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presentation：從再現到表征

摘 要：西方傳統文藝美學代表性學說的“再現”（representation）說以及當代文化研究的關鍵性理論“表征”（representation）理論，同為representation，國內學界對其的翻譯則經歷了 “再現”到“表征”的轉變，通過對兩大關鍵詞意義的繼承與創新的分析，以及轉變依據的學理探究，發現這一轉變不僅僅預示著文藝美學再現理論自身的“文化”轉向，更是文藝美學向文化研究轉向的佐證。

關鍵詞：再現；表征；文化研究；轉向

[中圖分類號]：I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6-0-02

在文學層面，受蘇聯的影響，國內學界認為用反映論將二者統一，文本既可反映現實生活，也可以反映作者的思想情感。但隨著語言學、符號學、傳播學等學科的發展對文學的影響，不僅文本自身的內容變得豐富，“representation”學說也在擴容。用“再現”已經不足以囊括所有這些變化，表征一詞的出現可以說順應學科發展需要的。再現到表征，并不是翻譯的游戲，而是在理論上的繼承和創見。英國文化研究學者伯明翰學派代表人物斯圖爾特·霍爾的表征理論則將這一關系問題作了進一步的探討，并且將表征系統進行過程化描述，表征是“通過語言生產意義”，[1]是“外在世界——內在世界——外在世界”循環往復的不斷交流意義的方式，這一方式體現的是語言和意義之間“在場”和“不在場”的關系，在文學文本中就是文本能指和文本所指的關系。作為文學的“表征”理論，其文本的所指不僅僅是外部世界，還指人的內部世界，很好地將側重外在世界的“再現”說和側重人內在世界的“表現”說統一了起來。在文藝美學方面則表現為，文本不斷生產意義，建構外在世界，這個外在世界它不是確定的，甚至有很大的非真實性，如景觀社會，虛擬、擬像世界等，并且充斥著文化權力、身份、殖民、性別等各個元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文化研究是從文本建構的外在世界去探討人本身的生存。

一、再現到表征的學理依據

分析了文學中的表征理論對于再現說得繼承和發展之處，我們明顯能發現，當代文學理論的再現說有向以表征理論為代表的文化研究轉向趨勢，這也從一定程度上，可以作為當代文藝美學向文化研究轉向的佐證，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尋找依據：

（一） 從哲學方面來看，再現說可以說是根源于西方形而上學的認識論。再現說相對于最早的模仿說而言，主體的地位是上升了一層，傳統模仿說得審美標準在于作品對于外在世界的吻合程度，再現說關注的是藝術描畫現實事物的特性和能力，是藝術品自身的美學特質， 其重心在藝術而非被模仿的外在事物。[2]再現說中主體性的在場使得主體地位得以確立，可以說是西方哲學重心由本體論轉向認識論的體現，由再現說生發的一系列重要概念范疇，如從真實論到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理論，實質上探討的是認識論中主體的認識與認識對象之間的關系。海德格爾對西方形而上學認識論進行了深刻反思，發現這種思維方式的最大弊病，就是主客二分，由此必然導致人類中心主義。現象學和存在主義認為探尋作品的確定意義應該在一個確定的時間點和理想化的封閉空間，并且意義是在不斷生成的。后結構主義則致力于打破理論中的二元對立，為理論提供其他可行路徑。文化研究的表征理論的出現可以說是這些哲學理論提供給文藝美學新的思考工具，它將二元的關系描述為 “在場”和“不在場”，雙方都能導致意義理解的不同，它突破了再現學說的局限性，打破了以人類為中心的主體和外部世界的二元對立，不僅重視探究文本對于人們認識外部世界的作用，更側重于反觀外部世界的建構對于人類自身的影響。

（二） 從社會經濟學方面來看，對于傳統文藝學的 “再現”說而言，“再現”的內容是外部世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類社會，正如之前提到的，“再現”說重在探究通過文本人是如何認識外在世界的，但隨著人們對社會認識的加深，尤其是符號學、福柯話語理論、解構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對于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理論，直接顛覆了人們對以往社會學的認識。正如鮑德里亞所描述的那樣，這是一個符號化的“消費社會”。在這樣一個消費社會里，文學作品本身也是作為一種消費品，其市場化的屬性越來越突出，甚至作為一種符號。人們不僅僅通過文本的再現內容認識這個社會，當文學文本也成為符號時，文學表征作用就凸顯出來。按照再現論文學觀，盡管文學作品的話語世界是荒謬和悖論的，我們總是可以把文學作品自身所建構的話語世界與現實生活相聯系。但是按照表征論文學觀，文學作品往往通過一種特殊的話語形式和形象塑造，生產了一種文化意義與價值觀念。表征論文學觀也強調文學文本所在的社會歷史與文化語境，即強調文學文本產生之時整個文化的價值觀念。作為一個表征系統的文學文本，其所生產的意義與價值觀念，總是與當時流行的、主流的價值觀念形成一種關系，充實、認同或顛覆，更注重探討在這一消費主流的社會里，各類非主流價值觀念的沖擊以及在這一社會里個體的生活體驗和存在狀態。

（三） 從文藝美學學科發展方面來看，正如之前提到的消費社會發展的種種現狀，人們對文化產品的需求極大增加，人們除了對書籍的需求之外，對音像、影視、網絡藝術等視覺文化產品，對娛樂服務、旅游服務、信息與網絡服務等需求增長更是驚人的。即使物質層次的衣、食、住、行需要，也大大地文化化、審美化了。部分學者認為，文學藝術與審美化的日常生活之間的界限逐漸泯滅， 造成了文學邊界的移動、越界和擴張， 這就使“當代文藝學”陷入了危機。[3]“日常生活審美化”現象的日益突出給傳統文藝學以重大沖擊，先暫且不給“日常生活審美化”作價值上的判斷，但我們必須承認該現象是存在的，在這一現象推動下“再現”不再是精英文學的專利，甚至文學本身也變得生活化，文學不僅僅是“再現”某種主流價值觀念下的生活，更需要去“表征”那些日常生活中大眾的價值觀念，“表征”普通大眾的生活狀態。在這一點上，文學自身的研究出發點也必須突破文本，而到了文本之外廣闊的文化領域。文學的批評不是傳統意義上 “再現”說的現實主義批評，不以社會進化理想的宏觀敘述為標準，而是對文化下的各種價值觀念的表征，凸顯了非主流價值觀念和文學形態的重要性。

二、再現說“文化轉向”對于文藝學學科的影響

從再現到表征，既是再現說適應當代文藝發展的需要的產物，是再現說運用文化研究的工具進行“文化轉向”的結果，從更深層次來看便是文藝學向文化研究轉向的表現。

首先，文藝學研究邊界的擴大，文藝學“文化研究”轉向趨勢的深入。如果說文藝學研究邊界的擴大是為了契合當今社會發展的需要，那么文藝學對于“文化研究”借鑒以及運用則是非常必要的選擇。作為文化研究的關鍵性理論的表征理論，在文本和意義“在場與不在場”的關系上以及文本分析方法上都是對于傳統再現說的繼承。當然更多的是對再現說得深化，擴大了文本的范圍，隨著文化研究在世界各地的“語境化”，它呈現出一種多元化的發展態勢。其次，打破文學實踐中二元對立思想，關注文學藝術建構對人的影響。在傳媒如此發達的今天，文學藝術的建構作用在它的支持下越來越突出，甚至不是生活創造了藝術，而是藝術創造了生活，文學藝術描述了什么樣的理想生活，人們就按照這樣的理想去改變自己的生活。最后，具有人文關懷的批判意識，現代文藝研究立場的明晰。文藝學的“文化研究”轉向，文藝學對表征理論的吸收，其實在方法的引進的同時，也在價值立場方面也帶來的很大影響。文化研究從其起源就帶著批判和反思立場，無論是法蘭克福學派還是伯明翰學派的研究，都是建立在對資產階級的文化進行的反思和批判基礎上的，雖然對待大眾文化的態度上不同，但都非常具有人文關懷意識，文化研究的引入，使得文學再次拿起它的批判武器，并且以人文關懷的角度，從國內的文學發展現實出發，運用去中心化和解構的方法，掀起學術界更深刻的反思和批判風潮。

注釋：

[1]【英】斯圖亞特·霍爾，《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徐亮等譯，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16頁。

[2]楊向榮，何建良：《主體性的缺席與在場—“模仿”和“再現”對讀》，《外國語文》，2010年第2期，第23頁。

[3]朱立元，王文英：《對文藝學“文化研究轉向”的反思》，《天津師范大學學報》，2005年第3期，第36頁。

參考文獻：

[1] （英）塞爾登.文學批評理論：從柏拉圖到現在[M].劉象愚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2] （英）斯圖亞特·霍爾.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M].徐亮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3] （美）詹姆遜.文化轉向[M].胡亞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

[4] 楊向榮，何建良.主體性的缺席與在場-“模仿”和“再現”對讀[J].外國語文，2010.（2）.

[5] 朱立元，王文英.對文藝學“文化研究轉向”的反思[J].天津師范大學學報，2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