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傳奇》看裴铏對嶺南文化的態度

摘 要：裴铏與其撰寫的《傳奇》是文言小說中的經典，歷來受到眾多學者的重視。本文就《傳奇》中與嶺南文化相關的故事，并聯系裴铏對嶺南文化接受和欣賞的態度，做一個淺顯的研究。

關鍵詞：裴铏；《傳奇》；嶺南文化

作者簡介：唐慧婧，女，出生于1989年2月，江蘇無錫人，生于廣東，現為廣州大學人文學院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2011級研究生，研究方向：典籍與文化。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9-0-01

裴铏與其撰寫的《傳奇》，在我國文言小說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傳奇》中的作品，搜奇記逸，浪漫主義色彩比較濃厚，這對后世文學藝術的發展頗有影響，后世把唐代小說稱為“傳奇”的原因，即發端于裴铏的《傳奇》。《傳奇》中有六篇故事是在嶺南這一地理環境中產生的，分別為《孫恪》《崔煒》《張無頗》《陳鸞鳳》《蔣武》《金剛仙》，它們從多方面、多角度體現了嶺南的民俗文化。

從裴铏創作的最早一篇關于嶺南的小說《孫恪》開始，一直到最晚的《金剛仙》，裴铏對嶺南文化的態度也在慢慢地發生變化。《孫恪》是一個“人與異類婚戀”的故事，男主人公孫恪來自地處中原的洛陽，而女主人公袁氏，即猿氏，來自地處嶺南的峽山。“人猿結合”是中國古典小說常用的主題類型，在很多文言小說當中都遇到過，例如《白猿傳》中的歐陽紇。正如泰勒在《原始文化》中所說：“民族學家在任何一個地方遇到關于長尾巴的人的故事，都應該查找居住在統治居民附近或其中的某種受輕視的土著部族，某些被壓迫者或異教徒，被統治居民看作動物一樣，并按照動物的樣子給他們加上了尾巴。”[1]在《孫恪》的故事中，袁氏是嶺南的代表，而她是長著“尾巴”的人，可以看出，當時裴铏受到中原人普遍的對于嶺南人的態度的影響，對嶺南人和嶺南文化有一定程度的歧視，認為嶺南在很大程度上落后于中原。

裴铏創作的第二篇與嶺南相關的故事是《崔煒》，由這個故事我們可以看出裴铏對嶺南文化的態度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崔煒救助的老嫗是嶺南的道教名人鮑靚的女兒——鮑姑，她回饋崔煒的是治療腫瘤的神奇艾草。這不免帶上了奇妙的神話色彩。接著，崔煒所遇非人，碰到了恩將仇報的任翁，任翁即嶺南的第一任長官任囂。但崔煒在逃亡過程中因禍得福，誤入南越王趙佗之墓，遇到了安期生的坐騎玉京子，隨后遇到了田夫人。就這樣，崔煒不僅得到了如花美眷，而且因為飲用了玉京子的瓊液而得以延年益壽，最后得道升仙。在《崔煒》故事中，除了任囂和獨角鬼以負面的形象出現的以外，其他的事物，裴铏持有的態度都是肯定或者贊美的。由此可見，裴铏對嶺南文化不再是全盤否定的，或許，他懷著一種發掘嶺南奇異事跡和珍寶的心態，或許，由于長時間地留在嶺南，裴铏正在慢慢接受和融入嶺南文化。對于嶺南的道教文化，裴铏甚至可以算得上對其懷有深厚的感情。裴铏信奉道家的神仙學說，像崔煒一樣得道升仙也許是作者的人生理想。能將自己的人生理想與嶺南這篇神奇的土地相聯系，裴铏對嶺南文化想必不會是歧視的態度。

在第三篇與嶺南相關的故事《張無頗》中，裴铏將嶺南作為“天子南庫”的地位展現在世人面前。故事中，南海廣利王的宮殿莊嚴壯麗，曲折幽深，中多奇珍異寶，包括廣利王贈送給張無頗的無價之寶“駭雞犀”，還有“異珍、金珠、寶玉無限”。這說明裴铏不僅肯定了嶺南作為“天子南庫”的貢獻，而且對嶺南懷著一種贊美之情。在《崔煒》中，還有“任翁”“獨腳鬼”這些貽害人間的負面形象，但我們在《張無頗》的故事中，基本上沒有發現負面的形象，由此可看出，裴铏對于嶺南的感情更為深厚了。

《陳鸞鳳》是《傳奇》中第四個關于嶺南的故事，裴铏高度贊美了以陳鸞鳳為代表的具有反抗強權精神的平民英雄。在故事中，主人公陳鸞鳳被塑造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能打敗雷神的大英雄：“陳鸞鳳在當時也許實有其人，是人民所熱愛的敢于反抗封建權威和世俗之見的氣蓋山河的英雄。”從裴铏用贊美的筆調塑造的“陳鸞鳳”這一英雄人物就可以得知：裴铏對于嶺南人民的態度是友善的，甚至抱著贊賞的態度，因為只有這樣，裴铏才會花如此多的筆墨去歌頌一位來自嶺南的反對強權的平民英雄。

《蔣武》中的主人公蔣武是一個來自河源的善良獵戶，他幫助大象解除了生命威脅。后來，蔣武被壞猩猩所騙，險些助紂為虐。從蔣武這一形象可以看出，裴铏并不討厭嶺南的獵戶，他沒有將嶺南的獵戶塑造為兇神惡煞、五大三粗的形象，而是將其塑造為勇敢善射，樂于幫助他人，甚至是幫助受困動物，不貪圖不義之財，正義善良的獵人形象。出現在這則故事當中的蚺蛇、大象、猩猩都是嶺南常見的動物，裴铏在這里將它們擬人化，變成與人一樣有感情、能說話、會思考，甚至精于蒙騙人類。很明顯，裴铏對嶺南的勞動人民是抱著贊賞態度的，蔣武作為一個獵戶，仍能如此善良、通情達理而又具有正義感，這里飽含了裴铏對嶺南人民的贊美之情。

《金剛仙》這則故事體現了因果報應的思想。金剛仙想用龍做膏，遭到了龍父的報復；雖然金剛仙法力無邊，但是他無法預知自己被毒死。蜘蛛托生的孩童為報金剛仙之恩，緊急現身搭救了金剛仙，上演了“好人有好報”的故事。作者在宣揚一種做人準則，即待人友善，方能得道多助。裴铏尊重嶺南關于僧人金剛仙的傳說，將其加工成了一篇傳奇故事。由此可以看出，裴铏有著寬廣的胸懷，他能包容各種地域的文化以及在不同文化的影響下產生的各種人、物、事，也許，這就是裴铏有別于許多中原作家歧視嶺南文化的根本原因。

通過裴铏的《傳奇》，我們看到了一位喜愛嶺南文化，并且對嶺南人民懷有贊美之情的作家。當然，裴铏由接觸嶺南文化，到接受嶺南文化，再到欣賞嶺南文化，經歷了一個不斷加深了解的過程，這個過程就體現在他對《孫恪》《崔煒》《張無頗》《陳鸞鳳》《蔣武》《金剛仙》這六篇傳奇故事的創作當中。也許，裴铏是入粵文人中特立獨行的一人，因為他扎根于嶺南文化，并且將嶺南文化中瑰麗神奇和真善美的部分示于世人，留予后人。由此看來，裴铏的《傳奇》在研究和了解嶺南地域文化上享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注釋：

[1] 【英】泰勒著，連樹聲譯：《原始文化》，第175頁。

參考文獻：

[1] 裴铏著，周楞伽輯注. 裴铏傳奇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 屈大均. 廣東新語 [M]. 北京：中華書局，1985.

[3] 仇巨川. 羊城古鈔 [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93.

[4] 駱廷，駱偉輯注. 嶺南古代方志輯佚 [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2.

[5] 泰勒著，連樹聲譯. 原始文化 [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