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旅游和經濟增長的關系是20世紀六七十年代至今國際旅游學界研究的熱點之一。文章首先介紹了國際學術界關于旅游和經濟增長相互作用路徑的一般認識,即旅游發展主要從5個方面促進經濟增長,而經濟增長主要從3個方面推動旅游發展;然后從旅游作為一個產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量研究視角,歸納和回顧了國際學術界關于旅游乘數、投入產出分析、可計算的一般均衡模型、旅游衛星賬戶等4方面的研究:從旅游作為經濟增長因素促進經濟增長的理論機理研究視角,歸納和梳理了國際學術界關于旅游專門化和經濟增長的關系、旅游帶動經濟增長假說檢驗等兩方面的研究;最后,得到結論和啟示。
[關鍵詞]旅游;經濟增長;關系;綜述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二戰以來,全球旅游業的迅速發展不僅引發了國際社會關于旅游到底是一個產業、事業還是一種社會力量的爭論,而且隨著全球最大產業地位的確立,各個國家和地區對于旅游業的地位和作用又產生新的認識,如先導產業、支柱產業、戰略性支柱產業等。然而,近十余年來國外的研究表明,旅游不僅是一個重要的經濟部門,而且是決定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濟增長的獨立因素,這將學術界關于旅游的地位和作用的認識提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新認識的形成一方面源于各個國家和地區政府以及利益相關者對旅游業的高度重視,另一方面,更為重要的是,國際旅游學術界針對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關系已經開展了長達半個世紀的研究。特別是近十余年來,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不僅吸引了許多計量經濟學者和旅游經濟學者的熱情參與,而且還成為一系列國際學術會議和政府間會議的熱點議題,研究進展十分迅速,方法不斷更新,認識不斷深化,成果至今仍不斷涌現。鑒于目前國內相關研究評述工作的不足,本文擬對國外學術界就這一議題的相關研究進行初步梳理、歸納和評述,以期對當前我國迅速發展的旅游業及學術研究有所借鑒和參考。
1 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相互作用路徑的一般認識
國際學術界關于旅游發展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的認識可歸納為5個方面:1)入境旅游活動是獲取外匯收入的重要手段,所獲得的外匯又能夠用以購買生產資料,有利于其他產業的擴大再生產;2)旅游能夠刺激基礎設施和人力資本投資,推動旅游企業和旅游目的地間的競爭和合作,提升旅游企業和旅游目的地的競爭力和效率;3)旅游消費能夠直接、間接或誘導地刺激其他產業發展;4)旅游的勞動密集性特征使其能夠促進就業,進而增加收入、活躍消費;5)旅游促進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的實現,減少企業成本。
而關于經濟增長對旅游發展的促進作用的認識則包括3個方面:1)就客源地而言,經濟發展及其伴隨的人均收入和閑暇時間的增加、人口老齡化、人均受教育程度的普遍提升等趨勢有效地刺激旅游需求,并推動了旅游需求的多元化;2)就目的地而言,經濟發展有利于完善基礎設施,提升可進入性條件,優化公共服務;并且,當地交通運輸、休閑娛樂、郵電通訊、房地產等配套產業的發展和成熟也有利于旅游六要素的供給和完善;此外,目的地經濟的發展還在主觀和客觀上都催生了一批旅游吸引物,滿足、刺激和引導著日益旺盛且多元化的旅游需求;3)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國家和地區間日益密切的經貿合作促進了商務旅行者在全球范圍內的流動,商務旅游因此得到迅猛發展。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的相互作用機理如圖1所示。
然而,學術界對此仍然存在不同認識。一些學者認為旅游發展對經濟增長存在正面作用,但是由于報酬遞減(diminishing returns)規律,旅游發展帶動經濟增長的能力是有限的,并且可能隨著旅游收入相當于GDP比重的上升,其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逐漸遞減,乃至呈負面影響。還有學者認為,旅游發展總是意味著一定的機會成本,將發展旅游所占用或投入的資源用于其他產業,反而可能帶來更大的經濟效益;此外,旅游業的外部性,如旅游業對生態環境和社會文化的影響和破壞等,也是影響目的地社會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因此,兩方面的問題擺在旅游學界面前:一是作為一個產業,如何度量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二是作為一個經濟增長因素,旅游促進經濟增長的理論機理是什么。事實上,20世紀六七十年代以來,國際學術界關于旅游發展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研究主要是圍繞這兩個問題展開的,下文將簡要介紹這方面的進展。
2 旅游作為一個產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量研究
由于旅游業所生產的產品具有無形化、多樣化的特征,旅游業與其他產業又存在極強的關聯性,因此,旅游業對國家和地區經濟的貢獻很難在常規經濟統計數據上反映出來。因此,作為一個產業,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到底有多大?如何真實地反映旅游業的經濟貢獻?這些問題促使旅游經濟學家借助數理統計方法來度量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包括旅游乘數、投入產出分析、可計算的一般均衡模型、旅游衛星賬戶等4個方面。
旅游乘數(tourism multiplier)是一種使用較早且相對簡單的度量指標,其關注的是旅游收入或旅游消費的增量與國民收入或產出的增量之間的倍數關系。由于其能夠十分直觀地反映旅游業對經濟的貢獻,因此一度受到某些政府部門和非政府組織(NGO)的接受和鼓吹。然而,旅游乘數也逐漸由于其自身存在的一系列問題而受到頗多批評,包括旅游乘數僅以一個籠統的乘數值大小反映旅游對經濟的貢獻,而不能揭示乘數的形成機理;同時,由于漏損(leakage)和人為夸大旅游乘數現象的存在,常常導致實際獲取的經濟利益遠低于預期;此外,乘數的基本模型也因為過于簡單(simplistic)而很少被采用。從已有的文獻來看,幾乎沒有以乘數的基本模型為獨立主題和研究方法的實證研究,關于旅游乘數的實證研究大多是通過投入產出分析等其他方法和手段進行的,例如科維卡等(Kweka,et al.)利用投入產出分析對坦桑尼亞的研究發現,當地旅游業的產出乘數為1.827,收入、進口和稅收乘數為0.454,就業乘數為5.388;孫和斯泰恩斯(Sun Stynes)利用IMPLAN投入產出分析軟件對美國畫石國家湖岸公園(PictureRocks National Lakeshore)的研究發現,2001年旅游者在該地所花費的1480萬美元能夠在當地產生約1500萬美元的直接銷售額、560萬美元的個人收入、930萬美元的增加值和470個就業崗位。投入產出分析(input-output analysis,I-O)是一種利用投入產出表來分析旅游消費或旅游收入與全社會總經濟產出的平衡關系、衡量旅游消費或旅游收入對全社會經濟總產出的影響的方法。I-O能夠較詳細地分析旅游消費和旅游收入對當地經濟的直接、間接和誘導影響,因此是對旅游乘數的重要補充和進展。從20世紀六七十年代斯特朗(Strang)、博格爾(Burger)等學者陸續將I-O引入旅游研究以來,到八九十年代,I-O已經較廣泛地運用到旅游業對目的地經濟的貢獻分析中來,包括劉(Liu)對加拿大維多利亞地區、阿徹爾及其合作者(Archer;Archer Fletcher)分別對百慕大群島和塞舌爾群島、亨利和迪恩(Henry Deane)對愛爾蘭的案例研究等等。在這一過程中,I-O本身也得到了改進。其中,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Bureau of EconomicAnalysis,US Commerce Department)于70年代開發并于90年代完善的“區域投入-產出模型”(Regional Input—Output Model System,RIMSⅡ)是最重要的進展之一。RIMSⅡ避免了傳統的I-O對數據要求過高的缺陷,使I-O對旅游業的分析得以從國家層面推廣到地區層面,這以弗雷奇林和霍瓦斯(Frechtling Horváth)對美國華盛頓特區和詹姆斯(James)對全美各州的實證研究為代表。
雖然RIMSⅡ的成功開發是對I-O的重要改進,但I-O仍然存在其他缺陷,例如其無法識別經濟活動過程中的反饋效應,常常忽視價格在生產決策中的作用,并且被認為是一種呆板、欠缺靈活性的方法。因此,學者們也開始尋求新的計量工具,這促成了“可計算的一般均衡模型”(computable generalequilibrium,CGE)的誕生及其在旅游經濟研究中的應用。CGE假定模型中的經濟主體的外在行為是“一般的(general)”,在一系列優化條件下,將經濟體中的所有部門并入一個模型中,通過一組方程求解得到在各個市場均達到均衡的數量和價格。CGE能夠很好地避免I-O的缺陷和問題,被認為是在I-O基礎上的重要進展。目前,澳大利亞的CGE研究處于世界領先地位,其將CGE應用在旅游經濟研究中的成果也最為突出。以澳大利亞產業救助委員會(Industries Assistance Commission,IAC)于1989年發布的研究報告為開端,CGE開始越來越頻繁地應用到旅游業對經濟的貢獻分析中來,并擴展到其他國家和地區。例如周等(zhou,et al.)利用I-O和CGE對美國夏威夷進行了對比研究,作者假設旅游者的花費總額減少10%,I-O結果顯示,當地住宿業、餐飲業和交通運輸業的產出分別減少11.22%、9.4%和10.41%,CGE結果則分別為減少9.66%、8.26%、7.25%。I-O計算結果總體偏高,作者認為這是由于CGE模型允許資源的再分配,并能夠體現價格效應,恰好說明CGE是一種比I-O更靈活有效的方法。
旅游衛星賬戶(tourism satellite account,TSA)是另一種分析旅游業的經濟貢獻的重要方法,是一種半獨立于國民賬戶體系,而又與國民賬戶體系在概念、定義、分類等方面相兼容的專門旅游統計工具。由于旅游業與相關產業存在高度關聯,而且旅游業內部各行業提供的產品和服務,以及生產這些產品和服務所需的技術和過程都是不相同的,所以旅游業無法按照全球標準的SNA93(即1993年頒布的國民賬戶體系,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進行分類和統計,而采用其他方法所進行的度量又常常缺乏比較意義。因此,SNA93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聯合國(UN)、聯合國世界旅游組織(UNWTO)等都倡議應當專門建立一個半獨立于原來的國民賬戶體系的附屬體系來對旅游業進行專門統計。1994年,加拿大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TSA。2000年,聯合國統計司(United NationsStatistics Division)發布的《旅游衛星賬戶:推薦的方法框架》(Tourism Satellite Account:RecommendedMethodological Framework)成為各國建設旅游衛星賬戶的國際性標準。由于TSA能夠很好地度量旅游對GDP、最終消費、投資、國際貿易、就業、稅收和財政等的貢獻及其時間變化,提供可比較的旅游部門的凈產出和生產率,以及其凈產出和生產率在時間尺度上的變化,因此受到學界和政府部門的推崇。此后,不僅美國、西班牙、新西蘭、法國、澳大利亞、瑞士、新加坡等發達國家陸續建立了本國的TSA,多米尼加、墨西哥等發展中國家也開發出了適用于本國國情的TSA,而更多的國家正在探索建立本國的旅游衛星賬戶。
3 旅游作為經濟增長因素促進經濟增長的理論機理研究
3.1 旅游專門化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
雖然隨著度量工具的進步,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已經得到了越來越清晰的展現。然而,一方面,這些手段的理論支撐總體是相對薄弱的;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旅游業的性質決定其不應當僅局限于作為一個產業對經濟增長作出貢獻。因此,一些旅游經濟學家致力于用經濟增長理論來刻畫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的關系,解釋旅游發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其中,蘭扎和皮格利亞魯(Lanza Pigliaru)將盧卡斯(Lucas)的內生增長模型用于旅游專門化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被認為是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的理論起點,是對這一研究領域的重要開拓,也標志著一種研究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關系的新視角。
旅游專門化通常用一國或地區的國際旅游收入相當于GDP的比重來衡量,表達的是一國或地區旅游業的發展水平以及該國家或地區對旅游業的依賴程度。盧卡斯的兩部門內生增長理論認為,只有當學習水平較高的產業與學習水平較低的產業所生產的產品間存在高替代彈性時,前者較高的專門化程度才有利于實現高增長率。蘭扎等將內生增長理論用于旅游專門化和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中,類似地證明只有當工業產品和旅游產品之間的替代彈性較高的時候,旅游專門化才不利于經濟增長。在隨后的研究中,蘭扎等通過比較全世界多個國家的旅游專門化水平和經濟增長率,發現旅游專門化水平較高的國家經濟增長率一般也較高,而且旅游專門化水平較高的國家都是小國。并且,作者進一步研究發現,影響旅游專門化程度的因素并非國家規模大小,而是其資源稟賦。此后,波和黃(Po Huang)采用非線性模型對全世界88個國家的實證研究發現,旅游專門化水平與經濟增長率并不是正相關的,只有當旅游專門化水平在4.0488%~4.7337%之間時,旅游才有利于經濟增長,低于4.0488%或高于4.7337%時,旅游和經濟增長之間沒有顯著關系。有趣的是,費奇尼和維西(Figini Vici)對全世界150個國家的研究又發現,旅游專門化與經濟增長之間不存在顯著關系。
布勞等(Brau,et al.)采用MRW模型(Mankiw—Romer-Weil model,MRW)對全世界143個國家的實證研究是旅游專門化與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的一個重要進展。MRW模型將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因子引入索羅模型,用物質資本、人力資本、人口增長等因子來解釋經濟增長。布勞等首先將143個國家分為4組,逐一控制解釋變量進行分別回歸,再次證明“小旅游國家”(small tourism country,STC)的經濟增長率較高。進而,作者采用MRW模型對經濟發展水平、儲蓄和投資傾向、對外開放程度等因子進行考察,以期對STC的高經濟增長率進行解釋。然而,回歸分析的結果卻顯示,初始人均GDP、對外開放程度等因子均不是STC擁有較高經濟增長率的原因。然后,作者進一步將STC的初始人均GDP、儲蓄和投資傾向、對外開放程度等指標與其他國家進行比較,發現STC的上述因子與其他國家并沒有明顯差異,再次說明這些因子不是造成STC經濟增長率高于其他國家的原因。因此,作者認為MRW模型不適用于STC,旅游專門化是獨立的決定經濟增長的因素(independent determinant)。
霍爾茲那(Holzner)對全世界134個國家的研究是旅游專門化與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的另一項重要進展。與布勞等的研究結論類似,霍爾茲那也發現即使在初始產出水平、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等因子被控制以后,旅游專門化程度較高的國家仍然擁有較高的經濟增長率。并且,作者指出旅游發展和其他產業發展并不矛盾,因此旅游業不存在所謂“荷蘭病”的危險。相反,旅游收入較高的國家不僅擁有較高的經濟增長率,其投資率、中等學校入學率、對外開放程度和稅收收入也較高,而且匯率扭曲率低,同時旅游發展也并不意味著更高的國內價格水平。因此,作者認為旅游能夠通過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等傳導渠道來間接地促進經濟增長,這成為旅游是決定經濟增長的獨立因素觀點的有力證明。布勞和霍爾茲那等學者的研究證明,旅游不僅作為一個產業或經濟部門對整個經濟體作出貢獻,而是決定經濟增長的獨立因素,這將旅游發展與經濟增長關系的認知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們的研究不僅標志著旅游專門化和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的重要進展,還為學術界重新看待旅游業的地位和作用提供了全新的啟示。
3.2 旅游帶動經濟增長理論假說的檢驗
在內生增長理論應用到旅游專門化與經濟增長關系研究后不久,巴拉薩(Balassa)的出口帶動增長理論(expos-led growth)也逐漸被引入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的關系研究中來。該理論認為出口能夠從3方面帶動出口國經濟的增長:一是通過與其他國家的競爭來提升生產效率;二是出口所得的外匯有利于擴大生產規模,從而實現規模經濟;三是有利于吸引外國投資。旅游經濟學家接受并延伸了這一理論,將入境旅游活動作為一種特殊的出口,認為接待國能夠通過入境旅游活動來直接增加外匯收入,平衡貿易收支,并將所得的旅游外匯收入用于進口生產資料以推動國內其他行業發展,或將外匯收入直接用于國內其他行業發展。這一假說被稱為“旅游帶動經濟增長假說(tourism-led growthhypothesis,TLGH)”。
在實證研究中,TLGH通常是通過格蘭杰因果檢驗(Granger causality test)來驗證的。格蘭杰因果檢驗能夠通過檢驗一個時間序列變量的滯后值是否對另一列變量的當前值產生顯著影響來確定兩者的因果關系,不僅能夠識別旅游發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反之也能夠識別經濟增長對旅游發展的影響,是一種判斷旅游發展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簡單而有效的方法。因此,在引入這一議題研究的短短數年內已經被全世界的學者十分廣泛地用于全球大量案例地區的研究,很大程度上推動了這一議題的研究進展。山和威爾遜(Shan Wilson)最早將格蘭杰因果檢驗引入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中,在對中國的實證研究中發現,中國的國際旅游和國際貿易互為因果。而巴拉格爾和坎塔維拉一約達(Balaguer Cantavella-Jordd)是最早正式提出并嘗試證明TLGH的學者,他們研究發現西班牙的國際旅游發展是經濟增長的單向格蘭杰原因,從而證實了TLGH。之后,學者們在全球范圍內開展了大量實證研究,其中,在陳和周偉(Chen Chiou—Wei)對中國臺灣,科茨一吉梅內斯和普里那(Cortés-Jiménez Pulina)對西班牙,阿金伯德和布萊莫(Akimboad Braimoh)對南非,布萊達等(Brida,et al.)分別對哥倫比亞、意大利的特倫迪諾-阿爾托阿迪吉和南泰羅爾(Trentino—Alto Adige South Tyrol)地區等案例研究都得到了旅游發展單向促進經濟增長的結論。
而雷恩和唐(Lean Tang)對馬來西亞、陳和周偉對韓國、李和常(Lee Chang)對拉丁美洲國家、金等(Kim,et al.)對中國臺灣等國家和地區的研究都得到了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互為因果的結論。而事實上,布萊達等認為,由于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之間存在相互作用和反饋,經濟增長能夠驅動旅游發展,而旅游發展也能夠帶動經濟增長,因此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互為因果關系應當是普遍存在的規律。然而,從其對大量實證研究的綜述來看,僅有少數幾個案例研究結果支持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互為因果,而更多的案例均是旅游發展單向促進經濟增長。對此,作者解釋,一方面可能由于旅游發展受到經濟周期和旅游者偏好等外部因素影響,另一方面可能是政府在吸引外國投資和促進國際旅游發展等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造成的。
此外,還有一些案例研究的結論與前兩者截然不同,例如歐(Oh)的研究證明韓國經濟的擴張有利于國際旅游業的發展,但國際旅游業的發展卻不能引起經濟的增長。作者解釋這是由于韓國經濟具備明顯的外向型特征,其國內經濟的快速擴張與國際貿易的開展是緊密聯系的,因此國內經濟的增長有利于吸引國際旅游者,造成經濟增長單向促進國際旅游發展的結論。歐的研究很快得到了國際同行的重視,在隨后的研究中得到頻繁引用,被稱為“經濟驅動旅游增長假說(economic—driven tourismgrowth,EDTG)”,并且在科茨一吉梅內斯和普里那對意大利、卡蒂西奧格魯(Katircioglu)對塞浦路斯等案例研究中都得到了證實。從某種程度上說,歐的結論雖然只是一次偶然的發現,但卻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因為在此之前學術界的關注重點是旅游發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和影響,而經濟增長對旅游發展的影響則相對被忽略;并且,雖然經濟增長促進旅游發展是普遍共識,但卻極少有研究能夠直接定量地識別、刻畫出經濟增長對旅游發展的驅動作用。歐的研究促成了國際學術界關于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的轉向,從過去單方面關注旅游發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轉而開始關注經濟增長對旅游發展的作用,不僅在學術上是對過去研究視角的擴展,也具有重要的政策意義。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些案例中,學者們對同一對象的研究卻得到了不同的結論:例如歐對韓國的研究發現僅存在經濟到旅游的單向格蘭杰因果關系,而陳和周偉對韓國的研究結論卻是旅游和經濟互為因果;金等對中國臺灣的研究發現旅游和經濟互為因果,而陳和周偉等對中國臺灣的研究結論則是旅游單向引起經濟增長。對此,陳和周偉等將上述研究結論不一致的原因歸結為歐和金等忽略了研究對象的不確定性。陳和周偉等在研究中采用的是廣義自回歸條件異方差模型(EGARCH),而歐和金等采用的均是傳統格蘭杰檢驗。EGARCH中包含了旅游和經濟發展的不確定性指標,能夠對正負兩方面的震蕩都作出響應,而傳統格蘭杰檢驗則不能,這是其與傳統格蘭杰檢驗的重要差別之一。因此,更確切地說,研究方法的差異造成了研究結論的不同。
4 結論與啟示
本文對20世紀六七十年代以來國際學術界關于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關系研究進行了歸納和梳理,從中得到以下幾點啟示:
將旅游作為一個產業,國際學術界利用數理統計工具的研究和實踐已經越來越清晰地刻畫和度量了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不僅有力地證明了旅游發展帶動經濟增長的觀點,而且為旅游業的產業地位和作用的認識提供了基礎,說明不少國家和地區將旅游業作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或戰略性支柱產業的實踐是有科學依據的。就我國而言,隨著社會經濟的飛速發展和人民旅游需求的日益旺盛,以及旅游業在我國經濟增長和轉型、社會發展和進步、人民日常生活中日益重要的地位和作用,旅游業的戰略性支柱產業地位不僅是可能的,而且是有必要的。
不僅如此,將旅游作為一個經濟增長因素,國際學術界的相關研究得到了更具啟示性的結論。特別是布勞和霍爾茲那等對全世界100多個國家的研究證明,旅游不僅是一個經濟產業或部門,而且與資本、技術、勞動力等因素一樣,是決定國家和地區經濟增長的獨立因素;旅游業不僅通過直接收入對經濟增長作出貢獻,還通過各種間接的傳導機制促進經濟增長,這將旅游業的地位和作用的認知提到了全新的高度。因此,作為決定經濟增長的獨立因素,旅游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是根本性的、決定性的,而戰略性支柱產業這一定義尚不能充分展示旅游業的產業地位,也未能完全反映出旅游對于經濟增長的根本性作用,應當從更高的高度和更徹底的視角重新認識旅游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及其產業地位。
然而,基于格蘭杰因果檢驗的旅游發展和經濟增長關系研究不但證明了TLGH的普遍成立,還揭示了兩者雙向和反向關系的存在。針對這一問題,一個大膽的假設是:作為一個決定經濟增長的獨立因素,旅游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是由其傳導機制決定的,也就是說,在不同的經濟發展環境中由于其傳導機制的差異而造成在某些情況下旅游推動經濟增長,某些情況下旅游被經濟增長推動,某些情況下兩者相互推動的現象。當然,這一假設尚需今后嚴格的理論論證和實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