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柔石與托爾斯泰主義

[摘 要] 托爾斯泰對柔石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尤其是在他的小說創作方面。柔石向托爾斯泰的學習也是成功的，他形成了自己的個性表達方式，并且他成為了一個地道的人道主義作家。

[關鍵詞] 托爾斯泰；柔石；三姊妹

列夫·托爾斯泰是19世紀后半期偉大的現實主義作家，他的作品涉及到了俄羅斯社會方方面面，無論是在描寫氣勢磅礴的社會場面，還是在刻畫人物復雜細膩的內心世界，都處處閃耀著人性的光芒。

這位出生于舊俄國圖拉省雅斯納雅·波良納的伯爵家庭的貴族，19歲就繼承了爵位，擁有200俄畝土地和300個農奴。但是他對于尼古拉一世統治下的黑暗和專制奴役深感痛恨。托爾斯泰在日記里稱沙皇政府“是一幫子強盜”，他意識到“現存的制度就其基礎來說是完全與社會意識相矛盾的，既保留它的基礎，又改造這個制度是不可能的，正如不能修補一座地基已經下陷的房屋的墻壁一樣。必須整個地，從根基上加以重新建造”。托爾斯泰是俄國農民苦難的代言人，他的基本觀點是：“對任何暴力和殺戮，不管他們是從哪個方面發生的，我都極端厭惡”。他的思想也存在矛盾性：一方面他是現實主義作家，另一方面他又向耶穌求援，具有濃郁的道德救世色彩。

托爾斯泰被介紹到中國來是1900年由上海廣學會出版的一本從英文譯出的《俄國政俗通考》。而到“五四”運動前，有30多部托爾斯泰的著作被介紹到了中國。柔石就在這期間廣泛接觸了托爾斯泰的思想和作品，所以我們在柔石的小說中可以看到托爾斯泰思想對其的影響。柔石的中篇小說《三姊妹》，作者就講了一個有關救贖的故事。小說中男主人公章先生先后對三個美麗、淳樸的姊妹背盟負約，給三姊妹帶來了無盡的傷害與悲痛。但當章先生升官后，目睹了三姊妹的悲慘遭遇，產生了負罪感，使他的良心受到了譴責，他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個魔鬼，吸收了她們的幸福和美麗，而報還她們以痛苦和罪惡”。于是，章先生為了拯救自己的靈魂，他決定要娶三姊妹為妻以踐舊約，即使這樣做會毀掉他現在已有的聲譽和社會地位。章先生的這種負罪意識和贖罪思想與托爾斯泰《復活》中的聶赫留朵夫就非常相似。聶赫留朵夫在傷害了瑪絲洛娃后，良心受到了煎熬，他也希望能夠娶瑪絲洛娃為妻，并護送瑪絲洛娃走著流放西伯利亞的道途。從這個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柔石受到了托爾斯泰的影響。但是柔石也不是完全接受托爾斯泰的思想，《三姊妹》和《復活》在結尾處就有很大的區別?！稄突睢吩谧詈蠼Y尾處，瑪斯洛娃與西蒙松結合，聶赫留朵夫也獲得了新生，他們在托爾斯泰的理想中都“復活”了。而《三姊妹》的結尾，章先生并沒有娶到三姊妹為妻，因為三姊妹都不愿與他結合，他只能“在房內愁眉的徘徊起來”。柔石通過這部作品告訴我們章先生對三姊妹所造成的傷害并不是單單靠悔罪就能夠撫平的，他在對愛情問題上的利己主義進行了更深一層的批判。

我們可以看到在柔石寫《三姊妹》前后的日記中，他曾寫到自己的想法與托爾斯泰理想有相通之處。例如，有一篇日記就是寫他看了電影《血濺鴛鴦》后的感想，電影中的主人公Eman同丈夫Catbos的弟弟Leo戀愛，Catbos在窗外看到Eman和他的弟弟在一起，就沖進去將兩人給殺死了。柔石覺得這樣的結尾太殘忍，他在日記中寫道：“以我的意思，Catbos不應該在窗外偷看，——因為他是磊落的。且依我真理主義的意見，應寫Catbos自殺，因他是愛公主及他弟弟的。于是公主進了修道院，Leo懺悔，大家都見了上帝，托爾斯泰的理想，也是如此的吧？”從這段日記中，我們可以看出柔石是一個善良的知識分子，他總是相信世界是美好的，他受托爾斯泰影響，反對人類互相殘殺，主張友愛、寬容和自我懺悔。柔石所表現出來的這種懺悔意識，受托爾斯泰影響也是有事實依據可尋的，貴族出身的托爾斯泰其思想中就具有強烈的原罪懺悔意識，這使得他主動釋放農奴，甘愿替妓女贖罪。不管是柔石還是托爾斯泰，在他們的思想深處都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他們都渴望尋求到社會改革的良方。所以，在他們的作品中都有類似的懺悔意識。

托爾斯泰從小就富有同情心并且充滿愛心，“他覺得世界是美好的，他熱愛這個世界和世界所有的人?！辈⑶宜€在回憶錄里寫道：“有誰不曾體驗過一種美好的感情呢？……你想愛一切，愛你的親人、父母和兄弟，愛惡人和敵人，愛狗和馬，愛花兒草兒，你唯一的希望是人人稱心如意，幸福美滿，尤其渴望為所有的人造福，渴望把自己的精力和整個生命獻給人類永遠幸福愉快的事業。這就是那種美好的感情，就是生命意義所在的愛?！彼鶕约旱囊欢谓洑v而寫成的小說《琉森》，就是批判那些富翁的冷漠無情，贊美了那些貧困不堪但卻帶給人們精神上享受的樂師。托爾斯泰雖然是位貴族，但他對農奴的生活極其同情。當他聽到有仆人受鞭打的懲罰時，他感到十分痛心；有一次農奴薩什卡偷了黃油，但托爾斯泰在聽完他的申訴后反倒給了他錢要他去看病……柔石也跟托爾斯泰一樣是一位具有悲憫情懷的人。這在他的《沒有人聽完她底哀訴》中的老婦人，《摧殘》中的母親等作品中都有所體現。而作者柔石本人就是位非常孝順的兒子，在獄中他曾寫條子給林淡秋，叫他無論如何也要瞞住他的母親。對母親來說，失子是人生中不幸中的最不幸，痛苦中的最痛苦，而對柔石而言，為之一掬同情之淚，是來自心靈最深處的悲憫。

從兩人的比較中我們可以發現他們有許多相似之處，托爾斯泰對柔石的精神影響是較大的，在柔石著名小說《二月》里，作者都不忘給主人公蕭澗秋塞上一本托爾斯泰的《藝術論》，讓他隨身帶到芙蓉鎮；在柔石的日記（1929年1月18日）和書信（1925年8月1日致陳昌標）中都提到托爾斯泰；柔石還翻譯過托爾斯泰的短篇小說《永遠的流配》等等。由此可以看出，托爾斯泰在柔石心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他的思想深深影響著柔石的創作。

作者簡介：李雯（1983—），女 ，安徽霍邱人，江西外語外貿職業學院，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