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定價與權益資本成本

摘要：文章以審計定價強制性公開披露后的2003～2012年國內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了審計定價差異對上市公司權益資本成本的影響。文章通過借鑒Simunic（1980）審計定價模型計算審計定價，發現在不考慮審計變更的前提下，連續審計下的審計定價，與真實費用之間的差異，差異為正即審計定價折扣，折扣水平越大，則權益資本成本越大；而差異若為正，即為審計定價溢價，則溢價水平越大，權益資本成本越小。文章所得出的結論將為投資者做出正確的投資決策提供新的思路。

關鍵詞：審計定價；定價差異；權益資本成本

一、 引言

已有研究發現事務所變更而引起的審計收費變化將影響后任注冊會計師的審計質量。科恩報告認為被審計單位以未支付的審計定價可以影響到審計師獨立性，從而可以威脅審計師迎合公司管理層，出具不恰當的審計報告。那么根據信號理論，審計定價折扣就意味著審計師為獲得這個客戶而做出了讓步，這樣給外界釋放的信號表明，審計師對外報告的意見是不可信的，投資者得到這些信息將出現何種反應、這種信號將如何影響上市公司的權益資本成本，這將是本文的核心所在。本文的貢獻在于，通過研究，驗證了審計定價折扣與權益資本成本存在顯著的關系，審計定價折扣是權益資本成本的一個影響因素，投資者可以通過分析二者之間的關系作出正確的決策。另外本文采用了一個獨特的方法來計算審計定價差異。本文結構安排如下：第二部分為文獻回顧和研究假設，第三部分研究設計與數據來源，第四部分為描述性統計分析，第五部分為實證回歸結果，第六部分為結論。

二、 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1. 企業權益融資成本的影響因素。傳統的研究結果表明，權益資本成本受系統性風險、面值市值比、規模、流動性等公司財務特征和利率、通貨膨脹、全球化程度等宏觀經濟變量的影響。隨著法與財務學研究的進展，最近的研究（LaPorta et al.，1997，2002；Shleifer & Wolfenzon，2002）發現，權益資本成本除了受上述因素影響之外，還與公司所處的法律制度環境有關，特別是與中小投資者法律保護密切相關。已有文獻分別從多個角度研究了企業權益融資成本的影響因素。諸如：葉康濤和陸正飛（2004）從多因素考察了中國上市公司股權融資成本的決定因素，發現股票 系數是股票成本的重要因素，且負債率、企業規模、賬面市值比也會較大程度上影響企業的股權成本。

2. 審計定價折扣、審計質量與公司權益資本成本。

（1）審計定價折扣與審計質量。Jenson和Meckling（1976）認為，根據代理理論，公司高管與其他利益相關者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審計作為外部監管方式，其所起到的作用是緩解公司高管與外部股東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審計業務存在的實質是提高財務報告的質量，降低代理成本和信息不對稱形成的道德風險，進而優化資源配置，為投資者對公司財務狀況的做出準確判斷提供依據。DeAngelo （1981a） 認為，初始審計的定價折扣是沉沒成本，并不必然會對未來期間的審計獨立性產生影響。DeAngelo同時認為審計師希望獲得正的“審計準租金”將使得其無法對客戶保持完全的審計獨立性。Simon和Francis（1988）認為審計費折扣是一種沉沒成本，會影響注冊會計師的獨立性。韓洪靈（2007）通過分析不同形式的事務所變更，發現在大客戶市場上，由于大客戶具有較高的相對議價能力，所以當它在小所之間變更審計師時，它可以要求小型的后任審計師給予折扣； 而當它從小所變更為大所時， 較高的相對議價能力使其不需向大型的后任審計師支付溢價。

（2）審計質量與權益資本成本。Dopuch和Simunic（1982）認為審計服務是公司高管而非股東購買的。高管需要向股東公布財務報表，而審計的作用在于報表使用者希望審計師能夠發現并且披露財務報告中的重要遺漏或者錯誤陳述。而我們通常認為審計師發現財務報告中的錯誤是其勝任能力的表現形式，而將發現的重要錯誤進行調整或者披露則是其獨立性的一個重要方面。

審計市場所提供的服務主要是由投資者來使用，但是其購買者卻是公司高管，所以只有高管才能選擇是購買高質量的審計服務，還是低質量的服務。那么高管在做出決策的時候是否會考慮投資者的需求？代理理論指出，公司管理層與外部投資者之間存在委托代理關系，投資者在做出決策時最關注什么呢？投資者該如何理性的做出決策？

曹書軍等（2012）研究發現高質量的審計有利于降低公司的權益資本成本，事務所規模行業專長與公司權益資本成本顯著負相關，而被出具非標意見的上市公司有著較高的資本成本，這一關系在小公司比在大公司表現得更加明顯。因此，在其他情況不變的條件下，公司財務報告的審計質量越高，投資者要求的資本必要報酬率就會越低，從而導致較低的權益資本成本。

研究假設：審計定價折扣越高，則權益資本成本也越高，二者是正相關關系。

三、 研究設計和數據來源

本文搜集2002年以來中國資本市場強制披露上市公司審計費用數據，基于韓洪靈（2007）的基礎上對中國上市公司2003 年～2012年審計費用數據進行分析，計算審計定價折扣以及權益資本成本，分析中國審計市場審計定價折扣與權益資本成本之間存在的關系。

審計定價折扣的計算方法將根據Francis（1984）文章的定義，初始審計定價折扣可以依據三種兩種計算方法得出，第一種方法指的是先根據審計定價函數模型估計一個在連續審計業務中的審計定價，與實際變更當期的審計定價進行比較，得到審計定價差異，差額為負即為定價折扣，差額為正則為定價溢價；另一種方法是變更當期的審計定價與變更前一期或者變更后一期的審計定價進行比較，負值表示定價折扣，正值表示定價溢價。本文主要采用第一種方法分析審計定價差異，另外方法作為穩健性檢驗來驗證文章假設。

1. 研究設計。首先所用到的審計定價函數模型是以Simunic（1980），Francis（1984），Simon和Francis （1988）的模型為基礎，參照我國審計定價研究的結果（韓洪靈2007），建立了模型（1）：

Fee=f（Asset，Change，RecR，Quick，ROI，Opinion，Bigt-en，Ks，Ownership）

Fee：非變更公司的審計定價自然對數；研究沒有發生變更的公司的審計定價，這樣可以得到連續審計的狀態下審計收費的預期情況；Asset：被審計單位年末總資產的自然對數；RecR：被審計單位應收賬款和存貨占總資產比率；通常情況下可以用這個指標表示經濟復雜程度；Quick：流動比率，流動資產減去存貨和應收賬款除以流動負債；ROI：息稅前利潤除以總資產；Opinion：虛擬變量，若審計意見為非標意見時， Opinion取1， 否則為0；Bigten：虛擬變量，若事務所是“十大”，等于1，否則等于0；Ks：虛擬變量，近三年有虧損即為1，否則為0；Ownership：公司控制人股權性質，國有企業為1，否則為0；我們在回歸模型時控制了年份，以保證回歸模型的準確性。

根據Francis（1984）研究，我們用非變更年度數據回歸模型（1）——審計定價模型，然后將全部年度的審計定價估算出來，將實際審計定價與估計費用相減得到的差，差額為負即為定價折扣。因為根據韓洪靈（2007）研究認為，我國存在初始審計定價折扣，表示審計變更會對審計定價產生影響，所以我們在第一步回歸中采用非變更年度數據分析，這樣保證審計定價的連續性。

以上為本文研究的第一步，第二步要檢驗權益資本成本與審計定價折扣之間的相關關系，本文采用Easton（2004）PEG率來計算權益資本成本。

r=■

其中：r為預期權益資本成本；eps2為未來兩年分析師預測的每股盈余；eps1為未來一年分析師預測的每股盈余；p0為當期期末股價。

為了驗證本文的假設，通過借鑒已有研究成果，因變量設為r，即權益資本成本，本文采用Easton（2004）PEG率的方法來計算，解釋變量為FEE_DIS、Change。根據FEE_DIS的計算方法，我們注意到，由于其有正負兩個方向取值，我們預計當FEE_DIS取值為負時，也就是“定價折扣”時，相關系數為為負，說明定價折扣將企業提高權益資本成本。我們不預測審計定價差異為溢價時將如何影響企業的權益資本成本。Change表示公司發生了審計師變更取值為1，否則為0；其他控制變量如模型（2）所示：

r=？琢0+？琢1*ln（FEE_DIS）+？琢2*Change+？琢3*？茁+？琢4*LEV+？琢5*Rate+？琢6*Ownership+？琢7*Ks+？琢8*BM+？琢9*Size+？著

由于中國企業的產權性質比較獨特，制度環境也是不同于歐美國家，所以本文控制了企業控制權性質；文章還控制了年度和行業兩個變量。

2. 樣本與數據來源。本文選擇審計定價強制性公開披露后的2003年～2012年全部國內上市的上市公司為總體研究對象。其中，分析師預測數據用到了2012年的預測數據，其他的變量均是到2011年。由于每年發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數量并不多，九年共計887次，這其中剔除了所有金融類上市公司；剔除未披露年度報表審計定價的觀察值；剔除需要進行境內外雙重審計或補充審計的公司（如AB、AH股公司） 中未將境內外審計定價分開的觀察值；剔除所有者權益為空的觀察值；剔除未披露凈利潤的觀察值；剔除分析師預測盈余預測兩年小于預測一年的觀察值，同時還剔除了存在異常值的樣本觀察值。本文所使用的數據全部來自國泰安數據庫。

四、 描述性統計分析

在變更樣本組中，有近60%的審計差異是定價折扣，而40%的樣本是審計定價溢價；而在未變更樣本組中，審計定價差異的分布是均衡的，各占50%；審計定價折扣組與溢價組的樣本總量是比較均勻的。

從全樣本來看，r的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別為0和91.01，表明不同公司之間的權益資本成本差異較大，從平均值的統計檢驗結果來看，折扣組樣本公司的權益資本成本顯著大于溢價組，說明審計定價折扣公司的權益資本成本可能要高于溢價公司的。全樣本審計定價差異平均值（中位數）為0.047（-0.002），最小值為-94.18，最大值為165.5，統計檢驗的結果說明不同公司不同時期的審計定價差異比較大，審計定價溢價時的差異要大于折扣時的差異。

從指標之間的相關系數表可以知道，FEE_DIS與權益資本成本在10%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說明當存在審計定價折扣時，折扣幅度越大，意味著有更高的權益資本成本；而當存在審計定價溢價時，溢價幅度越大，則權益資本成本越低。權益資本成本與LEV、Rate、BM和Size呈顯著正相關關系，也就是說負債率高、面值市價比大、資產規模大的企業或者當年的無風險利率比較高的時候，權益資本成本較高。

五、 回歸結果

表1報告了模型1的回歸結果。從結果可以看出，Change系數顯著為負，說明我國審計市場存在審計變更定價折扣，事務所變更導致了審計費用下降。本文根據Francis （1984）文章的定義，用表1中審計定價函數模型估計出來的參數估計審計費用，再用實際的審計費用與之相減，得到差異即為審計定價差異，以此作為模型2回歸的基礎。從結果我們可以看到，所有的參數估計中除了RecR的系數不顯著之外，其他的結果都是在1%水平上顯著。另外調整R2為50%，F值在1%水平上顯著，那么使用這組參數來估計審計費用是可行。

表2報告了模型2的回歸結果。從結果可以看出審計定價差異與權益資本成本之間在5%的水平上存在負相關關系，表明當FEE_DIS取值為負時，也就是定價折扣越大，會增加企業融資成本；也就是說企業如果選擇較低收費的審計服務，根據成本效益原則，這種低收費服務勢必將影響到審計師的服務質量。而作為投資者或者股東而言，因其無法直接獲取企業信息，只能通過企業對外信息披露來獲取有用信息，而對這些信息的監督則交給了第三方注冊會計師審計，如果第三方審計所提供的服務質量得不到保證，投資者將會要求較高的投資收益來彌補這一不確定性，所以權益資本成本將會比較高。本文結果剛好驗證了這一假設。同時本文也得到了另外一個結論，即如果當FEE_DIS取值為正時，說明審計定價為溢價的情況下，企業的權益資本成本將會降低。這說明如果企業選擇的是最求高質量的審計服務，那么對外釋放的信號將是企業的財務信息是非常可靠的，那么投資者所要求的投資回報將會減少，所以企業權益資本成本將會降低。另外，Change的系數是0.138，表示審計變更與權益資本成本是正相關關系，但是結果是不顯著的。說明事務所變更并不會直接影響到企業權益資本成本，投資者關注到變更這一信息之后，將更主要看審計定價的差異，由這個差異來決定其所要求的投資收益率。并且回歸結果再次驗證了審計定價差異不只是發生在事務所變更階段，在審計持續期間，審計定價差異時有發生。

本文也用另外兩種計算審計定價差異的方法進行了分析，回歸結果與上述結果基本相同，在此省略。信號理論告訴我們，審計定價折扣與企業權益資本成本之間存在一定的正向相關關系。在我國當前這種審計市場中，高品質的審計服務缺乏需求，事務所之間的競爭進入了一個不斷削減收費，“低價攬客”的惡性競爭，企業一旦選擇了審計定價折扣，則表明選擇的將是低質量的服務。而審計定價溢價則與企業權益資本成本之間存在負向相關關系，溢價程度越大，權益資本成本越低。

六、 結論

本文研究了審計定價折扣對上市公司權益資本成本的影響。本文通過采用借鑒審計定價模型這一方法計算審計定價差異，即在不考慮審計變更的前提下，預計連續審計下的審計定價，與真實費用之間的差異即為審計定價差異。本文分析了審計定價差異與上市公司權益資本成本之間的關系，研究結果發現審計定價差異若為負，即定價折扣，則差異越大，權益資本成本越大；而差異若為正，即為審計定價溢價，則差異越大，權益資本成本將會越小。

參考文獻：

1. 曹書軍，劉星，楊晉渝.審計質量特征客戶規模與公司權益資本成本，山西財經大學學報，2012，（8）.

2. 韓洪靈，陳漢文.中國上市公司初始審計的定價折扣考察——來自審計師變更的經驗證據.會計研究，2007，（9）：83-89.

3. Easton， P.， PE ratios， PEG ratios， and es- timating the implied expected rate of return on equity capital.The Accounting Review，2004，（79）， 73-96.

4. Francis，J.The effect of audit firm Size on audit prices： A study of the Australian market.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1984，（6）：133-151.

作者簡介：陳海霞，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會計專業博士生，新疆財經大學會計學院講師。

收稿日期：2013-11-27。