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基于國內勞倫斯研究翻譯日漸興起的趨勢,以黑馬譯勞倫斯長篇小說的幾個漢譯本為研究對象,對其文本進行文化背景、語言、文學技巧三個層面的取樣分析,主張評價勞倫斯小說漢譯本時應考察譯者是否保留了原作文化、文學技巧和語言的異域性,而遵循異化法為主要翻譯策略是實現上述目標的重要途徑。
關鍵詞: 勞倫斯 異域性 翻譯批評 黑馬
一、引言
D.H.Lawrence這位一度被西方社會誤讀的英國天才作家從20世紀20年代末開始為中國所認識,至今對其作品研究已經進入穩步發展期。相應地,其作品在中國的翻譯經歷了一個曲折三部曲:第一階段是20世紀30年代的初步譯介時期,第二階段是20世紀30年代后期至80年代以前所受到的冷遇與否定階段,第三階段包括20世紀80年代初對其作品譯介的復蘇至90年代和21世紀初期的全面譯介研究階段。在這個過程中涌現了大量的漢譯本,這其中長篇小說復譯的次數最多也最徹底,這其中只有少數真正注意到了原作的異域性,尤其是勞倫斯的寫作藝術又是那么獨一無二。如何保留小說的異域性并最大限度地再現勞倫斯的風格,是每位譯者和翻譯批評者必須考慮的。
二、譯者和譯本研究
時代進步不僅帶來了更大的研究翻譯勞倫斯作品的空間,而且孕育了系統譯介后的成果。筆者重點介紹黑馬及其譯本在再現原作異域性方面的一致性和可行性。
黑馬,1960年生,中國最早研究勞倫斯學者之一,曾先后翻譯出版勞倫斯作品十余種,并出版長篇小說《孽緣千里》和《混在北京》。本文以他2010年交付中央編譯出版社出版的《虹》、《戀愛中的女人》等譯本為研究對象,基本可以反映他研究譯介勞倫斯的大成。
(一)勞倫斯作品異域性的主要特征
一部優秀長篇小說往往承載所在民族文化的復雜集合,包含多種多樣的異域色彩。有的學者提出文學作品的異域性可以歸為三方面:文化的異域性(包括歷史、風俗、社會、地理、典故等)、文學技巧的異域性(包括作者獨有的藝術手法)和語言的異域性(韓子滿,2005:152)。這樣劃分雖不盡全面,但給譯作的文學批評和翻譯批評都指出了一定方向,具有相當的借鑒意義。
(二)勞倫斯作品異域性翻譯的基本原則
在本文語境里只有一個大的原則,即保留原作異域性,具體而言即保留上述韓論中的三重異域性。這樣一說難免籠統,筆者建議與嚴復所提倡三原則結合,勞倫斯譯者必須做到以下三點:文化背景的“信”、語言運用的“達”、文學技巧的“雅”。要真正做到這三點,恐怕非最優秀譯者不可,即便如張谷若老先生在翻譯哈代小說時也難免因其部分譯入語運用不當而被后來的學者歸為有“歸化過度”之嫌。
(三)勞倫斯作品異域性翻譯的主要策略
確定一個基本原則,翻譯這件苦差事只邁出第一步,真正落實起來,有千難萬難。筆者在黑馬譯勞倫斯三部長篇小說里發現一些可取之處。比如:
譯文一:
女人們極力對她進行猜想,議論她那個酗酒的丈夫、談論她那幾位臭名遠揚的兄弟,以及她的朋友威廉.班特利勛爵——這個地區在下院的代表。她家里的這些人在演著自己的《奧德賽》,里面有珀涅羅珀和尤利西斯,瑟西、母豬及那張織不完的網(《虹》2010:4)。
這段譯文基本完整保留了原作在文化背景上的異域性,點出了人物的階級差異,又以希臘神話中的典故作比喻恰如其分地反映了人物特點和關系。
譯文二:
因此,就在四望平展展的田野時,他們也會感到遠處高高矗立著什么東西(《虹》2010:1)。
女孩子們披著整潔的貂皮斗篷,戴著精美的小帽子,而那婆娘本人則像一朵冬日里盛開的玫瑰,嫩生生、鮮亮亮的。(《虹》2010:4)
但是從門前順路朝右前方看,透過高架在空中的引水渠里黑魆魆的拱洞(《虹》2010:5)。
他們在十一月份拔蘿卜時,空空的卡車咣當當地響著一溜煙兒地開過去(《虹》2010:6)。
在同一本譯作的前幾頁密集使用“ABB式”的疊詞修飾表述他眼中、勞倫斯筆下的英國工業革命進程中的農村,黑馬可謂下了一番工夫。這樣譯的好處顯而易見,既反映了原作的時代背景,又成功塑造了自己的譯作風格,可謂一舉兩得,是難得的妙筆佳作。
譯文三:
但是她的心在受折磨,暴露在外。別看她在通往教堂的路上如此信步前行,確信庸俗的輿論對她毫無損傷,深信自己的形象完美無缺、屬于第一流,但是她忍受著折磨。……她總感到自己容易受到傷害,她的盔甲上總有一道隱秘的傷口。她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其實這是因為她缺乏強健的自我,不具備天然的自負。她心里有一個可怕的空白,缺乏生命的底蘊。
她需要有個人來充溢她生命的底蘊,永遠。……她表面上安富尊容,但任何一位自信、脾氣倔犟的普通女傭都可以用輕微的嘲諷或蔑視舉止將她拋入無底的深淵,令她感到自己無能。但是,這位憂郁、忍受著折磨的女人一直在用美學知識、文化、處世見解和無私公正來為自己設置保護墻。可她怎么也無法越過這道可怕的溝壑,總感到自己沒有底氣(《戀愛中的女人》2010:11)。
在長達兩段的譯文里,原作沒有一處提到女主角的名字,譯者心領神會,不用漢語習慣的“點名道姓”句打破語流,而是沿用原文的復合句式一氣呵成地將現代主義作品中典型的“意識流”藝術技巧完整地用漢語還原了出來,展現給讀者的是一個血肉分明的女性形象:既自愛又自卑的矛盾統一體。筆者曾經在碩士論文(漢譯《兒子與情人》中的異化法:現代主義小說風格維度個案研究[D].山東大學,2009)里詳細比較過《兒子與情人》這部勞倫斯代表長篇的兩個新舊漢譯本,當時就提出異化法是翻譯勞倫斯小說時譯者應遵循的主要原則,與孫致禮先生所提倡的“在條件允許下盡量異化”是一個精神。黑馬在兩本譯作里都將異化法作為主要翻譯策略,最大限度地保留再現原作的文化、語言和文學三個方面的異域性,也就最大限度地還原了原作風格,形成了自己的譯作風格,是勞倫斯譯者應該做到的,這才是真正以文學筆墨譯文學。
三、結語
筆者主張評價勞倫斯小說漢譯本時應該考察譯者是否保留了原作文化、文學技巧和語言的異域性,也就是是否做到了文化背景的“信”、語言運用的“達”和文學技巧的“雅”,而要做到上述,遵循異化法為主要策略是不二的選擇。這個提法必然沒有定論,正如國內尚不存在完善的翻譯批評體系一樣。因此上述研究并不徹底,需要進一步拓展完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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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方科大.漢譯《兒子與情人》中的異化法:現代主義小說風格維度個案研究[D].山東大學,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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