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中周樸園對魯侍萍的感情,歷來是戲劇文學的熱門話題。從作品1933年誕生以來,圍繞這個問題展開的爭論就一直沒有停息。筆者在前人的基礎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從“不負責任的感情不是愛”和“僅僅守候不叫愛”這兩個方面論證了周樸園對魯侍萍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愛這個觀點。
大多數教師在教學過程中都會引導學生思考這個問題:周樸園到底愛不愛魯侍萍?我也一樣,講完課后,也讓學生們討論了這個問題。討論的結果大致如下:愛;不愛;只愛原來的梅侍萍而不愛以后的魯大媽。有個學生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啟示:“我覺得,不管是三十年前還是三十年后,周樸園都沒有真正愛過魯侍萍!”接著他陳述了理由:“三十年前周樸園為了娶那位有錢有門第的小姐把侍萍掃地出門,愛情如此禁不起考驗如此不負責,怎么能說是真正的愛呢?三十年后他又想用錢了結那段感情,所以更談不上是愛。”
聽到這段話,開始我不以為然,我一般是贊成周樸園對魯侍萍是有一定的感情這個觀點的,只是因為社會和家庭的壓力,使得人性異化,因而周樸園也是封建社會的犧牲品。
課后,我又仔細思考這個問題,發現以前的思路有些不對勁:社會和家庭的壓力固然有,但那時候就沒有真正的愛了嗎?答案很明顯。中國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外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等,都是在巨大的社會和家庭壓力下的經典愛情。而且也不只是在那個時代才有所謂的“周樸園”!現在的社會里,這種為了前途而放棄愛情的例子也比比皆是,因而,社會和家庭的壓力并不是阻止產生愛情的最大障礙,最大障礙還是在于當事人的心。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愛呢?
我們很難說清楚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愛,不然就沒有“問世間情為何物”的疑問了。但是,我們也許說不清什么是愛,但可以弄清楚什么不是愛。
首先,不負責任的感情不是愛。有人認為,周樸園愛過原來的梅侍萍,只是因為社會和家庭的壓力才做出了痛苦無奈的選擇。我們不否認社會和家庭的因素確實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周大少爺在“愛”梅侍萍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們兩個不是同一階層的人,家里很有可能容不下這樣一個身份低下的人做少奶奶,那么,他就應該對他“愛”的女人做一個妥善的安排。何況他們在一起三年,還有兩個孩子,有足夠的時間和理由來安排。可是,周少爺似乎沒做一點努力,就任憑母親把侍萍趕出了家門。從此可以看出,周樸園對侍萍不是真正的愛,如果硬要說有一點感情的話,也只是喜歡或者干脆是占有。當年的侍萍年輕漂亮,溫柔賢惠,還識文段字,有幾個男人不愛?所以有人說:“年輕、美麗、賢惠的侍萍誰不愛?如果我是周樸園,我會比他更愛!”有時喜歡像愛,但喜歡絕不等于愛。因為愛不可以如此不負責任!
其次,有種守候不叫愛。確實不錯。周樸園三十年如一日紀念著侍萍,幾次搬家還保持著侍萍原來房間的原樣,保留著她關窗的習慣,記著她的生日,把兒子起名為“萍”,甚至向下人拐彎抹角打聽她的墳墓,一個男人能如此記掛一個女人,也確實不能說不感動人。難怪三十年后悲憤激動的侍萍聽到這一些后也平靜了下來:“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這些話也請你不要說了。”有人因此作出判斷,周樸園是愛侍萍的,否則做不到這一切。可是,這些“紀念”也就僅僅限于“紀念”了。當真正的侍萍出現在他眼前時,他不是如釋重負,不是欣喜若狂,更不是痛哭流涕,有的只是驚慌失措,恐懼害怕,嚴厲恐嚇和金錢打發。那幾句“你來做怎么?”“誰指使你來?”“以后魯家的人永遠不許到周家來!”就撕破了他三十年來那副溫情專一的假面孔。原來,他的三十年守候并不是為了侍萍,而是為了他那顆空虛自私的心;紀念的也不是真正的侍萍,而是他心中那個被他美化了的理想女神。這個女神不是原來的梅侍萍,更不是現在的魯大媽,她只是一個虛擬的人,這個人既安慰他空虛的心靈,又不威脅他的地位和名聲。她只能在想象中存在,而不能在生活中出現。那么,這種守候不是自私是什么呢?所以,有種守候不是愛,因為愛不可以如此自私!
綜上所述,如果硬要說周樸園對魯侍萍的感情有幾許真情的話,那也只是對梅侍萍美貌的愛慕,對她聰明的欣賞以及對她賢惠的需要。而這一切都是以周樸園的利益為前提的,這樣的愛慕欣賞需要當然不能和愛同日而語了。所以,周樸園對魯侍萍的感情不是愛。
(責任編輯陳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