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漢語量詞與類型學中數分類詞的異同

摘 要：隨著類型學理論的興起，我國學界開始應用類型學理論對漢語量詞進行研究。但嚴格說來，類型學意義上的“量詞”（Numeral Classifier），我們認為或許稱之為數分類詞更為恰當，與漢語詞類中的量詞并不完全相同。因此，本文從類型學角度界定了數分類詞的外延和內涵，及其與量詞的區別，為進行類型學意義上的漢語分類詞研究掃清障礙。

關鍵詞：類型學 數分類詞 量詞

一、引言

數分類詞（Numeral Classifier）是語言類型學中名詞分類機制（Noun Categorization Devices）的一種，從內涵和外延上來說，并不完全等同于漢語詞類中的量詞，傳統的量詞研究與類型學對數分類詞的研究不能混為一談。分類詞是分類詞系統中第二常見的類型，居于名詞詞類和性之后。數分類詞廣泛分布于東亞和東南亞及大洋洲語言中。它們出現在許多藏緬語族語言、漢語各語言以及大多數南亞語系的語言中。在遠東，日語、韓語和阿依努語有數分類詞，在非亞語系的語言中沒有發現數分類詞。數分類詞也散見于北美洲各語言中。漢語中有豐富的數分類詞，漢語從類型學角度來說是典型的數分類詞語言。因此，要從類型學角度對漢語的數分類詞進行研究，必須厘清數分類詞與量詞的關系，對二者的異同加以分析。

二、數分類詞與量詞

數分類詞有兩種基本形式（Alexandre Y.Aikhenvald）：個體分類詞與度量分類詞。個體分類詞是用于區分任何種類的物體（Lyons 1977：463）。如烏茲別克語中：

bir nafar adam

One CL：HEAD. SHAPED cabbage

“one （head of）cabbage”（一頭圓白菜/卷心菜）

漢語中也有大量的個體分類詞，如：一輛車，“輛”為編碼了語義：陸地、車輛含義的個體數分類詞。

度量分類詞是指區分數量的一類分類詞。度量分類詞用于可數名詞和集體名詞的計量單位。度量分類詞的選擇受兩個因素的制約：物體的數量或計量及物體的特性（永久的、經常的或者暫時的特性）。度量分類詞的選擇經常由物體的臨時狀態決定（它的數量、或者它的配列情況），因此可能選擇度量分類詞比個體分類詞更隨意。度量分類詞常來源于身體部位或植物部位的名詞，從世界語言的角度來看，如托托納克語（Totonac）中就有很多從身體部位轉化而來的度量分類詞，如“cha’”，從身體部位名詞“腿”發展而來，用于“人類”的分類，“laka-”來源于身體名詞“臉”，作為分類詞的語義參項為“平的、表面的”。漢語中也能找出類似來源的數分類詞，如“面”本意是臉的前部，作為數分類詞，可指“平的，表面的，薄的”物體，如“一面旗幟”、“一面鏡子”；“領”本意是脖子，后演變為分類詞，可用于“席子”，“一領席”。

而這種分類的功能，主要側重于對名詞的歸類，而不是單純的計量，因此，這和傳統的量詞是有區別的。度量類型數分類詞和量詞（quantifiers，有時叫做measure word）的區別，如Ahren（1994：204）所說，“數分類詞只能用于悠閑的和特殊的名詞群體，而量詞可以用于廣泛各類名詞。幾乎所有語言，無論是否有數分類詞，都有量詞，量詞的選擇可以取決于名詞的語義。（如在英語中much用于不可數名詞而many用于可數名詞）這類例子包括英語的“head”“五頭牲口”和俄語的golova“頭”及與英語同等的結構“pjatj golov skota\"（五頭牲口）；在英語中“three stacks of books”（三堆書）的stack（堆），匈牙利語的csepp（一滴），egy csepp méz'“一滴蜂蜜”。介于以下原因，這些計量表達不是數分類詞。

（a）他們在數詞-名詞結構中沒有填充一個強制的槽（slot）。

（b）他們自身通常有詞匯意義（不像度量分類詞）。

漢語作為典型的數分類詞語言，也可以從以上的幾點來區分數分類詞和計量表達。

三、類型學意義上的數分類詞

迄今為止，我們并未看到關于漢語數分類詞的明確界定，一些學者將它與漢語中的量詞或量詞的某個部分劃上等號。這就造成了數分類詞概念模糊不清，無法進行深入、系統研究的局面。如步連增（2011）認為“從類型學的角度來看，‘量詞’在國際語言學界被稱為‘classifier’”，持這種觀點的還有李知恩、陳惠君等人，還有的學者則認為漢語數分類詞與量詞的某一分支重合，如張赪認為漢語數分類詞基本等于名量詞。郝曉慶認為數分類詞（她稱之為分類量詞）等同于漢語的個體量詞。而學界對數分類詞的名稱也一直未予確定，普遍都沿用量詞的名稱來代替數分類詞，而往往又在量詞之名下進行類型學的研究。數分類詞在數詞-名詞短語中與數詞連用表示數量。數分類詞不必出現在數詞-名詞短語之外的任何成分中，它最重要的功能是對名詞進行分類，分類的標準主要是語義的選擇，即將不同的語義參項編碼在分類詞中，從而起到對名詞進行分類的作用。數分類詞常見的語義參項主要是事物的有生性、形狀、結構以及大小等，但在不同語言中，語義的對立范圍有所不同。如漢語數分類詞“個”，“三個人”中的“個”是一個類指性的數分類詞。（Li 和 Thompson 1981：104）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數分類詞和量詞的區別非常明顯，如果要對漢語的量詞做類型學研究，必須區分出哪些是分類詞，哪些是用于計量的量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