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江西撫州臨川二中一個高三學生因不滿班主任收繳手機并約請家長的強制管理,心生忿恨,在辦公室將教師殺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河南省澠池高級中學,校領導竟當著全體師生及家長的面,集中砸毀了數十臺學生手機。
這些奪人眼球的新聞事件,凸顯了師生關系的種種問題。
臨川二中是江西名校,被稱作“江西十大榜樣學校”,不僅在本省,連眾多北京、上海等地的學生也來此求學。但在這個巨大的“場”中,已經形成了某種利益同求的單維世界,如此境況之下的師生關系,除了分數,別無所余。還有“砸手機”事件,當校領導采取“殺一儆百”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之時,已經忽視了教育對人性的觀照,并將自己推到了學生的對立面。這一“砸”,不但失去了人心,也丟掉了師生平等對話、協商共議、和諧融洽的信任基礎、交往基礎和心理基礎。
這些現象拷問著我們教育人,尤其是提醒著學校管理者在心靈底層對師生關系應懷有理解、敬畏和尊重。當我們傾心于打造教育模式、放大教育資源,將“高大全”的“集團”“航母”作為教育轉型目標時,有沒有想到做一點“小事”?這個“小”,就是對每一個個體的“人”的回歸。失去了合理的師生關系,即便高樓大廈蓋得再漂亮,教育又能有何作為?
上述極端事件,讓我們看到此種“求大求全”思維下師生關系的幾處隱憂。一是極端處置。戾氣、仇恨、暴力彼此聯結,相互勾連,威脅著師生關系的穩定和健康。二是一元生態。教育生態在一些地方業已形成了成某種病態的平衡,一切都唯“分數”馬首是瞻,也以“分數”決定師生關系。將“教師”與“學生”推到了兩個截然對立的陣營中,彼此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如此之下,孩子們不得不被削去個性、革除特性,而被“加工”成具有統一標準的“零件”,師生關系讓位成“支配”和“服從”的兩級。
但我們也不能一味地盯著師生關系,因為這只是“教育”在這個時代的某種投射;我們甚至還不能簡單地責難“教育”本身,因為它所承載的使命,也已經被不斷地疊壓和異置。傳統的“作之君、作之親、作之師”,在一波波工業文明排山倒海的“效率至上”“質量第一”的口號沖擊下,零落得只剩下個“作之師”——而且獨獨“技師”和“經師”的皮囊,缺少了“人師”的責任和擔當。
師生關系是需要點生態學思維的。一個人,我們不要著急為其下結論;一件事,我們也不要匆忙為其定好壞。更進一步說,甚至不是緩急的問題,而是人事境況之間,很難說什么是“對”什么是“錯”的,所謂“反者,道之動”,事物轉個身,就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曾國藩說:“既往不念,當下不雜,未來不迎。”當我們面對師生關系的種種尷尬、困囿和沖擊時,不要漫天指責和詰難;當我們對面極端事件時,也不要陷在唯結果論或簡單現象中。不妨試著從生態學的角度看教育,立足當下,慢慢將之還原成關于“人”的事業:從單維的利益取向重構到多維的價值共生;從對“精確操控”的自以為是,到對“不確定性”的審慎和敬畏;從“血淚抗爭”的極端行徑,到集思廣益、平和理性的人文對話。
教育,說到底,所有之一切,都是關于“人”和“生長”的“關系總和”。為了實現這一切,平等、民主、和諧的對話,是根本保障和必由之路。讓師生在彼此尊重、諒解和感懷中體會教育的溫度,讓教育在寬容和理解中時時聽到師生的心跳,師生若能如《論語》中所說的“訚訚如也”那樣,昨天的悲劇也許就不會再上演了。■
(作者單位:江蘇省南通市濱海區三余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