新就要切實關注學生新知識能力的生成及思想的變化和發展，鼓勵學生自主地、有創見地、負責任地表達自己的情感和認識。陳友中老師就指出，生態作文教學就是要促成學生在作文活動中不斷創新，使得每一位學生的作文水平都有質的飛躍。

三、陳友中生態作文教學模式的意義

生態教學以人為本，以參與求體驗，以體驗來求得發展，把“作文”與“做人”融為一體，這才是生態作文的真正意義之所在。

（一）有利于充分激發學生的寫作興趣，培養學生的自主意識

生態寫作教學有助于學生樹立寫作生活觀，寫作逐漸由被迫轉向自發、自覺的行為作文難，難于不知說什么，難于不知怎么說。作文一直是令學生頭疼的事，學生自然對它缺乏興趣，而興趣又是從事活動的原動力，所以作文活動難以開展，難有成效就不言而喻了。生態作文教學主張降低學生作文活動的門檻，讓作文成為學生自主的活動，同時，原生態作文教學倡導作文教學活動回歸到兒童的生活世界，作文是他們表達和交流生活的一種方式，也是他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樣學生對作文活動的興趣自然就濃厚起來了，寫作觀念就會轉變；寫作不是為了教師、為了考試升學，而是為了生活，為了更好地生活，詩意地生活。學生就會愛上作文，樂于作文，自發、自覺地去作文。

（二）有利于學生語言、思維能力的生成和創新，促進學生全面發展

寫作是一項言語綜合實踐活動，傳統作文教學中，由于過多的限制，學生的語言和思維成了模式，客觀上制約了語言、思維等能力的生成和發展。生態作文教學主張學生用自己最熟悉的、最擅長的個體語言、思維習慣去表達，激發了語言和思維的最大潛能。潘新和教授就指出：“言語人才在‘野生’‘半野生’生態下成才的概率，要遠遠大于‘圈養’‘馴養’生態下成才的概率”，“語文教育首先要確立的觀念便是：愛護、順應每一個孩子的言語天性。只有如此，才有因材施教可言，語文教育才能面向每一個孩子言語上的最大發展。”[9]事實上，我們稍加留心，就會發現當前生活中的許多新生詞語，一些別具風格的作文都是來自少年兒童的創造。作文教學就應該順應兒童的天性，允許、鼓勵他們自由地去表達對生活的真實感受。

（三）有利于學生人格的建構和完善

生活是作文之源，也是作文之本。生活是人的生活，人是生活的主體，也是生活的意義之所在。生態作文教學把作文與生活、生態密切聯系，有助于學生人格的建構和完善。人不是孤立地生活的，人的生活與自然、社會的發展密切關聯。人本身也是復雜的生命體，人生會遭遇諸多情感和價值沖突。作文教學關注人的生態活動，就能更真切地把握人生，提升學生的價值觀，就更能促進學生的多方面發展，不斷建構和完善學生的人格。

（四）有利于發揮教師特長，促進教師的專業成長

生態作文教學是開放的、自主的，教師可以根據自己的特長，選擇適合自己的內容。同時，如何進行有效的學習，如何利用已有的資源，如何處理教學過程中的生成性問題，如何在活動中起到“導”與“托”的作用，生態作文教學對教師提出了新的要求。教師是一節課能否順利開展的關鍵性人物，而教師只有不斷地實踐、反思、學習、應用、總結，才能在生態作文教學中真正發揮作用。

陳友中提出的生態作文教學源于自己30多年的作文教學實踐，又與當前的作文教學改革緊密結合，充滿了不斷創新的生命力。生態作文給處于高原狀態的作文教學研究開辟了一塊嶄新的天地，盡管其仍有諸多有待深入研究的方面，相信隨著新課程改革以及作文教學改革的進一步深入，隨著廣大語文教育工作者對生態作文教學模式的日益探索和應用，生態作文教學模式的研究必將給作文教學研究和作文教學實踐增添蓬勃的希望和活力。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

[2][5]陳友中.生態寫作[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05.

[3]劉國正.作文教學實和活[J].中學語文教學，2003，（01）.

[4]曹明海，潘慶玉.語文教育思想論[M].青島：青島海洋大學出版，2002.

[6]冉工林.讓真情與作文相伴[J].中學語文教學，2003，（09）.

[7]葉圣陶.葉圣陶語文教育論集（下冊）[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0.

[8]張志公.張志公論語文教學改革[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87.

[9]潘新和.以愛護、順應孩子的言語天性為首務[J].作文成功之路，2005，（07）.

（范全越彭小明浙江省溫州市溫州大學325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