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市博物館 林 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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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宋代文化教育背后的經濟基礎
福州市博物館 林 敏
在任何一個時代,文化教育都離不開一定經濟基礎的支持,宋代文化教育出現前所未有的興盛,與宋政府的文化教育政策有著密切的關系,尤其是地方文化教育。該文嘗試性地從宋政府對地方文化教育的政策角度分析探討宋代文化教育背后的經濟基礎。
宋代 文化教育 經濟基礎
在統一的王朝中,中央的政策常常會對地方產生重要的影響,宋王朝在北宋時出現了三次興學高潮,對兩宋教育,尤其是地方教育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影響。這三次興學分別是慶歷興學、熙寧元豐興學、崇寧興學。三次的興學運動雖最終都失敗了,但其影響卻十分深遠,其中健全中央與地方學校學生等相關經費制度以保證各地學校正常運行的做法,體現了宋王朝務實的一面。雖然理學家以談利為恥,但不可否認的是若沒有充足的經費支持,學生很難專心讀書。如《東軒筆錄》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范文正公在睢陽掌學,有孫秀才者索游上謁,文正贈錢一千。明年,孫生復道睢陽謁文正,又贈一千。于是范文正公詢問原因。“孫秀才戚然動色曰:‘老母無以養,若日得百錢,則甘足旨矣。’”范公同情此人,遂補其為學職,月得三千以供養,希望其能安心就學。此生不負眾望,十年之后以教授《春秋》聞名于泰山之下,朝廷聞此名,將其招至太學。“文正嘆曰:‘貧之為累亦大矣,倘因循索米至老,則雖人才如孫明復者,猶將汩沒而不見也。’”[1]《曲洧舊聞》也記載了一個相似的故事:盛文肅鎮廣陵時,欣賞某人之文才,問其為何不應科舉?其人對曰:“下走竊亦有此志,顧朝夕之養是急,不得三年讀書工夫耳。” 文肅曰:“吾有圭田,租八百斛,可以成君此志也。”該生接受了盛文肅的饋贈,專心治學,“后三年遂中制科”[2]。貧者日為衣食所累,設想溫飽尚成問題,士人又哪有心思苦讀經書,研習學問呢?此外學校的開支也是一筆不少的費用,沒有經費上的支持,學校無法正常運轉,最后也只能屋壞人去。宋朝政府考慮到了這一現實情況,在其頒布的興學政策中,重視對辦學經費的投入,并健全相關規定。
首先,規定各路、州、軍、府、縣皆須立學,并將地方學校的興衰、中舉人數的多寡作為地方官的政績衡量標準之一,進行相應的獎懲以刺激地方官吏對教育的重視。《宋會要輯稿·崇儒》記載:“咸平四年(1001)六月,詔諸路、郡、縣有學校聚徒講誦之所,賜就經書一部。”“自明道、景祐間,詔州郡立學,賜田給書,學校相繼而興。”“慶歷四年(1044)三月,詔諸路、州、府、軍、監,除舊有學外,余并各令立學。如學者二百人以上,許更置縣學,若州縣未能頓備,即且就文宣王廟或系官屋宇,仍委轉運司或長吏于幕職州縣官內薦教授,以三年為一任……內有因本學應舉及第人多處,亦與等第酬賞……”[3]“(崇寧五年,1106)建州浦城縣學生,隸籍者千余人,為一路最,縣丞徐秉哲特遷一官。”[4]“大觀三年(1109)八月二十三日,詔泉州州學全然不成次第,本路提舉學事、知州、轉運判官各特降一官,其學舍令本州疾速修蓋。”[5]
其次,建立學田制,以保證學校、學生的各項開支所需的經費來源穩定,對學田的使用、歸屬進行明確的規定,并給予免稅的優待,嚴禁豪富之家侵占學田。《宋會要輯稿·崇儒》記載:“熙寧四年(1071)三月五日,詔諸路轉運司,應朝廷選差學官州軍,發田十頃充學糧,元有田不及者,益之,多者,聽如故,凡在學有職事,于學糧內優定請給。”“政和二年十月二日,詔諸贍學田業免納二稅。”“政和三年五月二十日,詔諸路已撥良田贍學,提舉學事司可不撥還常平價錢。”“宣和三年(1121)六月十日,中書省言:勘會未行三舍以前舊贍學田產、房廊等,自合依舊瞻學外,其行三舍后來應平添置到數,自合拘收。從之。”“靖康元年(1126)正月十八日,詔諸路贍學戶絕田產,令歸常平司。”“紹興二十一年(1151)九月一日,大理寺主簿丁仲景奏:遠方贍學公田,多為形勢侵占請佃,望詔有司,申嚴行下諸路提舉官常切覺察,如有似此去處,并令根究。上曰:緣住賣度牒,常住多有絕產,其令戶部一就措置,撥充贍學支用。本部言:欲令諸路州軍取見確實,報提舉學事司置籍拘管,并僧道違法擅置庵院,若無敕額,其所置田產屋宇,亦有絕產,合依前項已措置到事理施行。詔依此。”[6]
第三,規定從地方財政中撥出一部分作為地方興學之用。“崇寧三年有人統計:天下教養人為士二十一萬余員,為屋九萬二十余楹,費錢三百四十萬緡,米五十萬余石。”[7]大觀二年,“總天下二十四路教養大小學生以人計之,凡一十六萬七千六百二十二,學舍以楹計之,凡九萬五千二百九十八,學糧以緡計之,歲所入凡三百五萬八千八百七十二,所用凡二百六十七萬八千七百八十七,學糧以斛計之,歲所入凡六十四萬二百九一十,所用凡三十三萬七千九百四十四,學田以頃計之,凡一十萬五千九百九十,房廊以楹計之,凡一十五萬五千四百五十四。”[8]以上材料雖有溢美之處,但也總體上反映出這樣一個事實,即宋政府十分重視培養人才,愿意在這方面投入大量的經費。《宋會要輯稿·崇儒》中也有相應的記載:“崇寧元年(1102)八月二十二日,宰臣蔡京等言:……應本路常平、戶絕田土物業,契勘養士合用數撥充,如不足,以諸色系官田宅物業補足……請天下諸縣皆置學,令佐掌之,學置長、諭各一人,并支俸祿,并職事人相度隨宜量置,除倚郭縣不置外,有不置教授處,其州學聽置,仍只依縣學法,以知州、通判主之,及于本縣,委令佐擘畫地利及不系省雜收錢內椿充費用……”
宋政府對于贍學費用的管理也有明確的規定,嚴禁學官貪污,并令各地方官互相監督。《宋會要輯稿·崇儒》記載:“大觀二年(1108)十一月八日,魏憲言:諸路學費房廊,止是科差利員一名收標,其間侵欺盜用,失陌官錢,欲乞學房廊多處,許依州縣法,招募庫子一名,專行收納,其或少處,亦乞權令本州庫子兼管。詔:不限錢多寡,并置一名,多者仍置專副主管。”政和元年(1111)九月二十八日,詔“訪聞比來,學事司取撥過戶絕田產頃畝不少,遂致常平錢本寢以闕少,有害斂散,可令諸路學事司取大觀四年初,詔諸州以前三年贍學支費過實數內取支費錢谷最多一年為準,仍增加五分以備養士外,余舍田舍,盡數撥還元系官司。”建炎三年(1129)十月二十四日詔“今后贍學錢糧,并從戶部置籍拘催,諸路提刑司收椿敢有隱瞞不實,并依供報無額錢物隱漏法斷罪。”紹興十三年(1143)十一月十七日,詔“諸州軍將舊贍學錢糧撥還養士,令監司常切覺察,不得輒將他用,仍令逐州軍各開其養士,并見標撥錢糧數目申尚書省。”紹興二十四年(1154)七月三日,詔“贍學錢糧于學中自置帑廩,委教官檢查。”[9]
第四,優待地方學子與教授,提供食宿、免于服役。《宋會要輯稿·崇儒》記載:“政和六年(1116)二月二十二日,詔州郡學舍隨所添人數增修,以學事司錢充支用。”[10]元豐二年頒布學令,規定“歲賜緡錢二萬五千,又取郡縣田租、屋課、息錢之類,增為學費。”崇寧三年規定,“凡州縣學生曾經公私試者復其身,內舍免戶役、上舍仍免借如官戶法。”并對從地方入京的貢生提供便利,崇寧五年規定,“自川、廣、福建入貢者,給借職券,過二千里給大將券,續其路食,皆以學錢給之。”[11]
宋代地方文化教育的興盛與宋政府積極務實的文化教育政策有著密切關系,任何一種文化都不會是空中樓閣,它都需要社會經濟的支持,都離不開一定歷史條件下政治政策的傾斜。因此,宋代地方文化教育的發展、興盛可以視為地方經濟的發展及宋政府務實的文化教育政策的落實。
[1]《東軒筆錄》卷11,引自尹德新主編《歷代教育筆記資料》(宋遼金元部分),第410-411頁。
[2]《曲洧舊聞》卷1,轉引同上,第419頁。
[3] 以上三則材料分別引自《宋會要輯稿·崇儒》,第78、82、82-83頁。
[4]《宋史·選舉二》,第3666頁。
[5]《宋會要輯稿·崇儒》,第99頁。
[6] 以上六則材料分別引自《宋會要輯稿·崇儒》,第84、104、106、122、124、133頁。
[7]《長編拾補》卷24引《羅靖雜記》,引自汪圣鐸《兩宋財政史》(上下冊),第498頁。
[8] 葛勝仲《丹陽集》卷1《乞以學書上御府并藏辟雍札子》,轉引同上,第498頁。
[9] 以上五則材料分別引自《宋會要輯稿·崇儒》,第97、101、124、130、134頁。
[10]《宋會要輯稿·崇儒》,第117頁。
[11] 以上三則材料分別引自《宋史·選舉二》,第3660-3661、3662-3663、3664頁。
[1] 宋會要輯稿·崇儒[M]. 鄭州: 河南大學出版社,2001.
[2](元)脫脫等. 宋史[M]. 北京: 中華書局,1977.
[3] 尹德新. 歷代教育筆記資料(宋遼金元部分)[M]. 北京: 中國勞動出版社,1991.
[4] 汪圣鐸. 兩宋財政史(上下冊)[M]. 北京: 中華書局,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