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人如何避免負能量或與之對抗,這是我們所有人都時常得面對的。我們怎樣抵抗我們不愿意、不需要卻每天不斷向我們施壓的影響力?
以下是《路西法效應》的作者總結出來的用來抵抗有害社會影響力的十步驟方案,它們同時也可以促進個人的彈性以及公民的德行。
“我犯錯了!”
讓我們從承認自己的錯誤開始,先跟自己認錯,然后跟其他人認錯,讓我們接受“人皆有過”這句名言。你曾經判斷失誤,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當你做出決定時,你有十足的理由,但是現在你知道自己錯了,請你說出這三個神奇的句子:“對不起”、“我為我的過錯道歉”、“請原諒我”。請跟自己說你會吸取教訓,從錯誤中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不要再將你的時間、金錢和資源浪費在錯誤的投資上,向前走吧。當你公開這樣做時,就不再需要去正當或合理化你的錯誤,繼續支持惡劣或是不道德的行動。發現錯誤時請你“當機立斷”,別頑固地非要“堅持到底”不可,雖然有一時的損失,但往往能得到長遠的回報。
“我會很警覺。”
在很多情況下,聰明人會做出蠢事,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察覺影響力的施為者在言語或行動上的關鍵特質,忽略了明顯的情境線索。就像是我們太常依賴自動飛行模式,依賴經常派上用場的老套臺詞,卻從沒有停下來好好評估它們是否適用于這場合、這時間。
讓我們遵從哈佛大學研究者艾倫·蘭格(Allen Langer)的忠告,我們必須改變我們平常漫不經心的態度,變得更加警覺,處在新情境中尤其如此。我們在熟悉的情境中時,即使舊習慣已經過時或變錯誤了,它們仍會繼續支配我們的行為,所以不要猶豫給自己的大腦一點警告。要求任何主張都有證據支持,任何意識形態都必須被充分闡述,如此你才能區分什么是實質,什么是花言巧語。
在做任何事情的當下,試著想像未來的后果會是什么樣的局面。拒絕用迅速簡單的辦法來解決復雜的個人或社會問題。從孩子們小時候起就鼓勵他們批判性思考,提醒他們注意欺騙人的電視廣告、帶有偏見的主張,以及接收到的扭曲觀念。幫助孩子們成為更聰明、更謹慎的知識消費者。
“我會負責任。”
無論如何,為自己的決定和行動負責,可以讓行動者成為駕駛座上的行動者。當你允許其他人削弱、分散自己應負的責任時,就等同讓他們坐到后座去開車,不必負責任的駕駛自然會開著車子不顧一切往前沖。當我們擁有個人責任感,并且愿意為自己的行動負責任時,就會比較有能力對抗有害的社會影響力。當我們越意識到責任分散只是種掩飾,使我們看不清自己在執行可疑行動的共謀角色,就會越不容易盲目服從權威。當你越不接受責任被轉嫁、被分散到黑幫、兄弟會、工廠、部隊或企業成員之中時,就越能抗拒順從反社會團體的規則。記得,當你今天在做一件不對的事情時,想像一下你未來站在法庭上受審的情景,想像一下當你說著“我只是聽命行事”、“每個人都這么做”時,沒有人接受你辯解的景象。
“我會堅持自己的獨特性。”
不要允許其他人將你去個人化,不要讓他們把你放入某個分類、某個盒子、某個自動販賣機里,不要讓他們把你變成一個客體、一樣東西。請堅持你的個體性,禮貌地告訴他們你的名字和憑證,大聲清楚地讓他們知道你。請堅持讓別人也這么做。在互動時與人做視線接觸(拿掉遮掩住視線的太陽鏡),釋放關于自己的信息以強化你獨一無二的個性。當身處影響力作用的情境中,尋找你和占據支配地位之人的共通性,并借助這共通點來強化你們之間的相似性。匿名性和秘密會掩蓋惡行,并且削弱人與人間的聯結。匿名性和秘密會變成去人性化的溫床,正如我們所知,去人性化會為霸凌者、強暴犯、刑求者、恐怖分子以及暴君提供殺戮戰場。
試著做些事,改變讓人們感覺匿名的社會狀態。另一方面則是支持讓人們覺得自己特別的做法,因為人們可以從中得到個人價值感而提升自我價值。絕不要對人或讓人對你產生負面的刻板印象,嘲笑別人的字眼、標簽或玩笑都具有破壞力。
“我會尊敬公正的權威人士,反抗不義者。”
在每一個情境中,試著分辨哪些人是真正擁有專業、智慧、資深資歷或特殊地位并值得尊重的權威者,哪些人則是只會要求別人服從卻說不出像樣道理的不公正權威。許多披上權威外衣的人其實只是善于推銷自己的冒牌領袖、烏龍先知或是過分自信的人,這些人不該受到尊重,反而應該別聽他們的話,讓他們受到公開的批判性檢驗才對。
父母、老師和宗教領袖們應該更積極教育孩子們有足夠的能力做出批判性的區別。當一個人的權威立場具有充分理由時,孩子們應該要有禮聽話,但是當權威并不值得尊敬時,反抗他們才叫作聰明的好孩子。對付優先性立場不符合我們最佳利益卻自稱為權威的人,這樣做可以減少我們盲從的機會。
“我希望被群體接受,但也珍視我的獨立性。”
比起《魔戒》(Lord of the Rings)中神秘的金色指環誘惑,渴望被社會群體接受的誘惑力量更為強大。這股渴望被接受的力量會讓一些人幾乎愿意做任何事,只求被接納,而為了避免被群體拒絕,甚至會做出更極端的行為。人確實是社會性動物,通常我們的社會聯結都對我們有好處,而且能幫助我們達成獨自—人辦不到的重要目標。重要的是要能夠判斷什么時候該服從,什么時候該拒絕。我們每個人終究都只活在自己的心靈中,活在孤獨之中,所以必須樂意并且也隨時準備好主張自己的獨立性,而不應擔憂被社會拒絕。
這件事并不容易,尤其對于自我形象尚未穩固的年輕人以及自我形象建立在工作之上的成年人來說更是如此。成為“團隊一分子”的壓力壓迫他們為了團隊利益犧牲個人道德,而這樣的壓力幾乎難以抗拒。這時你需要的是退后一步尋求局外人的意見,尋找支持你的獨立性、增進你的價值的新群體。永遠都有其他不同的、更好的群體等待你加入。
“我會對架構化信息維持警覺心。”
創造架構化信息的人不是藝術家,就是舌燦蓮花的騙子。架構化的議題往往比小心翼翼在界限內進行說服的言論更有影響力。而且有效的架構化信息可以只是一些聲音、影片段落,或是標語、代表圖案,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傳達特定意識形態。我們在完全沒有意識到它們的情況下受到影響,架構化信息形塑我們對于它們推廣的觀念或議題的態度。
“我會平衡我的時間觀。”
當我們不再感受到過去的承諾及對未來的責任時,就等同于對情境誘惑敞開自我,你將可能做出像小說《蠅王》中一樣的暴行。如果身邊的人變得殘酷嗜虐或失去控制,請你不要“隨波逐流”,你還可以仰賴一個超越現在取向的享樂主義或宿命論的時間觀。
舉例而言,研究顯示,協助荷蘭猶太人逃避納粹追捕的正直非猶太人,他們并沒有跟他們的鄰居一樣找理由說服自己不要伸出援手。這些英雄們倚賴的是從過去生活中建立起來的道德結構,同時堅守住未來的時間觀,他知道自己將會從未來回顧這個可怕情境,而他們將被迫回答這樣的問題:當他們選擇是否臣服于恐懼和社會壓力時,是否做了正確的事。
“我不會為了安全感的幻覺而
犧牲個人或公民自由。”
對安全感的需求是人類行為有力的決定因素。當面對所謂安全威脅或是面對讓我們遠離危險的承諾時,我們可能會受到操弄而做出無法贊同的事。那些兜售、傳播影響力的人借著提出一份浮士德式的契約而取得支配我們的權力,契約內容是:只要你交出部分自由給當局,不管是個人還是公民自由,我們就會保證你毫發無傷。扮演撒旦角色的誘惑者會跟你說,只有當所有人都犧牲一點小小的權利或自由時,他的力量才有辦法拯救你。請拒絕這樁交易。絕對不要為了安全的許諾犧牲基本的個人自由,因為你的犧牲是真實而且立即生效,但他的許諾卻是個遙遠的幻覺。
這原則不僅適用于傳統的婚姻安排,也同樣適用于一個好公民考慮是否對國家利益盡到責任,如果領導人承諾的個人和國家安全是以全民的集體犧牲為代價,要求擱置法律、犧牲隱私權和自由時,請拒絕這樁交易。弗洛姆的經典名著《逃避自由》提醒我們,這是法西斯領袖采取的第一步,即便是在名義上的民主社會也一樣。
“我會反對不公正的系統。”
個人往往會在系統的強大力量面前退卻,這些系統包括我們曾形容過的軍隊和監獄系統,以及幫派、教派、兄弟會、企業,有時甚至是功能出問題的家庭。但如果與其他有相似想法和決心的人一起合作,將個人的抵抗能力結合起來,就有可能造成一些改變。
抵抗系統的作為可以是指身體的出走,離開一個所有信息、賞罰都受到控制的總體情境;可以是指挑戰群體思維的心態,記錄下所有惡行的證據;也可以是指取得其他權威人士、咨詢者、調查記者或自愿者的協助。系統擁有巨大的力量,它可以抗拒改變,甚至連正當的抨擊都無法搖撼。在系統中,要挑戰不公不義系統和大染缸的制造者,個人英雄精神的最佳做法就是號召其他人一起加入行動。系統會把個人的反對重新定義為妄想癥發作,兩個人的反對當作一對瘋子在發聲,不過當有三個人站在你這邊時,你們的想法就會變成值得考慮的一股力量。
我想補充一個最后的建議:不要鼓勵小奸小惡,例如欺騙、說謊、八卦、散布流言、說有種族或性別歧視意味的笑話、捉弄別人或恃強凌弱。這些小惡可能會是犯下更嚴重惡行的踏腳石。極惡的罪行都是從看似不起眼的小惡開始。記住,通往邪惡之路是條濕滑的陡坡,一旦走上去,就很容易繼續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