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床”的那些事兒

一、七嘴八舌話“賴床”

新學期的第一天，迎來了第一堂習作課，照例要嘮嘮嗑兒，寫寫寒假生活。寫什么呢？拜年、貼春聯、放煙花……歲歲年年花相似。我細細地回味著、琢磨著：還有什么是大多數孩子共同的經歷呢？有同事笑言：“賴床！”

我想起了自己童年時“賴床”的經歷，又想起了喊兒子起床時有趣的情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寶貝，起吧。”“早起的蟲子被鳥吃，媽，我們是蟲子，不起。”于是，我也欣欣然地鉆進被窩，和兒子一起當“蟲子”……“賴床”，是一段一段美好的回憶，每一次想起，心頭總泛起點點溫暖和快樂，充盈著生活之花的馨香。那么，就寫“賴床”。習作，本來就應該是孩子們生活的記錄。

習作課上，我問孩子們：“賴過床么？從小時候直到現在。”

有人點頭，有人不語，臉上流露出為難。在他們眼里，“賴床”雖稱不上是件壞事，但至少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很多時候，說真話是需要勇氣的，這點我們都明白。

“我喜歡‘賴床’，從小就喜歡。”我說。孩子們的眼神忽地明亮了幾分。

“清晨，在鳥鳴雞啼中醒來，懶懶地躺在被窩里，閉著眼，一動也不動。腦子里，常常演繹著自編自演的‘電影’——小蘭舉著馬蘭花，甜甜地唱：‘馬蘭花，馬蘭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大蘭和老貓癡癡地看，垂涎欲滴……呵，那是昨晚剛看完的《馬蘭花》，遐想中一幕幕地呈現，多美；匹諾曹頂著長鼻子來我們班啦，撒謊欺騙我的小鳳也長出了那樣長長的鼻子，活該……現在我才知道，那叫‘穿越’。”我讀著課前剛完成的下水文——《關于“賴床”的回憶》，一臉陶醉。

這下，所有的警惕和提防立刻解除，教室里“騰”一下鬧鬧嚷嚷：“我最喜歡‘賴床’！”“我狂賴！”……原來，全班52人，加上我，全是“賴床”愛好者。

“這樣躺著的時候，是很不喜歡有人破壞這美妙的境界的。”孩子們直點頭，小雞啄米似的。那眼神，分明在說：“知音啊，知音！”

“但是，有‘賴床’愛好者，也必然有‘賴床’的‘反對勢力’。想要成功地‘賴床’，得智勇雙全。”這話，實實在在地說到了孩子們的心坎里，于是，話匣子打開了，他們興致勃勃地交流自己“賴床”的故事，裝病的，耍賴的，嫁禍于小鬧鐘的，拖拖拉拉賴一分鐘算一分鐘的……有成功的經驗，也有失敗的教訓，花樣百出。笑聲一次次飛出教室，在校園里蕩漾。

酣暢淋漓地聊了一陣，我提議：每人寫上兩三個“賴床”小故事，最后匯總，編寫四（2）班《“賴床”三十六計》。群情激動，有人高呼：“不，‘賴床’一百零八招！”

有熱情準有好文章，我期待著。

二、八仙過海反“賴床”

家長們怎么看待孩子的“賴床”問題呢？我很好奇。要不，煽個風，點個火，讓他們再來個“文斗”？這個好玩，讓家長也來下下水！于是，我向家長發出了一條短信：“孩子們在合作創作《“賴床”三十六計》，各位請接招，見招拆招，趕緊撰寫《“反賴床”寶典》，切磋、交流治‘賴床’的經歷或策略！”

家長中的積極分子迅速行動起來，第二天，五位家長的“反賴床”策略文稿送到了我手中。奇招迭出——有“狗狗喚醒服務”，夏天家的狗狗最愛舔白白嫩嫩的小臉，“狗狗一出馬，小妞抖三抖”。有“神曲催醒法”，試想，蒙眬中，一曲《忐忑》在耳邊嘹亮地響起，誰能不“神清氣爽”？讀著這些充滿著智慧和情趣的文字，喜悅溢滿我的心頭。

第二條短信飛向家長們的手機：“今天收到了倪逸煒爸爸、陸墨涵媽媽、吳曄媽媽、龐怡凝媽媽、夏天媽媽寫的“反賴床”策略，咱班家長真是足智多謀，才情俱佳，佩服！佩服！孩子們的“賴床”肯定會敗在各位手下，寫作誰贏誰輸還未見分曉呢。咱比的不僅是實戰策略，更是寫作實力。加油！”

當晚，孩子們把“挑戰書”——各自的習作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家長的手里。據說，個個相當得意，潛臺詞顯而易見——嘿，看你們的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家長和孩子一樣，他們的熱情也需要激勵、喚醒和鼓舞。他們欣然提筆，重溫舞文弄墨的快樂。有的遲疑著，最后終于也動了筆，說“唯恐被女兒恥笑了去”。第三天，33篇家長作品匯集到我手中。或風趣生動，或清新活潑。豆豆媽最逗，文稿后還有一段附言：“把自己寫的治“賴床”妙計給女兒‘過目’，豆豆瞥了一眼那薄薄的紙上可憐巴巴的十幾行字，抖了抖自己的三大張稿紙，又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很不屑。喚，傷自尊了……”

晨讀時，我給孩子們讀了倪逸煒爸爸寫的《清晨的戰斗》。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并由衷感嘆：“姜還是老的辣！”是的，不管是生活還是習作，家長都是孩子的老師。“習作是為了自我表達，為了與人交流。”家長的積極參與，讓這次習作更加富有魅力。

三、妙計薈萃寫童趣

孩子是好勝的，他們極其認真地修改著自己的習作，自改，互改，一改再改。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相信潛能，充滿期待，迎接我們的將是無盡的精彩！

果然，集體的智慧是無窮的。通過匯總、篩選，61個“賴床”妙計呈現在大家面前：拖拉計、隱身計、連環計、苦肉計……計計精彩；金蟬脫殼、瞞天過海、掩耳“擋”鈴、甜言蜜語……招招神通。窺一斑而見全豹，欣賞其中一個孩子的“杰作”吧——

賴床（朱夢茜）

冬天的早晨，你最享受的事是什么？呵呵，我最喜歡的是美美地睡個回籠覺！可是，回籠覺不是想睡就能睡的，得“賴床”！“賴床”不是想賴就能賴成的，得用計！

1.“土豆計”

7點整，阿婆“咔嚓”的開門聲把我從美夢中驚醒。我瞪大眼睛，朝門那兒一瞟，馬上閉上眼，裝模作樣地打起呼嚕：“呼——呼——”。阿婆本想掀開被子把我拎起來，可一聽到呼嚕聲，心便軟了，在我耳邊輕輕叫道：“7點了，再不起來要遲到了！”我早有準備，把頭往枕頭下一鉆，更加大聲地打呼嚕，生怕阿婆聽不到。

可是，呼嚕也不能一直打到太陽曬屁股啊！再說，打呼嚕也是個體力活，挺累的。我止住了呼嚕，腿一彎，頭一縮，被子一拉，身子一翻一轉，把被子擠出個“透氣眼”，靜靜地觀察阿婆的舉動。

阿婆見我奇怪而嫻熟的動作，愣住了。她打量了一下被我裹成“土豆”的被子，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突然，阿婆發現了我的那個“透氣眼”，一邊喃喃地說：“找到了！”一邊把手伸過來，想勾住“透氣眼”。我馬上把被子按下去，在另一個地方開了個“透氣眼”。嘿嘿，這叫“狡兔三窟”！

阿婆沒辦法了，嘴里不停地嘀咕：“這孩子，這孩子……”

2.“空城計”

“喂，起床！”呀，媽媽上陣了，準是阿婆去搬的救兵！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默默地想：不能束手就擒，得有勇有謀。稍一思量，我迅速抓起棉襖，往身上一套，鉆出被窩，躲在了窗簾后。

房里一片寂靜。媽媽走進來，看了一眼空空的被窩，嘀咕道：“咦，哪兒去了？”我心里一陣高興。

“哦，你在那兒呀！”什么，我暴露了？老媽居然有千里眼？完了!我偷偷地把視線投向老媽，原來她在接電話，真是虛驚一場。我屏息凝神，等待媽媽自動撤退。過了一會兒，媽媽見我不現身，無奈地說：“我不陪你玩了，哼！”

耶，“空城計”成功，繼續睡覺！

3.緩兵之計

我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好似一塊木頭。十分鐘后，大概自己也被小鬧鐘的吼聲吵得不耐煩了，媽媽走進來把鬧鐘關了，說：“七點半了！”

我閉著眼回答：“培訓班八點半才上課，不用著急。”媽媽無可奈何地走了。

十分鐘后，媽媽又走進來，說：“起床！”

我可憐巴巴地乞求：“再睡五分鐘。”

五分鐘后，媽媽“蹬蹬蹬”地沖進來，說：“起床！”

我又可憐巴巴地乞求：“再睡一分鐘。”

媽媽不耐煩了，想板臉，但隨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溫柔地說：“如果你起來，我們就去吃肯德基！”

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又“嘩”地一下跳下床，口里爽快地應道：“好，成交！”

原來我“賴床”的克星就是“肯德基”三個字呀，看來，我貪睡，更貪吃，嘿嘿！

讀著孩子們的習作，我忍俊不禁。當我們從童趣的視角出發，叩響童真的心弦，我們讀到的是歡暢的文字，自由的思想。習作，是生活的記錄，更是生活的饋贈。

四、真情濃墨留童年

經過兩天的整理和編輯，由孩子、家長和我共同完成的習作《“賴床”那些事兒》順利成稿，總計42396字。最后，我們將這篇“大習作”上傳到了班級博客中，供全體家長、孩子一起品讀，其樂融融，無以言表。

史鐵生說：“一個人長大了若不能回憶自己童年的癡拙，若不能默默長思或耿耿于懷孩提時光的往事，當是莫大的遺憾。”習作，守護的就是一份童年的癡拙，留駐的就是一份以便成年后能“默默長思或耿耿于懷”的孩提時光，記錄的就是一個人在童年階段言語和精神發展的真實歷史。當孩子和家長一起讀著這共同完成的作品時，我想，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一次特殊的親情交流。文字，為孩子和家長架起了一座橋梁，為習作與生活連起了一道彩虹。將此番較量用心保存，留待以后慢慢品味，歲月流逝，孩子們會懂得很多很多，其中有兩個關鍵詞，一個是“童年”，一個是“愛”。

（作者單位：江陰市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