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娛樂

“終極格斗錦標賽”（Ultimate FightingChampionship，以下簡稱“UFC”）的服務員們已布置完場地和座位。拉斯維加斯正值七月，40度左右的環境讓人很不好受，不過還有更糟糕的——UFC主席丹拿·懷特（Dana White，中國粉絲呢稱他為“白大拿”）不停地叫囂說，他派發了20張價值1，200美金的本周末UFC 148（大部分比賽場次以數字命名）的入場券。那一場將是巴西籍中重量級冠軍安德森·席爾瓦（Anderson Silva）和他的美國對手謝爾·桑能（Chael Sonnen）之間的復賽。粉絲們只要能拎著一罐烙有UFC標志的剃須膏在20分鐘內出現在他面前，就可以贏得抽獎券。

用不了10秒鐘，來自加州維塞利亞的少年兄弟以賽亞和多米尼克就攥著罐子突然從后排座位里冒上來。“有人出66美元要買我的罐，”以賽亞說。估計拉斯維加斯大道上的雜貨店，要被狂熱的UFC觀眾掃蕩一光了。

幾分鐘后，賭場里開始暴動——大部分是18到34歲之間的UFC男性狂熱份子，不過也有拼命沖刺的女性。她們手持周邊產品，向UFC的團隊蜂擁而來；有人越過停車場的鎖鏈，還有一位在試圖翻過柵欄時劃破了膝蓋。用格斗賽的行話說，這些狂熱者被稱作“鐵桿粉絲”。他們花錢收看UFC的每一場即付賽事——這些比賽將摔跤、巴西柔術、泰拳和其他格斗形式混合成刺激又總是血腥的所謂“綜合武術”（mixed martial arts，簡稱MMA）；他們花錢購買比賽的服飾和物品；更重要的是，他們愿意為UFC花錢，后者喚醒了他們內心的戰士。

懷特總是喜歡說：“格斗早就滲透進我們的骨髓。”這樣的生意的確好做，但別忽略了更大的成就：十年間，UFC從一項原本遭到全美國嚴禁的地下表演搖身變成獲得許可而且吸引大眾的體育運動。MMA如今是這個國家發展最為迅速的比賽之一，而UFC也成為世上身價最高的一個賽事企業。根據一位公司所有人的說法，UFC年收入接近6億美元，而它的財產總量——信不信由你——竟然超過20億！那可是遠遠排在紐約洋基（New York Yankees）、新英格蘭愛國者（NewEngland Patriots）和皇家馬德里（Real Madrid）之前的。接下來可能還會更多。2011年，UFC以7億美元前無古人地簽下了一單福克斯（FOX）黃金時段實況播放的協議，其目標是想把普通觀眾變成“常客”。然后把常客變成“鐵桿”。而上世紀80年代以來，格斗賽在黃金時段的電視直播是十分罕見的。

當前，UFC處在一個重要的關頭。它可以加入國內主要的體育聯盟，巨額利潤、電視網絡直播的推動和瘋狂的國際擴張將會助它一飛沖天；也可能會因操控不當而斷送前程，例如，頻繁的賽事累垮了格斗迷；解決不了斗士方面的人才荒；或者僅僅是過度的擴張本身。當然，還有一個UFC再輝煌也不得不去面對的歷史問題：這項運動要在美國的主流大眾中繁榮發展，首先是不是過于暴力了？

懷特早就心里有數，尤其是在最后一點上。收取罐子的時間里，他飽含激情地游蕩在眾人“丹拿！丹拿！”的呼喊聲中。就像UFC大力宣傳的那樣，你從沒見過全美橄欖球聯盟（NFL）的總裁羅杰·古德爾（Roger Goodell），或者職業籃球聯賽（NBA）的大衛·斯特恩（David Stern）會這么干。老天，職業棒球大聯盟（MLB）的巴德·塞利格（Bud Selig）甚至連電腦都還不怎么會用！而懷特卻熟用互聯網，更是Twitter玩家。他能夠在足以烤熟蘋果的熱浪里待上一個鐘頭，給所有的拍照者擺好姿勢，像哥兒們一樣擁抱大家。他能夠一直待到最后的觀眾離場。

懷特的辦公室設在Zuffa——UFC的母公司——的總部，造訪那里的人會看到，情色大師荒木經惟（Nobuyoshi Araki）的作品——那是一個日本黑幫（Yakuza）成員在和女人做愛的巨副照片，懸掛在旁邊的是脖子比牛還要粗的麥克·泰森（Mike TVson），不遠處還有一張手握鋼槍的大猩猩的照片。房間里的其他布置還包括：一張涂滿“當心啦，混蛋！”字樣的油畫；幾本全都雕成手槍模樣的《舊約》和《新約》；廁所里還懸吊著一幅價值38萬美金的斯坦福妮·森莫（Stephanie Seymour）的裸照。而真正的展示品，是在靠后墻的玻璃柜里。“看看，”懷特畢恭畢敬地在柜子附近移動，“這是從達拉斯一家博物館里買來的。”原來那是一個劍齒虎的頭骨化石，花了他16萬美元。

隔壁辦公室的主人是洛倫佐·費提達（Lorenzo Fertitta），UFC的CEO，也是懷特最要好的朋友。跟懷特不同，他辦公室里掛著巴斯奎特（Basquiat）的畫作。費提達倒是不會談論它，除非別人先提起。他跟懷特在高中相識，兩人雖風格不同，但在一起是陰陽絕配：懷特有街頭智慧，善于冷靜沉思。費提達畢業于紐約大學商學院，主攻戰略分析。

“我是在那邊的住宅區長大的，”費提達說著，伸出肌肉發達的手臂，透過窗口指著西撒哈拉大道的另一頭。街上有他念初中的學校，母親常常在那兒接他去凱撒格斗場觀看拳手們訓練：比如拉里·赫姆斯（Larry Holmes）、湯米·赫恩斯（Tommy Heams），以及整個高剛團隊（Kronk Team）。拳手們會給崇拜者簽名，甚至會跟他們一起外出聚會。那樣的情感聯系把費提達深深吸引到格斗比賽中去了。

朝著東邊他點頭說“那里一直走下去有我父親成立的第一家賭場。”小弗蘭克·費提達（Frank Fertitta Jr.）在1976年建造的這家賭場，就是如今為人所知的“宮廷駐地”（PalaceStation），是一座鋪有棕色地毯并設有賓戈游樂廳的低矮建筑，與拉斯維加斯大道邊緣的一家汽車旅館相連。弗蘭克的目標客戶群體很奇怪，只是拉斯維加斯本地人。“那時別人認為他的腦筋有問題，”費提達說。的確，弗蘭克的怪腦筋給他另有雄心的孩子們留下一筆不菲的遺產——“宮廷駐地”業已成為價值數億美元的賭博中心。

UFC不是費提達和懷特創建的。那是1993年，一批有意讓各種格斗形式相互較量的商人和拳手，試圖驗證一下，比如說，“夏威夷碎骨招式”的發明人是否可以打倒一個嗜打的硬漢（答案是否定的）。幾年后，費提達、懷特和費提達的兄長弗蘭克三世（Frank III）一同學習在UFC經營初期占主導地位的巴西柔術。那時候他們結識了里邊的格斗士，成了懷特發掘的第一批“千里馬”到機遇他著手管理拳手，并簽下了當時UFC的兩位格斗士——提托·奧提茲（Tito Ortiz）和恰克·里德爾（Chuck Liddell）。

然而，在2000年新奧爾良的那場UFC 27上，空蕩蕩的賽場和冷清的生意著實嚇到了在場觀看的懷特和費提達。“那會兒連蚊子的聲音也沒有，”費提達說，“我們坐在前排，而我一邊尋思：‘這簡直是史上最糟糕的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應該只是這樣啊。’”當時，UFC可謂自受其害。在經營初期，它沒有設定重量等級和時間限制，只有兩項禁止：戳眼睛和咬人。拳手可以拍墊認輸（目前也是如此），不過商家仍舊挑撥他們打得你死我活，這招致參議員約翰-麥凱恩（John McCain）成功地促使政府全面取締MMA。麥凱恩還向有線電視施壓，令其停止播放此項比賽。所以盡管UFC后來采用更為嚴格的比賽規則——例如設置了包括攻擊喉部、用頭撞人等在內的30項犯規——不過還是晚了：公司瀕臨倒閉。懷特和費提達的新奧爾良之行一個月后，UFC就等著被收購。

懷特勸說經營著家族賭場生意的費提達和弗蘭克三世（Frank III，人稱“三條1”）放手一搏。于是，費提達兩兄弟出資200萬美元收購UFC，讓懷特持有其中10%的股份；作為交換，懷特負責公司的日常經營和運作。這時候，他們像發了瘋一樣。費提達曾在內華達競技委員會（Nevada Athletic Commission）任職，該委員會負責監查到2001年一路處于低谷的拳擊運動。他說：“我們覺得有比拳擊更好的產品，那就是，在未來，我們要重建一個牛逼閃閃的競技品牌。”

于是，通過加強安全措施并與各州合作解除禁令這幫新業主開始了重塑公司形象的艱難歷程。但是成效甚微，付費賽事也不怎么走俏。到了2005年，UFC虧空4，400萬美元，費提達兄弟甚至要動用他們的私人賬戶來支付公司開支。不過他們還是決定再試一把。

世界摔角娛樂公司（World Wrestling Entertainment，簡稱wwe）給了他們一些靈感。起初買下UFC的時候，費提達和懷特就已經關注過WWE的公開文件。這一次，他們借鑒了WWE的模式。“它（WWE）善于利用電視把人們吸引到表演的故事情節中，”費提達說，而那樣的情節可以有效地推銷付費賽事。于是，UFC為正大受歡迎的真人秀節目量身定做了自己的劇本。他們設計的故事是關于一群生活在一起的格斗士，這群格斗士以一紙契約決一雌雄。然而，“我們基本上跟所有的電視傳媒商談過——ABC、NBC、Fox、MTV、Spike，”費提達說，“但都被拒絕了。”

因此，UFC花費1，000萬美元自己制作真人秀并且免費提供給Spike電視臺，還另外花費幾百萬用于宣傳和廣告。終于，“終極戰士”節目超越WWE，創下男性電視網絡直播史上最高收視率。當時，有超過250萬人觀看了第一季決賽中弗雷斯特·格里芬（Forrest Griffin）和斯蒂芬波納（StephanBonnar）兩位格斗士的表演。那晚，當費提達和懷特走出賽場時，Spike的主管們緊緊拽住他們倆，并當即在一張信封背面簽約，包攬后續兩季的表演以及其他比賽節目。很快，在付費賽事的觀眾占有量上，UFC持續超越7WWE，以及HBO電視拳擊大賽。想要親眼目睹費提達和懷特成功的營銷模式，要到UFC定期舉辦的粉絲博覽會上見識一番。在那里，粉絲們徜徉在千奇百怪的參展商中——例如“肌肉怪蛋”和“甜蜜汗水”之類。他們買Tapout的服飾——這家公司借著往UFC格斗士的身上貼滿商標，乘著綜合武術興盛之風，光2009年就大賺了超過2億美元（去年公布的數字）。大品牌也在這里，像Topps交易卡，百威清啤（Bud Light），還有道奇公司（Dodge）。

沒有大牌明星，當然就沒有大牌贊助商，所以UFC一直在用心包裝它那批為了謀生不惜被打碎鼻梁打爛耳朵的拳手。“我們提倡和粉絲們積極地互動，”費提達說，“要是你不樂意這樣做，那我們的名單上就不會有你。”這就是為什么重量級冠軍小桑托斯（Juniordos Santos）——身高193公分、體重108公斤的巴西籍明星——會以類似一位體型超標的會計師的親切風度早早地出現在博覽會的簽名活動上。作為公司442個拳手里的50多位優選者之一，他將在這個周末現身城里去，和粉絲們熱情地聯誼。

作為工作職責之一，格斗士還要在藝電體育（EA Sports）的攝影棚里參與比賽影像的制作。那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現場特技表演，這些影像將在2014年藝電公司的UFC游戲中派上用場。UFC電子游戲存在一大主要障礙：真實比賽中錯綜復雜的各種摔跤動作在游戲中難于表達和欣賞，因此未來的格斗迷需要一定的指導。“游戲中會有循序漸進的指導和訓練，讓玩家們學習如何更好地攻擊和戰斗，”UFC市場總監布萊恩·約翰斯通（Bryan Johnston）說。

一旦粉絲們受了訓練，UFC會把他們變成付費的看客。富有活力的付費賽事機制已經形成：一場成功的賽事以50美元左右的人均付費可以吸引70萬的收視人群。（因此UFC與Xbox Live合作，后者坐擁為數4，000萬的訂戶，是世界上最大的付費節目平臺之一。）UFC每個月至少籌劃一場付費賽事，同時在Facebook直播一些賽事的前期花絮，在有線電視上還會免費提供更多。這些舉措可以在一個晚上搶到一些普通觀眾，但是實際的回報是長遠的：廣大的觀眾不必在UFC低層次的格斗賽上掏腰包，但是當這些格斗士晉級到付費賽事，觀眾就很有可能會跟進了。

利用免費的節目內容來吸納觀眾并不是什么新鮮事，新魚羊的倒是UFC和Fox在2011年的合作。為期7年的協議給UFC搭建了別人難以匹敵的平臺來招徠格斗迷。比方說，Fox在報道NFL期間將會推廣UFC的賽事。而且對于UFC人才培養的方式，Fox有與之相稱的播出層次。作為Fox新生兒的Fuel頻道通常會關注一些鮮為人知的拳手；Fox旗下的有線電視網FX會更多地報道較為出名的拳手的比賽；而Fox本臺的黃金時段播出的大體上則是UFC頂級水平的付費賽事了。

這同時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2011年11月，在Fox首次上演的，是時長一個小時、單單有關一場格斗的現場賽事。等到評論員沒完沒了地清好嗓子，桑托斯卻在1分零4秒之內就把對手擊敗從而拿下重量級頭銜。（一般來說冠軍的爭戰會持續5個回合，每個回合有5分鐘。）少得可憐的打斗場面令格斗迷們格外失望，Fox之后也開始琢磨應該如何更好地展示格斗情節，即便它很難預料也不好把握。

而今，Fox的表演已經策劃得很好了：每場節目包含4輪格斗，每輪格斗打完就插播評論。要是有一場較量過早地定局，Fox就會通過播放一場初賽來填補相應的空隙。直播節目大約每三個月就有—次。

究竟UFC能開拓多少觀眾資源？現在還不好說。首場Fox賽事拉來7 570萬觀眾，但自那時起這數字就一直在下滑。去年8月的一場只拉到了240萬（不過當時正趕上奧運會）。盡管如此，潛在的市場依然令這家網絡電視公司振奮不已。“我們準備搏—下了，”Fox體育頻道總監埃里克·尚克斯（Eric Shanks）說，“這樣的事在體育商業界可不多見。”

美國本土的觀眾群并非UFC的最終目標，全球的才是——對此，UFC正在打出一個會讓NFL和其他同行十分眼紅的市場。懷特經常得意地說，MMA很快就會成為“世上最大型的體育項目”。令他自信滿滿的原因很清楚：如今，UFC的節目已經操著22種語言，走進了175個國家里的5億個家庭。

從2007年起，UFC就已跨出國境，首先進入歐洲和加拿大，接著是澳大利亞、巴西、日本、中國以及中東地區。但接下去的一步既簡單又艱巨，各國的格斗迷們都明白——“我們需要（本土化的）英雄，”波多黎各記者安杰爾·科爾德羅（Angel Cordero）說。他建立了一個名為“MMA實況”（MMA Truth）的網站來滿足拉丁美洲觀眾的胃口，而且深信他那癡迷拳擊運動的祖國一定會熱擁MMA——不過前提是波多黎各民眾力挺一個自家的拳擊英雄。

巴西是UFC的模范國度，因為那里有著格斗術傳統和本土英雄。當地的大明星莫過于安德森-席爾瓦，他的一場比賽足以引來3，200萬當地人觀看。2011年以來，UFC已經在巴西舉辦了4次現場比賽開始時，它參考了美國國內的節目劇本——也就是說，編排了一出巴西版的“終極戰士”。那場比賽造成巨大的轟動，當地媒體對它的關注毫不亞于2010年的巴西總統大選。在這個狂熱于足球的國家，MMA正在沖刺“第二運動”的地位。

至此，UFC開發出了一套方案。

首先，仔細研究網絡和媒體的信息，公司的獵頭們嗅探著格斗士的盛產地。如果某個地區有發展前景，UFC的相關代表們就出手向當地的政府機關傳授安保措施和比賽規貝恒大的傷情并不多見，雖然有少數人在缺乏管理的MMA業余比賽中丟了性命，而且這項年輕的運動也尚不足以判定對腦震蕩有直接影響。接著，UFC找到當地的媒體尋求合作，它將向電視臺免費提供包裝和制作好的節目內容。作為回報，媒體則須同意重點安排UFC的節目并如實播放。“就像你希望所有的貨架全都擺上你賣的可樂一樣，”UFC國際拓展總監馬歇爾·澤拉尼克（Marshall Zelaznik）說，“對于我們，貨架就是免費放映的媒體。”

比方說，在印度，UFC與大受歡迎的電視網絡MultiScreen Media建立合作伙伴關系，后者的體育頻道欄目在每晚9點至11點固定播放一場UFC賽事。“長期以來印度國內運動項目單一，基本上只是板球，”Multi Screen Media的執行總裁文·辛格（Man Jit Singh）說，“我們的調查顯示，年輕人早已厭倦這項父輩的體育運動。長達5天的一場板球賽他們實在看不下去，他們需要一項高效快捷的運動。”

在電視節目大幅增加的時候，UFC便回歸它的老本行：真人秀。正如在美國一樣，真人秀打造和培養了一批新生明星隊伍，他們在UFC公司里崛起的同時也為一個國度準備著一樁實況賽事。與其他國際版本一樣，辛格的電視網絡計劃在2013年放映的印度版“終極戰士”以UFC的一場實況賽事結尾。而后，與世界上其他地方的格斗士一樣，印度籍的拳手們將有機會從本土的表演向更為大型的賽事發展——UFC籌劃在亞洲和拉美兩地進行區域性的市場推廣以期最終把這批發展迅速的明星隊伍提供給付費賽事。

墨西哥裔美國前冠軍提托奧提茲是首批拉美英雄之一，也是在UFC初期懷特簽下的一名拳手。他在去年7月就職UFC名人堂的演說中，一邊揮著拳頭，一邊概括UFC在國際擴張上的立場：“聽著，足球，還有籃球，”他說，“我們緊跟著你們屁股啦！”

去年夏天，就在拉斯維加斯賽的兩個月后，UFC里起了不小的風波。這一次，是丹拿-懷特對陣自己麾下的輕量級冠軍“骨頭”瓊斯（Jon“Bones”Jones）。當時，瓊斯計劃在那場UFC 151上捍衛自己的冠軍腰帶。距離比賽還有大概一個星期，瓊斯的對手由于膝蓋韌帶拉傷而退賽。傷病在比賽中是司空見慣的事，對于此類事故UFC通常會換上替補。然而瓊斯拒絕與替換的對手謝爾·桑能同臺競技，聲稱自己來不及備戰。這個事件可謂UFC的先例：那場賽事不得不被迫取消。

懷特猛烈地抨擊瓊斯及其教練格雷戈·杰克遜（Greg Jackson），他稱后者是“混帳的劊子手”，說瓊斯“為眾多格斗迷所唾棄”，還惡劣地批評瓊斯的行為“自私、令人惡心”。從這位UFC老板聽來一面之詞的“鐵桿”們一致呵斥瓊斯，責怪他讓賽事泡湯，就像懷特說的那樣“連同格雷戈·杰克遜合伙扼殺了一場比賽”。你從來不曾也不會看到NFL的羅杰·古德爾、MLB的巴德·塞利格或者NBA的大衛·斯特恩有過類似懷特的行徑，不過對于能在自己暢銷書上寫滿鄙俗語句的懷特來說，再野蠻的攻擊也是正常的。

然而，瓊斯事件的確引發了更為長久也更難駕馭的難題。在懷特和費提達的UFC里，拳手們的前途要么是成為公司職員，要么是被遺棄。但隨著這項運動地位的提升，最出名的格斗士已經取得一些別項運動的明星才有的影響力。UFC就有少數格斗士與大贊助商合作——瓊斯在去年八月簽約耐克，次中量級之王喬治·圣-皮耶（Georges St-Pierre）簽約安德瑪（Under Armour），希爾瓦則簽約漢堡王——而且格斗迷也要求見到他們的活動情況。要是在前些年，懷特估計早就把瓊斯踢出了UFC。不過這一次，UFC老板所能做的是把這位倔犟的拳手提調到下一場比賽的名單上。于是，為了盡量利用這場鬧劇，懷特最終確定瓊斯和桑能為下一季“終極戰士”的對手。

從更高的層面來看，這一場突發事件向時常抱怨因為UFC而犧牲太多的拳手們傳達了一種積極的信息。或許MMA正朝著一種均勢和平衡發展，在此過程中，這幫經常要被劈頭蓋臉的人至少可以爭取更多的職業發展自主權。

“當一項運動完全成熟，收益完全充足時，遲早會發生參賽者與營銷者、或者說與團隊管理發生對立和僵持。”UFC最大的競爭對手（雖然規模小了很多）Bellator FightingChampionships公司的CEO比約恩-熱布尼（Biom Rebney）這么說，“不過出現這樣的問題是好事情。”

對于其他的體育運動，這些問題發展的結果是工會的成立。但在UFC，UFC 151事件的結局表明，成立一個MMA工會的關頭也許還沒有到。許多UFC格斗士非但不支持瓊斯的行為，反而公開地譴責他沒有服從懷特的命令，影響了他們當天的發薪（雖然最后UFC還是給原計劃出場的比賽者支付了報酬）。

UFC聲稱，已經在格斗士隊伍中成就了50位百萬富翁和千萬富翁。精英斗士一場比賽就可賺取25萬美元甚至更多，可是大多數人目前達不到這種水平。入門級的選手每場比賽可能凈賺大約6，000到1萬美元（勝利的話加倍），但也可能一年里就只賺到這個數目的兩到三倍。以表演為基準的額外獎勵只在比如壯觀的淘汰賽時才有，不過這些獎金大都流入比較出名的選手的口袋。對于一些出類拔萃的選手，UFC還根據合同，支付他們一筆雖然隱秘但也大致劃算的即付賽事收入提成。好處更多是在塔頂。

在公開的場合，選手們只承認這樣的事實：在UFC造就了十分賺錢的MMA之前，他們中的好多人很有可能難以維生。盡管如此，在大多數大型的運動項目中，收入在運動員和老板之間大體是五五分成。UFC聲稱他們現在已經達到了這個水準，但是在一份頗具爭議的2012年度調查報告中，娛樂體育節目電視網（ESPN）估計UFC的格斗士們大約只分到了公司收入的10%而已。

關于運動員的報酬，懷特和費提達在各種訪談中展示了他們的文件和數據，但是拳手的經紀人們開始議論紛紛——這本身也在表明平衡可能正在變化。隨著更多的錢財流入UFC的金庫，財富的分配和運動員更多權力的給予等方面的壓力會增加，并有可能達到一觸即發的程度。“問題在于‘什么時候’爆發，”UFC一位現役冠軍的主管說，“而不是‘會否’”。

UFC的問題倒不是都源自勞資關系。一些超級明星在最近退休，或者因傷退役。現在正值公司安排更多的賽事，因此其他人必須上來填補空缺。如今，許多格斗迷譴責UFC拿一大堆差勁的兒戲表演來敷衍他們，而不是一場真正的較量，這或許就是為什么即付賽事的收入在下滑——2011年只有3.1億美元，減少了26%（根據財務調查機構SNL Kagan的數據）。加上未經授權的網站一直在盜播他們的付費賽事，迫使UFC采取了攻擊模式：他們關閉數百場直播視頻，同時控告視頻的非法持有人。“一群不折不扣的盜賊，”監管數字網絡的高級副總裁埃德·芒西（Ed Muncey）說——比賽的當晚他都在網絡逐浪，驅逐“海盜”。

不過，從2000年懷特和費提達在場的那次新奧爾良慘敗開始，UFC走過一路走來，一直到了拉斯維加斯UFC 148場次的擂臺上，它的成功才真正揭幕。UFC的231位雇員里——公司依然是精兵簡政——好多人兢兢業業，決心上演一場場動作大片。“他們都是聰明人，”Fox主管尚克斯說，“不會做出類似殺雞取卵的蠢事。”

在比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懷特正和年僅29歲的UFC傳媒管理人克莉絲汀·亞當斯（Kristin Adams，懷特的“Twitter寶貝”）窩在一間所謂的“研究室”里大發推文。進入成熟期的那會兒，UFC在Twitter出現之前就開始運用社交媒體提升大眾對MMA的興趣。懷特要求格斗士們玩Twitter，也不吝獎勵，只要他們受到最多的關注。這位UFC老板自己的Twitter就擁有230萬的關注者，這和NFL的古德爾的33萬真是天壤之別。UFC還在嘗試新的手段：一個看似從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借來的Radian6社交媒體監控系統。排列成半圓狀的6個屏幕可以實時監控到有關UFC的幾乎任何在線交談。其中一個屏幕就顯示了，甚至伊拉克那邊的人也在談論格斗賽。還有一個顯示著根據關注度整理出來的推文：置頂的有巨石強森（Dwayne“The Rock”Johnson），麥克·漢默（MCHammer），曼迪·摩爾（MandyMoore），和就在現場的查寧·塔圖姆（Channing Tatum），以及所有和懷特要好的人。

最后，懷特在擂臺邊的名人堆里入座，靠著費提達。幾乎每一場比賽，這幫好友都會坐在一起觀賞。UFC的員工們偶爾還會發現他們躺在Zuffa辦公室的沙發上一起觀看錄像和討論搏擊術語。而今晚，他們笑容滿面，喜氣洋洋。

所有的準備和策劃正是為了這樣的周末，而且這樣的夜晚UFC還想要更多。這一場拿下了大約100萬個付費收視額，同時賺取了將近700萬美元的現場收入，創下拉斯維加斯MMA單場比賽的新紀錄。有足足700萬的美國觀眾在觀看，另外還有1，900萬巴西人，以及全世界的大約4，800萬名觀眾。

八角擂臺上的安德森·席爾瓦等著某個時機。第二回合，對手謝爾·桑能的鞭拳不慎打空，整個人摔倒在地。陰險的席爾瓦——懷特稱他是MMA歷來最贊的拳手——以其迅速且惡毒的反擊著稱，一只膝蓋狠狠地頂在桑能的胸口。比賽很快結束，現場的巴西觀眾開始跳動舞步。看樣子他們準備跳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