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

徐玲

“蘇羽，聯歡會的曲目定下來了嗎？”小雀說，“《千里之外》或者《該死的溫柔》？”我吁了口氣，“流行歌曲也配得上我的小提琴？”

班會后，班主任說：“蘇羽，給大家來首曲子吧，歡快點兒的。”我沒來得及多想，提著琴上去了，拉起了《歡樂頌》。這時，一個女生闖入我的視線，寒酸的模樣和音樂很不吻合。班主任說：“快來自我介紹一下吧。”女生說：“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插班生，楊向南。”她說完向我走來，伸出左手，“你的琴拉得真好，我能……”“不能。不能隨便摸。”楊向南的手迅速收回。

她被安排在我的前桌。大家對她印象都不錯，只有我，十分討厭她那條辮子。自習課上，我拿書去戳她的后背，“你能不能換個發型？”楊向南剛轉過來的身體又轉過去。我碰了一鼻子灰。

一個午后，楊向南被小雀牽到舞蹈房時，我正在往琴弓上擦松香。“有事嗎？蘇羽？”我朝琴盒努努嘴，“拿去，把頭發剪了。”琴盒上有20元錢。“謝謝，可我不想剪頭發。”她說完轉身走開了。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讓她理發的決心更堅定了。

一個星期后，物理成績出來了，楊向南居然考了第一。面對別人的贊揚，楊向南總是說“這不算什么。”說“不算什么”的時候，她那條馬尾辮掃來掃去，很刺眼。

第二天早上，我想到一個除掉她辮子的辦法……午飯一過，我們把楊向南堵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向南，為了慶祝你當上物理狀元，我和小雀為你準備了一份驚喜。快跟我們一起去取吧。”楊向南幸福地眨著眼睛。

“好了，目的地到了。”我一把將她拉進剪發鋪，摁在椅子上。“我……我不剪……”我等不及理發師過來，抓起剪刀就要下手。突然，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把頭發使勁向下一扯。我看見她光禿的頭頂。原來她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絕癥患者。再后來，她就消失了。

班際聯歡的日子到了。我的節目被安排在最后。我演奏結束，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大家以為聯歡會結束了，主持人卻宣布還有一個節目。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是楊向南！“蘇羽，能用一下你的小提琴嗎？”我激動地把琴遞給她。

驀地，琴聲響起來了，是周杰倫的《千里之外》，那么舒緩，那么悠揚。我站在“千里之外”，端詳著那張普通的臉，覺得她美麗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