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美狄亞》的悲劇意義

摘 要：悲劇把個體的痛苦和毀滅演給人看。無論藝術形式或是現實中的悲劇，悲劇的意義在于：人在悲劇的磨礪中，通過對個體毀滅的深思，感受到世界生命意志的豐盈，由盲目掙扎的消極力量演化出奮力爭取的積極力量。本文選取“美狄亞”這一藝術形象，嘗試從性別及社會地位的視角，探索其由“天使”變為“妖婦”的悲劇命運及其悲劇的意義。

關鍵詞：美狄亞；婦女地位；悲劇；悲劇意義

作者簡介：郝冉（1990-），女，河北大學文學院文藝學專業在讀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9-0-01

原始時代，人類對許多自然現象感到神秘不解，他們不斷沉思，這些幻想就在神話故事中呈現出來。新事物出現改造現存世界，人們順應歷史發展卻感困惑不安，更多展示出孤獨迷惘的情緒。當苦難強加在個人身上時，個人用他的性格在悲劇中重新塑造自己的人生，用自己的悲劇性格完成一次悲慘的旅行。如此，構成了神話故事深層次的悲劇。《美狄亞》對主人公形象的塑造，巧妙的糅合了女人的天性，她在追求愛情的過程中找到了自我的價值，她的叛逆行為正是“人的自我意識”從神的蒙昧中覺醒的體現。本文再次審視這一藝術形象， 解析其悲劇的意義！

一、“天使”何以變為“妖婦”

美狄亞對伊阿宋的感情由濃烈的愛轉變為極度的恨，有著深刻的根源。美狄亞為這個男人付出一個女人能付出的最高代價。她幫助伊阿宋盜走了父親的金羊毛，為替他排憂解難，美狄亞親手殺死自己的弟弟，以此阻擋父親的追殺。婚后十年，美狄亞因年老色衰被拋棄。伊阿宋身在他鄉，瞞著美狄亞向年輕的異國公主求婚，成婚后聲名富貴便隨即而來。美狄亞如今不過是個沒有公民權的蠻女，他便視妻兒將被驅逐的窘境不顧。可悲的是，當初美狄亞就是為了他放棄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為了愛情，美狄亞最終孤立無援，眾叛親離。美狄亞在從天使到妖婦的蛻變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單純的天使，標準的賢妻，嗜血的殺人狂，殘忍的妖婦。圍繞殺子懲夫展示的人物矛盾心理，美狄亞的獨白具有特殊的藝術和心理意義。美狄亞痛苦的悲嘆：在一切有理智和靈性的生物中，我們女人算是最不幸的！她說：“不要以為我軟弱無能，溫良恭順，我恰好是另外一種女人，我對仇人很強暴，對朋友卻很溫和，要像我這樣為人才算光榮。”當她醒悟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沒意義時，絕望將美狄亞的愛情化為極端的仇恨，促使她實施了殘忍的仇殺。美狄亞的悲劇讓我們看到了把生活的目標和希望依附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荒謬，還有潛藏在人身上的生之本能。“當欲念受挫時，指向自身的死亡會轉變為攻擊他人的形式：神圣的愛情可能演變為罪惡，高貴的理性可能墮為殺戮的工具。”

美狄亞的悲劇不僅是一個家庭的悲劇，更是社會和時代的悲劇。我們不得不剖析美狄亞的悲劇深層的社會原因。雅典社會婦女地位的慘境是釀造這出悲劇的根源。美狄亞出身于這樣的背景下，一切行動憑人的本能。源遠流長的古希臘文化，伴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男性把發揮自身價值的場所定位于整個世界，他們在社會主要活動中起的作用越來越大，女性地位逐漸淪落以至成為男性的附庸。公元前六世紀和五世紀間，希臘經過土地立法，私有財產的發展，使家庭制度鞏固下來，逐漸固定為一夫一妻制。然而，所謂“一夫一妻”只是對婦女而非對男子的一夫一妻制。婚姻現實是：男子擁有妻子是為了生育合法的子女，為了可靠地保護家庭財產，依然可以有外室、重婚。殘酷的社會現實逼美狄亞以殘忍的方式贏得自己的尊嚴，從一個多情的少女轉為一個手刃親子的棄婦。可想而知，在男性的絕對統治下，失去了丈夫和家庭的庇護，女性便沒有生存之地。不滿于此、瘋狂抗爭的美狄亞，悲劇就不可避免！

二、“蛻變”的意義

盡管我們從同情美狄亞的角度可能會以種種理由為其開脫：美狄亞的罪行是被逼無奈的。可是，歐里庇得斯之所以塑造出如此瘋狂復仇的美狄亞和背信棄義的伊阿宋，最終目的或許不是要從倫理道德的層面去評判他們的是非對錯，而是要我們深思，人為什么會陷入如此瘋狂的境地無法自拔。從極“愛”到極“恨”這一轉化，是他將筆觸伸向人物內心世界的重要原因。雖然美狄亞報復的手法駭人聽聞，但這是她對社會的冷漠和不公做出的強烈反叛，打破了生存空間對她自我意識的消解壓抑，是維護自身利益的大膽實踐。再者，以暴制暴不為可取，為一己之私踐踏他人利益乃至生命更不可取。希望《美狄亞》喚起的不僅是“恐懼”“譴責”或“同情”，它更應引發的是我們對人類自身世界的沉痛反思。正因如此，她的命運是場悲劇，她的蛻變雖然破碎，依然美麗有意義！

康德說，古希臘悲劇之所以偉大，就在于它忠實地表現生活中最陰暗的東西，同時又不會在最后讓人感到沮喪壓抑。喜劇只能給人短暫的慰藉，悲劇特殊的意義就在于那些洋溢著的生命激情，讓人在忍受悲痛的時候，不失對自己人生的思索與反省，不安于命運的不公而渾噩終老。從這個層次講，我們不能去貶低命運之神的殘忍及對人命運的控制。我們應該欣慰，正是有這樣的命運之神，我們才能從各宗的不幸中，讀取悲劇的精神價值和悲劇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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