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的悲劇具有鮮明中國的特色,即在悲劇中受到儒家思想的深刻影響。儒家思想也稱為儒教或儒學,由孔子創立,最初指的是司儀,后來逐步發展為以尊卑等級的仁為核心的思想體系,是中國影響最大的流派,也是中國古代的主流意識。中國的古典文學作品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巨大,包括元雜劇。
一、中國式悲劇與《趙氏孤兒》
“悲劇”來源于西方,源于古希臘的酒神祭祀。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第一個探索了悲劇的藝術特征并奠定了悲劇的理論基礎。“悲劇”一詞在鴉片戰爭后被引進中國。王國維在他1904年寫的《〈紅樓夢〉評論》中,從美學的角度對中西悲劇的異同做了十分精粹的論述。他認為我國古代悲劇的“團圓之趣”充滿了樂觀主義精神,并且認為這種悲劇是我國所具有的民族特征,還分析了形成不同特征的原因,“故代表其精神之戲曲小說,無往而不著此樂觀之色彩”。
《趙氏孤兒》故事采自《左傳》、《史記·趙世家》和劉向《新序·節士》、《說苑·復思》等書。《趙氏孤兒》在中國戲曲史上影響很大,歷來有不少劇種改編上演。到了18、19世紀,更有英法等多種譯本,登上了歐洲戲曲舞臺,受到世界的注目。劇中矛盾尖銳激烈,預言雄健質樸,王國維稱其“即列于世界大悲劇中亦無愧色”。
雜劇《趙氏孤兒》是一部典型的悲劇,“最有悲劇性質者,則如關漢卿之《竇娥冤》,紀軍祥之《趙氏孤兒》”[1],前半段它只有一個循環的悲劇動作:自殺。從公主自殺、到韓厥自殺、再到公孫杵臼自殺。每個與嬰兒相關的人,通過自殺不僅完成了對嬰兒的拯救,還完成了對自我形象的確立。程嬰不僅獻出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忍辱偷生也是一種變相自殺。這死亡的一次次疊加,讓這個悲劇的氛圍異常恐怖。這種情境純粹化的手法,在中國古典戲劇中并不常見,這也是它成為經典的一個重要因素。《趙氏孤兒》用幾張義士不同的面孔,共同塑造了一個飽滿的義士形象。《趙氏孤兒》寫春秋時期晉國朝廷內外忠與奸的斗爭,以及由此引起的圍繞趙氏孤兒而展開的迫害與反迫害的斗爭。全劇回蕩著一種磅礴的正義精神,形成悲憤而昂揚,慘烈而豪壯的基調,激勵人們樹立正義必然戰勝邪惡的堅定信念。
二、《趙氏孤兒》中的“忠”“孝”“義”及大團圓結尾
《趙氏孤兒》中具有中國式特點,表現在作品中的人物塑造中透出的“忠”“孝”“義”等儒家色彩。“忠”“孝”“義”是儒家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歷代儒者對此都有闡釋。
《禮記·禮器》稱:“忠信,禮之本也。”孔穎達解釋說:“忠者,內盡于心也;信者,外不欺物也。”曾參說:“為人謀而不忠乎?”可見,“忠”的前提,是誠心、盡力、恪盡職守。“忠”,是一種責任,所謂忠于職守、忠心耿耿、“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忠”是主客體互相認同、互相尊重的,所以孔子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論語·八佾》)
“義”,《中庸》解釋說:“義者,宜也。”唐代韓愈在《原道》一文中指出:“作而宜之之謂義。”可見,所謂“義”,是指做事適宜,合情合理。“義”,體現著一定意義上的“度”,即適度合律。“義”,是高尚的道德,故稱“仁義道德”。“義”,是人的真實情感,是為義氣;“義”,又是一種情趣和理想,故人們追求義氣相投,崇尚義結金蘭。所以,“義”是圣潔的象征。
《孝經》中,子曰:“夫孝者,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本也”。 孝是人可以從身邊之最近處做起的人間關系德目,被稱為“百德之首,百善之先”,《孝經》中,子曰:“教民親愛,莫大于孝”。“孝之為義,初不限于經營家族。”《禮記》:“孝有三:大尊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
雜劇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個性鮮明而品格崇高的悲劇人物形象。這些人物身上往往具有忠孝義精神,如草澤醫生程嬰,冒著生命危險,接受公主托孤重任,甚至犧牲自己唯一的小兒,去拯救他人嬰孩的思想境界顯得更崇高。公孫杵臼疾惡如仇,又見義勇為,又寧死不屈。韓厥在大是大非面前,深明大義,敢擔風險,不惜性命,放走孤兒,自刎明志從公主自殺、到韓厥自殺、再到公孫杵臼自殺,他們都是為保全趙武而失去生命的,從根本上說也是忠夫,忠君,忠義的體現。忠,使程嬰歷經艱險,看著自己的朋友,親生兒子死在自己面前,甚至背上不忠不義的罵名而忍辱負重二十年;義,使公孫杵毅然走向刑場;孝,使趙武不得不為親父報仇,即是面對的是對自己有恩的義父。
還有,受中國儒家樂天主義影響,中國式的悲劇結尾往往是“大團圓”式,在《趙氏孤兒》中,最終的結局是趙武不僅報了復仇,而且還“襲父祖拜卿相”,另外,“忠義士各褒揚,是軍官還職掌,是窮民與收養;已死喪給封葬,現生存給爵賞”體現了大團圓結尾。
中國式的悲劇具有中國式的特點,無論是忠孝節義的儒家思想,還是大團圓式的結尾,都具有明顯的中國特色,《趙氏孤兒》便是其中的代表。
參考文獻:
[1]王國維.《宋元戲曲史》[M]. 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 2006年9月第1版,第149頁.
作者簡介:蔣延平(1989-),男,河南輝縣人,鄭州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字學2012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