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人物:閔炳國
以修自行車為生的外來務工人員
清貧生活
外面是修車攤,里面是不到10平方米的陰暗斗室,大塊大塊墻皮剝落的屋內,兩張鋼絲床放在水泥地上,一個破舊的衣櫥占據了幾乎所有的空間。這就是閔炳國的家。
閔炳國40歲,這是個很容易滿足的男人,黑黑瘦瘦,笑起來還挺帥。“這臺電視機是100元從廢品回收站買的,還很好用的。”他又指著墻上的舊空調和角落里的洗衣機說:“它們也是,這幾樣家電加在一起不到500元,都沒壞,挺好的。”他滿足地笑出聲來。
閔炳國,安徽農村人,1989年來到上海,落戶在楊浦區的圖門路上。幾把打氣筒,幾個內外胎,一個工具箱,一臉盆水……這是閔炳國賴以謀生的全部工具。他在路邊擺攤給人修自行車,一擺就是20多年。剛開始,城管還會踢攤子、沒收工具、罰款,時間長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妻子劉留,是閔炳國的老鄉,1997年來到上海。嫁給閔炳國后,為了照顧孩子和打理家庭,一直沒有穩定的工作。劉留說:“現在孩子大了,我也可以喘息一下,最近好不容易在學校找了一份保潔工作,拿上海最低工資標準。這工作挺穩定的,很不錯。”這個女人白皙秀麗,有著和老公一樣的樂觀開朗。
門口有人喊,“補個輪胎!”, 閔炳國急急跑了出去。記者問劉留:“修自行車,一個月收入是多少呢?”
“現在大家基本上不是開私家車,就是電瓶車,騎自行車的人越來越少。而且這條小馬路人流量本來就不多,我老公做的都是老客戶生意,打個氣,換個輪胎,都是些小錢,一個月也就掙個1000多元。我們學歷不高,不會干別的。好在我現在工作了,可以補貼一下家里的開銷。”
“日子過得這么辛苦,有沒有想過回老家呢?那會不會好一些?”
劉留笑著只是搖手,“這里再苦,也比老家強多了。就像今年老家干旱,連野草都不長,更不要提有什么收成了。在這里日子清貧一點,可還是過得去的。”
居家問題
這一家三口就窩在這樣一個小屋里,沒有衛生間成為了最大的問題。
“上廁所和洗澡的問題怎么解決呢?”記者追問。
“要方便就去旁邊的公共廁所。洗澡的話,天涼的時候,我會帶兒子去公廁那里幫他洗,或者偶爾帶他去澡堂洗一次。但現在天氣熱了,喏,就在這里,”劉留用手比劃著屋里唯一一點空間,繼續道:“我們就放個臉盆,在家里洗。”
這時,閔炳國滿手油污地回來了,這筆生意賺了一元錢。
“日子這么艱苦,嫁給這樣的老公,你抱怨嗎?”記者注意到,丈夫說話時,妻子凝視他的眼神充滿愛意。
劉留的眼眶紅了,“從沒抱怨。他老實,對我也不錯,最感動我的是他不嫌棄我媽。我媽是個盲人,閔炳國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我們還沒正式戀愛,家里剛好只有媽媽在,我媽肚子餓,看不見,閔炳國就自己去蒸了饅頭給我媽吃。”
閔炳國呵呵一笑:“有孝心是應該的。其實我老婆更有孝心,娶到她真是福氣。她每次回老家看老人,必定帶禮物兩邊跑,她家有的,我父母必定也有一份。去年過年,她在上海買羽絨服帶回老家,打完折也要100多元錢呢,她一買就是四件,帶回去給四個老人。”
兒子讀書難
閔炳國的兒子出生在上海,學習努力,現在升初一,這次期末考試全班第一。
“我們最擔心的是這個孩子。”閔炳國說,“這所學校的校風有問題,歧視我們這些外來務工人員的孩子。學校將這些孩子編在一個班級內,老師對他們愛理不理。好幾次,兒子遇到難題去問老師,老師也不講解,扔給他一個答案,讓他自個兒去看。”
這個孩子長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談到他的時候,孩子插嘴道:“班級里的同學老是打架,老師從來也不管。我在班上寫作業時,總有同學欺負我。不是干擾我寫字,就是在我背上畫畫,每天回來衣服都被畫得亂七八糟。”
“兒子愛讀書,他說,想換個好的班級,但是我們既沒有關系,也沒有錢,轉不了班級。最關鍵的是,孩子沒有上海戶口,將來也不知能不能在上海參加中考。實在不行,只能帶他回老家念書。但他在上海長大,去那邊念書,老家方言又聽不懂。哎,這真讓我們焦慮。”劉留的眼神里,流露出無奈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