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 瑞
從《論糧食稅》到《論合作社》看列寧發展經濟的新思路
賀 瑞
《論糧食稅》和《論合作社》是列寧晚年論述蘇俄經濟發展的兩篇非常重要的文章,厘清兩篇文章的內在關系,是把握列寧晚年發展經濟新思路的關鍵。列寧在《論糧食稅》中初步提出了發展農業的新思路,《論合作社》不僅繼承和發展了《論糧食稅》中提出的新思路,而且以此為基礎形成了建設社會主義的新思路。《論合作社》與《論糧食稅》的思路是一脈相承的。《論糧食稅》是形成新思路的起點,對商品經濟的作用有了新認識是形成新思路的關鍵,《論合作社》標志著新思路的基本形成。兩篇文章前后相繼,環環相扣,層層遞進,共同構成了列寧晚年的新思路。
列寧;《論糧食稅》;《論合作社》;國家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觀
從鄧小平提出“列寧的思路比較好”〔1〕以來,學術界對列寧晚年的社會主義建設思路產生了濃厚興趣。在實施新經濟政策以來,列寧發表了許多重要文章,從經濟發展的角度看,《論糧食稅》和《論合作社》是對后世影響最大的兩篇文章。學術界對這兩篇文章分別作了研究,有人認為《論糧食稅》提出的向社會主義間接過渡的思想,體現出列寧“漸進發展”的思路,也有人提出《論合作社》才體現出列寧發展經濟的新思路。筆者認為列寧晚年發展經濟的基本思路集中體現在這兩篇文章之中,如果不將這兩篇文章結合起來進行研究,就很難把握列寧思想發展的脈絡,厘清列寧發展經濟的基本思路。為此,本文力圖將這兩篇文章結合起來,探尋列寧發展經濟的基本思路。
列寧一直非常重視農民問題,1918年4月列寧在布爾什維克中央委員會上作了著名的《蘇維埃政權的當前任務》的報告,明確提出我們面臨的主要困難是怎樣提高勞動生產率,因此,必須把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1918年春夏之交,14個帝國主義國家與俄國國內的叛亂分子勾結起來,向新生的蘇維埃政權發動了全面而猛烈的進攻。1918年5月22日列寧寫了《論饑荒》的短文,談到糧食問題非常尖銳,工人和一般貧民瀕臨于痛苦的饑餓線上。為了解決饑荒問題,列寧要求絕對禁止任何私人的糧食貿易,必須把全部余糧按照國家固定價格交售給國家,實行國家的糧食壟斷制。余糧收集制,雖然是受形勢所迫而采取的戰時措施,但這些措施不是一般的戰時措施,而是與直接過渡到共產主義聯在一起的,是“從直接和徹底摧毀舊社會經濟結構以便代之以新社會經濟結構的” “一種革命辦法”〔2〕,是“直接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試驗”〔3〕。1918年12月11日,列寧在全俄土地第一次代表大會上演說時講到:“像戰前那樣照老樣子生活下去已經不可能了,像個體小農經濟那樣浪費人力和勞動的現象也不能繼續下去了。假若由這種分散的小經濟過渡到公共經濟,勞動生產率就會提高一倍或兩倍,農業和人類生產中的人類勞動就會節省一倍和兩倍。”〔4〕戰時共產主義政策的實行,雖然對保證粉碎外國武裝干涉和保障國內戰爭勝利起了重大作用,但由于共耕制、農業公社、集體農莊等公共經濟徹底取代了私有經濟,事實上廢除了等價交換的原則,挫傷了農民生產積極性,因而,引起了農民不滿,阻礙了經濟發展。
1921年4月21日,列寧寫了《論糧食稅》,同年5月以小冊子形式出版。這篇副標題為“新政策的意義及其條件”的重要論文,全面系統地闡明了新經濟政策的內容、意義以及實行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是實現由戰時共產主義向新經濟政策,由余糧收集制向糧食稅政策轉變的綱領性文件。這篇文章標志著列寧開始從傳統的以實行公有制來促進農業經濟發展的思路向一種新的發展農業思路的轉變。
列寧在《論糧食稅》所闡述的新思路,是他在俄共 (布)第十次代表大會作的以實物稅代替余糧收集制的報告和關于這個報告總結發言的進一步闡述。雖然在列寧的報告中還不可能看到對社會主義認識的變化,但可以看到列寧更強調俄國的國情,認為正是俄國的國情決定了我們必須實習新的政策。在報告中列寧談到,“毫無疑問,在一個小農生產者占人口大多數的國家里,實行社會主義革命必須通過一系列特殊的過渡辦法,這些辦法在工農業雇傭工人占大多數的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里,是完全不需要采用的。”〔5〕當時在列寧看來,實行糧食稅是從原來發展農業的思路上向后退,是從公有經濟向私有經濟的退卻,之所以實行退卻,完全是由于小農生產者占人口大多數的國情決定的。列寧認為實施戰時共產主義的教訓之一,就是我們的主觀愿望與實際發生了沖突。我們“懷著一片好心,到農村去組織公社、組織集體農莊”,“想在三年內可以把小農業的經濟基礎和經濟根系改造過來”,“實踐顯然已經表明,農業集體經營方面的各種各樣的試驗和創舉”,“起了不好的作用”〔6〕。列寧認為改造小農是一項長期的歷史任務, “改造小農,改造他們的整個心理和習慣,這件事需要花幾代人的時間。”在不具備大工業的物質基礎之前,“我們應當努力滿足農民的要求”。那么,“怎樣去滿足農民呢?滿足農民是什么意思呢?我們從哪里能夠找到對怎樣滿足農民這個問題的答案呢?自然,這要從農民的要求本身中去尋找。這些要求我們是知道的。但是我們必須對這些要求加以審查,必須從經濟科學的觀點對我們所知道的有關農民的經濟要求的一切加以考察。只要深入地研究一下這個問題,我們就會立即對自己說:實質上可以用兩個東西來滿足小農。第一,需要有一定的流轉自由,需要給小私有主一定的自由。第二,需要弄到商品和產品。”〔7〕可以說,恢復流轉自由,發展商品經濟,這是農業發展新思路中最重要的內容。列寧當時認為“流轉自由就是貿易自由,而貿易自由就是倒退到資本主義。”因為“貿易自由不可避免地要使商品生產者分化為資本所有者和勞動力所有者,分化為資本家和雇傭工人,這就是說,重新恢復資本主義雇傭奴隸制”。我們知道,共產黨的歷史使命就是要消滅資本主義。這樣在理論上就發生了困惑,在“以實物稅代替余糧收集制的初步草案中,發生問題最多的——發生這些問題是理所當然的和不可避免的——就是關于在地方經濟流轉范圍內實行交換這一點。”〔8〕
既然貿易自由就是發展資本主義,那么,在理論上就存在該不該發展資本主義的問題。在列寧看來,資本主義在一定范圍內的發展,不但無害,而且有利,關鍵在于掌握分寸。列寧談到,“從理論上說來,能不能在一定的程度上給小農恢復貿易自由、資本主義自由而不至于因此破壞無產階級政權的根基呢?能不能這樣做呢?能夠,因為問題在于掌握分寸。如果我們能夠獲得縱然是數量不多的商品,把這些商品掌握在國家手中,掌握在控制政權的無產階級手中,并且能把這些商品投入流轉,那么我們作為國家,除了政治權力之外,還能夠獲得經濟權力。把這些商品投入流轉,就能夠活躍小農業,這種小農業在嚴酷的戰爭和經濟破壞的重壓之下無法發展,現在已經陷于凋敝。小農只要還是小農,他們就必須有同他們的經濟基礎即個體經濟相適應的刺激、動力和動因。這就離不開地方流轉自由。”〔9〕在《論糧食稅》中,列寧首先引證了自己在1918年寫的《論“左派”幼稚性和小資產階級性》一文中關于俄國經濟的論述,認為在宗法式的、小商品生產、私人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不同類型的經濟互相錯綜地交織在一起,情況如此復雜,幅員如此遼闊的俄國,杜絕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是不可能的,也是完全錯誤的。列寧尖銳地批評了“資本主義是禍害,社會主義是幸福”的觀點,指出“同社會主義比較,資本主義是禍害。但同中世紀制度、同小生產者渙散性引起的官僚主義比較,資本主義則是幸福。既然我們還不能實現從小生產到社會主義的直接過渡,所以作為小生產和交換的自發產物的資本主義,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們應該利用資本主義 (特別是要把它納入到國家資本主義的軌道)作為小生產和社會主義之間的中間環節,作為提高生產力的手段、途徑、方法和方式。”〔10〕列寧認為,從小商品生產占優勢的國家走向社會主義,必須經過國家資本主義。實行國家資本主義,對當時的俄國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因此,列寧主張無產階級政黨不是去禁止或堵塞資本主義的發展,而是要利用資本主義并把它作為提高生產力的手段、途徑、方法和方式,努力把小生產引導上國家資本主義的軌道。列寧認為租讓制、合作社、吸收資本家收購和推銷產品等形式,是可以大力發展的幾種國家資本主義。為了發展經濟,列寧主張“不要害怕讓共產黨員去向資產階級專家‘學習’,其中也包括向商人,向辦合作社的小資本家,向資本家‘學習’。”為此,“多花點‘學費’并不可惜:為了學習要不惜破費,只要能學到東西就行。”〔11〕
從《論糧食稅》所闡述的實行糧食稅,發展工農業之間的經濟流轉,發展小工業,發展國家資本主義,向資本家學習等主張來看,列寧放棄了傳統的以實行公有制來促進農業經濟發展的思路,正在形成一種發展農業的新思路。
列寧在俄共 (布)第十次代表大會的總結發言中談到,“地方上自由的經濟流轉關系就流轉總量來說將如何發展,是通過合作社,還是通過恢復私營小商業,我們現在還未必能夠最后確定。”雖然這是一個需要仔細研究的問題,但是列寧認為“合作社還是有它一定的優越性。”〔12〕因此,列寧建議“代表大會責成中央委員會擬訂一些決定,使之在黨和蘇維埃系統中獲得通過,以便根據俄共黨綱并適應實物稅代替余糧收集制的情況,來改善和發展合作社的機構和活動。”〔13〕
俄共 (布)第十次代表大會通過了《關于以實物稅代替余糧、原料收集制的決定》,列寧在《論糧食稅》中寫到,這一決定的通過“立即引起了對合作社條例的修改和合作社‘自由’與權利的一定的擴大,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合作社也是國家資本主義的一種形式,但卻不那樣簡單,不那樣明顯和一目了然,而比較復雜,因此它使我國政權在實踐上遇到的困難更多。小商品生產者合作社 (這里所說的不是工人合作社。而是在小農國家中占優勢的典型的小商品生產者合作社)必然會產生出小資產階級的、資本主義的關系,促進這種關系的發展,把小資本家提到首位,給他們以最大的利益。”〔14〕列寧認為“‘合作制’資本主義和私人資本主義不同,是國家資本主義的一個變種……既然糧食稅意味著可以自由出賣剩下的 (納稅以后的)余糧,那么我們就必須竭力設法把資本主義的這種發展 (因為買賣自由、貿易自由就是資本主義的發展)納入合作制資本主義的軌道。從便于計算、監督、監察以及便于推行國家 (這里指蘇維埃國家)和資本主義的合同關系說來,合作制資本主義和國家資本主義相類似。合作社這一商業形式比私有商業有利,有好處,不僅是由于上述一些原因,而且是由于合作社便于把千百萬居民以至全體居民聯合起來,組織起來,而這種情況,從國家資本主義進一步過渡到社會主義的觀點來看,又是一大優點。”〔15〕可見,列寧把合作社看作是國家資本主義的一種形式,這種形式便于把農民等小生產者組織起來,實現由小生產向大生產的過渡。列寧認為合作社“一旦獲得成功,卻能包括比較廣大的居民群眾,卻能把根深蒂固的舊的關系,社會主義以前的,甚至資本主義以前的即最頑固地反抗一切‘革新’的那些關系徹底鏟除。”〔16〕
新經濟政策實施之后,合作社經濟得到了快速的發展。隨著合作社經濟的發展,列寧對合作社的地位、性質以及在國民經濟中的作用有了新的認識。1923年1月4日和6日列寧在病重期間口授了《論合作社》,這也是列寧晚年唯一論述俄國經濟發展的非常重要的文章。
列寧在文中首先談了發展合作社經濟的重大意義。列寧談到“我覺得我們對合作社注意得不夠。未必每個人都理解,現在,自從十月革命以來,不管新經濟政策如何 (相反,在這方面應該說,正是由于實行了新經濟政策),合作社在我國有了非常重大的意義。”“在我國,既然國家政權操在工人階級手中,既然全部生產資料又屬于這個國家政權,我們要解決的任務的確就只剩下實現居民合作化了。正確堅信必須進行階級斗爭、為奪取政權進行斗爭等等的人們曾嘲笑、譏諷和蔑視過的那種社會主義,現在在居民最大限度合作化的情況下,自然就能達到目的了。但并不是所有的同志都明了,俄國的合作化現在對我們有多么巨大的、不可估量的意義。在新經濟政策中,我們向作為商人的農民作了讓步,即向私人買賣的原則作了讓步;正是從這一點 (這與人們所想的恰恰相反)產生了合作社的巨大意義。從實質上講,在實行新經濟政策的條件下,使俄國居民充分廣泛而深入地合作化,這就是我們所需要的一切,因為現在我們發現了私人利益即私人買賣的利益與國家對這種利益的檢查監督相結合的合適程度,發現了私人利益服從共同利益的合適程度,而這是過去許許多多社會主義者碰到的絆腳石。情況確實如此,國家支配著一切大的生產資料,無產階級掌握著國家政權,這種無產階級和千百萬小農極小農結成了聯盟,這種無產階級對農民的領導得到了保證,如此等等——難道這不是我們所需要的一切,難道這不是我們通過合作社,而且僅僅通過合作社,通過曾被我們鄙視為做買賣的合作社的——現時在新經濟政策下我們從某一方面也有理由加以鄙視的——那種合作社來建成完全的社會主義社會所必需的一切嗎?這還不是建成社會主義社會,但這已是建成社會主義社會所必需而且足夠的一切。”列寧認為“我們許多做實際工作的人所估計不足的正是這一情況。在我國,人們還輕視合作社,還不了解:第一,在原則方面 (生產資料所有權在國家手中),第二,在采用盡可能使農民感到簡便易行和容易接受的方法過渡到新制度方面,這種合作社具有多么重大的意義。”〔17〕從這些論述中可知,列寧晚年對合作社的意義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認識到正是在實施新經濟政策的實踐中才發現了合作社在把私人利益和國家利益結合中具有獨特的作用,才找到了使私人利益服從共同利益的合適程度,只有大力發展合作社經濟,才能創造建成社會主義社會所必需的條件。
緊接著,列寧談了合作社的性質和怎樣發展合作社的問題。列寧認為在不同的社會制度條件下合作社具有不同的性質,“毫無疑問,合作社在資本主義國家條件下是集體的資本主義機構。同樣毫無疑問,在我國目前的經濟現實中,當我們把私人資本主義企業 (但必須是建立在公有土地上的,必須是處在工人階級的國家政權監督下的)同徹底的社會主義類型的企業 (無論生產資料或企業占用的土地以及整個企業都屬于國家)連接起來的時候,這里也就出現了第三種企業的問題,即合作企業的問題,從原則意義上說,這種企業以前是沒有起過獨立作用的。在私人資本主義下,合作企業與資本主義企業不同,前者是集體企業,后者是私人企業。在國家資本主義下,合作企業與國家資本主義企業不同,合作企業首先是私人企業,其次是集體企業。在我國現存制度下,合作企業與私人資本主義企業不同,合作企業是集體企業,但與社會主義企業沒有區別,如果它占用的土地和使用的生產資料是屬于國家即屬于工人階級的。”〔18〕在此,列寧從歷史的角度對合作社的性質作了詳細而深刻的分析,得出在新經濟政策的條件下合作企業是集體企業,它與社會主義企業沒有區別的結論,這一判斷大大發展了自己在《論糧食稅》中提出的合作社是國家資本主義一種形式的觀點。正是基于對合作社經濟的性質有了新看法,列寧才要求在政策上要優待合作社,貸款上應該比貸給私人企業多些,甚至和給重工業的一樣多。
正是由于對合作社的意義和性質有了新的看法,列寧才明確提出,“如果把租讓 (順便說一句,租讓在我國并未得到多大的發展)單獨劃開,那么在我國的條件下合作社往往是同社會主義完全一致的。”〔19〕進而列寧更大膽地提出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話,即“現在我們有理由說,對我們來說,合作社的發展也就等于 (只有上述一點“小小的”例外)社會主義的發展,與此同時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對社會主義的整個看法根本改變了。”〔20〕很多學者注意到了這句名言,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李福麟教授認為這是“列寧經過深入思考,仔細斟酌后所作的意義重大的論斷。從語言上講,列寧使用了不容置疑的措辭, ‘整個看法’是全部看法,而不是某個方面的看法;‘根本改變’是最重要方面的改變、徹底的改變,而非次要的、一般的改變。”〔21〕筆者贊同李福麟教授對這句話所作的解釋,在《列寧晚年新社會主義觀探析》〔22〕一文中談了自己的看法:從理論上講,這是列寧在糾正戰時共產主義政策的失誤,實施新經濟政策的實踐中,認識到經濟文化較為落后的俄國不能簡單地按照馬、恩對未來社會的設想來建設社會主義,而應從俄國國情出發,獨立地探索適合本國特點的社會發展道路,尋找新的社會發展模式。從變化的內容看,轉到了“文化”建設上,列寧對文化加了引號,其用意非常明確,就在于強調文化建設在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建設社會主義具有非常特殊的意義,當然,應對這里的“文化”作廣義的解釋,不僅指文化,而且還包括與文化相關的經濟政治,如經濟的發展必須以先進的文化為指導,大力學習西方文明的商業文化,民主政治的發展應與人民群眾的文化水平相適宜,吸收西方的民主文化的精華;從轉變的方式看,列寧在文化之前加了“和平的”三字,其用意也是非常明確的,就在于強調不能把“政治軍事斗爭時期取得的經驗用來解決經濟任務”,即不能用階級斗爭的方式來建設社會主義,而應通過和平的方式開展經濟文化建設來建設社會主義。列寧晚年提出的肯定的命題本身就表明,列寧已放棄了在新經濟政策實施之初提出的暫時退卻的思想,放棄了原定的重新返回馬、恩設想的未來社會的設想,放棄了按戰時共產主義時期曾實施的社會主義建設的基本思路。雖然列寧未對根本改變了的社會主義社會作出明確的闡述,但這一思想是在新經濟政策實施的基礎上提出的。因此,我們可以推定:根本改變了的社會,只能是與列寧一直堅信的馬、恩設想的未來社會相對應的社會。列寧的新社會,是在實施新經濟政策的基礎上形成的,是以新經濟政策的發展思路為前提,并沿著新經濟政策的發展思路而應建立的社會。由此可見,“我們不得不承認對社會主義的整個看法根本改變了”的這一命題的提出,表明列寧已經突破了馬、恩對社會主義的基本看法,初步揭示了沒有經過典型的資本主義社會發展階段的介于東西方之間的經濟文化較為落后的俄國應建設什么樣的社會主義的問題。列寧的新社會主義,是在直接按照馬、恩對未來社會的設想建立新社會制度的嘗試遭受嚴重挫折之后,逐步形成的一種新的文明的社會主義制度。這種新的社會制度,既不同于資本主義制度,又有別于馬、恩設想的在主要資本主義國家取得共同勝利之后所要建立的那種理想的社會制度,而是落后國家自主選擇的擺脫愚昧落后走向共產主義社會的一種獨特的社會制度。這種社會主義與馬、恩曾設想的未來社會存在質的差別。它不是取代資本主義之后的那種社會主義社會,而是基本上在前資本主義社會之上建立起來的跨越了資本主義制度的社會。這種社會制度,是一種與資本主義制度并存的或時刻處在資本主義包圍之中的一種新的社會主義。它不是與資本主義制度相對立的那種社會主義,而是要充分吸收資本主義一切肯定成果的一種新的社會主義。
列寧在《論合作社》中提出的發展農業的新思路與對社會主義觀的新構建是完全統一的。事實上,列寧在《論合作社》中也并不是純粹論述合作社的,他把合作社這種新的經濟制度的實現與完成改革國家機關和開展文化革命兩個劃時代任務緊緊聯在一起。列寧在口授其他文章中也把自己的思想當成一個整體來看待的。列寧在他口授的最后一篇文章《寧肯少些,但要好些》,談到“在我的思想上,我就是這樣把我們的工作、我們的政策、我們的策略、我們的戰略等等的總計劃同改組后的工農檢查院的任務聯系起來的。”〔23〕布哈林在1929年寫的《列寧的政治遺囑》中也談到,“如果仔細地閱讀一下,就可以發現,所有這些文章不是一些孤立的零碎的東西,而是構成一個大的整體,構成列寧戰略和策略的一個大的計劃的各個有機部分”。列寧晚年制定的“全部計劃是宏偉的,全部計劃是為許多年而制定的。全部計劃是從最廣泛的遠景出發的。全部計劃是建立在列寧的基本原則的堅固基礎上的。”〔24〕
〔1〕鄧小平文選: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39.
〔2〕〔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3〕列寧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11,440-441,447,447-448,448-449,449,510,525,461,463,506-507,507,508,767-768,772,772,773,797.
〔3〕列寧文稿: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291.
〔4〕娜.康.克魯普斯卡亞.列寧回憶錄〔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439.
〔21〕列寧晚年文化建設的思想及其當代啟示〔J〕.理論學習與探索,2000,(4).
〔22〕中國人民大學報刊復印資料.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研究,2005,(4).
〔24〕布哈林文選:中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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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8-9187-(2012)03-0053-05
賀瑞,內蒙古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內蒙古師范大學法政學院教授,內蒙古呼和浩特 01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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