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海艷
(1.宜春學院,江西宜春336000;2.中國社會科學院財政與貿易經濟研究所,北京 100836)
教育的基本功能之一就是縮小貧富差距,促進社會平等。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在教育領域的延伸和實踐,反映了在社會成員之間合理分配教育利益的理想。上世紀60年代以來,世界各國都把追求教育公平作為教育改革和發展的重要目標。隨著教育的快速發展和大規模普及,教育生活中諸多不公平現象越來越多地引起了學者們的重視,其中教育經費資源的區域公平問題是近年來頗受關注的熱點問題之一,它是實現教育起點公平的前提和基礎。
檢索國內外相關文獻發現:與國際相比,國內相關研究比較滯后,而且測算指標相對單一,主要采用基尼系數指標。教育基尼系數體系(入學率、教育經費、學業成就和受教育年限等)能夠從教育經費、教育質量和人力資本存量等不同角度反映一定時間、地區間公平與發展的相對變化,具有可信、可行、可比較等優點,因而成為研究教育公平的重要工具。但該指標不能進行分解,因而在區域間公平性分析應用中受到限制。與以往同類研究相比,本研究有如下改進:一是運用廣義熵(GE指數)及其分解法,不僅比較了區域內教育經費配置的差距,還比較了三大區域間教育經費的差距及對總體差距的貢獻。二是采用基尼系數(GINI)分解法,測算了不同收入來源對總體差距的貢獻率。三是研究了教育經費配置不公平狀況的時間變化,時間跨度為13年。
由于教育投入主體的多樣性和投入目的不同,我國教育經費總收入從來源上看主要由五部分構成:財政性教育經費、社會團體和公民個人辦學經費、社會捐(集)資辦學經費、學雜費和其他教育經費。目前,我國的教育經費支出以地方支出為主,如2008年,地方教育經費支出占全國教育經費總額比重為89.18%。所以,研究教育經費的區域差異具有較強的現實性和政策指導意義。當然,對于不同地方政府來說,其包括的具體內容是有差異的。
(1)GE指數計算。Shorrocks(1980;1984)采用GE指數對收入不平等程度進行衡量,其表達式為:

式(1)中,yi是第i個樣本的平均收入,μ是總樣本的平均收入,f(yi是第i)個樣本收入占總收入的比重。無論c=1還是c=0,GE指數計算結果基本上相同。因此,為了便于計算,本文只取c=0。
(2)區域分解方法。在對樣本進行分組的基礎上,Zhang和Kanbur(2001)將GE指數分解成組內不平等和組間不平等兩部分:

式(2)中,Ig表示為第g組的不平等(GE指數值),μg是第g組的平均收入值,ng是第g組的收入總額。如果n表示所有組的收入數,那么和I(μ1e1…,μkek),分別表示組內不平等和組間不平等程度,別表示組內不平等和組間不平等程度對總體不平等程度的貢獻率。
(3)分項收入分解法。本文采用GINI系數分解法,其具體表達式為:

在式(3)中,G是總收入的基尼系數;Vi是第i項收入在總收入中的比例;λi是第i項收入的集中率,而ei=Viλi/G×100%表示第i項收入分布對總收入分布不均等程度的貢獻。
各地區教育經費支出五部分教育經費的總和,人口數為在校學生數,主要包括高等學校、中等專業學校、普通中學、普通小學以及幼兒園等。這些數據都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1997~2010)和《中國教育經費統計年鑒》(1997~2009)。此外,在進行三大類區域劃分時,既要遵循區域經濟發展的一般規律,又要方便區域發展問題的研究,具體劃分情況為: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含廈門)、山東、廣東、海南(東部11個);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中部8個),廣西、內蒙古、四川(含重慶)、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西部11個)。
為了表達更為清晰,根據式(2)以及三大區域劃分,將三大區域的總體差異表示為:

在式(4)中,IT為總體GE指數,IE、IM、IW和ID分別代表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和區域間GE指數。
YE、YM和YW分別代表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教育經費支出占地方教育經費支出總額的比重。運用式(1),分別對IE、IM、IW和ID進行測算,然后按式(2)或(4)計算出總體IT和區域內(IT-ID),結果見表1,圖1至圖4。
1996~2008 年間,全國教育經費支出IT總體呈先升后降趨勢,期間略有起伏。從1996年的0.102732上升到2003年的0.207901,然后下降到2008年的0.092727。一般來說,政府通過提供均等化的教育經費等基本公共服務以及相關基礎設施,使區域間市場主體的競爭公平化,有利于實現區域之間的“競爭效率”,可以達到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目標。但我國原先的制度設計將稀缺的公共教育資源過多地向城市、東部地區、富裕地區、重點學校傾斜配置,由此造成了較為嚴重的教育差距以及教育的非均衡、不同步發展。令人欣慰的是,2003年后這種情況有所緩解。此外,全國教育資源總體分布差異是由區域內差異(IT-ID)和區域間差異ID帶來的,一方面,區域內差異(IT-ID)是總體差異的主體因素,它的變動曲線與總體曲線基本保持一致,這也可以從區域內差異對總體差異的貢獻率進一步看出,其貢獻率在60%以上。另一方面,區域間差異ID也呈先升后降趨勢,但變動幅度相對較小,且遠小于區域內差異,貢獻率也不占主體地位。表明區域間教育投資呈遞減的梯級分布,且梯次差距呈先升后降趨勢。

表1 1996~2008年中國地區教育經費支出總體差異分解

圖1 區域間ID、區域內IT-ID和總體IT

圖2 區域間和區域內貢獻率
而在地區內部差異中,一方面,變動方向差異較大。東部區域IE、中部區域IM和總體IT變化基本一致,都呈先升后降趨勢,尤其是東部地區,其地區內部差異是導致地區間差異的重要因素,也是引起全國教育支出分布差異的主要來源之一。而西部區域IW總體呈下降趨勢,但變動幅度不大,絕大多數年份穩定在0.02-0.03之間;另一方面,數值相差較大。東部地區IE最大,中部地區IM次之,而西部地區IW最小。這也可以從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對總體差異的貢獻率進一步看出,東部區域和中部區域貢獻率總體呈先升后降趨勢,東部地區貢獻率最大,超過50%(2004年除外)。除中央政策對地方教育經費支出的影響外,由于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教育經費支出差異也較大。因此,各地區在加大教育經費支出力度的同時,更需要做大整個財富蛋糕,才能真正形成高水平的、均等化的教育經費支出。
上文分析了教育經費支出的公平狀況,區域間教育投入來源的公平程度又如何呢?根據前面介紹的理論方法,分析得出1996~2008年教育經費來源對總體差異的貢獻率ei、集中率λi以及比重Vi,具體結果見表2、圖5和圖6。
(1)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的貢獻率e1最大,各年份都在60%以上(2003年除外),成為主體因素。一方面,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的集中率λ1總體呈先升后降趨勢,從0.220543上升到0.300985,然后下降到0.278368。該數值略小于總體收入基尼系數(1996和1997年除外),因而縮小總體收入差距的力度不夠。政府出于法律的規定與職責的要求加大對教育投入,其目標應是大力縮小地區差異。另一方面,相應比重V1較大,在60%以上。因此,兩者綜合作用的結果是,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成為總體收入差距的最大貢獻來源。
(2)學雜費的貢獻率e4次之,在10%以上,但不占主體地位。由于我國教育(主要是幼兒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市場化改革,導致收費水漲船高,相應比重V4也從11.54%上升到22.34%。同時,集中率λ4也基本呈上升趨勢,從0.199269上升到0.297845。不過,λ4小于總體收入的基尼系數(2007和2008年除外)。表明學雜費起到遏制總體收入差距持續擴大的作用,但由于數值也較小,沒有發揮顯著效果。

圖3 東部地區IE、中部地區IM和西部地區IW

圖4 區域間、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貢獻
(3)社會團體和公民個人辦學經費的貢獻率e2呈上升趨勢(2007年和2008年除外),但在10%以下。主要原因在于:λ2呈較快的下降趨勢,從1996年的0.512799下降到了2008年的0.330544,下降了35.54個百分點。說明這部分投入的省際間不公平程度有所緩解,但其仍大于總體基尼系數,而成為擴大總體收入差距來源之一。此外,V2雖然呈上升趨勢,但數值相對較小,最大年份的2006年也只有6.35%。由于投資教育很難帶來直接、快速的收益,再加上政府沒有給子私人投資教育較大的優惠政策和寬松的準入條件。因此,近年來各地區對教育投入的積極性不高,引入社會辦學的力度有所下降。

表2 各項教育經費投入來源貢獻率 (單位:%)

圖5 各項投入集中率λi

圖6 各項投入比重Vi
(4)社會捐(集)資辦學經費的貢獻率e3總體呈下降趨勢,且貢獻率不足10%,2008年甚至低于1%。社會捐(集)資辦學經費λ3總體呈上升趨勢是原因之一,從0.154672上升到0.391194,該數值遠大于總體收入基尼系數(1996和1997年除外)。說明對于這部分資金的人均占有量的省際間不公平程度在加劇。不過,由于相應比重V3呈下降趨勢,從8.33%下降到0.69%。據資料顯示,2008年的慈善捐贈總額是2007年的3.5倍,達到1070億元人民幣,但所占GDP的比值卻也只有0.36%。而2008年美國慈善捐款為3140.7億美元,2009年美國慈善捐贈為3033.75億美元,占美國GDP的2.1%。所以,社會捐(集)資辦學在各地區發展差異較大,而且捐贈額度太小,沒有在縮小總體收入分配差距方面發揮應有的作用。
本文通過運用GE指數分解法和GINI系數分解法,分析各項教育經費投入來源對總體差異的貢獻率,實證分析我國教育經費支出的公平性。結果表明:三大區域總體、區域內和區域間差異都呈先升后降趨勢,期間略有起伏,但區域間差異變動幅度不大,且遠小于區域內差異;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差異變動趨勢不一致,且對總體差異的貢獻率差別較大;各項教育經費投入來源的貢獻率差異較大,其中財政性教育經費成為主體因素。
大力發展地方經濟,進一步完善教育制度和提高教育支出水平。具體來說可以從以下方面著手:
第一,加大政府財政性投入,重點向基礎教育傾斜。一方面,加大政府財政投入。力求早日實現財政性教育經費占GDP4%的目標,并以法律形式予以保障,尤其是要確保《教育法》中規定的教育經費“三個增長”的落實。另一方面,重點向基礎教育傾斜。各級財政要結合公共財政改革,逐步將教育支出的重點向基礎教育,特別是農村義務教育和學前教育傾斜,并保持政策的持續性和連貫性。第二,多渠道籌集教育經費,充分利用社會資本。除了政府財政性資金以外,要多渠道籌集教育經費。社會投入是教育投入的重要組成部分,充分調動全社會辦教育積極性,擴大社會資源進入教育途徑,吸納社會資本來解決教育經費供給的不足,真正實現教育經費多元化。最后,完善轉移支付制度,促進地區間教育均衡發展。一方面,完善分稅制和一般性無條件轉移支付制度,縱向使中央財政從中東部地區再適當集中部分財力,向西部進行轉移支付,彌補貧困地區財政的教育收支缺口;橫向建立省際之間、縣際之間的教育轉移支付框架,促進各地方政府教育提供能力的均等化。另一方面,建立專項教育財政轉移支付制度,重點解決辦學、教學條件的改善等問題。同時,建立監督機制,防止轉移支付資金被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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