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芭蕾的生存發展對傳統藝術之啟示

高櫻娟

【摘 要】芭蕾作為一門古老的藝術歷經數百年而不衰，其具有海納百川、與時俱進的精神特質，芭蕾與影視結合的產物芭蕾類型片促進了其在多媒體時代的蓬勃發展。芭蕾的生存發展對其他傳統藝術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關鍵詞】芭蕾；傳統藝術；生存發展；啟示

2001年，有著600年歷史的中國傳統藝術昆曲入選聯合國首批“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這曾讓國人興奮不已。然而有著500年歷史的古老藝術芭蕾卻每天都在世界各地的劇場里稀松平常地上演，活潑時尚的芭蕾讓人很難聯想到文化遺產。縱觀芭蕾歷史，它的長盛不衰與世界性傳播對其他古老藝術的當代生存與發展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

芭蕾源于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成型于浪漫主義盛行的法國，成熟輝煌于俄羅斯，并在20世紀初主要由俄羅斯擴散向世界，逐漸形成多元發展、遍及全球的芭蕾。芭蕾之所以能成為長盛不衰的藝術顯學，與其特有的精神氣質——海納百川、為我所用是分不開的。芭蕾以開放的心態面對其他藝術的沖擊，在碰撞中不斷反思自我，保留芭蕾的自身特點，又通過借鑒來彌補自己的不足。這種開放的心態使它備受文化先鋒的青睞，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浪漫主義時期的法國、20世紀以來現代文化聚集地的美國，芭蕾始終與當時當地的文化引領者同行。

芭蕾在發展中求生存。其主要體現為三個方面。1）與時俱進。俄羅斯的古典芭蕾已經建立起一套近乎完美的體系，但是喬治·巴蘭欽、福金等人在被現代舞嘲笑的時候看到了現代舞在開掘人體表現力方面的優勢，為我所用開創了現代芭蕾。同樣地，20世紀末，在世界舞蹈的發展中當代芭蕾應運而生。2）因地制宜。芭蕾進入美國后，面對沒有歐洲傳統的美國觀眾，編導們擴展了自己的選材范圍。1940年代，杰羅姆·羅賓斯憑借反映美國曼哈頓街頭現實生活的《水兵上岸》一舉成名。不久結合美國民族舞蹈的爵士芭蕾誕生。同樣地，結合了中國古典舞的《紅色娘子軍》、取材于澳大利亞土著人題材的《克羅保利》這些結合了當地特色的作品都成為了該國芭蕾發展的里程碑，并共同貢獻于百花競艷、多元并存的世界芭蕾藝術。3）向其他學科求知。芭蕾有著極開闊的文化視野，并不將目光局限于舞蹈界。心理學派的編導大師安東尼·圖德從弗洛伊德的心理學中獲得啟示，舞蹈動作不再是古典時期技巧與程式的組合，而是仔細揣摩人物心理，讓動作真正變成人物心理的準確外化。戈爾斯基的戲劇芭蕾深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體系的影響，追求現實主義的風格，他把扮演小販的演員由原來列隊舞蹈變為在各自的攤位舞蹈化地具體做一件事情，增強了觀眾的代入感。喬治·巴蘭欽從交響樂中獲得靈感，無情節的芭蕾仿佛將音樂可視化，在試聽的配合下，藝術表現力大為增強。這樣全方位多層面的學習創造成就了芭蕾的輝煌。

在芭蕾發展史上，令式微的芭蕾起死回生的藝術經紀人佳吉列夫值得一提。20世紀初，俄羅斯芭蕾面臨著嚴重的蕭條和危機。佳吉列夫組織了一批芭蕾、音樂、美術精英聚集在芭蕾創作之下，并把芭蕾帶回到它的故鄉——歐洲，通過長達20年的“俄羅斯演出季”，掀起了影響世界的“俄羅斯風暴”。佳吉列夫主張以舞蹈、音樂、美術、戲劇、文學等藝術在最高層次上的融合來推動芭蕾革新運動。斯特拉文斯基、德彪西、普羅科費耶夫等為作品作曲，畢加索、波諾伊思等為作品設計布景，佳吉列夫網羅的各個藝術門類的藝術家幾乎集20世紀前半葉歐洲藝術創作者之大成。這批“高精尖”藝術人才通力合作，貢獻了《春之祭》《牧神的午后》等劇目，開啟了新的芭蕾舞種——現代芭蕾。佳吉列夫發現和培養的人才后來成為主宰芭蕾藝術發展達幾十年之久的中堅。喬治·巴蘭欽、尼奈特·德洛瓦以及倫敦節日芭蕾舞團創始人馬科娃均來自佳吉列夫的俄羅斯芭蕾舞團。美國芭蕾劇院在佳吉列夫俄羅斯芭蕾舞團美國巡演的影響下誕生，劇院的中堅力量福金和尼金斯卡之前都效力于俄羅斯芭蕾舞團。某種程度而言，佳吉列夫這一個體，創造了世界芭蕾史的轉折點。

20世紀是影視藝術的時代，這一時期，與時俱進的芭蕾藝術與影視聯姻，創造了商業類型片——芭蕾片。1940年代，由芭蕾舞演員擔當女主角的《魂斷藍橋》，宣告了芭蕾與電影結合已有能力獲得大眾的普遍關注。1940年代后期的《紅菱艷》獲得了3000萬美金票房，它與同期的《一個美國人在巴黎》一起促使芭蕾在50年代初成為好萊塢熱門題材。1977年的《轉折點》，是芭蕾片歷史上的里程碑，它獲得了當年奧斯卡獎并創造了高票房。這部影片讓普通觀眾看到了芭蕾的“內幕”，選擇了大名鼎鼎的美國芭蕾劇院拍攝，由芭蕾巨星巴茹什尼科夫、海蒂等參與演出。該片放映后引起了人們對舞蹈的極大興趣，美國觀看舞蹈演出的觀眾從1700萬增至3000萬，芭蕾學校招生人數增長了300%，興起了一陣芭蕾熱。新世紀以來，有影響的芭蕾片有《舞出我天地》，2010年遍攬各大電影節獎項的《黑天鵝》和2011年的3D電影《舞力對決》（該片在英國本土的拷貝數超過了《阿凡達》）。這些芭蕾片除了包含有精彩的芭蕾段落之外，本身就是一部質量上乘的電影，不乏染指奧斯卡獎、金球獎、凱撒獎等獎項的佳作，同時絕大多數芭蕾片是通俗易懂的大眾商業電影，有著廣泛的受眾群和不錯的票房。

通過以上梳理，芭蕾發展史的啟示包括以下幾方面。

1、傳統藝術的自身定位。許多傳統藝術形式總是迷失在“變”與“守”的口水戰中不能自拔。時至今日，關于中國戲曲是應該堅持一桌兩椅，還是高科技聲光電的布景仍然能夠成為一些人津津樂道的論題。然而芭蕾似乎從來沒有遇到過哪種芭蕾才是正統的爭論。事實上，傳統藝術應當承擔兩個功能，一個是傳承，另一個是創新。經典作品與新人新作可以并存，并非一定要某一方占據絕對主流從而捍衛自己的正統地位。美國芭蕾劇院的自我定位即是：提供多樣化的演出劇目，追求第一流的演出水平。劇院創立之初，就同時上演浪漫芭蕾《吉賽爾》《仙女》，俄羅斯芭蕾《天鵝湖》《睡美人》，福金的現代芭蕾《仙女們》《藍鳥》和羅賓斯的美國芭蕾《水兵上岸》。后來劇院成立了按學派劃分的古典、俄羅斯、英國、美國、西班牙芭蕾分部來排演芭蕾。同樣地，以昆曲為例，各院團也可以讓熱門戲、冷門戲、常演戲、失傳戲同臺演出。通過不斷地整理和上演老派劇目，讓瀕臨失傳的劇目得以保留，同時通過以現代方式表現的新派劇目，來吸引更多新觀眾了解這一傳統藝術。

2、傳統藝術應注重對藝術管理人才的培養。任何藝術門類的發展，除了好的編導演人才之外，更需要一個好的組織者。這個組織者需要同時具備藝術眼光、識人能力、組織管理能力和市場運作能力。傳統藝術形式的式微也許不僅僅是培養傳承者可以解決的，一個好的藝術經紀人更能帶領沒落的傳統藝術走向新生。佳吉列夫高瞻遠矚，以一時代藝術發展潮流的高度為芭蕾網羅不同領域的藝術精英，才為芭蕾帶來了輝煌。這一點在中國的昆曲界也得到印證。2004年青春版《牡丹亭》曾在世紀初引來一陣昆曲熱，劇目的藝術經紀人白先勇功不可沒。他集合了兩岸三地的藝術精英和文化精英（著名舞美師、編舞、服裝設計師、書法家、畫家），完成了一次浩大的昆曲藝術工程。

3、進行跨媒體合作。當今世界已進入全媒體時代，電視、電影、數字媒體、網絡新媒體等共同構造了一個立體多元的媒體世界。傳統藝術也應該像當年芭蕾與好萊塢聯姻那樣積極地進行跨媒體合作，甚至實現多維媒介融合。從美國的《舞力對決》到中國的《舞出我人生》，能夠實現多媒介價值的選秀節目已經成為包括芭蕾在內的舞蹈藝術新的合作途徑，然而遺憾的是，近期看來中國的傳統藝術并無意在此領域發力。甚至電影、電視劇這樣的傳統主流平臺，也難見傳統藝術的身影。這里值得指出的是，中國和戲曲有關的影視作品分為兩類，一類是戲曲片，這類影片的電影藝術水準較差；另一類是如《霸王別姬》《梅蘭芳》這樣涉及戲曲的電影，藝術水準高卻缺乏宣傳戲曲的自覺。

綜上所述，芭蕾藝術的生存與發展有諸多值得稱道之處，應當引起其他門類傳統藝術的重視并不斷學習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