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我是沒有資格為這部作品寫序言的……
因為,本書的作者李光晨先生是我所尊敬的父輩——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老學者。早年間,他姐姐與我的父親曾是同學、戰(zhàn)友,建國后又一直保持著真誠的友誼。前不久,他們相見,得知我從事文學編輯和創(chuàng)作研究工作,便與我聯(lián)系上了,寄來了他的長篇小說初稿,謙遜地邀我審讀并作序。盛情有加,卻之不恭,作為晚輩的我也就欣然從命了。
首都和泉城相隔數(shù)百公里,現(xiàn)代化的通訊工具陡然拉近了距離。電話上他總是這樣開頭:“我是北京李光晨”。聲音年輕,讓人覺得不像已是年愈古稀、七十有四的老人。因了他和我的名字都以“晨”字落筆——他是光明亮堂的早晨,而我是旭日東升的早晨,異曲同工,冥冥中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我們聊起來十分自然親切。
光晨先生本是一位園藝專家,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他大學畢業(yè)不久就到北京一個頗有名氣卻步履維艱的果園當主任,嘔心瀝血,勵精圖治,短短兩度春秋,就使這個果園扭轉了落后局面,一躍成為北京市的農業(yè)先進單位。然而禍福所依,“文革”風起,他卻因此遭難,開始了十多年的人生苦旅:批斗、下放,又批斗、又下放,直到后來落實政策調回母校,已是四十開外的人了。他從當助教起步,帶學生實驗、實習,又是十多年,當講師、副教授,直到成為教授、博士生導師。干什么都踏踏實實,兢兢業(yè)業(yè)。他幾乎跑遍了我國落葉果樹的主要產區(qū),給許多市區(qū)縣當過生產顧問,成績顯著。他的果樹旱作研究、芭蕾蘋果育種研究在全國居領先水平。他主編過多冊農業(yè)高校的教材,有些至今還在使用。因此,當他六十五歲退休后,一下子僻居到邊遠的山村,人們以為他又回到果園、鉆到他的芭蕾蘋果里了。殊不知,他決然和果樹脫鉤了,他打定主意圓另一個夢了。
光晨先生說他自幼喜歡文學,喜歡看小說,幾十年風風雨雨、跌跌撞撞,癡心不改。波瀾起伏的社會人生,使他積蘊了豐富的文學礦藏,這是一筆寶貴的資源,他覺得不寫出來太可惜了。不能不寫,不得不寫,在職時整天忙個不停,沒有時間,如今退休了一定要實現(xiàn)這個愿望。他屬牛,有股子牛勁。為此,他參加了一年的“魯迅文學院函授班“學習,之后就隱居村屋、遠離紅塵,兩耳不聞窗外事,潛心寫作心中書。他先在紙上起草,之后又一個字一個字地搬上電腦,歷經(jīng)六年春秋,終于完成了這部三十五萬字的《他們,他們》。人上了年紀,眼神不濟,使用電腦,手也不太靈活,真是不容易呀!
《他們,他們》,時空跨越四十多年,人物三十多個。故事情節(jié)不復雜,也少有跌宕起伏,但結構嚴謹,鋪排有序。重點寫幾十年里許多人的坎坷生活、多舛命運。本來,“他們”有著同樣背景、同樣經(jīng)歷,最終卻產生了迵然不同的命運結局。而另一些“他們”,不一樣背景、不一樣經(jīng)歷,則由于種種前因后果,導致殊途同歸??吹贸鰜恚芏嗍率亲髡哂H身經(jīng)歷,然有些事則是“事之所無”,卻“理之必然”的。把一個個風云變幻、苦辣酸甜的人生展示出來,讓我們觀察、剖析、比較,細看其中的軌跡、體查生命的百味,會受到震動、得到啟迪,多一些思考,長一些智慧。
本書中,生金的遭遇,自幼背著“特務崽子”黑鍋,遇到智者才從迷茫、渾愕、絕望和死亡中重生;他千辛萬苦去找小荷圓滿愛情,卻沒有如愿,誰都覺得很悲慘,可歷史無情啊。而叢大明則是另一種情形,以“最可愛的人”面目出現(xiàn),不過是個趕大車的漢子,“文革”中也風光了一場。他不優(yōu)秀,但也不是壞人,不讓人喜歡,也不令人討厭。叢子卿和唐元仁與叢大明比較,讀者一定會為之遺憾,那是時代風云使然。又如,彭樂先在臺灣(鞏玉年)和一些三教九流成了朋友、知己,回到大陸還懷念他們;他和他們并未有仇結冤,因為在他看來,不少人不過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而為之。這種海峽兩岸的普通老百姓在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下凝結的親情,現(xiàn)在看來是多么可貴和重要。這些,都是本書的一些亮點。
總之,讀了這本書,青年人會加深了解共和國的歷史,特別是那些風雨交加的年月以及艱難的改革開放初期;老年人會鉤起許多的回憶,包括辛酸的,也包括甜蜜的。宋代文豪蘇東坡詩云: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是啊,人生不會是一帆風順的,但只要我們永遠保持一顆至真至誠的心,不管怎樣,都會無怨無悔的。歷史是一面鏡子,歷史是最好的老師。銘記歷史,向往未來,我們會更加珍惜春光明媚的今天。
在這里,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我們歡迎更多的像李光晨先生這樣的自然科學專家,以及社會各行各業(yè)的人士,積極拿起筆來,寫寫你們的所感所思,記錄難忘的人生旅程,創(chuàng)作出各種各樣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文藝作品來。寫作并不是作家們的專利,而是所有人的精神寄托。我想,有了《他們,他們》這本書,李光晨先生會更放開些,把他心中埋藏的文學資源盡情挖掘出來,奉獻給讀者。我由衷地祝福他身安筆健,更上一層樓,祝福我們的文學事業(yè)更加萬紫千紅、繁花似錦!
(本文作者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山東文學》社原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