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西班牙語言推廣機構的孔子學院發展研究

摘 要：目前，全球已有1000多所孔子學院（課堂），數量目標已基本實現，質量的提高成為當前的主要矛盾。同為世界語言文化推廣機構，更早成立的西班牙國際合作署和塞萬提斯學院在語言文化推廣中走過的歷程，對孔子學院具有借鑒意義。對比西班牙語言文化推廣機構和孔子學院之間的差異，審視孔子學院近年來新的發展目標，西班牙的發展經驗為孔子學院的進一步提升提出了更具針對性的指導意見。

關鍵詞：孔子學院 塞萬提斯學院 西班牙國際合作署

一、引言

2006年，第一屆全球孔子學院大會在北京開幕，至2012年已成功舉辦七屆，2013年底將舉辦第八屆。孔子學院大會主題從第一屆的“38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共聚首屆孔子學院大會”到后來的“總結經驗，密切合作，加強管理，提高質量，促進孔子學院又快又好發展”“孔子學院與全球化教育”“共同辦好孔子學院，搭建增進友誼和理解的橋梁”“孔子學院可持續發展”“孔子學院未來10年”，直至第七屆的“促進孔子學院融入大學和社區”。我們從大會主題可以看出，孔子學院近年來的發展態勢正由量變向質變延伸，并高度重視合作雙贏的發展理念，同時著眼于全球視野。將第七屆和第五屆、第六屆的大會主題進行對比，最大的變革在于從前期宏觀的目標、理念探討向后期微觀的可操作性強的實際策略轉變。孔子學院近年來的發展固然取得了不可忽視的成績，但同時也不可避免地處于“浮”的狀態，針對這一狀態第七屆大會提出了“融入”的概念，并明確了怎么“融入”、“融入”什么等問題。解決了“浮”的狀態，即解決了“穩定”問題。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針對中國經濟和社會提出的“改革、發展、穩定”理念同樣適應于如今孔子學院在全球的發展事業。

孔子學院建設開始從前期目標、理念的探討向后期可操作性強的實際策略轉變，數量的開拓在當下屬于次要矛盾，質量的提高上升為主要矛盾。世界幾大主要語言文化推廣機構中成立最早的是1883年法國的法語聯盟，其次是1934年的英國文化協會以及1951年德國的歌德學院，然后是1991年西班牙的塞萬提斯學院。這些機構經由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推廣，已經在世界各地站穩了腳跟。本文先從最近發展的西班牙塞萬提斯學院取經，將之與孔子學院的發展進行對比，以期為孔子學院的質量提升找尋借鑒之處。

二、機構介紹

（一）西班牙語言文化推廣機構

西班牙語是聯合國六種工作語言之一，從使用人數上看，西班牙語是世界上僅次于漢語和印地語的第三大語言。塞萬提斯學院和西班牙國際合作署是西班牙負責語言文化推廣的兩大主要機構。

1.西班牙國際合作署

西班牙國際合作署（AECI：Asociaci?n Espa?ola de Cooperaci?n Internacional）成立于1988年，隸屬于西班牙外交部，是西班牙對外援助政策的執行機構。署長是外交部負責文化事務的副部長。其宗旨在于促進西班牙與發展中國家的文化科技合作以及與發達國家發展方針的協調。因此，語言文化推廣只是其中一部分工作，主要包括向外國學生提供獎學金和對外派遣西班牙語教師兩大方面。

2.塞萬提斯學院

塞萬提斯學院（Instituto Cervantes）成立于1991年3月21日，該機構隸屬于西班牙外交部，是非營利性質的公共機構，具有獨立的法人資格，由董事會、理事會和院長三級組成。學院職能主要包括語言教學、學術活動、文化推廣三大塊。其中語言教學分語言培訓、師資培訓和派遣、語言測試三大塊，語言培訓包括普通語言培訓班和專業西班牙語培訓班，比如經貿類、醫學類、媒體類西班牙語等。

（二）中國語言文化推廣機構

1.國家漢辦

中國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國家漢辦，是中國教育部直屬事業單位，該機構成立于1987年，由國務院11個部門領導組成，設置在教育部內，主要職能包括制定漢語國際推廣的發展規劃、指導孔子學院總部建設孔子學院、制定國際漢語教育相關標準等。

2.孔子學院總部

2004年11月21日，全球第一所孔子學院在韓國首爾成立。孔子學院是非營利性教育機構。2007年4月9日，孔子學院總部在北京成立。該機構是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非營利機構，負責管理和指導全球孔子學院。其主要職責包括開展漢語教學；培訓漢語教師；開展漢語考試和漢語教師資格認證業務；提供中國教育、文化、經濟及社會等信息咨詢；開展當代中國研究等。與塞萬提斯學院的語言培訓、師資培訓和派遣、語言測試、學術活動、文化推廣等職能相一致。

3.國家漢辦暨孔子學院總部

西班牙國際合作署和塞萬提斯學院是西班牙負責語言文化推廣的兩大主要機構，這兩大機構之間分工明確，各司其職。而國家漢辦和孔子學院總部的關系與之不同，國家漢辦旨在指導孔子學院總部建設孔子學院，二者是同一機構內的領導和被領導關系，因此稱之為國家漢辦暨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暨孔子學院總部融合了塞萬提斯學院和西班牙國際合作署語言推廣方面的職能，不僅使語言文化推廣工作的負責機構更加明確化，同時又避免了塞萬提斯學院和西班牙國際合作署部分工作重合造成的管理重復等問題。

相應于塞萬提斯學院董事會、理事會、院長三級結構，國家漢辦相當于董事會；孔子學院總部設立理事會，功能和組成與塞萬提斯學院下的理事會類似；院長相當于孔子學院總部總干事。

塞萬提斯學院的董事會名譽主席由西班牙國王擔任，主席是西班牙首相，董事會成員分“當然成員”和“遴選成員”兩部分。組成國家漢辦的國務院11個部門領導相當于董事會“當然成員”組，少了由文化名流、大學教授和社會知名人士等組成的“遴選成員”。

目前國家漢辦主任許琳兼任孔子學院總部總干事，國務院副總理劉延東擔任孔子學院總部理事會主席。

三、差異分析

（一）教學大綱

塞萬提斯學院制定了對外西班牙語教學大綱，大綱對學院的教學目的提出了統一的要求，規定西班牙語教學分四檔，即入門班、基礎班、提高班和高級班，每檔再根據需要設置不同水平的班次。同時明確規定每一檔的課時數在120節至180節之間。

國家漢辦于2008年編寫了《國際漢語教學通用課程大綱》，對課程目標及學習者所應具備的語言知識等方面進行了詳細明確的分級分類描述。但該大綱對于全球各個孔子學院日常教學工作中遇到的學生水平差異管理、學生分班等問題并沒有一目了然、可操作性的指導意見。因此，個別孔子學院在分班和課時等方面存在不規范操作，導致學生學習目標模糊、學習不成系統等問題。

（二）師資培訓

2001年西班牙皇家語言學院成立了“西班牙詞匯學學校”，對各國從事西班牙語教學的人士進行專業培訓。

孔子學院目前一般委托大學承辦教師的培訓工作。筆者認為，借鑒西班牙語言推廣經驗，設立專門的獨立師資培訓機構有利于培訓工作的系統化展開，將進一步提升培訓質量，樹立培訓品牌意識，擴大其在國內外的社會影響力。

（三）教師選拔

塞萬提斯學院向國外派遣西班牙語教師的應聘條件中并未規定應聘者需要掌握外語，但規定了相應的加分因素，其中一條就是掌握的外語語種及相關證書。

孔子學院作為語言文化推廣機構，漢語教學是基礎，但文化推介才是根本。學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并不一定能讓世界人民喜歡上中國，當語言只被當作一種交流工具時，它承載不了兩國人民友好交往的橋梁意義。但是文化的認同感可以引導他們嘗試了解中國。在同等條件下，孔子學院卻更應該派遣一名深受中國文化熏陶但是可能外語一般的教師而不是一名重在外語流利的教師。孔子學院在選拔教師時應該將應聘者的外語能力作為加分因素而非必要條件。

（四）網絡學院

塞萬提斯學院于2001年成立了網絡學院，使外國學生可以通過互聯網學習西班牙語。早在1998年西班牙皇家語言學院就成立了“今日西班牙語”辦公室，利用網絡技術解答人們在使用西班牙語過程中產生的疑問，辦公室平均每天接受150個咨詢。

相較于塞萬提斯網絡學院，網絡孔子學院的建設更為全面，不僅設置了在線學習功能，還設立了新聞漢語、文化集錦、孔子學院等板塊。為適應網絡時代的發展，網絡孔子學院更應開辟一個服務咨詢板塊，通過不受時間空間約束的在線咨詢服務，拉近與世界人民的距離。

（五）圖書中心

塞萬提斯學院除了在其他國家設立分院以外，還設立了塞萬提斯課堂。不過該“課堂”和“孔子學院課堂”的概念不同。后者建立在中外雙方中小學教育合作基礎之上，前者主要設在所在國的大學或科研機構內部，主要任務是提供圖書資料和自學途徑。

“圖書中心建設”這一部分職能，孔子學院、孔子課堂都在執行，相較于同名不同實的塞萬提斯課堂，孔子課堂的建設是中國語言文化推廣極富成效的一大創新。職能的合并固然有利于工作的系統化管理，但同時也帶來了一些弊端。在每一所新的孔子學院啟動之初，國家漢辦都會予以贈書，以幫助其建設圖書中心。相較于塞萬提斯課堂對圖書資料的有效管理監控，孔子學院對圖書中心使用率等問題并沒有切實可行的監測管理方法。如果由國家漢辦向全球孔子學院圖書中心統一配備電腦，并安裝相應的自學后臺監控軟件，對圖書中心自主學習的學習人數、學習時間等進行監控統計，并將之作為孔子學院年終考核指標，將有利于圖書中心真正意義上的建設，而非形式上的擺設。

（六）經費支出

1.支出總額

塞萬提斯學院的經費來源為國家預算。1999年塞萬提斯學院的經費支出合計為3.146248億人民幣，較1998年的2.980476億人民幣增長了5.5%，2000年的3.31136億人民幣較1999年增長了5.2%，2001年的3.838873億人民幣較2000年增長了16%，2006年的7.074446億人民幣較2005年的6.37337億人民幣增長了11%（見圖表1）。①

圖表1：塞萬提斯學院經費支出情況

國家漢辦自2006年7月6日開始在北京召開一年一度的全球孔子學院大會，吸引了來自上百個國家和地區的數千名大學校長和孔子學院代表參加。截至2012年已成功舉辦七屆會議。每屆大會過后，國家漢辦都會出版一本《國家漢辦暨孔子學院總部年度報告》，至今已出版了6本。除了2006年第一屆大會后的年度報告中未涉及國家漢辦對各國孔子學院重要項目的支出表，其他年度報告均涉及到了。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從2010年度報告開始，支出表明確列在報告總目錄中，以往幾屆都是列于報告后面的附錄中。

從年度報告中可知，2008年的重要項目支出合計為8.19242億人民幣，較2007年的4.5984億人民幣增長了78%，2009年的12.28258億人民幣支出較2008年增長了50%，2010年的9.714116億人民幣，比上一年減少了21%（詳情請見圖表2）。對比塞萬提斯學院經費支出穩扎穩打的增幅態勢，國家漢辦對孔子學院的經費支出相對而言起伏較大（詳情請見圖表4），這其中一方面是由于孔子學院近年來的快速發展，孔子學院（課堂）的數量從2006年的122所到2010年691所，增長了466%（見圖表3），這既有時代發展的原因，也有孔子學院中方合作辦學新模式的助推作用；另一方面正如吳應輝（2010）所言，“主要依靠從國家漢辦申請到的經費開展活動，對于長期可持續發展顯然是靠不住的，最佳發展模式應該是‘產業經營+基金捐助+漢辦項目’。”

2010年投入的減少，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國家漢辦對孔子學院今后發展道路的定位。早在2006年，國家漢辦主任許琳就指出，孔子學院建設工作中存在著的一些問題，“漢語國際推廣作為一項重要且具有巨大市場前景的文化產業，目前的體制基本是政府主導的行政性模式，引入市場競爭機制和產業模式鼓勵企業和社會力量積極參與不夠……”。許琳主任提出的這個問題正在逐步得到解決。2007年，日本櫻美林大學孔子學院開展產業經營型辦學模式，全年共收費643567美元，創造了2007年孔子學院收費的最高紀錄。但是該問題尚未得到根本解決，產業模式的發展仍是未來工作的重中之重。

全球各地的孔子學院均實行理事會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由院長負責孔子學院的日常運營和管理，院長就相當于孔子學院這家企業的經理。目前國家漢辦基本上是從全國各個高校選派有院（處）級以上工作經歷或副高以上職稱的教師擔任中方院長，經此條件選拔出來的中方院長一般具有較強的公共關系和市場開拓能力，對于中國國情、文化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但是如果要引導孔子學院走上產業化經營的道路，中方院長的選拔范圍應當考慮向企業人才開放。與此同時，中方院長的培訓方案也需作出相應調整，沿用“高薪養廉”的理念，建立一套中方院長經營孔子學院優劣獎賞制度，重獎不重罰，擴大社會人士參與到孔子學院的建設中，由此也亟需建立一套完善的評估機制，包括國別因素的考量等。

圖表2：孔子學院重要項目總支出 圖表3：孔子學院（課堂）數量發展情

（億人民幣） 況（所）

圖表4：孔子學院和塞萬提斯學院歷年支出增幅比較（%）

2.支出構成

塞萬提斯學院1992年、2001年一半以上經費支出用于支付工資（詳情請見圖表5），而孔子學院2010年的工資支出比例僅為23.8%，啟動費和運營費共占32.9%。與塞萬提斯學院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孔子學院多了一筆孔子學院獎學金和來華夏令營活動的支出，占了22.5%，相當于孔子學院當年的工資支出總額。而在西班牙，提供獎學金的職能由西班牙國際合作署承擔。此外，師資培訓、網絡孔子學院建設、巡演巡展巡講、贈書等項目的支出平均各占到了孔子學院總支出的4.2%（詳情請見圖表6）。

圖表5：塞萬提斯學院支出構成

圖表6：孔子學院學院支出構成

四、結語

2007年8月，國家漢辦主任許琳女士在烏魯木齊“漢語國際推廣工作座談會”上的報告指出，根據國家漢辦的規劃，到2010年，全球將建成500所孔子學院和1000所孔子課堂。然而根據《國家漢辦暨孔子學院總部2010年度報告》，截止2010年底全球共建成322所孔子學院和369所孔子課堂。這一數字發展與2007年的規劃出入頗大。這并不是說國家漢辦沒有完成相應的規劃目標，準確而言，是國家漢辦對孔子學院發展的指導方針發生了重大轉變。簡而言之，就是從重視數量的開拓向重視質量的發展轉變。截止2013年5月31日，全球共建成420所孔子學院和591所孔子課堂，由此可知，孔子學院大大放慢了全球布局的速度，而這“五百加一千”的發展目標也相應推延到未來。因此，在2012年底出爐的《孔子學院發展規劃（2012～2020年）》中明確指出“到2015年，全球孔子學院達到500所，中小學孔子課堂達到1000個”是發展目標之一。相較于孔子學院發展步伐的放緩，孔子課堂的發展仍然是快速的。這與國家漢辦的“重量向重質轉變”的策略并不矛盾，因為孔子學院的辦學是建立在中外雙方高等學府的合作基礎之上，而孔子課堂的辦學則是建立在中外雙方中小學基礎教育的合作基礎之上，是由國內中學與國外（境外）中學聯合在國外中學設立的漢語傳播機構，是孔子學院在中學的另一種存在形式。相比于大學教育，中小學教育資源的分布更為廣泛、教學對象更為年輕、學生對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更高。鑒于這些特點，孔子課堂目前的發展應該是“質與量并重”的過程。

在孔子學院建設從重量向重質轉變的過程中，類似于西班牙塞萬提斯學院等“老牌”語言文化推廣機構的成功經驗值得孔子學院吸收和借鑒。目前，孔子學院中外合作的辦學模式經過實踐的檢驗是可行并且有效的，在大方向正確的前提下，細節的完善往往會給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奠定更為堅實的基石。借鑒西班牙語言文化推廣機構在圖書中心管理、網絡服務意識、選拔教師的條件、中方院長的擇取范圍、教學大綱的系統化規定等細節方面的經驗，穩扎穩打建設孔子學院，也可以并應該成為孔子學院可持續發展的有效途徑之一。

（本文為2012年度浙江科技學院科研基金一般項目，“基于世界主要語言文化機構的推廣策略研究孔子學院的可持續發展”項目的研究成果。）

注 釋：

①為便于比較，相關貨幣單位均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網站http：//

www.pbc.gov.cn/publish/main/538/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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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hanban.edu.cn/article/2013-02/28/content_486129.htm

[12]國家漢辦.孔子學院章程[EB/OL].國家漢辦網：http：//www.

hanban.edu.cn/confuciousinstitutes/node_7537.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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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m

[14]西班牙國際合作署[DB/OL].http：//www.aecid.es/en/index.

html

[15]孔子學院大會[DB/OL].http：//www.chinese.cn/

conference/7/

（陳海芳 浙江杭州 浙江科技學院國際教育學院 31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