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HK紀錄片中的中美日關系主題框架探討

葛思賢

【摘 要】NHK政治題材紀錄片是國家對民眾進行勸服和教育的重要手段。因此，它對日中、日美關系的剖析和解讀，或多或少地受到國家利益與意識形態的影響。在這些紀錄片中，以中國為代表的社會主義國家被塑造成威脅的來源，而日美同盟則成為日本在外交和軍事上的重要安全保障。“親美敵中”的框架在這樣的敘述方式中被建構起來，影響并塑造著觀眾對于日中、日美關系的認識。

【關鍵詞】NHK 紀錄片 日美同盟 中日關系

戰后的日本歷史充斥著多方勢力博弈的痕跡，而其中與國家安全和未來發展休戚相關的日美、日中關系問題，無疑是最具爭議的部分之一。本文通過對涉及中美兩國及中美日三邊關系的NHK紀錄片進行內容分析，從中提取其對中美日三邊關系進行建構的主題框架，分析日本國內對日美、日中關系的態度和認知，明晰紀錄片“親美敵中”意識的來龍去脈，從而為我國更全面地把握日美關系提供一定的參考。

一、研究方法

1、框架理論

“框架”概念最早由人類學家貝特森提出，即“一組訊息或有意義的行動”。社會學家戈夫曼將其引入文化社會學領域，在其著作《框架理論》中，他將框架界定為存在于人們頭腦中的一種認知態度和認知取向，經由框架，人們獲取著關于世界的認識，并建構了事物的意義和社會真實。

在新聞傳播實踐中，框架成為媒介提供給受眾的、用以理解符號的詮釋規則。而所謂傳媒的“框架建構”，就是對有關某一事件的事實、細節等進行選擇、強調和排除，形成傳媒對該事件的解釋與思考結構。經過這一加工，某些事件被賦予了特別的含義，影響、塑造著受眾對客觀現實的理解。

2、分析樣本

本文以2005至2012年間，經道蘭字幕組“漢化”的NHK國際關系紀錄片為樣本總體，每個年份選取至少一部主題明確、內容相關且影響較大的作品進行研究。

二、研究發現

本文歸納出了NHK紀錄片建構日美、日中關系時的四個主題層次，從而得出NHK在建構三邊關系時采用的框架——“親美敵中”。

1、歷史主題框架：追溯日美親近關系發展史，美化美日同盟關系

從歷史角度探討“美日同盟”發展的紀錄片有：《靖國神社·占領下不為人知的攻防》、《對靖國問題的思考》、《東京·終戰日》、《日美安保50年》和《日美同盟第一部》。

首先，紀錄片美化美國對日本的占領。在《東京·終戰日》中，密蘇里艦上的投降書簽字儀式被塑造為一個劃分日本歷史的合理標簽——關于戰爭年代的回憶被否定，此后美國對日本的占領，以及《美日安保條約》的簽訂，雖然充滿質疑，卻被宣傳成保衛領土完整和國民安全的必由之路。借助對美國角色的強調，一個全新的國家安全神話序幕被揭開——美國對日本控制的開端成為“新日本”的誕生之日，之后的日本實現了經濟的快速發展和國家的繁榮富強。

從占領與被占領，再到不斷強化的同盟，紀錄片中的日美關系呈現出不斷緊密的過程：《同盟之路》中，冷戰后日美關系的“漂流”以《新國防大綱》為終結，紀錄片認為，是以北朝鮮威脅為代表的地區安全問題挽救了面臨破產威脅的日美同盟；奧巴馬上臺前后，日本作為美國的亞洲戰略重要基地的身份，在紀錄片《深化的軍事同盟關系》中也得到多次凸顯，而中國的崛起則被塑造為同盟強化的背景。

2、實力主題框架：借由日美同盟，提升國民自信

在涉及領土爭端和他國軍事力量發展的主題時，NHK紀錄片始終將日美同盟作為平衡日本與他國實力差距的重要砝碼。這一類的代表作品有：《日美同盟第一部》、《日美同盟50年》、《國境之海》和《對立能克服嗎》。

以安保問題為例，在《深化的軍事同盟關系》和《國境之海》中，美日的聯合軍演，乃至雙方的一切聯合軍事行動，都成為培養民眾對國家安全信心的重要材料。一方面，它將世界最頂尖的軍事力量，如日美反導系統，部分地展現在觀眾面前，使人們相信：處于這樣強大力量保護之下的日本不會處于被蹂躪的地位，或者再度面對戰敗的危險；另一方面，對聯合軍演這一政治儀式的反復表現，其實是一個在觀眾心中不斷強化美日“同盟”關系的過程。

在這樣的敘述框架下，與美國在軍事上的密切合作成為日本國家安全的重要來源，觀眾對美國的信任與親近也因此得到有效建構。

3、意識形態主題框架：凸顯日本的西式價值觀，宣揚價值觀外交

NHK紀錄片包含著大量的意識形態色彩。日本一直以來推行的價值觀外交政策，在其中得到了充分展現。以意識形態劃分敵我，成為紀錄片在描述北朝鮮核威脅，或支援美國反恐戰爭等問題時潛在的敘事框架。此類代表作有《日美同盟第一部》、《國境之海》和《對立能克服嗎》等。

NHK紀錄片非常注重強調日本對西式價值觀的推崇。片中出現的日本政客，無不將西式的自由民主作為政治信條來標榜，從意識形態的角度，將日本劃歸到歐美陣營之中，并自覺地與以中國為代表的社會主義國家區分開來。紀錄片明確地將蘇聯和北朝鮮作為日美兩國必須聯合防備的危險目標。《深化的軍事同盟關系》在介紹美日聯合反導系統時，將北朝鮮的潛在核威脅作為主要防范對象。而對于同樣實行社會主義制度的中國，紀錄片不斷以“軍費不透明”等標簽化語言，渲染解放軍難以預測的威脅，對美國要求中國承擔更多國際責任的要求也予以附和。

4、“中國威脅”主題框架：野心勃勃的社會主義大國

結合上述三種框架主題，紀錄片中的日美中三國關系因此被建構為如下模式：日本與美國是資本主義戰線上同仇敵愾的盟友，而社會主義的中國則被賦予了威脅者、甚至敵對者的身份，在全球化的時代，野心勃勃地扮演著將日本邊緣化的罪魁禍首角色。

首先，在經濟文化領域，以《中國力量》三部曲為代表，紀錄片刻意放大中國國力提升、姿態強硬的一面，而體制機制上的問題卻被淡化，充滿威脅性的社會主義大國形象因此被建立起來。

其次，在軍事領域，圍繞中日領土爭端話題，《國境之海》和《對立能克服嗎》試圖將中國塑造成力量強大且充滿野心的侵略者。片中反復出現中國海軍在日本所謂的“爭議海域”航行的影像資料，《國境之海》還刻意強調人民解放軍高層就領土爭議和軍備建設發表的言論，以此凸顯爭端的緊張氣氛、彰顯中方的強硬立場。如“以和平談話方式解決南海問題，但中國也不會放棄捍衛領海的權利。”

同時，中國對美國在經濟上的依賴和軍力上的忌憚也被凸顯出來。《國境之海》援引中方對東日本大地震后日美軍方的聯合行動以及美日軍事一體化的評價：“這是否真正符合地區安保利益、符合日本自身的利益？請認真考慮一下。”紀錄片將這些言論解讀為中國對日美關系的離間，以塑造中國在面對日美同盟時的敏感、“脆弱”形象，調整日中本身軍事力量的落差，并最終建立起堅持日美合作、共同對抗中國的紀錄片框架。

最后，在資源能源領域，《馳騁非洲的巨龍》塑造了中國在非洲大力推行資源掠奪政策的、野心勃勃的形象。片中，作為政府代表的中國商人胸有成竹，采取各種手段，在非洲建立壟斷事業。而《中朝邊境正在發生什么》則將視角聚焦于同屬社會主義制度的中朝兩國，凸顯中國在對朝貿易中絕對優勢，塑造中國榨取鄰國資源、推行經濟掠奪的形象。

綜上所述，在對三邊關系進行表現時，NHK紀錄片采用了“親美敵中”的框架。伴隨著中國發展帶來的沖擊，奉行價值觀外交的日本將不可避免地聯合其西方陣營的盟友，共同對抗可能擠占自身發展空間的威脅對象。這時，日美同盟就成為紀錄片尋找出的“救命稻草”，而在美國的超級大國實力與擴張性亞洲戰略的背景之下，“親美敵中”框架便擁有了實際的可操作性和較大說服力。

結語

NHK紀錄片在表述日美中三邊關系時堅持的“親美敵中”框架，實際上是在其政治利益和國家價值觀的支配下，以客觀公正的紀錄片形式為掩護，對民眾進行勸服和教育的重要手段。

國際上，伴隨著美國“重返東亞”戰略拉開帷幕，深化美日同盟成為日本提升國際影響力的重大戰略機遇。而NHK紀錄片對以中國為代表的社會主義國家威脅的刻意彰顯，實際上為日本政府采取措施，迎合美國的亞洲戰略，維系并深化美日同盟尋找了必然性依據。以最近的釣魚島事件為例，在日本無法憑借自身實力推行所謂釣魚釣“國有化”政策的情況下，美日同盟和《日美安保條約》就成了其戰略基礎和力量來源，紀錄片通過對它們的強調，為觀眾提供著“親美敵中”的意義。

而日本國內的局勢同樣需要強化美國的“盟友”形象。一直以來，駐日美軍與當地日本民眾圍繞土地、治安等問題，存在著大量棘手矛盾。沖繩等軍事基地的居民對美軍的存在抱持著反感情緒，當地政府與日本政府之間也存在罅隙。日本為了深化日美同盟，尤其是推進雙方軍事一體化的戰略機遇，必須強調美軍存在的必要性。因此，一直以來站在政治精英立場上的NHK，在其紀錄片中將中國作為充滿危險氣息的幌子，試圖以此平息民眾對美軍的憤怒，彰顯駐日美軍的存在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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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梁冰冰，《美日同盟的新變化及其對中日關系的影響》[D].延邊大學，2012

（作者：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