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制度是中國歷史上考試選拔官員的一種基本制度。它的產生給廣大中小地主和平民百姓通過科舉的階梯而入仕以登上歷史的政治舞臺,提供了一個公平競爭的平臺、機會和條件。1300年的科舉發展之路,滋生了諸多弊端,使得讀書人望“舉”興嘆。對于科舉,許多讀書人既愛又恨,為之癲狂。《聊齋志異》的作者蒲松齡對科舉總是滿懷期望,卻又次次落空,最后只得將自己的一腔不如意訴諸筆端,這就有了《葉生》的故事了。
《葉生》一文講的故事與作者有很多相似之處。說淮陽有個姓葉的書生,文章詞賦在當地稱得上是首屈一指。但葉生時運不好,每次應試都名落孫山。直到有一天,淮陽來了個新知縣丁乘鶴,很欣賞葉生的文章。這位知縣不僅接見他,而且讓他住在縣衙內繼續研讀詩書,還經常用錢糧接濟葉生家。縣里預試時,丁知縣在考官面前贊揚葉生,于是葉生奪得鄉試第一名。丁知縣對葉生抱有更大的希望。正式考試結束以后,他將葉生的試卷拿出來審閱,邊打拍子邊贊賞。誰知,葉生依然時運不濟。公榜后,葉生又一次落榜。葉生很沮喪地回到 家,覺得愧對父母和知已,于是,形容日漸消瘦,神情也變得癡呆,像個木頭人。丁知縣聽說后,趕忙安慰他.本來約好去京城面試,結果葉生生病死掉了,但是他的魂竟然跟著丁乘鶴去了,教他的兒子,使他取得功名,直到最后返家才知道自己已經死掉。
在蒲松齡看來,科舉考試是世代相繼,兄弟相傳,甚至是陰陽相接的大事業,,所以在他的筆下才會有葉生這樣將生前所擬就的應制文傳授給一個年輕人,使這個年輕人連試皆捷,進入仕途。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也滿足了自己的愿望,這種死不瞑目的方式發出的呼喊,足以使人見識到讀書人的冥頑不靈!然而那個時代的窮書生們除了走給自己帶來大富大貴的科考之路,還能有什么出路呢?
我們來看蒲松齡的遭遇就可以明白了。他生于書香門第之家,世代攻讀詩書,但祖上的仕途際遇都不佳。蒲松林雖然早年參加童子試,“以縣府道三第一,補博士弟子員”,但以后“入棘闈,轍見斥”,直到七十二歲高齡時,才得到一個歲貢。在他六十一歲數次入闈失敗后,曾寫下一首《自嘲》詩:“驥老伏櫪壯心死,貼耳嗒喪拼終窮。”可以說蒲松齡一生久困科舉場場失意、無奈、憤懣充溢胸中,訴諸筆端,就有了如葉生一樣的書生形象。清代評論家馮鎮戀曾指出:“余謂此篇即聊齋自作小傳,故言之痛心。”聯系作者的生平際遇,此說可謂中肯,它確實深含著作者一生困頓科場的隱痛。
《葉生》中葉生在科舉道路上的掙扎,無不閃現出作者自己的身影;葉生生前死后的悲憤感傷,無不飽含著作者自己在科場苦苦掙扎的隱痛,在某種意義上說,寫葉生就是寫蒲松齡自己,故此,他對作品中的主人公葉生傾注了全部的真情:葉生初露鋒芒時,有縣令丁乘鶴慧眼識珠,而自己少年時期在縣、府、道考試中有施閏章常識;葉生此后名落孫山,鎩羽而歸,抑郁寡歡,蒲松齡此后也是屢試不第,郁憤難平。小說中葉生魂隨知己,指點再昌榮登亞魁,自己考中舉人,衣錦還鄉,也是蒲松齡內心有郁憤與夢想。然而世事總是如此殘酷,蒲松齡窮盡了一生,也未能考中舉人,還是到了72歲時按例捐了貢生!這對于才華橫溢、自信滿滿的蒲松齡而言,無疑是一大諷刺!
蒲松齡通過葉生被科舉制度毀滅的描寫,在一定程度上批判了科舉制度的不公正,并對科舉制度對讀書人在肉體上和精神上的摧殘有所揭示,但同時,也看出蒲松齡并未從根本上否定科舉制度。這既是以葉生為代表的科舉時代讀書人的普遍悲劇,也是蒲松齡的個人悲劇。在葉生身上,處處融入了作者自己的經歷和人生感受,從葉生身上,讀者可以清晰地看到蒲松齡的影子。清代評論家馮鎮巒曾指出:“余謂此篇即聊齋自作小傳,故言之痛心。”葉生身上飽含著作者一生困頓科場的隱痛。
由此看來,蒲松齡無論是借《葉生》或是其他讀書人的遭遇所要反對的并非是科舉本身,對他而言,他是向往科舉,無時不夢想考中科舉的,他借《葉生》所要抒發的只是自己內心對科場的憤怒和不平,他所要反對的不過是當時科場中一些腐敗、頹廢和荒唐的現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