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巖(山東外事翻譯職業(yè)學院 山東 威海 264504)
一
什么是母題?圍繞著母題和主題的定義,在國內外學術界至今仍存在頗多爭議。在國內學者提出的幾種母題定義中,謝天振先生的定義應該說是最具有說服力的。他認為,“主題學研究中的母題,指的是在文學作品中反復出現(xiàn)的人類的基本行為、精神現(xiàn)象以及人類關于周圍世界的概念,諸如生、死、離別、愛、時間、空間、季節(jié)、海洋、山脈、黑夜,等等。”[1]
“母題”與“主題”是兩個極為相近而又難以辯析概念。一般而言,“母題”是與題材相關聯(lián)并存在于題材中的一種客觀情景和現(xiàn)象,它既具有故事題材的意義,又具有結構方面的意義。所以它不同于“主題”。“主題”是“母題”的個人化,或者說是對存在于題材中的一種客觀情景和現(xiàn)象的個人闡述與發(fā)揮。換言之,一個有價值的被歷代文學中的故事題材肯定并承傳下來的母題必須與彼時人們生活于其中的“問題”(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特殊的中心化“問題”)結合起來而深化為作品的“主題”。任何“主題”都是作家對“母題”的重新思考和認識,所以同一“母題”在各時代的敘事文學的文本中會被賦予特殊的、不同的“主題”意義。
本論文將以 “母題”理論作為研究視角和方法論,展開對于西方文學中的“英雄母題”的研究,并試圖通過對西方文學中英雄母題的發(fā)生、變異以及無可挽回地走向悲涼的隕落這一流程的梳理,力圖尋繹出英雄主題在西方文學中的內在互動與傳承、沖突與融合的嬗變軌跡。
二
西方文學是一部抒寫英雄心靈的歷史,是一曲交響著慷慨與悲壯的英雄史詩。塑造英雄可以說是西方文學的偉大傳統(tǒng),傾注了西方文學家們歷久不衰的創(chuàng)作熱情:從英雄形象的第一個原型——半神——在古希臘文學中誕生,“半神式英雄”就一直支配并主宰著西方文學的人物塑造:無論是中世紀那些衷君護教、行俠冒險的騎士,還是文藝復興時期高揚人文主義旗幟的巨人英雄;無論是17世紀沐浴著理性光輝、無往而不勝的古典主義英雄,還是18世紀智慧勇敢、上下求索的啟蒙英雄;無論是浪漫主義文學創(chuàng)造出的天馬行空、獨來獨往的超人式英雄,還是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家筆下那些為了改變個人命運而與環(huán)境作殊死搏斗的個人奮斗者或曰野心家;無論是啜飲著孤寂的北風、把復仇的目光投向周圍的一切的撒旦式英雄,還是高傲地挑戰(zhàn)傳統(tǒng)、孤獨地反叛社會的拜倫式英雄;無論是向自然索回人的尊嚴、于重壓下仍保持優(yōu)雅的風度的海明威式英雄,甚至是20世紀那些雖然喪失了傳統(tǒng)悲劇英雄的崇高性、然而面對人生種種困境仍然無力地抗爭荒誕反叛異化的“反英雄”,他們都可以看作是“半神式英雄”在不同時代的“變體”。正是這些英雄形象匯成了西方文學多姿多彩的河流。
一部西方文學史,同時又是一部英雄抗爭異化、尋求自由與解放的壯麗史詩。人類的發(fā)展史是人類不斷對抗異己力量的報復性吞噬而悲壯前行的歷史。西方社會的發(fā)展史,是個體文化逐漸向群體文化逐漸過度的文明史,個體的人逐漸被社會和群體所異化。自由與異化的對立與沖突,構成了英雄性格中必然性的悲劇沖突,也展示了悲劇英雄最為激越而又最為壯麗的一面。悲劇英雄們高揚人的主體性與創(chuàng)造性旗幟,征服自然、戰(zhàn)勝非我、實現(xiàn)自由意志的每一次努力與實踐,都是對抗異己力量的吞噬、經(jīng)歷血與火的洗禮而取得的;文學英雄們每一次抗爭異化的悲劇性努力與實踐,升騰而起的是人性的崇高與尊嚴。文學英雄們在與自然、社會、非我和命運這些異己力量的對立與沖突中,一定是處于支配和中心的地位,無論其結局是悲劇還是喜劇,他們一定是情節(jié)或事件的推動者,是主角,是核心,這其實是西方思想的邏各斯中心主義在文學形象創(chuàng)造上的折射。英雄的文學是人類自信心的表現(xiàn),是人類自豪感的噴發(fā),也是對人類的生命價值的禮贊與肯定;英雄的文學是關于美的文學,是關于崇高的文學。
當我們把從古希臘到20世紀的英雄母題作一歸納和梳理,我們會清晰地發(fā)現(xiàn)西方文學中的英雄母題的流變軌跡:
古希臘時代是處于童年時期的人類詩意地構筑美麗神話的時代,也是一個英雄輩出、群星燦爛的英雄時代。在神話英雄中,盜取天火的普羅米修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這些半人半神的“半神式英雄”已成為人類英雄的精神原型和化身,也是整個西方文學中英雄的原型和母題。之后的史詩英雄和悲劇英雄,像富于東方色彩的集體主義英雄赫克托爾,足智多謀的追尋英雄奧德修斯,以及敢于和命運作不屈抗爭的悲劇英雄俄狄蒲斯,甚至是發(fā)出“女權主義”第一聲吶喊的“惡魔”式英雄美狄亞,雖然他們不屬人與神的后代,但他們都具有顯赫的身世和半神一樣的高貴出身,這些英雄形象是對“半神式英雄”的最好詮釋和深化。“半神式英雄”是處于英雄時代的希臘人對歷史或現(xiàn)實中英雄人物的神化,也是集體力量和集體智慧的人格化。
漫漫中世紀是極端化了的上帝統(tǒng)治一切的時代,上帝的全知全能和至高無上使希伯來神話中的英雄們缺少了希臘英雄那種抗爭與行動的獨立意識與主體精神,他們超人的神力不過是上帝的召喚和揀選之后所賦予的,他們輝煌的英雄業(yè)績也不過是為了證明上帝神性之偉大,因此,希伯來神話中的英雄是上帝神性光輝和理性精神的體現(xiàn)者。而中世紀流傳于民間的史詩英雄與騎士英雄,則表現(xiàn)出對精神世界的另一種追尋與渴望——對人間上帝的追尋。可以說,英雄母題在中世紀文學中發(fā)生了質的流變:如果說,古希臘文學中的“半神式英雄”為源遠流長的西方文學樹立了寶貴的母題和原型,那么,中世紀文學中的神性英雄或曰宗教英雄,則為西方文學提供了另外一種原型:即充滿理性和智慧,具有責任感和集體榮譽感,置民族和集體利益于個人利益之上的集體主義英雄。盡管在西方文明的發(fā)展過程中逐漸選擇了阿喀琉斯式的個人主義英雄作為西方文化的精神主流,而中世紀富有宗教情懷和理性精神的集體主義英雄則長期處于邊緣化狀態(tài),但是,正因為中世紀文學提供了這樣一種與主流英雄精神相對立的英雄原型,從而使西方文學的形象塑造更為豐富,也更具有完整性。
如果說古希臘時代的神話英雄、史詩英雄和悲劇英雄確立了西方文學塑造“半神式英雄”的偉大傳統(tǒng),中世紀的基督教英雄是上帝理性精神與宗教權威的折射和反映,那么,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文學中的英雄形象無不打上了這個巨人時代的巨人精神的深刻烙印。文藝復興時代是一個造就巨人的時代,這個巨人時代的人文主義文學中的英雄母題也隨之發(fā)生了巨大的轉變。這一時期文學中的英雄形象突破了傳統(tǒng)神性英雄的塑造模式,把視角從神性英雄的塑造轉向了具有巨人意識與巨人精神的巨人英雄身上:拉伯雷筆下的卡岡都亞和龐大固埃是巨人文化英雄的杰出代表,他們偉岸的身軀以及充滿時代進步精神的自信與追求將舊日至高無上的神學權威踐踏于腳下;“龐大固埃主義”則是對巨人時代的人文主義理想的形象而充分的表述;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萊特則是文藝復興時期思想巨人英雄的典型代表,他那關于“生存還是毀滅”的巨人之思展現(xiàn)了思想的巨大威力,展現(xiàn)了巨人時代人類內心宇宙般浩渺的精神世界;塞萬提斯筆下的堂吉訶德是一個堅守正義信念和道德原則、執(zhí)著無畏地追求理想的反叛英雄,對騎士道的信仰崇拜使他迷失了理性,成為一個不合時宜、脫離實際的愁容騎士和滑稽可笑的叛逆形象,這位文化轉型時期具有深刻文化批判精神的不朽典型,已顯露出后世文學中“反英雄”形象的端倪。
十七世紀是理性主義占統(tǒng)治地位的世紀,為封建王權服務的古典主義文學所宣揚的是理性對于情感的勝利。然而,英國作家密爾頓在《失樂園》中塑造了具有叛逆色彩的另類英雄撒旦這一形象。體態(tài)雄偉而又令人生畏的撒旦是一個睥睨權威、敢于向舊有秩序挑戰(zhàn)的大無畏英雄。他在地獄里號召反叛天使與上帝作戰(zhàn),被擊敗后仍伺機報復,引誘人類墮落從而毀掉了上帝寵愛的杰作。撒旦對異己上帝激越的反叛精神,使他升華為一個自由的斗士,成為一位具有浪漫主義氣質的英雄。英雄母題在密爾頓筆下走向了“半神式英雄”的極端對立面而成為“惡魔”式的“撒旦式英雄”。“撒旦式英雄”在十九世紀的浪漫主義文學和現(xiàn)實主義文學中達到了巔峰狀態(tài):比如說,具有狂暴不羈的荒原性格的復仇狂希刺克利夫;把自由看作高于一切甚至是生命的嘉爾曼;夢想出人頭地、追求個人奮斗的于連;泯滅了自己的良心、不擇手段地擠入上層社會的拉斯蒂涅;他們都是典型的“撒旦式英雄”。“撒旦式英雄”是西方文學英雄譜系中的別樣族類,他們啜飲著孤寂的悲風,把復仇的目光掃向敵對的一切,在毀滅與破壞的愉悅中宣泄自我狂暴的激情,他們是以惡的千鈞之力向社會宣戰(zhàn)的“惡魔”式英雄。
啟蒙時代是繼文藝復興之后的又一個巨人時代,從英雄母題的嬗變角度來看,文藝復興時期的巨人式英雄與18世紀的啟蒙英雄具有一脈相承的淵源關系。區(qū)別在于:如果說文藝復興時期帶有缺憾感的巨人式英雄反映了新興資本階級對于巨人英雄的呼喚與期盼,那么,從魯賓遜到浮士德這些啟蒙時代的啟蒙英雄,則已從幼稚走向成熟,成為勇于開拓、積極進取的資產(chǎn)階級英雄的象征。追求個人奮斗的資產(chǎn)階級英雄魯賓遜是“第一個真正的資產(chǎn)者”,在他身上所體現(xiàn)的“魯濱遜精神”是不斷占有、積極進取的資本主義精神的象征;盧梭是崇尚自然與情感的浪漫主義英雄,這位孤獨的思想漫步者,是崇尚自由的斗士;浮士德則是啟蒙時代自強不息的追尋英雄,而“浮士德精神”則是啟蒙時代的巨人意識與啟蒙精神的詩性言說;從哈姆萊特到浮士德,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資本主義巨人英雄的從幼稚走向成熟的成長歷程。
啟蒙神話的破滅孕育了波瀾壯闊的浪漫主義運動,法國大革命及革命之后動蕩的歐洲社會現(xiàn)實投射到人們精神與心理世界,催生了復雜而多元的浪漫主義文化思潮。英雄母題在十九世紀浪漫主義文學作品中的嬗變,突出地表現(xiàn)在浪漫主義作家所熱衷的浪漫主義英雄的形象塑造上。浪漫主義英雄是狂野不羈的激情的造物,他們像激流、似閃電、像席卷一起的狂飆,宣泄他們不羈的天才和狂暴的激情;他們似乎失去了傳統(tǒng)英雄的悲劇崇高感,喪失了文藝復興時代的巨人英雄巨人般的智慧和力量,喪失了啟蒙英雄們的理性力量和進取精神,在他們身上我們更多地找到了“撒旦式英雄”的基因,即“撒旦式英雄”所具有的摧毀一切的邪惡之力和堅固黑暗的暴力內核。而激越地反叛社會的“拜倫式英雄”則奏響了十九世紀浪漫主義英雄的最強音。
20世紀資本主義社會的深刻危機造成了人的全面異化,文學中的主角即英雄已失去了昔日崇高的尊嚴與風采而走向悲涼的隕落,甚至淪落為“反英雄”或“非英雄”:在后期象征主義詩人艾略特筆下,人變成了“空心人”;在卡夫卡的筆下,人則蛻變?yōu)榇蠹紫x;在尤金·奧尼爾筆下,人已失掉人之為人的屬性退化為與毛猿為伍,成為蟲性人、荒謬人。20世紀的西方現(xiàn)代作家們以他們真誠的精神探險,為我們展示了一副副異化世界中英雄衰落的悲涼圖景。在這樣一種時代和社會背景下,二十世紀的西方現(xiàn)在主義文學中的英雄母題也最終從傳統(tǒng)的“半神式英雄”走向了它的對立面“反英雄”。西方現(xiàn)代主義文學所塑造的人物已失去了古代英雄的崇高性,而蛻變?yōu)闄C能衰退、智力低下的“反英雄”:加繆筆下的“局外人”默爾索是荒謬英雄的化身,是一個為荒謬而殉葬的“無意義的烈士”,《西西弗的神話》則是加繆對人類生存困境的哲學化闡釋;貝克特的《等待戈多》是一幕現(xiàn)代荒原上再次上演的西西福斯神話,戈戈和狄狄是在等待與幻滅的荒誕境遇中苦苦尋求救贖希望的“反英雄”;具有“黑色幽默”色彩的尤索林是一個敢于向陳規(guī)和命運宣戰(zhàn)的反英雄,“第二十二條軍規(guī)”則預示了反抗命運的結局只能是最終為命運所吞噬的悲劇;托馬斯·品欽筆下的“反熵英雄”,敢于直面“熵”化世界對人性的異化和吞噬而不斷“追尋”與“超越”,他們的這一英雄行為是對“熵”化世界的解構與反叛;而赫索格則是存在困境中苦苦思索與尋找自我的“反英雄”。從浮士德到赫索格我們可以管窺資本主義文化精神成長嬗變的歷程。
在20世紀英雄缺席的文學沙漠中我們仍然會發(fā)現(xiàn)一片令人欣喜的開拓和展示英雄的文學綠洲:美國現(xiàn)代小說家厄內斯特·海明威筆下的“海明威式英雄”,法國作家羅曼·羅蘭對于傳統(tǒng)英雄范式的超越和突破以及他塑造的“羅蘭式英雄”,凸顯了這些具有強烈憂患意識的作家對于傳統(tǒng)英雄的呼喚與期盼,他們是20世紀異化世界中英雄神話的精神守望者。因此,20世紀西方文學中的英雄母題在“反英雄”成為主流的同時,也涌動著向傳統(tǒng)“半神式英雄”呼喚與回歸的反向潛流:海明威式英雄是力量型的英雄,盡管他們少言寡語,不茍言笑,但并不意味著他們器官的退化和功能的喪失,他們同樣具有思想和行動上的強大威力;海明威式英雄是明顯帶有尼采式超人氣質的英雄,他們以英勇進擊的姿態(tài)和頑強的生命意志對抗強權,捍衛(wèi)自我的尊嚴;“海明威式英雄”是以信念和勇氣在生命領域中創(chuàng)造奇跡的文學形象,“海明威式英雄”的塑造是以文學升華人類的一種嘗試。羅曼·羅蘭則突破與超越了傳統(tǒng)文化英雄認知范式,認為卡萊爾式的“英雄即偉人”的“英雄”命題潛含著“惟此光威有時能釀巨災”[2]的巨大危險,而文化巨人則更能表現(xiàn)“英雄”這一概念所蘊含的人文精神和道德理想,也因而更能體現(xiàn)“英雄”這一概念的本真含義。因此,羅曼·羅蘭在其《巨人三傳》中選擇貝多芬、彌蓋朗琪羅、托爾斯泰這些文化巨人做為其“英雄”概念的形象圖解;他筆下的約翰·克利斯朵夫則是一個不屈的強者、力的代表和音樂天才,是一個超乎尋常的“貝多芬”式的英雄,是羅曼·羅蘭所激賞的真正的文化巨人英雄。在遠離戰(zhàn)爭、英雄氣質匱乏的時代,海明威和羅曼·羅蘭等一批具有憂患意識的作家對于英雄神話的呼喚與守望,愈加彰顯了一種崇高與悲壯的色彩。
三
從總的趨勢來看,西方文學中的英雄從莊嚴與崇高走向了悲涼的隕落與解構,西方文學中的英雄母題經(jīng)歷了從叱咤風云的英雄到懦弱萎縮的“反英雄”的蛻變。但是具體到每一個時代,這種解構與衰落的趨向也同樣不同程度地存在著。比如說,在英雄時代的古希臘文學中,雖然“半神式英雄”占據(jù)主導地位,但是“惡魔”式英雄美狄亞殺子懲夫的狂暴行為,顯然具有了“撒旦是英雄”的基因色彩,也與20世紀的“反英雄”具有一脈相承的淵源關系;取材于阿戈爾英雄傳說的伊阿宋也從一個世人敬仰的偉大英雄塑蛻變?yōu)橐粋€卑鄙無恥、怯懦自私的小人。這些“不完善的有缺憾的形象”是對古希臘英雄時代英雄符碼的解構與反叛,標志著英雄時代的結束,是英雄神話悲涼隕落的經(jīng)典預言。在文藝復興時代,巨人英雄哈姆萊特的瘋癲行為和行動能力的喪失也具有了某些“反英雄”色彩,而且他的遺傳基因還造就了19世紀“拜倫式的英雄”,也是19世紀“世紀病”的先驅,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哈姆萊特是對文藝復興巨人英雄符碼的消解;同樣,堂吉訶德這一沮喪倒霉、瘋癲滑稽的騎士形象也打破了體現(xiàn)中世紀崇高神圣觀念的英雄主人公模式,這個離經(jīng)叛道、褻瀆神圣、嘲弄權威的瘋子,是蔑視舊秩序、舊道德的反叛者;這位不合時宜、脫離實際的愁容騎士,以自己的殉道悲劇宣告了信仰主義的破產(chǎn),堂吉訶德這個巨人時代的怪異的不和諧形象,標志著巨人時代英雄神話的消解與衰落。
綜上所述,西方文學中的英雄母題,從總體趨向上經(jīng)歷了從莊嚴崇高的英雄到“反英雄”的蛻變;具體到每一個時代,也大致經(jīng)歷了從英雄主題的高揚與重建到英雄神話消解與衰落的悲劇歷程。
“認識你自己”這一鐫刻在德爾裴神廟上的箴言,其實詮釋了西方文學的全部價值與最高使命。當我們沿著英雄母題這一線索在西方文學這條多姿多彩的河流中走一走,也許我們會從中驚奇地發(fā)現(xiàn)我們自己。
[1]樂黛云.中西比較文學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
[2][ 法]羅曼·羅蘭.托爾斯泰傳·代序[M].傅雷譯.安徽:安徽文藝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