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論述了山西女作家葛水平創作的抗日題材小說中三種獨特的人物形象:心靈遭受重創的農民、夾縫中的“雙料人物”、獨特抗日方式的女性。評價了葛水平對抗日題材小說人物形象塑造所做的貢獻。
關鍵詞:抗日;心理創傷;雙料人物;女性
[中圖分類號]: 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0-01
文學有記錄歷史的功能,一代代的作家通過手中的筆展現自己咀嚼思考后的歷史,因此相同的歷史在不同時期作家的筆下有著不同的風貌。女作家葛水平雖末經歷抗日戰爭,但家族傳遞下來的深刻戰爭記憶使她創作出讓讀者感到“悲傷的激情”[1]的小說作品。以下試分析葛水平抗日題材小說中獨特的三類人物形象。
一、心靈遭受重創的農民形象
日本侵略者對中國的侵略是毫無人性的,“殺人如同割莊稼,一茬一茬的”,“人頭就像滾冬瓜一樣”。目睹了殘忍屠殺場面的村民心中,痛徹心扉的苦楚不隨時間地流逝而減弱。
小說《黑雪球》中的伍海清是這樣的一個心靈遭受重創的農民形象。他看到了日本侵略者侮辱殘害村里的婦女,其中還有可能給他完整家庭的豆寡婦。日寇殺害了她,并燒成了黑炭。受虐死后的女尸讓伍海清大受刺激,對女性有了錯誤的認知。
正值壯年的他每當有生理沖動時就自動壓抑,用生硬的話語將感恩入懷的少女李翠喜喝退。原因是他條件反射般地將日寇殘害婦女的行徑代替了正常的性行為,甚至不能接受牲畜之間的交配。李翠喜入洞房時,伍海清擔心新郎像日寇一樣虐待新娘,不放心地去聽房,聽到男歡女愛的他把肚子里的喜宴吐了個一干二凈。此刻他才明白日寇已經禍害得他失去了人的本能,但是他已無力扭轉自己的心態。因為受的傷害太重,形成了創傷后壓力心理障礙癥。日寇的侵略行徑造成的心靈創傷導致了伍海清一生的悲劇。
《狗狗狗》中的虎慶也是這樣一個受心理創傷的人物形象。當還是少年的他看到了被日寇殺害的滿池的尸首;看到母親被殺的慘狀,“肚子漏出了一團曲里拐彎的東西,血干癟癟地在土窯地上發著暗紅”,嚇得“渾身像篩糠,張著個嘴說不出話來”[2]。雖然日本人撤退了,但是日寇留下的陰霾卻纏住了只有十二歲的虎慶。他唯一能說的字是“狗”,一夜之間回到了嬰幼兒時期。不只是睡覺離不開秋,諸如吃飯喝水的瑣事也要秋幫助。虎慶的終身大事也被這恐怖的血色陰影攪成了泡影,因為生活中的事物幾乎都會讓他想起那場屠殺。這些心理創傷讓虎慶還未盛開的人生過早地凋零了。
葛水平發掘出先人在戰爭中所受到的隱形的心靈重創,為抗日題材小說增加了這樣的一類人物形象,更加犀利地揭示了法西斯主義帶來的沉重精神災難。
二、夾縫中的“雙料人物”
所謂雙料人物,在葛水平的作品中是指一種人物形象:表面上為日本侵略者或偽軍服務,實際上支持抗日。以往抗日英雄作為正面形象,沒有缺憾。葛水平對這種人物塑造有了很大突破,既寫出了優點,更寫出了他們惶恐、落后及沉重的心理負擔,使人物形象飽滿、生動、立體、可信。
《道格拉斯/china》中的馬寶貴就是這樣一個雙料人物的典型。當了維持會長后,他“綢綢緞緞掛身,走路小八字步也擺開了,見了要幫忙的人,胸脯拍得山響,張口閉口皇軍”[3],奴才形象十足。實際上馬寶貴有他自己的主見,“得維持馬村百姓不受日本人的騷擾”。飛行員道格拉斯受傷迫降在王廣茂的玉茭地中,馬寶貴制造出假象,蒙騙日軍。既符合他維持會長的身份,又爭取了時間保護道格拉斯。這是他“智”的一面。日軍前來搜查的時,馬寶貴挺身而出,這是他“勇”的一面。寧可自己家人挨餓,也要拿出好飯食招待道格拉斯,這是他“大公無私”的一面。為了妻女的安全,他裝作“花心”,這是他“細心體貼”的一面。為了保護抗日的力量,不惜要殺死蒙昧的村民,這是他“狠”的一面。馬寶貴不但要在日軍和八路軍面前轉換角色,而且要在村民和親人面前隱藏身份,絕不能有任何疏漏。他行走在夾縫之中,其內心的負擔可想而知。
無獨有偶,葛水平在《黑雪球》中創造的王西才也是這樣一個“雙料人物”。王西才清醒地認識到,必須有人當維持會長,如果讓死心塌地為日本人賣命的人去當,危害極大,自己當了能夠更好地為八路軍提供服務。
馬寶貴和王西才不是人們能夠馬上發現并理解的抗日戰士,但有力地支援了抗日戰爭。雙料人物的付出是艱辛的,承受遭人蔑視的苦痛,冒著隨時喪失生命的危險。葛水平深入地寫出了在抗日戰爭中雙料人物的多面性格,是對抗日文學人物形象塑造的一個突出貢獻。
三、光輝獨特的女性形象
在以往的抗日題材的小說中,男性在戰爭的敘說中占據了絕對的中心位置。葛水平發現了女性的獨特作用。戰爭降臨時,外柔內剛的家庭婦女不顧自己生命危險去反抗日寇的侮辱,保護自己的親人。戰爭結束后,她們盡力補救戰爭帶來的損失,她們以母性譜寫了一曲曲生命的贊歌。
葛水平的抗日題材的作品中有些婦女面對日寇頑強不屈、以死抗爭。《黑雪球》中的豆寡婦拼命抵抗日寇的侮辱,即使是被緊緊綁在大樹上也沒有放棄抗爭,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狗狗狗》中的王月蛾知道日寇馬上要進村,沒有自己逃生而是迅速回到家中保護兩個兒子。面對日本鬼子沖進她家里要瘋狂殺人時,她勇敢地拿起武器迎了上去,她為了自己的兒子失去了性命。
《道格拉斯/china》中的倪月月就是很獨特的人物。美國空軍道格拉斯墜機落在村里,需要喝牛奶。就在這時候,正在坐月子,吃不飽,喂不足雙胞胎的月月根據自己的見聞,知道這個外國人是來幫助我們趕走日本侵略者的,擠給道格拉斯自己的奶。倪月月這一形象體現了中國人知恩回報的美德,更體現了中國婦女博大的胸懷。
《狗狗狗》中的秋的形象在葛水平創作的婦女形象中最為獨特。日寇將村中的人幾乎殺光,秋決心用新的生命填滿空窯洞。秋離開了軟弱無能的丈夫,用六年的時間撫育虎慶。虎慶成年后,秋接連不停地和虎慶生養孩子。秋“酷似花,由盛而衰,而死,獻出全部血肉,只為留下她的孩子,而不朽的孩子就是她全部痛與苦的未來!”秋用生育來抵抗日寇對中國人的屠殺體現了中華民族生命力的頑強。生命的延續,就是家族、民族、種族的延續。旺盛的生命代表了中國人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葛水平用這個形象來說明中華民族雖歷經磨難,仍生生不息的原因。
日本侵略者破壞了這些婦女本來幸福的生活,讓她們的余生為了抗爭日寇留下的罪惡而變得艱辛焦苦。葛水平讓我們從獨特的角度思考了日寇的侵華罪行。
四、結語
葛水平的抗日題材小說中的這三類人物形象,使抗日題材小說的人物形象更加豐滿充實。也從使讀者更多的、不同的角度認識到了那場戰爭留給中國人民的特殊記憶。
注釋:
[1]、《中篇小說選刊》二00四年第二期P79《戰爭的細部》
[2]、同上P62
[3]、《小說月報》2007年第5期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