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中“連V都/也VP”的否定形式

摘 要：“連V都/也VP”構式是漢語連字句的一個小類，V表示動詞，VP表示動詞短語，后件VP重現前面動詞V。在表達上，肯定形式只占少數，而否定形式在使用頻率上占優勢。進一步對其否定形式進行解讀，共有“不VP”“沒（沒有）VP”“V不C”和其他格式四大類。

關鍵詞：連 都/也 動詞 否定

一、引言

“連”字句歷來是學界研究的熱點。本文就連字句其中的一個小類，即“連V都/也VP”構式，對其否定形式進行分類。如：

（1）我剛開始打球時，沒人預到我能打入NBA。我自己連想都沒想過。（姚明《我的世界我的夢》）

前件V為動詞“想”，后件VP中重復這一動詞。現代漢語中的“連V都/也VP”構式的后件VP，幾乎都是否定形式，而肯定式很少。

高橋（1987）在對“連……也/都……”格式后面是肯定還是否定進行解讀時，分析了四種情況，在分析第三種情況時指出：“連”后出現一個單音節動詞時，句子也多用否定式，但也有肯定句式。如：

（2）“他生長在武術世家，許多招式連看也看會了。”

在搜集語料時，還發現了以下例句：

（3）都是三點一線的生活，學校--菜場--家，毫無個人興趣和愛好，連看新聞也都只看看國際新聞而已。（方方《定數》）

（4）連走都走了，還說那么多。（引自王圣博）

這一構式的肯定形式還是有的，只是數量較少。后件VP的否定形式有許多格式，我們有必要對其否定形式進行分類。

二、后件VP否定形式分類

賴先剛（1990）將VP的否定形式分為不VP、沒VP和V不C（V帶否定補語）三類，加上對“也”“都”的選擇，共將“V+也（都）+VP”的否定形式分成了三大類，六小類。在賴先生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我們將“連V都/也VP”構式的后件VP否定形式分為以下幾類：

（一）“沒（有）VP”格式

“沒（有）”后還經常接一些詞構成“沒法”“沒來得及”等結構，我們將它們歸為同一類。這一格式可細分為兩類，首先看第一類，即動詞前面只有這些否定詞，而后面沒有任何成分。

（5）a.陳后主正跟寵妃、文人們醉得七顛八倒，他收到警報，連拆都沒有拆，就往床下一丟了事。（《中華上下五千年》）

b.他知道自己這次回去后，那只蜜蜂還會來找他的。他連躲都沒法子躲。（古龍《陸小鳳傳奇》）

c.連公孫止武功這等高明也給她射瞎了右眼，郭芙別說抵擋，連想躲避也沒來得及想。（金庸《神雕俠侶》）

還有一種格式是在動詞前面不僅有“沒（有）”“沒法”這類否定詞，后面還有其他成分，如體標記詞、語氣詞、賓語等：

（6）a.批量生產高技術產品是件新鮮事，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連見也沒有見過。（《人民日報》1994年第4季度）

b.以這樣的水平，不要說奪金牌，簡直是連比都沒法比了。（《1994年報刊精選》）

c.電視臺的播音員，拿著公報，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開始對著鏡頭讀了起來：馬拉多納離開醫院了。（新華社2004年新聞稿）

d.假若弄到那個程度，我連救都沒法救你們！（瓊瑤《煙鎖重樓》）

其中，例（6a）、例（6b）是加體標記詞“過”和語氣詞“了”。需要注意的是，一般不接“著”，因為該構式所表示的都是已經發生的事，與“著”表示進行體有沖突。例（6c）是在動詞后面接補語構成動補結構“看一眼”。例（7d）是在動詞后面加賓語“你們”組成“救你們”的動賓結構。

（二）“不VP”格式

否定詞“不”后經常接能愿動詞，如表可能的“能”“會”，表示必要的“要”“該”，表意愿的“敢”“愿（意）”等，從而構成“不能”“不會”“不要”“不該”“不敢”“不愿（意）”等結構。在這些詞后面直接接光桿形式動詞，不再接任何其他成分。

（7）a.結果扭傷了腰，躺在床上連動都不能動。（《1994年報刊精選》）

b.陸小鳳嘆道：“這種人做的事，本就沒有人能想得通的，你最好連想都不要想。”（古龍《陸小鳳傳奇》

c.這問題陸小鳳連想都不敢想，再也沒有勇氣去看第二尊佛像。（古龍《陸小鳳傳奇》）

與“沒（有）”VP格式一樣，“不VP”格式也有在主要動詞前加否定成分，動詞后接語氣詞、賓語、補語的第二類。

（8）a.今年，我怕連插秧也不能插了。”（柔石《為奴隸的母親》）

b.女兒就說：醫生，無論用多少血，你老只管從我身上抽，你老連問都不必問我……（《作家文摘》1995B）

c.一只狗趴在屋檐下懶洋洋地看了他們一眼，連叫也不愿叫一聲。（《作家文摘》1996A）

例（8a）是在動詞后加了語氣詞，而例（8b）是在動詞后接賓語構成的動賓結構，例（8c）是動補結構。

除以上兩類外，“不VP”中還有比較特殊的一類，即“不讓”“不帶”“不曾”等。

（9）a.司徒剛面如死灰，大聲道：“你……你連死都不讓我死？”（古龍《陸小鳳傳奇》）

b.只要他沒有別的路可走，那么他準會不假思索地掐死她，連叫都不讓她叫一聲！……所以我也……學這個權威的樣……不再思索……（翻譯作品《罪與罰》）

（10）a.我如今對這事業，成功啊。咱不做這夢。你看我琴沒有，掛著呢。我連碰都不帶碰的。你信不信？（電視電影《北京人在紐約》）

b.說得好好的事情，說變就變，連商量都不帶商量的。行為方式就像個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 （電視電影《中國式離婚》）

（11）a.到自己老了才去，因為他發現印度還有許多可供寫作的題材，吉百齡連碰也不曾碰過。（《讀者》合訂本）

b.突然走近我們身邊，把我們帶到另外一個山坡頂上，叫我看到從前連想都不曾想過的許多東西。（《作家文摘》1997C）

例（9）中的否定詞“不讓”后面一般帶人稱代詞，再接動詞。例（10）中的否定詞“不帶”后接動詞，且動詞后一般要帶“的”。例（11）中的否定詞是“不曾”，表示過去發生的事，因此在動詞后一般要接“過”。

（三）“V不C”格式

上面兩種格式都是否定詞位于動詞前，接下來看否定詞置于動詞后面，并且在否定詞后加補充成分的例句。如：

（12）a.身上盡是汗水，衣衫滿是泥水，從鉆臺下鉆出來，還是腰疼痛得連站都站不起來。（《1994年報刊精選》）

b.偶爾也會有一些事情在意想不到的情形下，突然向你迎面而來，真是連躲也躲不掉。（張佐良《周恩來的最后十年》）

c.大系統若不革命化，小系統根本就沒辦法，連改良都改良不了。（報刊《讀書》）

d.但是他自己覺得那感激的勁頭很不足，他困得連感激也感激不動了。（汪曾祺《看水》）

能用“V不C”形式表示否定的動詞，基本是動作行為動詞，也不排除是心理活動動詞的可能性，如例（12b）。

（四）其它格式

還有既不用“沒（有）”“不”表否定，也不符合“V不C”否定形式的，我們將其歸為其他類。例如：

（13）它馬上就會冒出水來，我熬得住。你非熬下去不可。連提也別再提了吧。（翻譯作品《老人與海》）

（14）一個塊頭很大的顧問要當眾顯示一下臂力，用盡全身之力，獅子連動也未動漲得臉通紅。（《讀者》合訂本）

（15）薛冰道：“我連看都懶得看他們！”（古龍《陸小鳳傳奇》）

（16）“反正，這都只是幻覺而已，騙不了我的！”他對自己說：“我連喊都來不及喊，他就會發現我，把我抓起來。……”（翻譯作品《魔戒-3》）

例（13）是用否定詞“別”表否定的，例（14）用否定詞“未”表否定，而例（15）和例（16）分別用的是“懶得”和“來不及”表否定意義。

三、總結

綜上所述，我們發現“連V都/也VP”，既有肯定形式，又有否定形式，經過統計，否定形式的句子比肯定形式的句子數量要多，使用頻率要高。通過以上對其否定形式的進一步分類，我們對此有了更清晰的認識，這無論是對學習還是漢語教學，都具有指導性意義。多否定式，究其原因是由于連字句多表示周遍意義，而“連V都/也VP”中的動詞V多表示最自然最常發生的動作行為，通過否定最小量而達到表示周遍意義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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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 曉 安徽蕪湖 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 24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