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簡要舉例分析了中德文學的不同特點,對彼此的影響以及發(fā)展歷程。傳統(tǒng)文學經(jīng)歷著不斷的變革,在當前國際化的大趨勢下具備了更強勢的傳播力量,同時也面臨著藝術性喪失的挑戰(zhàn)。機械復制理論給文學帶來了巨大的沖擊與改變,而面臨這樣的時代浪潮,熱愛藝術的人們需要共同努力去尋回靈韻的所在。
關鍵詞:機械復制;中德文學;靈韻;藝術
一、本雅明及其機械復制理論對藝術的影響
瓦爾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1892—1940年),德國現(xiàn)代卓有影響的文學家、思想家,一個幾乎將一生都付諸寫作事業(yè)的天才。他獨特的生活經(jīng)歷和怪異的個性形成了一種無法模仿的文學風格。本雅明為20世紀的德語文學做出了莫大的貢獻,即使在整個人類文學史上也不可忽視,他以橫溢的才華創(chuàng)作出多部優(yōu)美的、傳達著他對藝術的感知和研究的理論著作,同時也是文學經(jīng)典。他是一個孤獨的流浪詩人,也是一個近乎先知的傳道士。
他曾經(jīng)被德語文學的授課老師這樣描述過——這個人有著20世紀最憂傷的一雙眼睛,這句話當時給很多學生留下了極為深
刻的印象,正如后來親自去閱讀他的作品時的那種感受,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智慧,太過尖銳以至于我們幾乎無法不經(jīng)過時間的打
磨去消化它。原則上,藝術作品總是可以復制的,簡單來說機械復制理論所要表達的就是:在這樣一個復制技術不斷躍進的時代,藝術作品將逐漸失去其靈韻。在這個時代以前,藝術作品大多是獨一無二的,擁有至高無上的崇拜價值,但如今這種崇拜價值帶來的神秘感已經(jīng)漸漸弱于其展覽價值,機械復制技術的日新月異已經(jīng)讓復
制品泛濫地替代了原作的唯我獨尊。需要說明的是,復制與機械復制這兩個概念并不能夠完全等同,復制指的是手工復制,而機械復制則更多包含了后來出現(xiàn)的照相、攝影、錄音等等技術復制的概念。機械復制改變了藝術品之前的傳播局面,它們不再是個人獨有的
創(chuàng)造,而越來越多的是大眾參與到了這個傳播過程中去,而且拉近了他們與藝術的距離。盡管藝術本身不會改變,但藝術的價值卻已經(jīng)不再高貴,當機械復制現(xiàn)象侵入到文學領域,在這個特征并不強于藝術品內(nèi)涵的表現(xiàn)形式中,它帶來的影響顯得更值得深入剖析。
二、中德文學傳播中的靈韻影響分析
德國文學中出現(xiàn)過許多中國文學的痕跡。例如,額潤斯苔茵
(Ehrenstein)根據(jù)《水滸傳》改編的小說,額潤斯苔茵本人并不懂中
文,只是根據(jù)一位學生的翻譯編撰了這部德國的《水滸傳》,其中人物都被改頭換面,性格完全走形。或許他并不是在表達一種英雄氣概、江湖傳說、鮮衣怒馬任我行的世界觀,因為事實上他并沒有完全理解水滸中的精神,而是剔除了原作的冷靜與智謀,以激烈的砍殺與爭斗取而代之。人物個性并不深刻,也沒有多少能讓人記住的道理,這種現(xiàn)象并不罕見,其實每個人都應該或多或少地知道我國文學,包括古代神話傳說在國外都有被引用、化用和以各種方式進行的再創(chuàng)作的范例,這些“機械復制”,不必要特別理解作品的內(nèi)涵,不必要特別傳達原作的韻味,只需要模仿一個大概的輪廓,新的作品就又被制作出來,擺放在藝術的貨架上待命。
我國古代神怪小說《封神演義》曾經(jīng)被格汝柏翻譯成德文,這位學者倒是經(jīng)常能夠對中國文學、宗教、哲學等提出驚人見解,且致力于對不同文化的深入理解。這本小說的翻譯出版也為中德文化交流做出了一定的貢獻。文學藝術的傳播,其中有太多可變因
素,例如,翻譯者的文學素養(yǎng)和專業(yè)知識,盡管譯者們無法完全準確地把某種語言的著作完整地用另一種語言表達出來,卻仍需力
求信、達、雅。每種語言都是一種看世界的角度,是一種世界觀,如果不能了解其背后的文化底蘊,就注定不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譯者,這是無可非議的。但是特別對于中文來說,文化的深層很難達到,即使對于土生土長,又自小對中國古典文學藝術擁有濃厚興趣,并一直在深化自己對其認知的人來說,依然覺得掌握中國文化是難
以達到的高度,即使是這浩渺星河中的一隅,都足夠使觀者在望遠鏡的那一頭驚嘆許久,更何況整個宇宙呢?這是漢學的美好與遺憾,也是我們難以跨越和不能改變的方向。
在18世紀的德國文學界,中國的形象處于一種被狂熱地贊
美和追捧之中,詩歌和哲學成為中國的主要象征。而到了19世
紀,這種狂熱漸漸降溫,中國又逐漸在德語文學家們的筆下成了落后而黑暗閉塞的國家。之后也依然在各種因素影響下和歷史的跌宕中,進行著難以歸納清楚的演變,懷疑、矛盾、盲目、熱情,各種復雜的思潮在撞擊,在這個不僅僅是德國文學與政體都發(fā)生巨大變化的年代中,文字經(jīng)歷了頗多磨難與歷練。要把這數(shù)個世紀中德語文學對于中國的描述表達出來,恐怕絕非易事。卡夫卡(Kafka)的《萬里長城建造時》可說是其中一部經(jīng)典作品,解讀它的文本實在難以估計,而文中搖擺不定的中國形象,卻恰恰是一個時代的印證。
盡管中國上下五千年擁有無數(shù)令人拍案叫絕的佳作,但若非
要挑出一部經(jīng)典來,那非《詩經(jīng)》莫屬,這部著作已經(jīng)不僅僅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這么簡單,它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根本無法用
言語論述。事實上,《詩經(jīng)》在多個國家都有譯本,德國也不例外。從根本上來說,我們應該反對將這部經(jīng)典翻譯成外文,當然這帶有嚴重的個人色彩,并不是每個人都會支持。盡管任何一部作品都無法完美地被翻譯,唯獨這部詩的源頭讓我感到無法接受它以別的語
言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坦白來講,如果一個人沒學過中文,也不懂中國文化,那么很難說他是否有讀《詩經(jīng)》的資格。其實,不管是雷克特(FriedrichRückert)還是司喬士(Viktor von Strauss),都是非常優(yōu)秀的學者,對于中國文化有深刻的理解和認識,他們的詩經(jīng)譯本也是廣為人稱頌的,在中德文化交流的過程中,毫無疑問他們對此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但在承認這一點之前,必須得說,詩歌這樣難以言說的存在地位,對于本國長大的人來說都已經(jīng)難以揣測了,更何況是二次傳播給其他的國家呢?要獲得一點都不走失原文味道的翻譯作品,簡直是不可奢求,不僅僅需要譯者本身的素養(yǎng)。因為本人在學習德語,看過一些文學大家例如歌德等翻譯的古詩,唯一的感受就是不忍卒讀,每一種語言有每一種語言的美,但當這二者相互轉化的時候,這種美卻令人驚異地消亡了,難道這不算是一種文學的悲劇嗎?不過,存在的事物必然有其原因,如果沒有受眾需求,這樣的現(xiàn)象也不會出現(xiàn),這也很好理解,大家當然更愿意看一部翻譯成自己國家語言的作品,省時省力,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是一種心理滿足。這么“親民”的翻譯作品,當然大有市場。根據(jù)本雅明的理論,大眾尋求的是娛樂和開心,那么,由此可見嘩眾取寵的作品當然更受到歡迎。喧鬧的群眾吞沒了藝術品最后一絲高高在上的神秘感,人們加工,再創(chuàng)造,媒介傳播如同一個巨大工廠,運送著各種各樣的機械復制品,被贊揚和欣賞著,于是,一個時代過去了。
中國引入的德語文學比起英語來說數(shù)量上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甚至許多德語文學流派在中國的翻譯還是一片空白。至于已經(jīng)被翻譯的作品,歌德的知名度可說是其中翹楚,《浮士德》《少年維
特之煩惱》在中國掀起的風浪是蔚為壯觀。說到歌德作品的翻譯,又不能不說到郭沫若,郭老先生在翻譯上的貢獻不可估量,乃至完全掩蓋了他自己創(chuàng)作的光芒。單論他所譯的德語著作,細看他的選文標準和恪守的翻譯規(guī)則,不能不令人佩服,因為他所譯的大部分都是德語經(jīng)典,影響深遠的作品,且寓創(chuàng)作精神于其上,每一部翻譯都建立在充分地對原作的正確理解和深入研究上,這方才是文
學大家的行事作風。然而,郭老對于《少年維特之煩惱》等作品的翻譯不能說是一點錯誤也沒有,也會有失了靈韻的情況存在,他就屬于把作品完全搬入母語的語境,帶入母語的文化及特征的類型,這樣的譯作的確使得原文中特有的色彩失去了大半。其實,如何保全原作的風格又有新意地譯成另一種語言,這一直是翻譯的大問題。說起來卡夫卡的作品雖然在中國十分走俏,但中國人要讀卻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太多象征、隱喻,使他顯得神秘而高傲,也使得他的作品長期以來是人們解讀現(xiàn)實意義涉及最多的一部分。卡夫卡的作品當然不能說是德語文學中最難的,但是在翻譯方面,可探討的問題依然數(shù)不勝數(shù)。誠然如海因茨(Heinz)所言,若想要在卡夫卡的作品中找出答案或尋求謎底,這樣的嘗試必然會一無所獲。在中國學者中有個很有趣的現(xiàn)象,關于卡夫卡和魯迅的作品比較研究十分盛行,人們普遍認為這兩位作者在作品中體現(xiàn)出來的憂患意識在某種程度上十分相近。這很微妙——兩個成長環(huán)境與寫作風格都并不相同的作家,卻能產(chǎn)生如此微妙的契合度,這大概是由于當時風雨飄搖的社會,造就了他們一段段聲嘶力竭的獨白。
那個年代德國的改革思想,或者說德國哲學對于中國啟蒙運動的影響究竟有多大,其實只需“馬克思主義”這五個字說出來,大多數(shù)人就懂了。若是再說起尼采和康德,那就更加清晰了。鄧曉芒認為,康德哲學給中國人帶來了一種思考的利器,無疑,這肯定了其影響力和效用。當文學與哲學巧妙地達到了某種統(tǒng)一的時候,靈韻的重構確實不再是這個舞臺的重點,與其說哲學思想的引入是
機械復制,倒不如說是信仰的教化,狂飆突進和五四運動盡管發(fā)生在不同的時間地點,卻有著許多相似之處。兩個國家的知識分子為了改變祖國的命運,反對腐朽的封建制度,做出了不懈的努力。革命總是相似的過程和不同的結局,太多可歌可泣的事例和更多無可挽回的缺憾。在特別敏感的年代中,藝術的主題也會變得意外敏感,德國的思想最初在中國的引入,就掀起了大波瀾,具體可以追溯到梁啟超的《進化論革命者頡德之學說》,尼采被推到了中國命運的面前。他并不知曉,然而他留下的一字一句都已喧囂。
三、機械復制時代藝術作品靈韻重構的思考
雖然卡夫卡在中國的知名度很高,且以怪誕隱晦著稱,但事實卻并不盡如此,說起來比他的作品更難解讀者大有人在。藝術對于時代的效用在他的作品中體現(xiàn)得并不明顯,但當藝術本身壓過這一點的時候,給人留下的印象更為刻骨銘心。很難說現(xiàn)如今存在
的、對這樣的藝術品的“機械復制”是否依然有著如此的影響,這個時候瓦爾特·本雅明的理論就顯得遠見非常。“力圖以晦澀拒絕被理解”的本雅明個性怪異而多面,他能夠深入而平靜地思考某一種東西,譬如,關于藝術品的復制,他的多個自我似乎有著一種神秘的力量在作品中完美地融為一體。事實上,《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并不只是在講述“藝術作品在原則上總是可復制的,人所制作的東西總是可被仿造的”,他跳出渺小的、那僅僅是屬于人類的軀殼,他離開了這個時代、這個世界、周圍的客觀環(huán)境,以一個思考者的形態(tài)立于人類文學和藝術歷史的每一個角落,他能從中尋覓到一些上帝不經(jīng)意撒落的碎片,還帶有些微圣光的創(chuàng)造,并對藝術品的價值提出了獨到的見解。從一個跟現(xiàn)在完全不同的時代的那些先人建立的關于美的哲學、關于美的藝術,又隨著時代而變遷發(fā)展,本雅明用事不關己的語氣拉開與藝術作品的概念,但卻更能剖析出藝術的震懾人心。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從一個成就對人類的意義上來說,還是對這種創(chuàng)作形式本身所存在的束縛和要求提出圣經(jīng)
般的總結與預言。除此之外,他的研究論述還可能與心理學、神學、政治、語言學相結合,他是一個擁有多重身份的人,博學、天賦與才華橫溢使他的作品永遠不缺少學術意義和文學價值。本雅明其實是一個不需要與神明交流的先知,他在自己的思想里編織了宇宙,并映射出每一個與現(xiàn)實平行的藝術“光芒”所在。他在一篇篇的文學批評、文學理論中表述著自己對于靈韻的思考,而這種思想后來被中外學者廣泛關注和研究。
一個國家的文學承載著這個國家的過往與現(xiàn)有意識形態(tài),它們背負著戰(zhàn)爭、叛亂和各種各樣傷害留下的痕跡,每一次經(jīng)濟危機,每一次政治改革都要在文學上留下腳印。衍生出來的藝術中有痛苦也有歡歌,有時候它們令人感到悲壯無比,而既成的藝術品卻能在不同的時候在不同的人眼里投影出不同的模樣,這是任何復制品都無法替代的。創(chuàng)作者是孤獨的,一旦作品被創(chuàng)作出來,便脫離了他的掌控,沒有人可以阻止復制品的產(chǎn)生。但只要換了樣子,它就不再是原來的藝術,無論它有多少道光芒,都失去了原有的那一道,這與是否受人喜愛無關,這是每一個藝術的信仰者都必須讀懂的內(nèi)里。其實,與其說我們需要一種解決機械復制給文學藝術作品帶來的負面影響并重構靈韻的途徑,不如說我們是需要一種正
確的面對機械復制時代的態(tài)度。作者如何避免被評論者和復制者所影響,要重于如何避免被復制,而藝術的欣賞者如何尋回感受藝術中靈韻的心情,要重于如何繞開機械復制的作品出現(xiàn)。
四、結論
文學在相互交流、不斷傳播的過程中,面臨著各種各樣的挑戰(zhàn),這絕不是機械復制理論所能涵蓋的,藝術中靈韻尋回之道,艱阻且長。在本雅明筆下所制作出的意象中,可看出他總在執(zhí)著于某種曾經(jīng)微渺而今愈加明晰的東西。若不是出于為全民的大義,縱然天賦奇才,也不能使作品流轉出萬千目眩光華留給后人解讀,而他所寫下的東西總使人讀來感動。盡管從根本上來說,人們還無法完美地用語言來闡釋他的“aura”,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所有文學藝術的信徒們其實都在遙遠時空的兩端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靈韻”是否依然存在,藝術能否行之有道,在機械復制的時代里,沒有這種努力,文學將找不到滿意的答案。機械復制從根本上講,是某種對于藝術的不尊現(xiàn)象,正因為有了對藝術的熱愛,方有對藝術的尊重,由此,才能談到靈韻的重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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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虹霖(1991-),女,北京人,本科,研究方向:對外漢語。
(作者單位 浙江大學傳媒與國際文化關系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