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銜接與連貫”論翻譯專業化的必要性

【摘 要】嚴復的“信、達、雅”標準一直在翻譯實踐中起著指導作用，而根據索緒爾的結構語言學理論，不同符號系統之間的對等轉換在理論上很難實現。譯者們只注重源語與目標語之間的轉換，往往忽略了源語在不同語域的轉換，這造成了源語在轉換成目標語之前其意義就已經不完整了。依據“銜接與連貫”的相關研究，翻譯的過程不應只是源語與目標語兩個系統的轉換，而是存在著源語和目標語兩個系統內部各自的轉化，即存在四個轉化過程。因此，對翻譯實行專業化分工，有助于保持信息在轉換過程中的完整性。

【關鍵詞】“信、達、雅” 翻譯專業化 “銜接與連貫” 建構主義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3）34-0043-02

嚴復在翻譯《進化與倫理》時，將其中的《序論》和《本論》命名為《天演論》，同時提出了“譯事三難，信、達、雅”。自此，嚴復的翻譯三原則逐漸成為譯者們衡量自身翻譯的標尺與追求的目標。郁達夫曾說：“‘信、達、雅’的三字，是翻譯界的金科玉律、盡人皆知。”后世的譯者們更關注“雅”的詮釋，然而語言是語言符號的集合，對于“雅”的理解應首先建立在“信”的基礎上；其次“達”要求翻譯實現“銜接與連貫”，因此，將語言學理論引入“信、達、雅”標準，有助于解構翻譯過程，從而獲得對翻譯標準的新認識。

一 結構語言中的“信、達、雅”

嚴復提出的“譯者三難，信、達、雅”中，“信”意為“譯文意義不倍原文”；“達”為“為達，即所以為信也”；“雅”為“言之無文，行之不遠，三者乃文章之正規，亦即為譯事楷模。故信達之外，求其爾雅”，換言之，即要求翻譯實現內容信實、達如其分、文辭典雅。“信”與“達”是內容與形式的統一，也是必須遵循的兩個基本原則，譯者們爭論最多的往往是對“雅”字的理解。如劉重德先生提出的“信、達、切”，將“雅”換為“切”旨在實現“三位一體”，切合原文的各種風格。然而要想做到“雅”或“切”的標準，則主要依賴于譯者個人的文學素養和翻譯水平，這便形成了一種誤區：譯者們不斷地重復解釋或豐富“信、達、雅”標準，不外乎試圖建立一種可供參考的理論體系，然而，理論的作用是指導大多數人實踐，其理論價值也應當由翻譯整體水平所體現，為此有必要重新審視嚴復的翻譯標準。之所以會造成翻譯水平拘泥于個人因素，一方面是“信、達、雅”的箴言化標準無形地將譯者的注意力引向目標語，忽略了對原語的解讀；另一方面，中國傳統文化過分強調個人的修為，不重視整體的素養，尤其是對于“信、達”的理解誤區造成了翻譯水平的個性化差異。

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對此提供了新視角。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曾系統地探討了語言的一些基本特征，他認為語言是一種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是能指和所指的統一，能指和所指分別表示音響形象和概念，而概念和音響形象的結合叫做符號。由此，索緒爾提出了語言的一般原則，首先是符號的任意性，能指和所指的聯系是任意的，因此，語言符號也是任意的，并且不以個人意志的改變而改變。語言符號的任意性決定了符號的不變性，構成任何語言都需要大量的符號，一種語言構成一個系統，這造成了系統的性質太過復雜，因此，對于譯者來說，實現兩個符號系統之間的轉換將不可避免地出現符號信息丟失：一方面目標語中可能缺少與原語相對應的符號；另一方面，任意性的符號造就了不同的系統音響形象，后者不單純是物質性的東西，也是聲音的心理印記，因此建立在音響形象基礎上的觀念也可能存在差異，其結果是譯者對于原語的誤解。其次，能指的線性特征體現為一個長度，這個長度只能在一個向度上測定，符號在時間上的連續性與時間上的變化相連，說明了語言的可變性。語言的變化無論快或慢、孤立或結合，其結果都將導致所指和能指的轉移，即語言材料和觀念之間出現了另一種對應，這往往會造成兩種語言在符號觀念的不同步，因此，在對變化中的語言系統進行翻譯轉換中會出現觀念的偏差。再次，語言存在譜系分類，譜系分類的來源是以共同性為依據對語言加以分類，將具有共同來源的親屬語言歸為同一語系，主要語系有：漢藏語系、印歐語系、閃-含語系、阿爾泰語系等，在同一語系內部又按關系的疏遠和親密程度分為不同的語族和語支。漢語屬于漢藏語系漢語族，與英語、法語等國際官方用語譜系距離較遠，缺少共同性，這表現在語言符號的選擇上，形成了語言系統之間的“鴻溝”。由此可見，這些差異在宏觀上造成了語言符號系統間轉換的信息丟失，對“信、達、雅”中的“信”原則形成挑戰；微觀上則影響語篇的銜接與連貫。

二 翻譯過程中的“銜接與連貫”

隨著語篇“銜接與連貫”理論日益受到重視，譯者們也增加了對其在翻譯應用的探討。如在“‘句法、章法、用法’方面弄得更像英語”，這無疑細化了翻譯理論，但卻使其翻譯局限于微觀層次，容易使譯者產生誤解。對此，布朗和俞爾說“人類在解釋一個語篇時，不需要語篇形式特征。他們自然地假定語篇是連貫的，然后在這種前提下解釋語篇。”代詞、詞組、句子等更多的體現為形式關系，用于表現銜接關系。語篇的連貫概念主要由三個相互關聯的方面決定：（1）語篇內部各個部分在意義上是銜接的；（2）語篇的銜接形成的語義網絡形成一個沒有矛盾、空缺的語義整體；（3）語篇必須適合語境并發揮適當的功能。據此，“連貫”概念應包括四個特點：（1）“分級性”，是指語篇連貫的程度問題，雖然不連貫的語篇幾乎不存在，但就其功能是否行使恰當，并且在語義上是否形成一個整體；（2）連接性，即要求無論在宏觀還是在微觀上形成有機的語義網絡；（3）體現整體性，前后一致、相互呼應；（4）功能性，一方面要與交際語境、情境語境融為一體，另一方面要適合所屬的語類結構潛勢的要求。這不僅是連貫的特點，也是對譯者的要求。

語篇連貫的概念和特征決定了連貫不是由語篇的形式和語義特征決定的，而是由語言之外的因素決定的，體現在文化語境、認知模式、情境語境、心理思維等方面，這些方面往往由于社會文化背景形成的“行為潛勢”而被忽略。正是由于受“行為潛勢”的影響，造成了系統動態轉換過程中信息的丟失，一般的翻譯過程是從源語到目標語兩個符號系統的轉換，這是從抽象的角度來觀察，具體來說應首先從源語的一個語域（A）轉換為原語（B），再從原語轉換為目標語（C），最后由目標語轉換為目的語域（D），即A-B-C-D的過程而非過去A-D的過程，因為即便在目標語內部不同語域也存在偏差。在這個過程中，A和B雖然屬于同一種語言，但A和B在表達近似意義時卻是使用不用的語言符號；同理C-D的過程也是一樣。如果忽視語言內部的轉換，就會導致出現以下三種情況：（1）用A的符號直接轉換到D，但是其結構缺少必要的銜接，會出現語素的生硬轉換，不符合語言的一般習慣；（2）用A過程過渡到C，這個過程缺少了對D符號系統的認知，即用一般性語言解釋特殊領域的語篇；（3）B-D的過程，即對A的認知不夠，雖然能夠比較好地實現兩種語言符號的一般轉換，但卻很難將源語語篇的意義完全表達出來，這也是最為常見的一種情況。如外語專業的人由于缺少政治思維往往對政治理論難以理解，這是同一種語言內部的差異。即便是那些熟知政治的外語人才在翻譯時也會遇到類似難以處理的情況，如不同語言的習慣與規則的差異以及同一政治術語在其他語言中觀念上不同的情況。這時他們的翻譯往往詞不達意、文不切體。因此，對于譯者來說翻譯不只是翻譯技巧方面的錘煉，更重要的是對于“行為潛勢”的認知，充分體現語篇意義的層次性。

通過分析翻譯的轉換過程，可以發現“信、達”對翻譯詮釋尚且不夠，一方面由于對源語的理解存在偏差，另一方面在翻譯過程中“銜接與連貫”程度不夠，翻譯的“雅”便無從談起。雖然譯者目前比較重視語篇的顯性銜接，但連貫也只是一種心理表現，因此，加強特定領域的認知有助于對語篇的解碼，在符號轉換過程中最大程度地保留符號的意義。

三 對翻譯專業化的探索

翻譯的“連貫”要求對言外因素的重視，因此，專業化能夠更好地解讀源語，并將其轉換為目標語。這就對現有的翻譯專業提出了質疑：首先，正如之前所討論的，目前翻譯將“銜接與連貫”更多地關注到微觀層次，尤其重視顯性的“銜接手段”。其次，盡管專業的翻譯人才也有專攻的方向和領域，但他們畢竟對該領域缺少足夠的認知，在翻譯過程中，更多是憑借一般語言進行翻譯，“信、達、雅”就更難以實現，這些困難從嚴復的經歷中可見一斑。

嚴復是提出“信、達、雅”譯事三難的第一人，其所處的時代提倡“中體西用”，從林則徐的“師夷長技以制夷”到梁啟超的“中學體也，西學用也”，嚴復作為清政府首批派遣留學人員深受斯賓塞的影響，曾研讀過《社會學研究》等著作，深諳西方的哲學、政治學、社會學、邏輯學等學科，并對“中體西用”提出批評，認為“故中學有中學之體用，西學有西學之體用，分則并立，合則兩亡”，提出全面向西方學習。嚴復為了符合中國先進知識分子的審美趣味，翻譯時多采用“先秦文體”，同時也用“傳統思想文化概念來解釋四方思想文化內涵”。如果用A-B-C-D的過程來解釋《天演論》，即進化論—英語的理解—漢語的理解—先秦文體的《天演論》，因此，對于嚴復個人經歷的總結可以歸為：（1）與西方相近的知識結構；（2）主動的認知欲望；（3）注重不同語域的轉換，這些特點帶有一定的建構主義色彩。

四 結束語

結構語言學對翻譯過程進行的分析，既使我們發現了翻譯過程中存在的疏漏（翻譯應是更為復雜的符號轉譯過程），也對傳統翻譯教學提出了挑戰，其“銜接與連貫”問題更多地是由言外因素影響，翻譯過程既是物理的，也是心理的。這不僅需要譯者提高其翻譯技術水平，也需要加強其認知能力。因此，對翻譯的專業化分工對提高翻譯質量、提升譯者整體水平、豐富翻譯理論具有積極的探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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