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亟待從城市化到城鎮化的多元可持續轉型

導讀：世界普適的城市化，在現代中國必須也只能是立足本土實際——農業富余勞動力主要向建制鎮、部分向城市轉移的城鎮化。此外，中國當代城鎮化更須著眼長遠的可持續發展，即：實行多樣、平衡、協調、有序、漸進，構建包括自然、經濟、社會、人文和行政的五生態體系，推動由數量到質量、由規模變功能、由建設到管理、由高耗變節能、由擁堵到通達、由產業變產住的多元轉型。

城市，是一種人口相對高密度聚居的產住型區域載體。由低密度散居的鄉村向相對高密度聚居區的人口轉移，這被稱作城市化。這既是農耕文明向工業文明的演化，也是鄉村文明向城市文明的進階。作為人類文明的階段性過程，城市化既具有普適的全球共性，又具有差異的國別個性。就全球而言，發達國家城市化已經歷了數百年，目前的城市化率大都保持在80%以上；發展中國家相對而言起步晚、進展慢，城市化率普遍在30%左右。如今，世界人口已超過72億，居住于城市的占52%以上。我國既是發展中國家，又是人口最多的國家，雖然理論意義上的城市化率超過了世界平均水平，但真正擁有城市戶籍、享受市民待遇的人口還不到35%，而且，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城市化存在著諸多與人口國情、資源環境、人文理念相悖的路徑、方式與體制之殤。

首先，中國正在用17年左右的時間（2003至2020年）完成西方發達國家近百年的高速城市化進程，而我們的城市沒有也不可能具備應對這種驚人城市化速率的條件與能力。于是，急功近利、盲目粗放、圈地擴張式的城市化應運而生：土地、產業、人口、居住、公共服務的城市化嚴重脫節、頻頻失衡。其次，有2.5億農業人口在不到20年的時間涌入了中國僅有的657座城市，他們因長途遷徙的地域差異、不同風俗的文化差異、城鄉二元的身份差異，以及信息閉塞的見識差異等，導致就業、生活、社會活動等諸多技能、境況、待遇方面的落差。第三，中國超大規模、超快速率的城市化，使得原本有限的城市稟賦、生態環境因過度索取、消耗、排放而不堪重負；使得原本須逐步增長的城市實力、逐步提升的市民素養、逐步化解的社會矛盾，因集中透支、瞬間爆發而亂象叢生。同時，中國當下的城市化還存在著各國城市化過程的諸多通病，包括：數量與質量的矛盾——只重數量的粗放發展；形態與功能的矛盾——缺乏功能的單一形式；需求與可能的矛盾——不顧可能的過度消耗；土地與人口的矛盾——超越現實的人為造城；追求與素養的矛盾——盲目進城的多元落差；人治與規治的矛盾——沒有章法的隨心所欲；建設與管理的矛盾——重建輕管的高耗低效等。

因此，世界普適的城市化，在現代中國必須也只能是立足本土實際——農業富余勞動力主要向建制鎮、部分向城市轉移的城鎮化。它意味著農業人口轉移的就近化、多元化、梯次化和漸進化，以及建制鎮、小城市、中等城市、大城市、特大城市、超大城市可持續的差別化同步發展。

所謂就近轉移，就是富余農業人口落戶當地建制鎮，實現就地城鎮化。其益處在于：轉移的地域跨度、民俗文化、素養落差較小，城鄉二元行政壁壘較少，人口遷徙成本較低，公共服務容易均等化。所謂多元轉移，就是部分有一技之長的富余農業人口既可以離土又離鄉，進鎮入城；也可以離土不離鄉，發展現代化家庭農莊、從事鄉村園區型農業加工業和農業服務業。其益處在于：離土不遠行、離鄉有選擇，進城不盲目、留守有奔頭，各自盡所能、城鄉同發展。所謂梯次轉移，就是農民進鎮、鎮民進城；小城市民進大城、西部市民到中部、中部市民去東部。其益處在于：理念易于相通、環境容易適應、技能便于接軌。所謂漸進轉移，就是各層級梯次的人口轉移須有一定的間隔過程，成熟一段跨越一層。其益處在于：步步為營轉移失誤少，逐次遞進遷徙風險小，慢慢規范過渡易適應。

城市化與城鎮化相比，前者更具有經濟上的規模與集聚效應，而后者雖然更符合中國地廣、人多的城市化實際需要，但卻因此弱化了城市化的經濟能效。為此，我們應將散布的小鎮通過區域化協調、網絡化聯動、個性化發展、錯位化競爭，形成若干有特色、具合力的鎮群、鎮列、鎮核、鎮極，用區域化合縱連橫的整合優勢彌補分散化各自為政的布局缺陷。

除了關注本土化的適應，中國當代城鎮化更須著眼長遠的可持續發展。

城鎮化可持續的基本理念是：多樣、平衡、協調、有序、漸進。所謂多樣，就是城鎮化發展須因時、因地、因事、因人的多元化和差別化，同中求異，異中求同，使之相得益彰；所謂平衡，就是城鎮化發展中資源供求、商品產銷、廢棄物排解等要實現與城鎮自身稟賦、市場容量、環境承載可能的相對平衡；所謂協調，就是與城鎮化相關的人、自然、經濟、社會、行政五大體系間的整體協調；所謂有序，就是服務于城鎮化發展的規劃、建設、管理等的科學化、規范化、法制化；所謂漸進，就是整個城鎮化過程要根據可能、需要，按照科學的計劃逐步推進。

城鎮化可持續的主要觀念是：構建有益于中國城鎮化發展的包括自然、經濟、社會、人文和行政的五生態體系，科學處理各體系內結構要素的相互關系。在自然生態體系中，要正確處理不同動物與動物、不同植物與植物、動物與植物及微生物、生物與非生物環境、有機物與無機物等的共生互補關系；經濟生態體系中，要正確處理資源存量、生產需求、物質消費、廢物排放、環境承受、循環再生等的平衡協調關系；在社會生態體系中，要正確處理國家、地區、城鄉之間，界別、族群、階層之間，權利、義務之間等的和諧共享關系；在人文生態體系中，要正確處理知識素養與職業需求、精神文化與人生追求、人格體魄與生存環境等的匹配適應關系；在行政生態體系中，要正確處理主人與公仆、服務與需求、當代與今后、創新與繼承、行政與監督、法制與人治等的科學民主關系。同時，還要確立人、自然與環境的大一體觀，自然物價值均等觀，生命物種平等觀，物種的豐富和多樣觀，物質的夠用和再利用觀，技術與改造的適度觀，以及人口的質優與適量觀。

城鎮化可持續的多元轉型是：使城鎮化發展由數量型變質量型、由規模型變功能型、由建設型變管理型、由高耗型變節能型、由水泥型變生態型、由擁堵型變通達型、由產業型變產住型。

城鎮化可持續的梯度推進是：東部城鎮化重在提升服務經濟實力，力求轉方式、變結構、生態化、穩增長、提品質；中部城鎮化旨在提升實體經濟實力，并做到低污染、高增長、多產出、大就業；西部城鎮化意在提升資源經濟實力，并開展深加工、打基礎、保生態、優配套。

可以相信，中國的城鎮化作為世界城市化的一部分和獨特的表現形式，將以與時俱進的適應、因地制宜的適合、循序漸進的適當，創造出無愧于歷史的當代成功，以及有益于人類的國別范式。

責任編輯：張 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