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核心詞“蟲”研究

摘 要 本文從《戰國策》出發，著重對“蟲”這個核心詞進行探討，在構建“蟲”的語義場時，結合類型學的研究理論，將漢語放進世界語言的范圍來考察，找出詞義發展的規律。

關鍵詞 比較詞義 類型學 蟲 陰險

中圖分類號：H131 文獻標識碼：A

核心詞研究對漢語詞匯史的構建具有重大的意義，要把漢語的歷史面貌逐步弄清楚，就必須根據各時期的語言現象來探求整個漢語在各個時期的特點，因而各時期的專書研究就成為必不可缺的保證。本文以《戰國策》為材料，蟲（worm）來自斯瓦迪士《二百詞表》。

1 “蟲”的語義場

【蟲】《爾雅》：“有足謂之蟲。”《集韻》：“蟲，李陽冰曰：裸毛羽鱗介之總稱。”《月令》：“春日，其蟲鱗。”鄭玄注：“龍蛇之屬是也。”《禮記·儒行》：“鷙蟲攫搏，不程勇者。”可見蟲泛指所有的動物，是古人對一切動物的通稱。蟲也指昆蟲。《列子·黃帝》：“禽獸蟲蛾。”

《戰國策》中蟲僅1見，指動物，如：虎者，戾蟲。《秦策二》

【蠹】《說文》：“蠹，木中蟲。”段注：“在木中食木者也，今俗謂之蛀。”《荀子·勸學》：“肉腐出蟲，魚枯生蠹。”蠹指蛀蟲，引申指危害國家財物的人和事。《左傳》：“兵，民之殘也，財用之蠹。”孔穎達疏：“害物之蟲既名為蠹，故害于物者皆以蠹言之。”

“蠹”作動詞指蛀蝕、損壞。《公羊傳》：“杅不穿，皮不蠹。”《莊子·人間世》：“以為柱為蠹，是不材之木也。”

《戰國策》中蠹共4見，指蛀蟲、蛀蝕、損害，如：

（1）秦之有韓，若木之有蠹，人之病心腹。《秦策三》

（2）幣帛矯蠹而不服矣。《齊策五》

（3）荊、魏不能獨立，則是一舉而壞韓，蠹魏，挾荊。《秦策一》

【蠶】《說文》：“蠶，任絲也。”甲骨文作。《詩·魏風》：“國人刺其君重歛蠶食于民，不脩其政，貪而畏人。”孔穎達疏：“蠶食者，蠶之食桑，漸漸以食，使桑盡也。”“蠶”是昆蟲，幼蟲能吐絲結繭。

《戰國策》中蠶3見，如：

（4）秦蠶食韓氏之地。《趙策一》

（5）無有名山大川之限，稍稍蠶食之，傅之國都而止矣。《趙策二》

蠶食亦作蠶蝕，指如蠶吃桑葉般逐漸侵吞。

【蚌】《爾雅》：“蚌，含漿。”邢昺疏：“謂老產珠者也。”《類篇》：“蚌，美珠。”《易·說卦》：“離……為蚌、為龜。”蚌是軟體貝殼動物。

《戰國策》中蚌3見，如：蚌方出曝，而鷸啄其肉，蚌合而拑其喙。《燕策三》

【螻】《說文》：“螻，螻蛄也。一曰天螻。”《爾雅》：“螻，螻蛄。”《莊子·列御寇》：“在上為鳥鳶食，在下為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螻指螻蛄，俗稱土狗子。

【蟻】“蟻”即螞蟻，蟻科昆蟲的通稱。一般體小，多地下做窩群居。《孫子·謀攻》：“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曹操注：“使士卒緣城而上，如蟻之緣墻。”后用來喻指微小、卑微，如：蟻斗、蟻悃、蟻命等。蟻族，指聚居在城鄉結合部的大學畢業生低收入群體。

《戰國策》中螻3見，皆螻蟻連言，如：網不能止，鉤不能牽，蕩而失水，則螻蟻得意焉。《齊策一》

螻蟻即螻蛄和螞蟻，皆微小的生物，喻力量薄弱或地位低微的人。

【蚉】《說文》：“蚊，俗蟁。”又“蟁，齧人飛蟲。”《龍龕手鑒》：“蚉，蚊的俗字。”《莊子·人間世》：“適有蚉仆緣”金文作。蚊即蚊子。后喻指微小、微細。

【】《說文》：“，齧人飛蟲。”《集韻》：“虻，同。”《類篇》：“虻，齧人飛蟲。”《史記·項羽本紀》：“扶搏牛之，不可以破蟣虱。”虻是昆蟲，形似蠅而稍大。

《戰國策》中蚉、僅1見，如：六足四翼，飛翔乎天地之間，俛啄蚉而食之。《楚策四》

【蜻蛉】《方言》卷十一：“蜻蛉謂之蝍蛉。”《廣韻》：“蜻，蜻蜓。”《呂氏春秋·精論》：“海上之人有好蜻者，每居海上，從蜻游，蜻之至者有百數而不止，前后左右盡蜻也。”高誘注：“蜻，蜻蜓。小蟲，細腰四翅。”蜻蛉是蜻蜓的別稱，體纖弱，翅兩對。《戰國策》中蜻蛉2見，如：蜻蛉其小者也，黃雀因是以。《楚策四》

2 蟲與壞人

蟲令人不愉快、讓人討厭，故蟲常用來表示壞人。這種聯系在許多語言里都有。

漢語中這樣的詞不少，除了前文的蠹，還有這些：

【蛆】《玉篇》：“蛆，蠅蛆也。”《后漢書》：“太后使人檢視，根遂詐死。三日，目中生蛆。”可見人及動物在死后尸體腐爛則可生蛆。 明劉基《郁離子·瞽聵》：“蠅生蛆，而蛆復為蠅，蠅蛆相生而不窮。”蛆指蠅類的幼蟲，后泛指似蠅蛆的蟲類。蛆多生在糞便、腐肉等不干凈的地方，又易傳播疾病，為人類所厭惡，故蛆可用來指卑鄙可恥的壞人。

【虱】《說文》：“蝨，齧人蟲。”《字匯》：“虱，同蝨。”《韓非子·說林下》：“三蝨食彘，相與訟。一蝨過之，曰：‘訟者奚說？’三蝨曰：‘爭肥饒之地。’”虱是一種寄生在人畜身上的吸血蟲，可傳播疾病。因而也用來指寄生作惡的人或有害的事物。《商君書》：“民貧則弱國，富則淫，淫則有蝨，有蝨則弱。”

【蛀】《廣韻》：“蛀，蛀蟲。”明顧大韶《又后虱賦》：“蠹侵嘉樹，蛀咬米珠。”蛀指蛀蟲，作動詞指咬壞。《集韻》：“蛀，蠹也。”唐劉恂《嶺表錄異》：“云南中柑子樹無蟻者，實多蛀。”蛀蟲后來指從內部造成損害的破壞者、腐蝕者。

其他語言也如此，表示蟲的詞也可表示壞人。如：

英語：worm 蟲，蠕蟲；蟲一般的人，可憐蟲；（2356頁）

德語：Insekten 蟲；昆蟲；微賤的人；（1546頁）

法語：ver 蠕蟲，蟲；懦夫，可憐蟲；（2756頁）

葡萄牙語：comedor 好吃懶做的人；寄生蟲；（240頁）

3 蟲與孩子

漢語中有些表示蟲的詞也用來表示孩子。

【蛉】“蛉”即螟蛉。《爾雅》：“螟蛉，桑蟲。”陸璣云：“螟蛉者，桑上小青蟲也，似步屈，其色青而細小，或在草萊上。蜾蠃，土蜂也，似蜂而小腰，取桑蟲負之于木空中，七日而化為子。”可見螟蛉就是一種綠色小蟲。《詩經·小雅》：“螟蛉有子，蜾贏負之。”螟蛉后引申指義子或抱養的孩子。清曾燠《聽秋軒詩序》：“傷伯道之無兒，空占烏鵲；謂中郎其有女，又是螟蛉。”

【蜆】《廣韻》胡典切，上銑曉。《廣韻》：“蜆，小蛤。”蜆是一種小蛤，后用以稱呼蜑家小姑娘。清張心泰《粵游小志》十五：“諸蛋以艇為家，是曰蛋戶……其女大者曰魚娣，小曰蜆妹。魚大而蜆小，故娣曰魚而妹曰蜆云。”

可以比較其他語言：

英語：elf 小精靈；淘氣鬼；矮人；小獸，小蟲；小人，惡人；（600頁）

德語：wurmchen 小蟲，蠕蟲；<口>（尤指可憐的，無依無靠的）小孩；（1547頁）

Wurm 蟲，蠕蟲；小孩，小東西，可憐蟲；（1546頁）

我們發現，由于蟲給人的感覺多是不愉快的、令人討厭的，所以表示蟲的詞多用來表示卑鄙的、可憐的、無足輕重的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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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潘再平.新德漢典[Z].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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