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詞的景語研究

摘要：柳永詞景語如畫，用詞絕妙，在宋代詞壇地位超然。本文從柳永的幾首代表作入手，分析了其中景語的運用，希望能為宋詞的研究提供淺薄參考。

關鍵詞：柳永詞；景語研究；八聲甘州；望海潮；雨霖鈴

中圖分類號：I2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0-0000-01

柳永是北宋詞人中的一個異類，他天性風流，文采高妙，專工寫詞，是婉約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原名柳三變，后因官至屯田員外郎，世稱柳屯田。他的詞多描述城市風光與歌妓生活，尤其因為情感失意與官場曲折，在羈旅詞上造詣頗高，詞中處處流露出的感傷情懷與哀傷意境極富感染力，可謂是北宋詞壇一景。他的詞中，不管是自然景物、男歡女愛還是離別悲愁、詠史懷古都仿佛渾然天成一幅自然明麗的畫卷，讓人身臨其境，身感其傷，讀來意境萬千，慨嘆不已。與大多數詞人相同，柳永筆下也不可避免地會寫到眾多亭臺樓閣、羈旅行役之景，但是唯獨柳永的景語讓人讀來細細品來回味無窮，印象深刻。柳永的詞慣于白描，但是讀來卻不失鮮明綺麗之感，他用通俗的語言將各色景物的美好與情感的喜樂哀怨深刻地表達出來，讓人不得不嘆服稱贊他寫景抒情的技藝實在是高超絕妙。本文將選擇柳永三首典型的詞《八聲甘州》、《望海潮》、《雨霖鈴》來仔細分析這位詞人景語的使用的妙處。

一.八聲甘州—— 羈旅詞景語意象分析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闌干處，正恁閑愁。

《八聲甘州》是柳永羈旅詞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首，在這首詞中，他一改往日清麗小巧的單薄調子，開篇便是意境宏大的磊落清秋，透出一股濃重的肅穆與寂寥韻味，讓人不得不想起他在仕途宦海上所遭遇的折辱與滿腔憤懣郁志，就連蘇東坡也贊其佳句為“不減唐人高處”。《八聲甘州》這首詞中，透露著柳永深刻的情感與嚴肅的態度，在抒情技巧的使用上極為高超。此詞上闋皆是寫景，但是讀來卻不覺單調，詞意雖微，但壓抑厚重的景卻透露了無數欲說還休的情感。瀟瀟暮雨的洋洋灑灑，關河的凄冷寥落，長江的靜謐肅重，嫣紅綠柳的飄落凋零，將一幅沉靜凄涼的畫卷展現在我們面前，讓人心下惻然，即使還未抒情，也已經讓讀者感受到了詞人胸中的滿腔寂寥與黯然。詞人對上闋的景語描寫用語極為洗練，細細觀來毫無拖沓凝滯之感，這也是為何能快速在讀者面前營造出鮮明畫面感的一個重要原因。詞人對遣詞用字的考究讓營造出的畫面極富感染力，開篇景象蒼茫，意境雄渾，然而，隨著景語的遞增，那種重疊之下加倍襲來的凄冷氛圍也不斷濃厚起來，使讀者在心境上也逐漸發生改變，與詞人感同身受，霜風凄冷，冽寒逼人，關河殘照，紅綠飄零，將詞人羈旅他鄉心靈的困頓與苦難毫無保留地傳達了出來，讓人嘆息游子的孤苦無奈，體諒那種言無可表的愁緒。上闋在用景語進行鋪墊之后，詞人在下闋慨嘆纏綿悱惻的相思離別之苦，水到渠成，讓人隨著詞人的景與情心境一波三折，羈旅之思、羈旅之愁、羈旅之苦被表達得淋漓盡致。

二.望海潮——豪放景語賞析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山獻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在這首詞中，柳永以以生動的筆墨，把杭州描繪得富麗非凡。西湖的美景，錢江潮的壯觀，杭州市區的繁華富庶，當地上層人物的享樂，下層人民的勞動生活，都一一注于詞人的筆下，涂寫出一幅幅優美壯麗、生動活潑的畫面。雖然很多人認為這首詞掩蓋了階級矛盾與貧富差距，有美化統治階級之嫌，但是純粹從景語描寫來說，實在是難得佳作。柳永這首詞打破了 “詞為艷科”的藩籬，將詞的內容與境界都延伸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開啟了宋代詞壇歌詠都市風貌的新紀元。上闋首句同《八聲甘州》一般，從大處著手，顯得氣勢磅礴，寥寥幾語已經盡顯錢塘歷史悠久與奢侈繁華，讓人不由自主動用想象力去描畫詞人筆下的畫卷，字數雖少，卻帶來了龐大的信息量，最重要的是將讀詞之人的心思提升了起來。在宏大的開篇之后，是工筆細描般的精致，將城市的生活氣息與豪奢透過景語的描繪傳達給了觀者，尤其，“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八字更是將杭州城的特點盡數道出，可謂包羅萬象，字字珠璣。在下闋，詞人筆下的美景更像是被賦予了無限的生命力，一幅錢塘四時風光無限好的感觸帶領讀者進入了這喧鬧嫵媚的錢塘生活。其中，“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描述的美景甚至曾讓金廢帝完顏亮興起揮軍南下的野心，由此可想見，柳永詞描繪的景色之美到了何種地步，對景語的使用絕妙到了何種境界。相較于《八聲甘州》來說，《望海潮》更接近一首純粹的寫景詞，在情意投入較少的情況下，還能將景色之美闡述渲染到如此境界，柳永也可當之無愧的被稱為“宋代景詞第一人”了。

三.離別詞雨霖鈴—— 一切景語皆情語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提起《雨霖鈴》，就想到一句話——一切情語皆景語。這是柳永這首《雨霖鈴》帶給我們最大的感觸。這首詞是柳永別離汴京，前往浙江時所作，此種以凄冷秋景入詞，抒寫詞人與所愛之人難以割舍的離情，其抒情的含蓄與情意的豐富內涵讓人讀之動容不已。上闋寫送別的情景，深刻而細致地表現話別的場面，一句“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讓多少人唏噓感嘆，所描寫之景語全都化為了詞人胸中滿腔凄切別離之情，更添離別傷情。下闋是詞人設想中的別后情景，點出了情深意重，用詞行云流水，可以說寫盡了紅塵兒女的離愁別恨愛怨嗔癡，一句“楊柳岸，曉風殘月”意味無窮，打動了多少觀者，稱其為“千古佳作”當之無愧。

四.景語運用的意義

柳永的詞在景語的使用上獨具匠心，別具一格，其景語乃北宋詞壇上一道亮麗的風景，也是我們古代詩詞文化中的珍寶。柳永詞的景語不僅描繪了眾多優美秀麗的自然風光，也描摹了不少喧鬧繁華的都市生活，讓人感受到山川河流的秀美，體味到北宋城市文化的趣味鮮活。這些景語組成了一幅幅令人賞心悅目的景象，同時也造就了柳永一首首詞中引人入勝的文學意境，柳永絕妙的景語使用，把他心醉神迷或感慨萬千的中國景象通過藝術化的剪裁手法展現在我們面前，給讀者帶來了一種新的審美體驗和空間感受。這些詞讀來不僅讓人思緒萬千，更帶來了視覺與心靈上的雙重愉悅審美，將柳永詞深遠而厚重的藝術感染力在時隔千年之后，重新注入到了讀者的胸懷之中，豐富了我們的心靈感知，也讓我們體會到詩人本身對生命的感悟與自覺。

對柳永詞景語的細致研究，想必可以為新時代詞的創作與賞析提供更多的參考與靈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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