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時代的變遷,侗款在組織形式、活動方式、規約等方面發生了一系列變化,其當代的存續形式主要表現為村規民約。侗款糾紛解決功能的運作方式,可以分為兩種相互作用的傳統運作方式與現代運作方式。通過侗款解決糾紛與通過國家司法解決糾紛之間存在一定的沖突之處,應該從治理的角度來正確對待侗款,從而更好地發揮其對侗族地區民族團結、和諧社會與法治建設的促進作用。
關鍵詞:侗款;糾紛解決;國家司法;治理
中圖分類號:DF02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001-2397.2012.05.03
近年來,民族習慣法的研究受到了理論界與實務界前所未有的重視。對各少數民族的習慣法研究具有多重意義,首先,有利于增進對少數民族地區傳統文化的了解;其次,有利于民族地區矛盾糾紛的解決;再次,有利于民族地區的治理;最后,有利于繁榮法學研究,為實務提供更多有益的法律建議。從考察的資料來看,對侗族款制這一論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如下幾個方面;侗族的分布及其歷史遷徙流變,侗族分布的地域,款的語義研究,款組織的結構,侗款組織的各類活動,侗族文化,侗族的糾紛解決、歷史變遷及當代現狀。筆者認為對侗族習慣法的研究應該注重從治理的層面去考慮問題,以侗款的變遷為線索來觀測與探討侗款與侗族地區糾紛解決的關系,這對侗族地區和諧社會與法治建設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與實踐價值。
一、侗款的變遷與存續形式侗款源于侗族內部胞族與胞族的聯姻,之后發展到部落與部落的聯姻。據已有資料推測,款組織在唐以前就形成了[1],發展到宋就非常普遍了,如史書記載的唐末五代時期大款首楊再思[2]。宋雖然在侗族地區設置了政府機構,但是基本上是有名無實,這為款組織發展提供了良好契機。至明清時期,中央王朝對侗族地區加強了控制,設置了較為周全的地方政權,并對侗族地區進行一定程度的壓迫,從侗族多次起款可以看出,侗族與政府之間的矛盾非常突出[3]。民國至建國前,款組織處于一種動蕩的環境之下,款一直存在,并發揮著重要作用,由于當時軍閥混戰與外國勢力的入侵,款組織經常參與到軍事斗爭中,呈現衰落之勢[3]1。
(一)侗款的變遷
研究侗款不可能繞開款的歷史變遷,從其歷史變遷中可以了解款的過去,找尋其存在的合理性。侗族文化的形成有其依附性和脆弱性,因為侗族文化的產生條件極差,經常受到外來的壓制,加上它在未經充分開發的山區形成,先天存在不足,需要補充其他民族的文化養料,受其他民族的影響。款制是其文化的重要內容,從其歷史脈絡來看,經歷過封建中央王朝、民國政府及受后來新中國誕生之后的改革開放的影響,發生全局性的變遷。由此可以看出,款制是隨著國家政治生態的變化而發生著各種變遷的,而且沒有停止過這一進程[4]。
1.款組織變遷
民族地區的社會變遷脫離不了大的國家政治氣候,民族地區的每一步變化都深深地受到國家政治權力的影響。進入到近現代歷史,國家公權力以各種形式在各種層面對各少數民族進行調控,少數民族已有文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禮和改革,國家的意志逐漸成為民族地區生活的指引和推動。通道侗族自治縣的情況正是上述線索的典型代表。新中國成立后,人民民主專政在全國范圍內確立,中央政府進行了一系列的政治經濟改革,包括在少數民族地區。1954年,通道侗族自治縣成立,設21個鄉(鎮),至此,以前的“款”被鄉(鎮)行政單位所吸納,上團的雙江中款被雙江鄉所取代。1956年,雙江鄉轄內發展到8個互助組。1957年,在鄉的基礎上,下設了村組織,如上團、芋頭、紅香等,并設鄉黨支部、團支部,村黨小組。文革期間,雙江鄉處于人民公社體制的雙江分社管理之下。1984年雙江公社被雙江鄉政府所取代,上團是其一個行政村,管理著9個村寨。到2001年,村公所改成村委會,上團村設立村民委員會。
隨著中央政權對民族地方管理的加強,款組織的形式被國家正式的行政組織所吸納、代替,逐漸退出歷史舞臺。款的領導機構也隨之演變成了國家政權下的某種組織,如寨老組織,這一組織是自然形成的,一般要求由60歲以上德高望重、可以為人表率、村中口碑好、辦事令人信服的老年人組成。他們主要職責是研究村內大事,在一定程度上對一些日常事務享有決定權。顯然,隨著公權力的介入,款組織在形式上被打破,但是款組織的運作規則卻以另外一種方式繼續存在并發揮作用,只是這種作用已經被縮小了。但是即便是作用縮小,國家基于種種原因仍然承認其合法性,因為寨老組織的存在對政府的行政管理是有裨益的,它以一種簡單的方式維護著地方的穩定,是一股可資借助的力量。所以,在1988年,老人協會以寨老組織為基礎成立了,其實實質并沒有變,只是政府對其承認另起名稱罷了,內部稱作寨老組織,外界則稱老人協會,人員組成都是一樣的,所起的作用和職責也一樣。由于政府的承認,老人協會事實上承擔著諸多社會管理的功能,如進行基層設施建設,處理村民之間發生的一些較小糾紛,處理與相鄰村寨的關系,幫助地方政府處理一些行政事務。
現代法學郭劍平:侗款的變遷及其與侗族地區糾紛解決機制研究從以上可以看出,侗族款制的變遷在組織形式上出現了某些變化,但是它的文化影響并沒有消滅,依然在發生作用,只是以另一種方式表現出來罷了,但是在歷史的不斷發展中,其影響已然沒有以前那么大了。不可否認,其合理內核是值得承認和保留的,從治理角度來講,筆者認為一切有利的社會控制手段都應保留和發揚。
2.款活動變遷
款組織發生變遷,款的活動一樣也發生著變遷,例如開款、講款、起款等款的活動都發生了不同程度上的變遷。雖然有些還是類似的形式,但是其本質已經發生了變化。
(1)開款活動
開款,通常意義上講是指對某些不良行為進行制裁,并加以教育和引導的行為。以往上團地區的開款是指如果有人違反款約,則由民眾集體進行裁判,然后根據款約進行處罰。其適用的規則是款約,處理者是全體款區民眾。而當代這一模式發生了變化,處理者變成了國家法院,適用的規則首先是國家法律(一般是刑事案件),而后是村規民約(一般是民事案件),只有在這兩者缺位的情況下才適用款約來解決。而且即使適用款約來處理,其處理者也是現今的寨老,而不是款區全體民眾。開款活動從以往的正式糾紛解決機制變成了現在的非正式糾紛解決方式,成為處于國家權力之下的輔助性糾紛解決方式。
(2)講款活動
傳統時期的講款活動是指在特定時間進行的由款首或是款師主持的款約宣導活動。它的出發點是讓社會成員形成一種遵守款約規定的習慣,其實質和現今的普法活動有些類似。而現今情狀下的講款活動,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講款沒有固定的時間和方式,只是一種文化性質的活動而已。作為一個民族性節日,一般置于侗族祭拜祖先的程序之后,是一種紀念性活動,沒有傳統講款活動那么正式,講款也只是“為也”(侗族村寨的一種聯誼活動)中一個組成部分。之后還有豐富的文化活動,如各種演出、侗族的歌曲表演等,最后,由各村寨通報各自的發展情況。總而言之,講款以前是一種宣導,而現在主要是一種紀念意義性的活動了,其教化作用逐漸被淡化了,形式也沒有那么莊重和嚴格了。
(3)聚款活動
聚款是指款首帶領款民制定新款、革除舊款,與大家一起商議新款制定的活動。一般以兩年為一周期,制定出來的新規被大家所遵守,嚴格執行。隨著國家公權力的充分介入,特別是國家法律的執行和適用,傳統款約不再具備以前那種較高的效力層次,現在款約只有在被國家法所授權或接納方才可以具有效力。至于起款,先前是一種戰時動員會議,至20世紀80年代后,轉變成了一種集體的利益表達方式,或是一種集體娛樂的方式,先前的暴力性已逐漸消彌了[5]。
3.款規約變遷
款規約的變遷主要體現在款規約的地位上面,先前款規約處于權威狀態,而隨著中央政權的介入,這一地位發生了變化,但這是一個反復妥協和較量的過程,不是簡單的誰主誰次的問題。
在國家權力的介入之下,上團村委成立后,款約逐漸以村規民約的形式傳承、承續并繼續發揮作用。款約中很多不合時宜的處罰方式已被改良至基層組織(國家)所認可的程度,這樣才能繼續發生作用。這種村規民約即是款約的變遷形式,先前單獨款約的處理模式演變成國家法—村規民約—款約的模式,即發生糾紛如果是刑事的則必定是國家刑事法律來管控約束,一般民事的則由村規民約來調控,如果村規民約沒有規定而款約有這方面規定的,則可能由款約來調控。當然這其中也有一種反被動的形式存在,即村規民約的制定一般也要征得款民的同意,符合款的傳統或款組織文化,這樣才會容易被接受。
4.款功能變遷
隨著款組織與款規約的變遷,其傳統功能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首先款規約的種種社會關系調節作用在國家法的影響下不斷被淡化,逐漸喪失了往日那種獨有地位,款的軍事防衛、復仇功能被現今款的聯誼紀念功能所代替。傳統的教育功能也被現在教育款民遵守國家法律、配合基層黨政組織進行社會管理的功能所替代,這對現今認同村規民約顯然是有幫助的。從糾紛解決來講,款功能變遷表現在以往是權威的處理方式,現今只是一種輔助作用,國家法處理之后,如不合適,才會適用村規民約和款約來進行補充規制和調節。可以看出,伴隨著款制的變遷,侗款功能中積極的一面被繼承了下來,而消極的方面則被剔除出去了。
(二)侗款的現代存續形式
1.村規民約之成于款約
侗族村規民約是一種重要的民族習慣法,它來源于侗族款約,是對款約的一種繼承和發展,繼承了款約某些合理內容,將一些不合時宜的內容予以剔除[6]。村規民約的存在對侗族社會的穩定具有重要作用,可以有效地處理很多村民事務。之所以產生,是由于國家權力進駐鄉村之后,在實行民族自治的同時,國家權力有所收縮,而隨著經濟的發展,權利的私有及不均衡滋生了諸多社會問題,如環境污染、賭博、偷盜、斗毆、砍伐森林等等,一些村委就制定了村規民約,內容涵蓋了社會治安、林業、農業、文物和環境保護等諸多方面,對重要的財產和利益進行明確和保護。總的來說,相對于法律而言,村規民約較為精略、簡單,更側重對公共利益和善良風俗的維護。
2.村規民約與款約的相似點
首先,村規民約與款約一樣根植于侗族的生活生產,是對實際需要的積極回應,以前的款約也正是由于沒有相應的力量來規制諸多不法侵害行為才產生的,現今在一定程度上,侗族地區的生產生活由于國家權力的收縮與經濟社會的發展,而滋生出各種各樣的實際問題需要應付和處理,所以村規民約又應運而生了,作為一種習得的鄉土資源發揮著維系侗族村寨發展的作用。其次,村規民約與款約一樣,在制定的時候經過充分的民主協商,采納大家的意見,以多數人意見為主。先前款首要經過款民的全體充分討論后才制定具體款約,村規民約的制定過程中,村委會要與老人協會和村民一同商議,征詢意見,由于是由各方勢力充分參與所制定,也符合一直所遵循的文化,所以一般比較容易得到執行,和款約一樣具有權威性。侗寨中的一些案例顯示,在輕微民事案件處理時,待報到村委后,村委一般聯合老人協會一同前往處理,根據村規民約罰款了事。這說明通過民主協商制定的村規民約具有良好的權威性,能順利地在侗族地區執行下去,可以起到維系社會秩序的作用。再次,侗族款約與村規民約的罰則存在相似的地方,在款約中,除了一些極少的重大罪行要被處死外,大部分都是罰款或是教育、教導。而村規民約中存在了大量的罰款規定,即是一種延續的表現。
3.村規民約與款約的差異
首先,從款約和村規民約產生的背景來看,款約的產生有其不利的外界環境,常有外力干擾影響生產和生活,正如前文所述,款約具有對內與對外兩方面的作用,對內要強化日常的管理,管控村寨事務,對外要組織軍事防衛,抵御外面勢力的侵擾和壓迫。而現今侗寨的外部環境大為改善,不再有外部不良勢力的侵擾,從村規民約的內容來看,所有的條款都著重在內部的日常管理上實現自治,外部防御的規定已經沒有了。其次,先前的款約因為是侗族法律,由侗族內部權威款首等進行使用,款約中對于特別嚴重的犯罪行為可以處死刑,而今懲處死刑,只有國家法才有這個權力,村規民約是沒有這個權力的,村規民約基本上是對一些比較小的輕微的民事行為進行調控,一般處以罰款,或是其他的教育方式,沒有死刑一說了[7]。再次,村規民約在公平公正上沒有款約那么嚴格,先前的款約在每一個人身上都平等地適用,款首都不例外,現如今雖然村規民約得到大多數人的遵守,但是對于一些個案卻沒有得到很好的貫徹落實,沒有以往款約那種說一不二的至上權威了。在實際執行村規民約過程中,村委會和老人協會有時礙于利害關系而對某些應該處理的人不進行處理,不了了之。這種趨勢顯然不利于村規民約今后對社會秩序的調節。
(三)侗款變遷的原因分析
1.受外來直接影響
侗款變遷的主要原因在于國家對侗族地區統治的強化,雖然早在唐朝就在侗族地區實行國家統治,但是一直以來這種統治由于地處偏遠而沒有多少實際的內容。至清末民初,一系列的政治統治舉措實施之后,國家的控制得到了一定的加強,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以后,通過一系列的強硬政策舉措,國家權力已經開始全面介入村寨的方方面面。隨著國家權力的介入,緊接而來的是國家的政策與法律的進入,在這方面,國家鄉縣兩級行政組織投入很多精力加強了對侗族村寨的宣傳教育,使其成員了解、認識、接受了國家法。隨著法律知識增加,人們的觀念更新了,素質提高了,很多侗款處事方式已經不再被人們接受,特別是與國家法明顯不匹配的侗款規約被禁止了,諸多款約被國家法取而代之[8]。
2.受外部間接影響
首先,從經濟方面來講,先前侗族生活在一個相對封閉的區間內,與外界接觸少,一起共同生產生活,有著共同的利益基礎。但是隨著改革的推進,構成侗族村寨經濟收入的來源多元化了,各自只重視自己的事情,都把注意力集中于自己的建設,導致共同的利益基礎隨之失去。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款約被共同遵守逐漸失去了原始的、統一的經濟基礎。
其次,從統一法制的角度看,先前因為國家沒有介入或是很少介入侗族村寨,所以在侗族村寨中款首引用款約處理糾紛是一種常態,是唯一的權威。但是當國家開始介入,村寨開始頻繁與外界進行聯系的時候,侗款發揮作用的環境走向多元化,侗款面臨一個自身的封閉性與國家法之間互動的開放過程。侗族從自身的發展來看,對統一法制也存在內在的需求[9]。在侗族與外界增進交流的時候,尋求與外界法制的接軌就成為一種不可阻擋的趨勢了。
再次,從年輕一代觀念來看,隨著侗族經濟社會的發展,許多年輕人走出侗寨到了外面的世界,接受了新事物、新觀念,對國家法律治理社會的科學性和人性化有了一定深度的認識,反觀侗款,對由一種沒有實際權威且適用沒有普遍法律地位的侗款進行事務處理的機制是不會認同的,加上很多懲處的措施過于嚴厲,不夠人性化、科學化等等,顯然是不能被年輕一代所接受的,從觀念上出現一種向國家法靠攏的趨勢,還有一部分人考上大學以后,這種觀念隨著知識的增加勢必更加強烈,而且這些人又會反過來影響到其他的侗民。
二、侗款糾紛解決功能的運作方式在侗族地區,傳統的糾紛解決主要依靠款組織、寨老,發展到建國后基層組織成立,村委、法院等解決方式也參與其中。兩種方式進行了協同和分工,傳統方式在不斷萎縮,現代方式對傳統方式進行了有益的借鑒。
(一)侗款糾紛解決功能的傳統運作方式
侗款糾紛解決功能的傳統運作方式主要通過款組織與寨老的作用來體現。款組織參與糾紛解決主要有人判和神判兩種,后者主要是針對一些疑難的刑事案件,人判即款組織根據多數意見進行處理,如果還是難辯是非,則由神判解決[10]。侗族的神判有:撈油鍋,即讓嫌疑人從湯鍋中把斧頭拿出來,若受傷則予以認定,否則就是被冤;看雞眼,讓嫌疑人殺一只雞,若雞眼睜開則可以認定,若緊閉則不是。還有煮米等等方式。神判是一種迷信,在科學技術發展的環境下,這種方式必然會退出歷史舞臺。
寨老并不是什么特權人物,寨老在人們心中具有很大權威性。這是因為寨老具有某些特點,其權威不是憑空而來的。首先,寨老通常是年老的人,屬于長輩;其次,在生產生活中也是行家里手;再次,具有良好品格。當然,他區別于擁有諸多特權或強權的頭領,與一般平民是平等的。這種權威樹立之后,不但是在生前人們會發自內心地認同他,其死后的影響也還是在的。人們對其內心認同的同時,還會產生一些依賴心理。寨老也是侗族的“法律專家”,在侗寨中人們居住很集中,對于公共秩序的維護、防災防火的要求很多,而且細小的矛盾糾紛非常多,這一情形對于村委行政來說是很難照顧周全的。而寨老出面解決起來就非常有效率,并且當事人不會有什么意見。寨老出面構筑了一個良好的生產生活秩序。侗老制度作為一種制度已然不復存在,但是在侗族地區,老人來管理村寨各項公益事務的風氣依然如舊,各項重大活動,寨老充當指揮都會安排得有條有理。幾乎所有的寨子都少不了這樣一個一心奉公的寨老。從上可以看出,寨老在村寨當中充當著管理寨子的職責,處理糾紛、化解村寨之間的矛盾只是其中一項而已。
(二)侗款糾紛解決功能的現代運作方式
侗款糾紛解決功能的現代運作方式主要通過村委會、鄉政府、法院來體現。村委有兩項主要職能,一項是村內經濟建設,二項是村內糾紛處理。現今糾紛處理的第一道防線就是村委,全部在村委的組織下或是主持之下進行協調解決。那么村委是如何具備這種作用和地位的呢?首先是因其行政性,其或多或少地控制著一些行政資源。村委干部本身就要處理諸多關系著村民切身利益的事情,加上村干部對一些鄉土資源的把握(如動用寨老的力量來解決手頭上的事情),還有其本身具有較強的經濟政治話語權,所以這種權威可以建立起來,有的甚至出現只知有村委干部不曉得有國家存在的情形,形成了所有糾紛斷于村委干部,而不是訴諸法律方法來解決的傳統。
鄉政府參與矛盾的解決一般是和村委一起進行的。在村民看來,鄉政府就是國家,事實上也只有鄉政府最了解村民的情況,如果某些矛盾解決不了,一般會去鄉政府反映,請求政府處理,給個公道或是說法。從實際來看,政府出面的調解雖然不具有司法性質,但一般鄉政府干部法律水平較高,鄉村經驗豐富,處理事情可以既照顧到實際情況和民俗習慣,又可以取得較好的效果。
司法介入解決糾紛當然也是一種方式,但是在侗族地區,法院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主要是因為,侗族社會是一個熟人社會,發生的矛盾所涉標的也較小,村寨之間村民相互幫助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大家不愿撕破臉,加之走訴訟的途徑,各方面花費太大,大家對公正能否實現又有一定的懷疑。特別是在農忙時節進行訴訟,由于時間拖拉,其選擇的可能性就更不大了。
(三)形成侗款糾紛解決功能兩種方式的原因
1.糾紛的解決要以人們普遍所接受的規范為切入點
侗族傳統情形下,雙方的意見都可以充分表達,注重溝通、理解、互信,人們對民間權威相當信賴,從情緒上接受信任的寨老的處理,也非常配合,時間一久,形成了一定的依賴心理。處理起來比較靈活,不像國家法那樣有比較復雜的程序規則,而且規則也很難變通。從民族特性上看,侗族這個少數民族特別尊老,對老人的意見非常重視,老人治寨是長期遺產留下來的風俗,老人在村寨的日常管理中處于重要地位,所以糾紛處理可以說是老人理事中的一項內容。侗族生活在偏遠的山區,交通不便,先進的觀念很難進入這一地帶,老的規矩通過講款、口傳、糾紛解決、寨老的管理及各種神話故事傳下來,形成了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11]。
隨著國家基層組織的建立,公權力的控制相對以前較強化了,國家的一些做法逐漸地在民族地區施行。在由傳統向現代轉型的過程中,傳統的影響猶在,主要原因在于傳統習慣法深深植根于侗族生活生產的方方面面,已積淀形成了一種文化。
2.法院介入的困境
在我國城鄉二元結構下,鄉村居民的法律需求不高,即使有需求也不一定能消費得起。在二元結構下,國家一般只能控制到縣一級,縣以下基本上是鞭長莫及,在侗族地區則表現出自發的自治狀態。這種狀況的形成是由我國不平衡的經濟和社會結構所決定的。在自治自主處理的模式下,沖突出現之后,用禮而不用法是第一反應,關系的維護是矛盾雙方重點考慮的內容。侗族習慣法具有良好的糾紛解決功能,而司法在鄉村中出現了錯位。首先,從形式和內容來看,司法呈現一定的專業性、復雜性。但是侗族地區民眾的法律知識和文化素質都不高,對司法的認識還停留在以往的基礎上,總認為法官會主動為民理事、為民伸張。如果其所期待的結論和法院的裁判有很大的差距的話,就接受不了,對其失去信心。其次,從經濟角度來分析,法院處理案件所涉費用項目多,各個程序如立案、保全、執行、司法鑒定等都需要費用。鄉村經濟本來就不是很好,所以侗族地區民眾對于訴訟會產生如此之多的費用肯定是望而卻步。在侗族地區,人們追求的是一種樸素的善良風俗。這導致基層法院面臨諸多不利的局面。
在新型權威沒有樹立起來或是沒有完全樹立起來的時候,習慣的方式是事實上的組織和管控手段。在這個過程中有許多的反復,新型權威的樹立經歷的曲折反復,正是這兩種力量此消彼長的結果[12]。國家的管理如果能夠為侗族社會增進福利、增進民生、提高生活境遇,那么社會管理性質的突顯就會使新型權威的樹立有所加強。如果一味強調對侗族社會的控制,沒有增進民生,那么新型的權威當然就非常難以樹立。
三、通過侗款解決糾紛與通過國家司法解決糾紛的沖突與調適通過侗款解決糾紛與通過司法解決糾紛兩者之間存在沖突的一面。
(一)侗族婚姻習慣法與國家法的沖突與調適
從侗族婚姻習慣法的角度來分析,國家法強調婚姻自由,這包括兩個方面,即結婚自由和離婚自由,并且國家正式的婚姻法中將此作為一個原則。然而在侗族地區,傳統的指腹婚和包辦婚比較多,在某些偏遠地區到現在依然存在。在結婚的年齡上,國家提倡的是晚婚晚育,并且對結婚年齡有硬性要求,男22歲,女20歲。而傳統侗款卻不同,年齡普遍偏小,甚至有七八歲的。另外,國家不允許三代以內旁系血親結婚,侗族傳統卻允許并要求“姑媽的女兒嫁給舅舅的兒子”。國家法要求結、離婚要進行登記并以取得國家相關證明文件為準,而侗族卻非常自由,結婚以請吃為準,解除婚姻則更是沒有一定的程序[13]。產生上述沖突主要是因為侗族長期處于較為封閉的狀態,遠離國家統治,國家及外部環境的變革對其影響不大,長期以來所形成的婚姻觀念成為一種定勢,具有很強的指導作用 [14] 。時間越久就越難改變,已經內化到了觀念層面了,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改變的。從內容看,侗款是本土資源,土生土長的,而國家法則大部分是移植的。實施國家法,特別是在侗族地區,有很大的難度,而且在現實中存在著難以付諸執行、難以彰顯公正以及程序復雜等問題,如此種種原因都導致了沖突的發生。
村規民約如今在侗族地區發生著現實的作用。如在婚姻關系破裂后,女方只能取得出嫁時陪嫁的財產份額,沒有權利取得土地山林等其他財產,如果去爭取這些,會面臨各種各樣的社會輿論壓力。這與我國婚姻方面的法律是相違背的。所以在侗族地區婚姻關系方面,侗族習慣法有它的用武之地。民族自治地方有權根據本民族地區的經濟社會的實際情況制定一些跟婚姻法原則不違背的變通規定,以維護侗族地區婦女在婚姻方面的合法權益。
(二)侗族林權習慣法與國家法的沖突與調適
隨著侗族地區經濟社會的發展,侗族地區林權糾紛出現了新的變化。侗族地區矛盾隨著各項改革的進行,呈現出一些新的特點:以前主體簡單,主要是平權主體之間的矛盾;而現在不同,涉及到村民與村委,及企業、村民之間的矛盾。以前只是一般的權屬界限之爭;而現在問題復雜化了 [14]89-90。由于林權在市場機制運轉下,變成一種非常重要的財產,所以由此引發的矛盾容易引起集體性的對抗,大家都重視并盡力去爭,糾紛案件明顯增加。以往林權涉及范圍小,只涉及到一般的關系;現在林權糾紛還涉及到村委管理與水利、拆遷等等部門。
造成侗族地區林權糾紛新變化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人員太多,林地又少,而且之前劃分不夠明確,劃分之時就沒有明晰界限,之后更是無法明確了。先前,林地劃分權屬于行政,由于各種原因造成劃分工作粗糙,結果造成了更多的矛盾和糾紛,權屬更加不清晰了。對過去幾次林權改革進行分析總結,我們認為,在林權糾紛中要發揮本土資源寨老的積極作用。同時從實踐經驗來看,如果僅僅是按照國家法律來解決,會出現很多后遺癥,但是侗族習慣法在處理林權方面有很多可取的經驗,因此在林權糾紛的解決方面應注意挖掘侗族習慣法中的合理部分。
四、侗款的未來走向與研究啟示(一)侗款的未來走向
在多民族國家,少數民族地區的發展離不開中央政權的指導和幫助。在清朝歷史上,前期的統治者對侗族地區的統治重點是做好幫扶,注意發展當地生產,在加大統治滲透的同時,通過一系列寬松政策,對耕作實行獎勵,注意老百姓的生活和生產 [15] 。雍乾時期改土歸流政策施于侗族地區,標志著中央政權在侗族地區的統治更進一步加強了。清代對侗族地區的錢糧賦稅也是實行寬松的政策。據文獻記載,康熙、乾隆時期都實行過免稅或是緩征的政策,而且是在很大的范圍內實行了這一政策。這一政策對減輕侗族地區的負擔是有利的。在清朝剛成立的時候,連年的戰事使得侗族地區長久地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清統治者下旨撥款進行政府救濟,除此之外對于發生自然災害的地區也撥出銀兩進行救濟。在咸豐、同治時期,侗族地區出現過大起義運動,統治者為了保持統治、鞏固政府,做出了一些讓步和妥協,并在政策上要求官兵不準侵擾侗族人民。總體上來講,清代統治者對侗族地區的統治注意民生,侗族地區農業取得了較好發展,除水稻以外,還生產很多其他的產品;林木業得到了大發展,出現了經濟林的種植;商業進一步繁榮,有許多侗族地主也從事商業貿易。
在諸多少數民族當中,侗族是比較進步、文明的民族。從語言來講,會說國語和普通官話,跟漢族接近。在中央王朝統治期間,侗族在很多方面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如建筑方面的鼓樓和風雨橋等,直至現在都非常有名[16]。此外,在工藝美術方面也取得了很好的發展,如侗錦。但是有一點是值得注意,即以往中央王朝一般只注重城市發展而沒有重視農村,如清代。在清代,侗族各地區發展的水平差異很大,特別是一些遠離城市的偏遠高山區發展極為緩慢,表現出了很大的不平衡性,這也是我國現在發展民族地區需要注意的問題。
歷史上中央王朝對侗族少數民族存在嚴重的歧視,甚至采取過剿滅行動,使得民族矛盾突顯,侗民生靈涂碳。清代滿族對其他民族包括侗族進行專制統治,實行民族歧視,甚至將苗、侗等少數民族視為禽獸,實行了剿撫或是只剿不撫的政策,對侗族的起義進行血腥的鎮壓,嚴重之時,很多侗寨化成灰燼。在文化上也是一樣,開辦學堂,但是又怕少數民族掌握了文化之后威脅到自己的統治,所以出現一些反復,既希望在思想文化上達到控制的目的,同時又進行一定的限制。
國家法無法包打天下,是因為無論多么精美的設計都無法應付千差萬別的現實生活。我國國家法的背景是西方的商品經濟和市場經濟,是西方的地方性文化的移植,而我國是從傳統的封建經濟和集權統治發展而來的,這導致國家法在這樣一種土壤上生長是有一定困難的,強硬地以單一的國家法去適用于整個國家,進行統一規制,在現實中常常碰壁。以一種多元的視角去審視認可侗款這一本土資源,是國家法發展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這要求在法律制定、法律執行、法律適用、法律遵守等法律活動中主動去尋找國家法與侗款的融合點,將國家法與侗款兩者的有利方面結合起來,這是侗族地區法治與和諧社會建設所需要努力的方向。
(二)研究啟示
1.侗款有利于提高侗族地區的治理水平
從治理層面來分析,侗族作為一個土生土長、自生自治的少數民族,有其自身完備的組織、觀念、文化等制度和體系。從歷史的脈絡來看,侗族一直受中央王朝或多或少的影響。可以說這種自足的強弱與中央政權控制的強弱成反比。中央的控制越強,那么自發組織的控制就收縮。如果這種控制表現為以民為本,則侗族呈現為發展態勢;如果這種控制呈現為壓迫和剝削,則侗族會發揮款組織的抵制作用,進行強有力的反抗。多民族國家應注意民族團結和融合,任何試圖壓迫和控制的治理都會遭到抵制和反抗。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封建王朝對一些少數民族地區進行壓榨最終都演變成了起義運動,導致生靈涂炭,多年經營所取得的進步和成果毀滅殆盡。在我國現實情況下,少數民族多,幅員遼闊,任何一個少數民族治理的好壞都會引起其他少數民族的關注。因此,現今少數民族的治理無形中帶有了更多政治內容,少數民族地區的穩定和團結對整個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在侗寨的治理中,寨老、款首會主動到各村寨鄉民中去,參與討論并共商國事。受其啟發,鄉村一級干部應主動深入了解鄉民的生產和生活,而不是在辦公室等待。在侗族地區,鄉村干部應更加積極主動地參與到村寨的生產生活和管理當中去,及時提供有效幫助,對其發展提供支持和指導,而不是坐在辦公室等待鄉民來找自己辦事,要變被動為主動,主動貼近鄉村,在矛盾未發生之時就注意洞察,做好預防工作。
從發展水平來講,侗族雖然取得了長足的發展,但是與發達的漢族地區相比,仍然存在較大的差距。這種差距如果沒能得到縮小或是繼續擴大,容易造成明顯的貧富差距,不利于民族穩定和團結。因此,侗族地區的國家基層政權在保持民族大團結大穩定的前提下,還要深入到村寨,把當地經濟發展起來。同時應加大教育文化衛生事業的投入力度,真正帶動侗族地區走向現代化。首先從經濟上與先進地區接軌,完成這一步之后才可能在文化、觀念和司法層面上與先進地區接軌。在完成這一宏觀層面的工作之后,重點應放在侗族的鄉村,而非城鎮。從歷史經驗可知,以往封建王朝的治理重心放在城鎮集市,對偏遠鄉村基本沒有顧及。現代的治理應吸取這一教訓,加大對侗族鄉村村寨的投入力度,切實把鄉村村寨經濟社會發展工作做好,全方位地引領侗族地區走向現代化。
侗族村寨的寨老在侗族生產和生活中有著廣泛影響,由其處理的糾紛很容易被人接受,因為寨老不但在日常生活中深入到村寨中去,在糾紛發生的時候也是一樣,這與正式的國家司法機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所以,在侗族地區是否可以吸收有條件的老人擔任村干部?據了解,在侗族地區,正式村干部在處理村委事務特別是糾紛的解決過程中經常找老人、寨老幫忙,也有一些寨老變身村委干部,從實際情況來看前者情形較多,后者情形較少。筆者認為,選任適當的寨老擔任村干部更加有治理效果,這也符合民族地區自治理念。如果寨老是村干部,其處理日常事務或是解決糾紛的時候完全可以憑借自身的力量解決好,而不像村干部借助寨老處理事務那樣還有一個求助的程序,這種做法減少了程序、節省了時間并可以達到較好的效果。
2.侗款是侗族地區重要的法律淵源
款約與國家法是既有聯系又有區別的兩個規范體系。這兩個規范體系各有所長,無法也沒有必要進行同一,更無法進行替代。雖然侗族的習慣法有各種優點,但也不能替代國家法在全國范圍內通行。同樣,國家法有諸多優點,但是無法替代侗族習慣法在侗族村寨進行適用。總之,法律是個上層建筑,決定于或受約束于經濟基礎。侗族村寨是農業經濟,社會關系相對簡單,所以一些相對簡單的規約就可以滿足侗族地區社會秩序的需要。筆者認為,法律應從寬泛意義上去理解和看待,可以將其理解為一種規則。在這個層次來認識,國家法、侗族習慣法都是一種社會行為規則,沒有什么本質差別,侗族習慣法構成國家法在侗族地區有效實施的一種具有深厚經濟、社會和文化底蘊的法律淵源。
基于上述所論,很多學者片面地認為要把國家法和侗族習慣法進行良性互動操作,筆者認為這是舍本逐末的做法。從經濟基礎上下手,大力發展侗族地區的經濟,才能從根本上實現這兩種規范體系的有機融合,拋開經濟基礎光談上層建筑的互動,看似互動,其實是行不通的。因為,法律的問題不能就法律談法律,要到法律之外談法律。
侗族習慣法不是就規則談規則,單獨來構建什么特定的規則,它的規則是在整個社會發展中自然形成的,帶有整體性,并不局限于這些規約和單一的糾紛解決機制。所以要從整體的角度研究侗族侗款。因此,很多學者一看侗族習慣法糾紛解決方式不民主、沒有程序等等問題就片面地要求侗族習慣法向國家法靠攏,或國家法去吸收侗族習慣法。這是就法律談法律的論點,是片面的。
研究法律現象應深入到社會的治理層面,許多學者研究法律只知道研究法律的自我完善,而不知法律的問題需要上升到社會的治理層面,需要從治理方面去考慮和解決。筆者認為法律是一種重要的社會控制手段,這種控制手段作用發揮的程度應考慮整個社會的其他相關制度或生態是否存在問題。研究侗族習慣法理應關注侗族社會的治理機制,即作為一個獨立民族是怎樣維系自身的內部運作、發展和社會穩定的。用系統論來考量,可以避免很多后續的煩惱。對于侗族地區的糾紛解決來說,應從規則的合理性、合文化性,及其經濟、傳統基礎出發,來探討侗族自治的規則體系。
國家法需要以本土資源為本,在進行法律移植的過程中要注意消化吸收,使其變成符合我國文化傳統的規則,否則推行的成本會很大。不可否認,移植的東西只是技術層面的事情,它不可能對人們的行為起到根本層面上的支配作用,移植法律、借鑒制度的設計并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要通過對各地本土文化的深入研究和理解進而制定出合乎已有文化觀念的法律、規則,在侗族地區的糾紛解決過程中,侗款是必須考慮的重要法律淵源。
3.侗款是侗族地區和諧司法的重要保障
與上述糾紛解決要放置在整個社會治理機制中來看一樣,司法也一樣要跳出司法來看,將司法放置于整個社會中去看待。特別是在侗族地區要推進和諧司法,法院介入侗族地區的糾紛解決(如民事糾紛解決)存在很多障礙。為此,司法必須采取有效的變通辦法,創造條件以便更好地去解決糾紛。因為侗族地區鄉民的法律意識和文化水平本來就不高,經濟能力有限,如果在利用法律機制解決糾紛過程中沒有得到有效的司法供給,那么反過來會強化侗族地區對利用傳統習慣法解決糾紛的信賴和依賴。
從侗族的寨老、老人協會治理村寨的經驗來看,可以看出其具有很多優點,需要加以充分運用。老人人生經驗豐富、有資歷、有威望、基本上沒有多大功利心,易于公正處事等等,所以老人治理村寨在侗族地區是一個傳統,效果很好,一直遺留下來了。基于此種經驗,吸收有條件的老人到鄉鎮司法所擔任調解員,謀求民間權威與正式權威的互利互用,這樣諸多矛盾在這一層就可以過濾掉,鄉鎮的治理作用也會大大加強。筆者認為,法官隊伍同樣可以借鑒這一點,法院也可以吸收一些侗族的寨老來調解糾紛。
從司法改革方面來看,司法應是一種能動的司法,應主動從自身出發進行變革,以適應社會糾紛解決需求為標準,以滿足社會需求為目標,只有這樣才能最終發揮出司法的功效,構建良好社會秩序。在現實司法中,程序和實體一樣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且程序的作用還被認為是先于實體的,但是在侗族習慣法中,糾紛處理沒有明確的程序,矛盾糾紛類型也相對簡單。所以在侗族地區的司法也應主動適應這一特殊情況,簡化糾紛解決的程序,降低訴訟成本,提高訴訟在侗族地區糾紛解決機制中的地位。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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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ges of Dongkuan and Their Impacts on
Dispute Resolution in Dong Nationality Areas
GUO Jian瞤ing
(Law School of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4, China)
Abstract:Through the process of time, a series of changes have taken place in Dongkuan, a self defense organization in the Dong Areas southwest of China the main feature of which is its village rules and customs. Dispute resolution through Dongkuan consists of two interactional patterns, i.e., traditional pattern and modern pattern. Dispute resolution carried by Dongkuan may sometimes disagree with that carried by state judiciary and thus Dongkuan must be hel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overnance so as to ensure it to fully play its part in improving national solidarity in the Dong nationality areas and constructing rule of law and harmonious society.
Key Words:Dongkuan; dispute resolution; national justice; gover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