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喬納森·貝特是英國生態批評的先驅,他嘗試以關注人類生存前景為出發點的生態批評為研究方法,重審經典文學作品,重新將浪漫主義詩歌與自然聯系起來,挖掘了浪漫主義詩歌中心靈與自然相互交融而產生的家園意識,打開了解讀浪漫主義詩歌的另一種可能性。本文對貝特生態批評理論進行了梳理,解析了貝特“浪漫主義的生態學”、“生態詩學”等概念的內涵,評價其對生態批評的開創性貢獻。
[關鍵詞]喬納森·貝特;生態批評;綠色的浪漫主義
[中圖分類號]I1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848(2013)01-0077-06
[作者簡介]方 麗(1965—),女,重慶人,文學博士,重慶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英美生態批評及英美文學研究。(重慶 101331)
[基金項目]本文為重慶市教委人文社科基金項目“綠色的文化批評:英國生態批評研究”(12SKE11)的階段性成果。
Title: Green Romanticism and the Imagination of the Place: A Study of Jonathan Bate’s Ecocriticism
Author: Fang Li
Abstract: As a pioneer of British ecocriticism, Jonathan Bate reevaluates literary classic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criticism. He digs out a sense of place embodied in the romantic poems, which is the result of the harmony between mind and nature. His research has offered an optional interpretation of romantic poems. This paper makes a comprehensive statement about Bate’s ecocritical theory. By investigating Bate’s ecocritical discourse about “romantic ecology” and “ecopoetics”, main characteristics are explored. Comments on his important contributions to ecocriticism are included.
Key words: Jonathan Bate; ecocriticism; green romanticism
生態批評是繼女性批評、新歷史主義批評和后殖民主義批評等之后,新出現的一種文學批評模式。生態批評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在美英初露端倪,從90年代至今得到迅速的發展,目前已成為當代西方乃至世界范圍的文學批評活動的重要力量。生態批評的出現,為面臨種種困惑和爭議的當代文學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打開了新的思路,開拓了新的領域。在西方生態批評領域中,英美兩國是這一新興的文學批評模式中兩支重要的力量,他們嘗試以關注人類生存前景為出發點的生態批評為研究方法,重審經典文學作品,使文學研究走向了廣闊的生態學視野。在英國生態批評領域,最有影響和代表性的人物是英國利物浦大學的喬納森·貝特(Jonathan Bate)。貝特繼承了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以來英國的文化批評傳統,把生態學原理運用于文學批評中,將以華茲華斯為代表的英國浪漫主義文學作為研究對象,重新審視浪漫主義文學傳統,探討浪漫主義詩人所具有的人與自然相融合的生態意識,挖掘這種有機論的自然觀所具有的現實意義,對生態批評在英國的興起和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也因此被譽為英國生態批評的先驅。
一、《浪漫主義的生態學》:英國生態批評的開山之作
從通行的觀點來看,英國生態批評的出現略晚于美國。美國生態批評萌發于20世紀的七八十年代,作為一種文學批評流派形成于20世紀90年代初期。而英國生態批評的出現,一般是以1991年貝特的專著《浪漫主義的生態學:華茲華斯與環境的傳統》(Romanic Ecology:Wordsworth and the Environmental Tradition)的問世為標志的。其實,貝特并不是從生態視角研究浪漫主義作家的第一人。早在1974年,美國批評家克羅伯(Karl Kroeber)在其浪漫主義研究中就引入了生態學的概念。①貝特也不是第一個提出“浪漫主義的生態學”這一概念的。1977年,美國環境史學家沃斯特(Donald Worster)就在《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Nature's Economy: A History of Ecological Ideas)一書中提出了“浪漫主義的生態學”的概念,沃斯特所說的“浪漫主義的生態學”主要是指美國超驗主義作家梭羅的生態思想,同時也提到了英國和德國浪漫派文學家的生態思想。②盡管如此,浪漫主義研究的綠色轉向真正開始得到批評界的廣泛關注還是在2001年貝特的《浪漫主義的生態學》一書出版以后。
在《浪漫主義的生態學》中,貝特從文學和文化的意義上最早把“浪漫主義”與“生態學”聯系起來,并從生態學的角度對浪漫主義文學進行了重新評估。在這部書里,貝特使用了“文學的生態批評”③這一術語,這一著作的問世,“標志著英國生態批評的開端”。④
《浪漫主義的生態學》被譽為英國生態批評的開山之作,它的出版引發了一股重新評價和解讀浪漫主義詩歌的熱潮,極大地推動了英國生態批評的興起和發展,生態批評在英國逐漸升溫。
如果說美國生態批評與愛默生、梭羅為代表的美國先驗主義文學思想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的話,那么英國的生態批評則與浪漫主義研究傳統是分不開的。英國的浪漫主義研究傳統上至18世紀末,下至20世紀90年代。在這些研究中,既有作為政治-歷史閱讀的外在批評,也有作為審美-形式閱讀的內在批評。20世紀以來,無論是新批評、結構主義,還是新歷史主義、女性主義都嘗試用不同的方法來研究英國浪漫主義,也得出了頗有洞見的結論。其中,影響最大的當屬解構主義和新歷史主義對浪漫主義作品的解讀。在對浪漫主義詩歌的重新解讀中,以哈特曼和布魯姆代表的解構主義學派認為,浪漫主義詩人“尋找的是想象、獨立和眼前的快樂……一種超驗的自然”。⑤因此,哈特曼認為,華茲華斯并不是一位自然詩人。20世紀80年代以來,以梅甘(Jerome J. McGann)為代表的新歷史主義批評認為,“浪漫主義是一種意識形態,它以歷史為代價,賦予想象以特權。它尋求超驗而躲避現實,文化成為每一個浪漫主義詩人宏偉的幻想。”⑥哈特曼和麥克干等人對浪漫主義詩人的重新評價,顛覆了前人對以華茲華斯為代表的浪漫主義詩歌的定論,他們以其敏銳的政治-歷史意識揭示了浪漫主義作品所隱藏的復雜的社會政治問題,這無疑對我們全面理解浪漫主義作品具有重要的意義。
然后,隨著20世紀90年代生態批評這一股席卷全球的批評浪潮的興起,解構主義和新歷史主義的觀點卻受到了以貝特為代表的英國生態批評家的挑戰。貝特認為,20世紀60年代以哈特曼為代表的解構主義對浪漫主義的解讀拋棄了自然,將我們帶人先驗的想象中;而20世紀80年代以麥克干為代表的新歷史主義對浪漫主義的解讀又拋棄了先驗的想象,把我們帶回到歷史和社會中。21世紀60年代對浪漫主義的解讀是理想主義的標準,賦予想象以特權;80年代對浪漫主義的解讀則是后阿爾都塞式的馬克思主義標準。前者假定人類思想高于自然,后者則假定人類社會經濟比自然經濟更重要。在貝特看來,成為“經典”的文學作品具有與現實和未來對話的能力,華茲華斯的綠色閱讀就是經典文學作品的典范。從一方面來看,華茲華斯的詩歌具有很強的歷史影響力,在其詩歌中所體現出的浪漫主義傳統就是尊重地球,質疑經濟增長和物質生產的合法性,這正是當今生態學所倡導的觀點;另一方面,華茲華斯的詩歌也具有很強的現代感召力,因為浪漫主義預言了有可能在下一個十年出現的最緊迫的政治生態問題,如溫室效應,臭氧層稀薄,熱帶森林毀滅,酸雨,海洋污染等。貝特認為,是時候讓華茲華斯恢復“自然詩人”這一稱謂了。重新學習華茲華斯看待自然的方式,并不是真正能夠對政府有關“綠色”問題的政策有任何影響,其重要的價值在于弘揚環境意識傳統的歷史。華茲華斯并不是開啟這一傳統的第一人,但是他對于這一傳統有著重要的影響。貝特也指出:“如果說浪漫主義是一種意識形態的話,它并不是如麥克干所說的是一種想象的理論,是一種理想主義者和象征的文本。它是一種生態系統的理論,一種實用主義和民粹主義的文本。”①
在《浪漫主義的生態學》一書的前言部分,貝特指出:“文學批評家的目的不僅是詮釋,而且也要辯證地論述。批評家總是有選擇地閱讀文本、讓文本為他們的目的服務。……虔誠的19世紀評論家評論華茲華斯時,使用的是宗教話語,自由的20世紀末的批評家們用女性主義話語論述浪漫主義,無論是那時的還是當今的評論,都是強調詩人作品中的某些東西,或沒有的東西,以此來滿足特定讀者的特定的需求。而我希望我對華茲華斯的閱讀屬于另一類閱讀:既是批評家的目的也是作者本人的目的。這樣的閱讀能夠在讀者與死去的作者之間建立起一種交流,這種交流會帶來某種特殊的享受和對忍耐的感悟。”②因此,《浪漫主義的生態學》一書倡導這樣一種觀點:華茲華斯讓讀者懂得如何看待自然世界,如何生活在自然世界中,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享受或忍受生活。在浪漫主義詩學中,詩不僅存在于語言之中,更存在于自然之中。它不僅是一種語言表達的手段,更是人與自然界交流的手段。浪漫主義的生態學敬畏著綠色的大地。因為它認識到,離開了綠色的事物,人類從肉體到心靈都無法生存。人類只能在大自然和感覺的語言里,找到最純潔的思想的支撐,心靈的保姆、引導者和保護者,整個道德生命的靈魂。
貝特也關注華茲華斯詩歌中有關“地方的想象”的話題。在《浪漫主義生態學》“地方的命名”一章中,貝特探討了華茲華斯詩歌中對地方的演繹。在貝特看來,熟悉、了解并珍視一個地方有三種方式:一是長期居住此地,二是對地方的命名,三是通過學習有關地方的知識。貝特提到的第二種方式主要是針對文學作品中作家對地方的命名而言的。貝特認為,在華茲華斯的詩歌中,“命名就是與地方同化。”我們感覺詩人就在詩里,詩人與一個具體的地方是結合在一起的。對于華茲華斯,命名是一種想象力的馳騁,也是與大地合一的象征。貝特指出,人對地方的記憶會堆積起來,不斷被喚醒,華茲華斯“對地方的命名也是一個喚醒記憶的過程”。①
在《浪漫主義的生態學》一書中,貝特重新審視了以華茲華斯為代表的浪漫主義傳統,概述了由華茲華斯以來包括約翰·拉斯金、威廉·莫瑞斯和愛德華·托馬斯等人形成的關注環境的傳統,采用“生態學的批評”,將“浪漫主義”與“生態”的概念連在一起,探討浪漫主義詩歌中反映的自然環境和生態理念,重新將浪漫主義詩歌與自然聯系起來,挖掘了浪漫主義詩歌中心靈與自然相互交融而產生的家園意識,打開了解讀浪漫主義詩歌的另一種可能性,使我們對浪漫主義詩歌的當代價值有了更深的認識。對于新興的英國生態批評起到了提示、倡導和促進的作用,此后涌現的重新解讀浪漫主義詩歌的生態批評熱潮,與貝特的開創性研究是分不開的。
二、《大地之歌》:“生態詩學”的構想
2000年貝特出版了第二部生態批評專著《大地之歌》,發展和完善了“浪漫主義的生態學”思想。在《大地之歌》中,貝特將文本范圍擴大到英美兩國的現當代作品,從簡·奧斯汀(Jane Austin)到伊利莎白·畢曉普(Elizabeth Bishop),以獨特的視角探討了這些作品所具有的生態價值。
貝特提出了“生態詩學”(ecopoetic)的概念。海德格爾“詩意地棲居”的哲學思想激發了貝特的靈感。eco-來源于希臘文oikos,意思是“家園”或者“棲居地”。貝特指出“棲居”意味著一種歸宿感,一種從屬于大地、被大自然所接納、與大地共存的感覺。它的對立面就是失去家園。這種歸宿感的產生有兩個前提:一是“詩意地”生存,生存在審美愉悅當中,生存在精神生活的日益豐富當中;另一個前提就是非常值得地生存,而要做到“非常值得”得生存,就必須尊重大地,對所棲居的大地負責任。在貝特看來,“生態詩學”不應該是政治性的,更不應該是宣傳性的,而是提倡“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把地球當作家園或棲居地,這樣,才能讓詩歌成為拯救地球之所。貝特相信,文學作為語言的一種特殊使用,能夠把我們和自然世界重新聯系在一起。②
在《大地之歌》中,貝特探討了浪漫主義詩人對地方的演繹與實踐,將浪漫主義文學作品中的地方與浪漫派詩人的環境意識、對地方的感知和意識等方面聯系起來,進行了有意義的探討,他試圖建構一種浪漫主義的“生態詩學”。貝特“生態詩學”的關注點是詩歌所具有的詩性力量,他認為生態詩學是為“他者”代言,盡管生態詩學在自然之外代表“自然”說話,但是生態詩學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在詩歌中,尋求人類的權利是尋求自然權利的一部分。”在貝特看來,詩是人類想象和體驗的創造物,它從歷史和社會中退隱到自然,詩人在自然中享受簡單的生活,體驗自然審美的快樂。“田園的主題是詩歌的主題,也就是詩本身。”在田園主義的自由、單純和熱情的生活中,人與自身的情感直接地相互融合。詩歌溶解了人的精神和自然,人類的利益和自然的利益之間的界限。詩人基于情感的體驗與自然交流互動,與自然同在,走向與自然合一的狀態。這種與自然的溶合并不是從文明社會中隱退,逃避社會的責任。因為詩人不是批判,而是寫詩,使詩歌成為人類在自然中的棲息之地。所有的詩歌都是為人類在自然中建立的棲居之地。如果人類不再因物質的享受而掠奪自然,讓自然在人類的心靈中安居,地球就可以得到治愈。“人類棲居著,因為他們拯救大地。如果詩是棲居最本源的進入,那么詩就是我們拯救地球之所。”①
貝特的“生態詩學”讓我們重新思考人與自然、環境以及生態系統的有機聯系。浪漫主義詩人將自然環境與詩人心靈完美地融合起來,打破了笛卡爾式的心靈與物質、主體與客體、自然與文化等的二元對立,這是浪漫主義詩歌所體現出的最為重要的生態思想。拜倫的《黑暗》告訴我們,當生態系統被破壞,人際聯系也會遭到相同的摧毀;濟慈的《秋頌》和柯爾律治的《午夜霜》思考的則是我們與其他事物尤其是大地的聯系,這種聯系是脆弱的,但卻是美麗的,而且對于生態整體性來說是十分必要的。
三、綠色的浪漫主義
貝特的“浪漫主義的生態學”和“生態詩學”使浪漫主義研究的綠色轉向得到英國批評界的廣泛關注,并引發了大量相關的研究和討論。1997年舉行的“文學與自然環境會議”,以及1998年的“文化與環境保護主義會議”都有從生態視角所進行的浪漫主義研究。2001年7月由“英國浪漫主義研究協會”在英國利物浦大學舉行了以“長盛不衰(sustaining)的浪漫主義”為主題的會議,從生態視角對浪漫主義的重新解讀成為一個重要的議題。2006年6月,威爾士大學浪漫主義研究中心又舉行了以“浪漫主義,環境,危機”為主題的會議,此次會議的所有議題都是探討浪漫主義研究中的生態政治問題。
浪漫主義研究的綠色之風也刮到了大洋彼岸的北美學界。專注于浪漫主義研究的美國批評家卡爾·克羅伯(Karl Kroeber)于1994年出版了《生態學的文學批評:浪漫主義的想象和心靈生態學》(Ecological Literary Criticism: Romantic Imagining and the Biology of Mind)。在此書中,克羅伯提出了“生態學的文學批評”的概念。像貝特一樣,克羅伯主張運用生態學的方法對浪漫主義詩歌進行重新評價。克羅伯指出,文學批評應該重新建立與社會其他領域特別是現代生態學的聯系,生態學的文學批評關注自然過程和文化過程的相互聯系。有關自然的詩歌表達了浪漫主義詩人最深厚的政治義務和責任。浪漫主義詩人認為:“藝術的實用功效不僅負有對社會的責任,還負有對自然的責任。浪漫主義詩歌具有豐富的想象力,這是人類最根本的能力,它能使我們與的環境發生互動。想象力在詩歌中得到實現,因此能為解決實際的社會和倫理困境做出貢獻。浪漫主義批評家時刻牢記的是,人類是環境最重要的部分,這正是當今社會的人們所忽視的東西。在克羅伯看來,英國浪漫主義詩歌是在文學上首次預見當代生態學概念的文學。”②
2000年9月,“北美浪漫主義研究會”在亞利桑那州立大學舉行了以“浪漫主義和自然”為主題的會議。在同一年,麥克庫西克(James Mckusick)出版了專著《綠色寫作:浪漫主義與生態學》(Green Writing:Romanticism and Ecology),將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以及美國自然文學家置于“浪漫主義的生態學”或“綠色寫作”范疇之中來加以考察和研究。也在同一年,由史蒂夫(Rosendale Steven)編輯出版了論文集《文學研究的綠化:文學、理論與環境》 (The Greening of Literary Scholarship: Literature, Theory, and the Environment),其中也有“浪漫主義的生態學”研究成果。
如今,“浪漫主義的生態學”或“綠色的浪漫主義”已成為生態批評的一種研究思路和方法,它倡導一種文學生態思想,弘揚有機整體論的自然觀,具有一種深切關懷自然的生態倫理精神。同時,許多批評家將貝特的研究視角從關注浪漫主義作家的自然思想擴展到關注城市生態以及從不同的視角審視浪漫主義時期的生態政治問題。
在近期發表的論文“英國浪漫主義研究中的生態學”中,加拿大學者哈欽斯(Kevin Hutchings)認為,華茲華斯提倡建立國家公園來保護湖區的自然景觀,他的詩歌有時也表現出一種認可城市的微妙態度。哈欽斯指出,浪漫主義作家既批判城市空間,也承認城市自然的價值,他們其實也是創立或保護城市綠色空間的倡導者。哈欽斯預測,隨著“浪漫主義的生態學”或“綠色的浪漫主義”研究的發展,與城市生態學相關的問題一定會在這一領域發揮日益重要的作用。①
“浪漫主義的生態學”研究的另一個最新發展是當代殖民主義生態學對浪漫主義時期相關議題的解讀。比維爾(Alan Bewell)在《浪漫主義與殖民時期的疾病》一書中,采用了一種生態-唯物主義的視角,研究歐洲殖民主義的生物醫學的語境。比維爾認為,“殖民化不單是一種軍事行動,而完完全全是一種生物學的和生態學的事件。”②在浪漫主義時期,有關殖民主義的討論中,疾病的意象,遠非僅僅是指“有關種族文化焦慮的隱喻的投射,通常是指顯而易見的生物學意義上的現實”。③比維爾指出,事實上,殖民主義是由改進思想和文化來建立的,但是我們不能忘記的是,“在健康的旗幟下,殖民主義也志在改善殖民的生態環境,以及居住在此環境中的人們(包括外來的和本地的)。”④
四、結語
在《大地之歌》中,貝特有一段被廣為引用的話語:“公元第三個千年剛剛開始,大自然已經顯示出種種危機,……礦物燃料的大量使用所產生的二氧化碳限制了來自太陽的熱量的散發,從而導致了全球變暖。冰川和凍土不斷融化,海平面持續上升,降雨模式在改變,風暴日益兇猛。海洋遭受過渡浦撈,沙漠化程度在加劇,森林覆蓋率正急劇減少,淡水資源越來越匱乏。這個星球上的物種在加速滅絕。我們生存在一個無法逃避有毒廢棄物、酸雨和各種有害化學物質的世界。……我們不得不一再地叩問:我們究竟從那里開始走錯了路?”⑤
從《浪漫主義的生態學》到《大地之歌》,貝特一直關注生態危機的現實,思考生態危機的根源。浪漫主義作家對環境的感知方式、作家的環境意識以及文學作品對讀者的塑造力量對于我們改善環境、解決環境危機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重新思考文學作品中作家對于自然的想象,重新建立我們的價值觀,從而通過文學的力量改變人們的世界觀,進而拯救地球,拯救人類,這正是貝特的生態批評實踐的目的所在。
貝特的浪漫主義“生態詩學”將浪漫主義詩歌與英國的地理環境,人類生態相互關聯的歷史、英國的社會與文化緊密的聯系起來,演繹出了具有英國特色的生態批評論述,在多彩的文學園地抹上了一道靚麗而清新的綠色,對我們極具啟發意義。
責任編輯:龍迪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