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名源動詞的語義衍生機制芻議

周 紅

名源動詞，也稱為名轉(zhuǎn)動詞、名詞動用，通常是指名詞臨時用作動詞，執(zhí)行動詞的句法功能。其特點是一個名詞可以不經(jīng)過詞形變化，再特定的語境中便可獲得動詞詞性，執(zhí)行動詞的的句法功能，并衍生出相應的動詞意義。簡而言之，它是一種無詞綴的詞類轉(zhuǎn)換。本文之所以選用“名源動詞”這一術(shù)語，是因為它能夠反映出該動化詞的語義來源，即其名詞語義（我們暫且稱之為基名詞）。另外，本文把“名詞動用”用來描述名詞在特定語境下暫時獲得動詞意義的語言詞性轉(zhuǎn)換過程。英語名源動詞可能只是在特定的語境下暫時執(zhí)行動詞句法功能，也可能由于逐步地約定俗成而最終獲得動詞詞性。眾所周知，英語是靜態(tài)語言，名詞數(shù)量遠遠多于動詞數(shù)量，把名詞臨時轉(zhuǎn)換為動詞使用能夠填補動詞數(shù)量的不足，而且能夠獲得言簡意賅、生動形象的語用效果，所以名源動詞在英語中出現(xiàn)頻率極高。在筆者的教學過程中，學生經(jīng)常會遇到名源動詞的理解問題，他們總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比如：

（1）Inspector：what is he doing in the woods?

Mary:Rabbiting.What do you think? （阿加莎《寓所謎案》）

（2）The mayor tried to Richard Nixon the tapes of meeting.

在理解這兩句話的過程中，學生對下劃線部分表達方式感到很陌生，對這種表達的理解模棱兩可。究其原因，并不是學生不認識這些單詞，而是學生對名源動詞如何理解缺乏認識。如何理解名源動詞的語義，首先我們就要了解英語名源動詞的語義衍生機制。由于名源動詞在英語中的應用較廣泛，且具有特殊的修辭效果，因此有必要對名源動詞的語義衍生機制做一番探討。

一、英語名源動詞語義來源

眾所周知，名詞包括指代人、事物等實體事物的實體名詞和表示抽象概念的抽象名詞，動詞通常描述動作、行為以及事物的變化和過程。那么，為什么名詞可以轉(zhuǎn)用作動詞來表示動作呢？根據(jù)徐盛桓先生在《名動轉(zhuǎn)用的語義基礎(chǔ)》一文中提出的“名動互含”假說，名詞的語義內(nèi)容中含有若干表動作的語義成分；動作的詞義內(nèi)容也含有若干表示事物的語義成分。因此，名詞豐富的語義就為名詞轉(zhuǎn)用作動詞提供了語義基礎(chǔ)。當然，筆者認為能夠不經(jīng)過形態(tài)變化而在特定語境下轉(zhuǎn)為動詞使用的名詞只包括實體名詞，不包括抽象名詞，限于篇幅，筆者不在這里做詳細解析。

英語名詞的意義是由多方面組成的。一般來說，英語名詞詞義包括概念意義和附加意義。概念意義是人類認識某一客觀事物的結(jié)果，反映的是事物的本質(zhì)屬性，它直接反映客觀世界，確指某種事物，體現(xiàn)出名詞的指稱功能。當然，隨著客觀事物的變化發(fā)展，它的概念意義也會發(fā)生變化。而名詞的附加意義是附在概念意義上的其他意義，包括內(nèi)涵意義、情感意義、風格意義、搭配意義等。社會、階層、集團甚至個人都可以給一個詞附加上意義，它反映的是事物的非本質(zhì)屬性。一般說來，名詞的概念意義具有明確性和有限性，而名詞的附加意義則常常隨著言內(nèi)語境、言外語境的變化而變化，但它仍以客觀事物固有的本質(zhì)屬性為基礎(chǔ)。名詞的附加意義大都是通過對其概念意義在特定語境下的語用推理而獲得。名源動詞的語義特征里所保留的有關(guān)基名詞所指稱的事物的具體形象常用來類比其他與該形象有相似特征的事物或事件，它是名源動詞比喻義形成的語義基礎(chǔ)。比如：

（3）The prices ballooned in capitalist countries.

Ballon（氣球）被充滿氣體之后會膨脹、脹大，例3利用氣球這一屬性特征，來類比資本主義國家的物價飛漲，兩者之間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所以這里的名源動詞“balloon”通過對基名詞所指代的事物形象和基本屬性來進行語用推理，從“氣球充氣膨脹”這一含有動詞語義的成分轉(zhuǎn)化為“價格越來越升漲”的現(xiàn)象，這樣就把“價格升漲”這一抽象性的行為體現(xiàn)為一個可視可感的形象，語用效果非常好。

二、英語名源動詞的語義衍生機制

1.英語名源動詞語義成分的選擇

英語名詞內(nèi)涵豐富，包括了眾多的意義，為什么名源動詞進入句法結(jié)構(gòu)時選擇并鎖定了基名詞所包含的某一種意義而非其他的意義呢？這是人類轉(zhuǎn)喻識解的結(jié)果。劉正光認為人的轉(zhuǎn)喻思維能力使人能夠把事物想象為關(guān)系，把關(guān)系想象成事物，這使基名詞能夠融入表達者的主觀看法，在常規(guī)意義基礎(chǔ)上發(fā)生一定程度的意義主觀化。這一方面使它與原先緊密聯(lián)系的語義關(guān)系減弱，而另一方面由特定的語境衍生和凸顯出其他的詞匯含義。比如：

（4）bottle the wine

（5）bottle the soldier

瓶子（bottle）在bottle the wine中與“容器、器皿”域有關(guān)，表示“把酒裝進瓶子里”，在bottle the soldier中“bottle”是否還是與“容器”有關(guān)呢？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們通過事物間的常規(guī)關(guān)系和語言環(huán)境來判斷，這里的“bottle”不可能表示”用瓶子裝”，因為這不符合社會常識。根據(jù)基名詞“bottle”的概念意義，我們知道它是一種玻璃或塑料容器，具有堅硬的屬性，從“bottle”的外形特點能夠衍生出“用瓶子敲擊”的動態(tài)意義。因此，在不同搭配里，bottle只凸顯出某個領(lǐng)域的特征，而其他的語義內(nèi)容被抑制下來了。劉正光認為這是視覺化作用的結(jié)果?！耙暯腔保╬erspectivization）是轉(zhuǎn)喻延伸，是一種心理想象能力，指在語義結(jié)構(gòu)復雜的框架知識中，詞的不同用法分別集中體現(xiàn)不同的成分。名詞動用使詞匯的范疇邊界能夠發(fā)生擴展，并且使某個新概念區(qū)域成為新概念框架的焦點內(nèi)容。前面的“bottle”就是“視覺化”的例子：與不同詞匯的搭配實現(xiàn)對其語義框架中某一成分的視角化，與其他成分構(gòu)成前景——背景關(guān)系。又如：

（6）rabbit along at 90 miles an hour

此句中“rabbit”是名源動詞，它是由名詞“rabbit”轉(zhuǎn)換生成的，“rabbit”有眾多附加意義，包括膽小、機警、跑步速度快等，這里之所以取“速度很快”而非其他含義，也可以用“視角化”來解釋。一般而言，我們可以從語言使用者對動詞的選擇及該動詞所要求的句法結(jié)構(gòu)看出語言使用者看待某件事情或情景的特定認知視角。在這個例子中，與時速相搭配的語義只能是“兔子速度快”這一語義成分，所以將這一成分視角化，“rabbit”作動詞用，是將“rabbit”的速度映射到其他事情上，rabbit不再是它的字面義，而是相應的比喻義，比喻速度像兔子一樣快，一小時能跑90英里，其他的語義內(nèi)容被抑制下來了。

（7）Inspector:what is he doing in the woods?

Mary:Rabbiting.What do you think? （阿加莎《寓所謎案》）

這是在引言部分提出的一個例子，我們現(xiàn)在來探究一下“rabbit”的意義。這是探長和牧師公館的女仆Mary的一組對話。Mary的男友被懷疑殺人，探長問其男朋友的去向，她說他在森林里，于是探長問，他藏在樹林里干什么？Mary說”rabbiting”，那么“rabbit”在這里取其基名詞的何種語義呢？rabbit包含了眾多的語義成分，前面已作了分析。通過上下文的仔細推敲，結(jié)合兔子的生活習性，我們知道兔子十分警覺，只要感到威脅馬上就躲藏起來，并且有不止一個窩洞安身，所以在這句話中，我們將兔子的這一語義成分視角化，用兔子的這些特征來比喻“人緊張不安地躲避警察的搜捕，經(jīng)常更換躲藏的地點以免被找到”等行為，既簡潔又生動貼切。經(jīng)過這些語義變化，rabbit的詞義逐漸復雜，這使受話人在理解和把握它的動化詞詞義時遇到更多不確定的內(nèi)容。名詞動用的語義生成不僅與基名詞的語義相關(guān)，而且與語境也密切相關(guān)，充分的上下文環(huán)境是構(gòu)成理解名源動詞的重要條件。

2.英語名源動詞的語義衍生手段

前文中我們提到的徐盛桓教授的“名動互含”假說，為英語名詞在具體的語境中的動詞語義轉(zhuǎn)用潛勢提供了依據(jù)。朱德熙指出動化詞詞義在基名詞基礎(chǔ)上發(fā)生語義泛化的途徑主要包括語義斷取和間接語義提取。前者包括語素斷取和概念斷取兩種，后者包括自然提取、文藝性語義提取和科學性語義提取。在筆者看來，我們可以對英語名源動詞的語義衍生手段加以更加精煉的概括?；~的概念意義和附加意義都是其名源動詞的語義來源，基名詞的附加意義主要通過比喻和引申這兩種途徑衍生出其名源動詞的語義。

其一，比喻。比喻是一種常用的修辭手段，用跟甲事物有相似之點的乙事物來描寫或說明甲事物。放在名詞動用這一語言現(xiàn)象上，比喻是指將某一領(lǐng)域的經(jīng)驗用來說明或理解另一領(lǐng)域的經(jīng)驗，利用不同事物的相似性，從而產(chǎn)生新的詞語搭配，擴展新的語義。英語名詞動用實際上是一個類比性的隱喻思維過程。它同樣涉及到兩種事物，一個是基名詞指稱的事物，另一個是與名源動詞相聯(lián)系的事物，二者存在某種相似性，這種相似性便是基名詞從字面義向比喻義過渡的橋梁。比如：

（8）The streamsnakedits way.

（9）Sweatpearledher forehead

（10）Snow capped the mountains.

上述例句中名詞轉(zhuǎn)化為動詞都是比喻造詞的結(jié)果，反映出比喻思維的一般規(guī)律：拿兩種事物作比較，將小溪（stream）比作蛇（snake），將汗珠（sweat）比作珍珠（pearl），將山頂積雪（snow）比作頭頂?shù)陌酌保╟ap）。這些名源動詞借用基名詞本身的形象作比，強化了詞語描繪的生動感、形象感，使抽象性的行為具體化，畫面感極強，且富有一種妙不可言的簡潔美。

其二，引申。人的思維活動異?；钴S，往往可以由一事物想到另一事物，人們以詞的概念意義的某一義素為理據(jù)，通過心理聯(lián)想，在特定的社會語境或言內(nèi)語境中引申出其附加意義。英語名詞動用時，基名詞的附加意義是名源動詞的語義基礎(chǔ)，可以用來對運動中的狀態(tài)進行描述，這就是名源動詞意義的引申衍生機制。比如：

（11）On the whole,the students seemed serious and hard-working,but they confined themselves toparrotingtextbooks.

基名詞“parrot”（鸚鵡）能模仿人說話，上例中parrot轉(zhuǎn)用作動詞，其語義便是通過鸚鵡的這一行為習性聯(lián)想到人的這一習性，表達“模仿”之意，這一動態(tài)意義的產(chǎn)生乃是以“鸚鵡學舌”的典型行為為其基礎(chǔ)的。

（12）BusTrays to Dishroom

這是某自助餐廳里的一張告示，請求就餐者將盤子送到洗碟室去。這里的“bus"并非指公共汽車，而是告示人從公共汽車的運輸功能聯(lián)想引申到“傳送”的動作意義罷了。

另外，基名詞轉(zhuǎn)用為動詞后，在特定的語句和語境里可以構(gòu)成不同的語義關(guān)系，表達不同的動作意義。就詞匯意義而言，一個基名詞可能包含多種附加意義，它可以通過引申、比喻等語義衍生機制衍生出不同的語義。

當然，就基名詞與名源動詞的語義關(guān)系來說，除了通過比喻、引申這兩種衍生手段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衍生手段。前文筆者討論了基名詞的附加意義如何衍生出名源動詞的動詞義，那么名源動詞的語義如何從基名詞的概念意義衍生出來？對于這個問題，朱文俊已經(jīng)對其作了詳細的介紹，筆者簡單概括如下。朱文俊先生依據(jù)基名詞所指對象在特定場景下扮演的角色把名源動詞分為施事、受事、工具、處所、其他等五類，下分小類，本文限于篇幅，僅擇其要，分別舉例說明：

A.施事類：基名詞是名源動詞動作的實施者。如：to partner=to serve as a partner

B.受事類：基名詞是名源動詞表示動作的對象。如：to skin=to remove the skin from

C:工具類：基名詞是名源動詞表示行為動作所憑借的工具。如：to hand=to pass with hand

D:方式類：基名詞是名源動詞動作進行的方式。如：to mail=to send by mail

E:處所類：基名詞是名源動詞動作發(fā)生的處所。如：to bottle the wine=to put the wine in a bottle

我們在名源動詞的實際使用情況中發(fā)現(xiàn)，其語義表達呈多樣性，這是因為它的語義衍生機制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它既與基名詞本身的概念意義和附加意義有關(guān)，也與語境有關(guān)，還與語言使用者的大腦認知活動相關(guān)及交際意圖有關(guān)。所以要正確理解英語名源動詞在特定語境下的特定語義，首先要明確基名詞的概念意義和附加意義，然后再結(jié)合語境，捕捉言者的用詞意圖，進而消除歧義，正確理解詞義，體會英語名源動詞生動詼諧、新穎別致的修辭效果。

三、結(jié)語

綜上所述，筆者就名源動詞的語義衍生機制提出以下結(jié)論：英語名源動詞的語義生成是以基名詞所含有的概念意義和附加意義語義成分作為其語義基礎(chǔ)，并根據(jù)語言使用者想要表達的動作意義，通過“視覺化”來鎖定某一語義成分，再通過“比喻”、“引申”或其它衍生手段，結(jié)合名源動詞所在的語言環(huán)境和非語言環(huán)境，捕捉言者的用詞意圖，使名源動詞的語義得以最后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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