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身體意識的蘇醒推動女主人公顛覆了男性的注視特權而成為注視的主體, 使其試圖擺脫父權話語對女性的禁忌建立在社會空間擁有主體性的身份建構模式。本文從身體與敘事之間最為緊要的環節——身份入手,重點探討身體與身份、 身份與敘事之間的有機聯系, 從文化詩學的角度探討文學作品中的女性身體與身份在敘述中的作用。
關鍵詞:身體敘述,規訓與懲罰,女性身份
中圖分類號:I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0-0000-01
一、身體觀
身體不僅在生理意義上是人類存在的基礎,而且與人類的政治、文化、經濟生活息息相關,具有多重的象征意義。身體的定義隨語境、文化及地域的變化而變化,其含義相當豐富。生理學的身體指一個由骨骼、肌肉、內臟和五官組成的實體;在哲學意義上,它又指與靈魂、精神相對應的物質肉體。
自尼采以來,人們對身體的認識發生了質的改變。近代哲學家普遍認為人的根本性差異也銘寫于身體之上。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的名著《知覺現象學》把“作為物體的身體”、“身體的體驗”、“身體的空間性”等一系列哲學問題作為研究對象加以探討,從而揭開了現象學發展史上的“身體現象學”時代。到20世紀70年代,米歇爾·??绿岢隽藲v史存在于身體表面的著名觀點。正是從??麻_始,“身體”開始與權利、政治聯系起來。從現代直至后現代的消費社會,身體逐漸開始物化,變成了一種商品,越來越成為現代人自我認同的核心。
需要指出的是,身體與敘述空間的沖突也體現在福柯權利與身體的概念中。在其《規訓與懲罰》中,福柯描述了18世紀以來的監禁系統。這種監禁系統被圍繞著“無所不見的眼睛”的現代建筑的空間組織所強化。規訓,其作用是設立一種“處處小心”的身體機制,而不再暴力地懲罰肉體。而身體則以各種形式反抗這種規訓的壓制,體現在文本中就是人物的身體在與以社會文化勢力為代表的權利空間進行對抗,要么屈從傳統的勢力空間,要么自身毀滅。
二、 女性身體的塑造——斯坦貝克《菊花》中伊麗莎的身體敘述
斯坦貝克筆下的菊園有菊花,土壤,石頭和水,這些以實體方式存在的自然之物加上大自然最直接的與人溝通的菊香,勾勒出一幅美麗的田園風光。在圣經《創世紀》中,“耶和華上帝按自己的形象用地上的泥土造人,并用其生氣吹入人的鼻孔,使他成為有靈的活人?!比说纳眢w包含毛發,皮膚,肌肉,骨骼,血液,還有最為重要的氣息。這些基本的身體元素和菊園的基本要素一一對應:毛發和皮膚對應菊花,肌肉和骨骼對應土壤和石頭,血液對應水,氣息對應菊香。
伊麗莎的身體生命力依存于她自己種植的菊園,菊花是她自身價值的體現,是她作為女人想侵入男人領地的這一天真想法的象征,也是她渴望與外界交流這一夢想的象征。為此,她傾注了所有的情感與心血。不被重視和遭受拋棄的菊花與伊麗莎被忽視被摧殘的女性身體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菊花的象征意義也就得到了更好的詮釋與理解。年輕美麗的家庭主婦勞作在菊園之中,一身男性化的裝扮掩蓋美麗的身體,有意無意地模仿著男人。她作為女性真正的“柔美”不為丈夫所欣賞,假扮的“強壯”卻為丈夫所稱道。
伊麗莎的女性身體特征被無情地閹割了。菊園中土地肥沃,花朵滿滿,卻有一個沒生小孩的35歲的女人。這一點暗示出伊麗莎婚姻生活的不和諧與身體的非正常狀態。亨利和伊麗莎對婚姻與家庭有著不同的看法與認識。他們觀點的分歧時刻存在,卻從未有過真正的溝通。整篇小說的對話無不折射出他們夫妻交流的缺乏。沒有親密關系的夫妻二人失去了二人的伊甸園,也就很難獲得上帝的恩賜,擁有自己的孩子。這一點和菊園中花朵滿滿形成鮮明對照,讓讀者印象深刻。
三、女性身體與身份——約瑟夫·海勒《第22條軍規》中妓女的身體
根據梅洛·龐蒂的觀點, 在現實世界當中,人總是通過軀體, 通過觸摸或凝視, 通過姿態,通過言說等多種方式從事文化交流活動,使人由客體成為主體,并由主體成為主體之間的“真正主體”。米歇爾·??乱浴吧眢w”為基點,考察了權力和知識的統治致使身體受到制約而成為馴服的身體的歷史, 但他講到的權力是針對著所有人的; 福柯講的“身體”,也是沒有男女性別之分的。與梅洛·龐蒂、米歇爾·??聦Α吧眢w”的重視不同,《第22 條軍規》里所指的“身體”是生物意義上的,它等同婦女, 在文化意義上它是被動的、次要的、性的、“物化”的。海勒把女性看成是身體而不是頭腦, 她們是自然的與非理性的。
小說把妓女描述成天生淫蕩、毫無自尊、異于男性的“他者”、“非人”:“她喜歡布萊克上尉”,“那是因為他把她當賤貨對待,用這法子誰都能把姑娘勾上手”?!八膬芍蝗榉吭谝律老嘛@得又大又尖。臀部的線條流暢地向外突起,很是迷人。” 小說大肆渲染妓女“身體”, 從視覺感受來寫她們身體的性、淫、污、丑等以刺激讀者感官, 從而讓讀者接受“妓女=性、淫婦、污穢”的觀念。
這里,小說專注女性身體,是把身體等同性和物來寫的, 而且把這個身體和物視為不潔之物,不祥之物,丑陋之物,肉欲之物,不可理喻,是男人不可知的深淵。顯然這是作家潛在的男性中心文化的思維定式使然。凱特·米勒特認為, 男權制的宗教和道德往往將女性和性連在一起, 仿佛它強加在性上的污名和恥辱全是女性單方面的過錯。因而,被視為骯臟、有罪和使人衰竭的性只與女人有關,女人的身份是“性”而非“人”;相反,“男性具備的是人的身份而不是性的身份”。小說把女性作為供男性消費的性欲客體,隱含著不平等的性別社會秩序。
四、結語
男權文化對女性身體的剝離和剔除使女性終于認識到男性視域下的女性形象與女性真正的自我存在著嚴重的背離,在文學作品中,一些女性掙脫了男性話語灌輸體制下的“他者”客體身份,以自己被釋放了的身體對女性本身重新獲得了認知。她們通過自身真實的身體感受表達著本身固有的欲望和意識, 這成為女性確立自我個體身份的依據, 并以此重構自我本真的存在價值。現代小說的作家常常借用性別關系,用男性是人、主體和女性為性、客體的權力話語方式闡釋了男女兩性之間話語與身體、自我與他者、文明與瘋狂的對立關系。只有讓人的原始本能—性的欲望得到充分的發揮,把身體從規訓和異化中解救出來,從而使機械統治下郁郁寡歡的女性身體重建活力,發出艷麗的色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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